章節字數：3081 更新時間：22-10-24 18:53
與高宇喝了一夜大酒的兩人，一個是方正的國字臉，長著連鬢絡腮胡，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熠熠發光，另一個生了一雙桃花眼，一幅玉麵書生的模樣，卻不苟言笑。兩人一左一右坐在高宇身邊，瞧著是有幾分醉意，但明顯要比高宇好很多。高宇隻說兩人是自己的朋友，也沒多做介紹，夏如初自然不會多問。
桌上的菜不多，但每一道都是酒樓的招牌，添了新客，小二識趣地將殘羹冷炙換了一批，還多加了一份梅花糕。
“紀兄，梅花糕可是這兒的特色，也隻有這季節能吃到。聽說，這些梅花是每日清晨采了，還滴著露水就送進酒樓後廚，碾壓出汁再剁碎，混著蜜糖汁、糯米粉和上好的牛乳做成，每日僅出三五斤。今天咱們算是運氣了，能吃到這最新鮮的第一份。”
“還有這等美食，帝都不愧是帝都啊。”紀仲春由衷讚美，轉手拿了塊糕送到夏如初麵前。
夏如初一直坐著，沒有說話，突然麵前多了塊糕，他抬起眼來，見同桌五人都盯著他。有些騎虎難下，他隻好將糕點接了過來。
細糯軟嫩的糕點被做成了梅花的形狀，上麵用特製的梅花糖點出紅色的印記，光是聞著就沁人心脾，咬一口，更是唇齒留香，滿嘴芬芳。
隻是，淡淡的香甜過後，又留了一絲耐人尋味的苦澀。
夏如初也不知這苦澀是因為什麼。
“我聽說，方悅和那個叫綠兒的當堂畏罪自殺了？”
夏如初以為高宇這是在問自己，可轉臉看去，高宇卻是看向了紀仲春。
不似與夏如初兩人在一起，紀仲春吃得彬彬有禮，舉手投足都帶著溫文爾雅的氣質。見高宇問他，便慢慢地放下了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才說：“我沒有在場，不過聽瑞雪說回來說，的確是這樣的。”
“瑞雪？”高宇詫異地問：“瑞雪是誰？”
與高宇同樣驚詫的，還有夏如初。
紀仲春依舊笑意淺淺，轉頭看著身邊的夏如初說：“是我故友的兒子，流失在外多年，我也尋了多年，最近才終於找到，雖然你們都叫他石頭，但我還是習慣叫他瑞雪。”
高宇順著紀仲春的目光看向夏如初，糊塗了，“石頭，你叫瑞雪？”
夏如初收拾起複雜的心情，起身對高宇拱手道：“公子莫怪，得姐姐賜名，便舍去了前塵往事，可如今姐姐亡故，石頭一名便也該隨她而去。小人原姓夏，名如初，字瑞雪。”
“誒，你這是做什麼，坐坐坐。”高宇連連招呼夏如初坐下，“不就一名字嘛，不重要，是這個人就行了！”
“夏如初，瑞雪……好名字。”高宇大著舌頭說：“那你祖籍哪裏啊？”
“自有記憶起小人便隨母親顛沛流離，後來母親去了，我便孤身一人了，並不知祖籍哪裏。”
私人問題，也不是什麼好的回憶，按理說也不會再深問下去，可高宇喝大了酒，轉臉就去問紀仲春：“這你都能把他找到了？”
紀仲春感歎道：“得虧我行善積德，老天才可憐我，總歸是讓我找到了。”
“那你怎麼知道你找的人就是他，沒有找錯？”高宇又問。
紀仲春道：“自然是有相認的辦法，不會認錯的。”
紀仲春是個人精，一通話下來，說了跟沒說一樣，又滴水不漏。
高宇迷迷瞪瞪地看向夏如初，“那你們現在是打算去哪兒呢？要離開帝都嗎？”
這個問題夏如初已經思考了一路，心裏已有了答案。
“要離開的，等廷尉府的告示一出，帶上青蘿姐就去朔州。”
紀仲春好似早就知道會這樣一般，並沒有任何意外，倒是高宇皺起了眉頭。
“你這棺材是打算帶管青蘿走的？朔州離帝都可不近，就算車馬不停也得七天才能到，她的屍體已經停了十日了，雖然屍房有冰震著，可一旦從屍房出來，屍體會腐壞得更快，到了朔州怕是……”
高宇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意思卻很明顯了。
夏如初心裏是做好了打算的。以他的腳力到朔州雖然用不上七天但也得耗上三天三夜，所以最好的辦法隻能是靠毛毛先將他和長生送到朔州，處理管青蘿的身後事，而紀仲春隨車隊一起，將管青蘿的遺物押送過去。不過紀仲春是來帝都查浮屍的，也不知道肯不肯幫他。隻是這些，他都不能告訴高宇。
他正想著怎麼回答高宇，紀仲春卻突然開口道：“這點事倒不費心，我有一塊血玉，放在舌下可保屍身萬年不腐。”
此話一出，高宇身旁兩人頓時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續著絡腮胡的男人第一個忍不住插話道：“先生說的，難不成是女媧血玉？”
紀仲春轉著眼睛想了想，“好像……是叫這名字吧，我家老頭死前叨叨的話太多了，我也記不住。”
那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重新看向紀仲春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
書生模樣的男子站起身，朝紀仲春恭敬地拱手道：“在下玄風門柳安，敢問仙長是拜在哪位高人門下？”
國字臉男人慢了一步，像是怕失了先機般趕緊也拱手道：“在下靈獸山李達。”
“玄風門和靈獸山是什麼？”紀仲春雖然問的聲音不大，可在座的都聽得很清楚。
夏如初本不想跟他說話，可為免尷尬便向他解釋道：“如今江湖門派眾多，但有四大名門正派曆史悠久。淩霄派、長生殿、玄風門、靈獸山，淩霄派為修仙第一門派，門下弟子三千，居於昆侖神山之巔；長生殿主煉丹製藥，分殿遍布天下，主殿之位卻無人可知；玄風門以風信聞名天下，傳說隻要有風過的地方，就沒有玄風門不知道的消息；而靈獸山則以馴妖收靈為生，這世上的妖靈聽說隻要送進了靈獸山，就都能被馴化，為人所用。玄風門分四大家，靈獸山分五大山門，這兩位想必便是玄風門北家家主和靈獸山南門主了。”
柳安和李達有些吃驚，這看似平凡的少年竟然知道了他倆的身份。雖然戴著麵具看不見表情，可那一雙明亮的雙眸分明是波瀾不驚的。
“怪不得那老頭兒死都不肯讓我下山呢。”不知為何，紀仲春突然說了句毫不相幹的話來。
柳安和李達麵麵相覷，也不知紀仲春是要表達個什麼。
倒是夏如初，莫名其妙地聽懂了。心想，這惹是生非的妖人要是早些年就下山來，恐怕四大門派的活路都得被他一個人斷了，豈不是惹禍上身，要被群起而攻之？！可憐那老師父，臨死都還在操心這個折壽徒弟。
紀仲春感歎完，才回了那柳安的話，“嗷，我家那老頭死的時候說了，不讓我報他名諱，免得化成灰了都還得替我背負罵名。”
夏如初不由地在心中感佩，不愧是有先見之明的老神仙！
“那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仙長是從何處……”
柳安話還沒說完，紀仲春就擺擺手，“這也不能說，老頭兒還沒化成灰飛走呢，我要說了，他還不氣得詐屍，跳起來把我掐死啊！”
好歹也是兩大門派的核心人物，如此畢恭畢敬卻被連連拒絕，柳安和李達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這時，一直默默無言看著的高宇爽朗一笑，道：“不好說就不說這個了，紀兄自是有難處，江湖兒女又何必在意出處。李兄、柳弟你們都坐下說話吧，我仰著頭瞧你們脖子都疼了。誒對了，今日遇見，自是有緣，來人，去把那好東西給我拿來。”
得了高宇的令，門口侯著的隨侍便噔噔噔下了樓。
柳安和李達也坐回了原位。
不知是不是為了打圓場，那柳安又把話頭轉向了夏如初。
“夏小兄弟這麵具也不一般呐，想必也是紀仙長給的吧。”
夏如初一愣，這麵具不一般他是知道，可究竟是什麼來頭，他倒想了解個清楚。
見紀仲春也沒說話，他便道：“這東西光是看著滲人，倒不知道有何不一般的。”
“夏小兄弟原來還不知道啊，這要是被淩霄派的那些人知道，還不得活活氣死。這麵具叫九頭蛇麵，是取九頭蛇妖的肉身以靈力催其妖丹煉化製成，有驅魔辟邪、攝妖鎮魂之效，倘若是一般的小妖小怪，見到你這麵具，立刻便會化出原形，動彈不得。”
“嗯，蛇妖千年化形，萬年兢兢業業才能修得九頭之身，就算是靈獸，沒有個幾千年的修為，恐怕見了你這麵具也會落荒而逃。”李達也跟著說：“如此珍貴的寶物，紀仙長都送給了你，看來確是把你看得很重啊！”
沒想到這麵具竟大有來頭，夏如初瞳孔一震，看向紀仲春。
紀仲春倒是滿麵春風一般，笑容燦爛，“是吧，還算拿得出手吧，我就說麼，這玩意兒當個定情信物還是撐起得的。”
“啊？”李達的大嗓門差點把幾個人的耳膜震破，“定，定，定情信物？”
夏如初放在桌下的手暗暗發抖，就要控製不住動手將人掐死！
“對呀，啊對對對，我剛才說漏了，他是我故人之子，打出生便是和我定下親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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