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3 更新時間:23-06-03 11:46
葉裏傅的二階段治療很有效,也讓人很舒服。就像度假一樣,林說文在這幢房子裏天天睡睡覺,吃吃藥,看看電影,每個星期做兩次體檢就能明顯地感覺到身體在變好。一月中旬,他被允許走出這幢房子。
阿姆莎不再阻攔他,隻會在他出門時在他的衣角別上一個胸針。葉裏傅解釋說,那是給他保命的,這一片是私人領域,但不僅僅是葉裏傅家的私人領域,如果林說文在外邊閑逛時誤入了別人家,有這枚胸針也不至於被當成入侵者,被打成篩子。
林說文迫不及待地帶著手機外邊尋找著信號,但這片海灘就像是脫離了現代社會,就算是走到了領地的邊緣,那片嚇人的鐵網前都沒有一點點信號。天上開始飄雪,林說文隻得失落地原路走回葉裏傅的房子裏,葉裏傅好像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一進門就聽見葉裏傅說:“放棄吧,這裏就是最原始的世界。好好享受不好嗎?適合休養,適合做研究,請忘掉所有,享受生命,林。”
林說文並沒有被說服,木訥地說著自己的想法:“我想看看我的兒子,不行嗎?他馬上就要半歲了,但我現在連他怎樣了都不知道。”
葉裏傅故作震驚地點了點頭:“這確實對你有些殘忍。怪不得我總見你在夜裏哭泣,林,我沒有過孩子,也不懂。那麼,你要寫信嗎?寫信給你的alpha,把信交給捷納森,當他去四十公裏外的鎮上采買的時候幫你把信帶出去,等下次采買再幫你帶回回來,這是不是一個好主意?”
林說文瞪著他:“你可以直接放我去鎮上,我隻需要一點點手機信號,給我的alpha打個電話,他可以告訴我孩子怎麼樣了。這比原始的通訊方式簡單方便,葉裏傅,我們還是現代人。”
葉裏傅好像沒有聽見林說文語氣裏的怒意,笑著跟他說:“不行,林,聽醫生的話,先學著寄信,去體會一種慢慢的生活,懂得生活才會想要生活,想要活著才能治好病。”
“不要搪塞我。”林說文推了葉裏傅一把,想要自己跑去幾十公裏外的城市,然而,這一次阿姆莎又攔住了他。
葉裏傅在他身後說道:“外邊在下雪,如果你執意跑出去,你就會凍死在路上,到時候你什麼也得不到,林。你不明白我帶你來這裏的意義,我是個有名的醫生,因為我不止會治療你的身體,還會治療你的心。”
林說文反抗著阿姆莎,沒有成功,最後隻能像被抽走了魂一樣回到了樓上的房間,窗外飄著雪,他又把自己裹進了毯子裏反複看著手機裏的照片。他的手機裏還有幾張阿愚的照片,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了,那時候阿愚還是個粉紅色的插著氧氣管的小可憐。
葉裏傅推門進來了,拿來了他今天要吃的藥,他沒有鬧脾氣到不去吃藥,隻是動作機械得像被控製的木偶。
“林,你的兒子很好,燕給我寫的信裏提到過,他在十月份的時候已經出院了。他現在活得很好。”葉裏傅頓了一下,又說道:“如果你實在想見兒子,那麼,你可以把我當做你兒子的替身,我很擅長叫爸爸。”
林說文的唇角抖了又抖,他確信葉裏傅說的是正宗的英文,雖然充滿了新澤西洲口音,但他怎麼突然就聽不懂了?
葉裏傅深吸了一口氣,真的就一口一個“爸爸”地對著林說文喊了起來。林說文隻覺得整張臉都在發燙,忍不住朝他喊“閉嘴”,葉裏傅反而喊得更快更大聲了,幾乎整棟房子的人都能聽見。最後,是林說文實在羞得不行,拳打腳踢得把他趕出了房間他才消停。
當天下午,林說文就發燒了,淋著雪回來的,身體底子又不好,發燒很正常。斷斷續續地燒了三天,林說文在夢裏見到了阿愚,他夢見程經籍抱著一個雪白的嬰孩站在枇杷樹下邊笑著對他說:“回來啦,林老師。”每次他要靠近,夢境就會重置,所以他學會了站在原地看著alpha帶著孩子在院子裏玩耍,在餐廳吃飯,在溫馨的小臥室講著睡前故事。
渾渾噩噩的三天過去了,退了燒的他一身清爽,他開始聽取葉裏傅的意見給國內的人寫信。用書房裏自帶植物清香的信紙,用古老的鵝毛筆,寫完後把信紙折好放進牛皮紙的信封裏,把蠟烤化封住信封,在信封上鄭重地寫上離這最近的郵局的地址。
他先給程經籍寫了一封,先問了阿愚的近況,又問他自己怎麼樣了。他讓程經籍給他寄一些阿愚的照片過來,又讓他寄一片院子裏的樹葉過來。他跟程經籍說,自己在一片會下雪的海灘上,早上可以看到太陽從海平麵上升起。他說,自己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了,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信息素過敏的感覺了。又說,自己在夢裏總是夢見他和阿愚。他在信封裏塞了幾張照片,那是他用葉裏傅的老相機拍的,都是附近的景色。
他又給林嬖在美國的地址寫了信,照理先問了她的境況,又說了自己身體的情況,後邊就是長長的一段感謝,謝謝她為了他傷腦筋,又拜托她有時間的話多關照一下程經籍和阿愚。最後,他說,希望他們能盡快見麵。
他還給許蕎禾寫了信,開頭和別人一樣,先問了對方的近況,又說了自己的身體好了許多,讓他們不要擔心。後邊,他就寫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他那些他忘了許久的時間一點點地寫在信裏,最後問她“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也是最近才想起了的。”
他給曲俊燕寫了信,和別人一樣的開頭,又在信裏調笑他的筆友和信裏展示出的樣子差太多,幾乎到了“見光死”的地步。他又想起葉裏傅前幾天跟他說曲俊燕去了普林斯頓工作,就又問他新工作怎麼樣,就像當初他剛到南省時曲俊燕問他的一樣。最後,他寫道,謝謝你,阿燕,期待和你的重逢。
一共四封信,他把信交給了剛剛采買回來的捷納森,捷納森驚呼一聲,抱怨道:“嗷,你該早些給我的,我剛剛才回來。”
他笑笑說:“沒關係,那就下次出去再寄。”
他剛想把信收回去葉裏傅就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把信塞回了捷納森手裏,說:“我會給你更多的保持,麻煩你再跑一趟,把信寄出去,順便再給我買點東西回來,這是清單,很著急,拜托了。”
畢竟是老板發話,還有豐厚的報酬,他隻得帶著四封信和清單再一次向城市出發。
葉裏傅問林說文:“怎麼了,想開了?”
林說文沒有回答他,反而問他:“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到現代人的生活裏?”
葉裏傅像往常一樣笑著:“我不知道,那是你自己決定的,林。”
當天晚上,兩人又一次在書房看起了電影,葉裏傅從抽屜裏拿出一遝碟片,還是都長一個樣子,沒有任何的標識,他再次把它們像花一樣展開憑林說文抽。這次,林說文捏著下巴考慮了很久才抽了正中間的一張。
葉裏傅把它放進DVD機裏,很快就坐會林說文身邊。片頭過去,林說文發覺自己沒看過這電影,就問葉裏傅,他說這是《意外製造公司》。
有趣的名字,聽著像是喜劇。
葉裏傅大方地跟林說文分享了自己的氣泡水和爆米花,林說文耐心看完了這部電影,講的是一個對生活失去興趣的富豪無意間知道了一家名叫“極樂世界”的公司,並訂購了這家公司的“驚喜套餐”以求驚喜的死亡。他在期待死亡到來的時候結識了和他一起期待死亡的女主安娜,兩人在相處中逐漸放棄了死亡的想法領悟了生活的故事。
並不算是喜劇,色調也不是林說文喜歡的,立意不錯,也有足夠的反轉。
看完電影,葉裏傅拿手懟了懟林說文的胳膊,問他:“怎麼樣?同樣渴求過死亡的人是否在和雅各布共情?”
林說文捏著飲料罐,垂著眼簾說:“我不想死,至少現在不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果你能穿越,就把這部片子介紹給半年前的林說文,把問題給他,而不是現在的我。”
“哦哦哦。”葉裏傅怪叫著,又說:“那還不夠,林,你對生活缺少激情,還記得我說的嗎?你得學會享受生活,享受跌宕起伏的生活。明天,我帶你去蹦極!”
“什麼?”林說文瞳孔一震。
葉裏傅哈哈大笑,繼而說:“拜托,不要那麼震驚。燕說,你曾想從22樓跳下去。說實話,你沒有跳下去真是件遺憾的事。你該體會一下那種感覺,這樣你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不,我不去。”林說文後退了一些:“我不會跳樓,永遠不會了,我也不想嚐試蹦極。”
“不行。”葉裏傅將手一撐,從地上坐起,又去拉林說文:“走,換衣服,現在朝山上走去,你可以在朝陽裏蹦極,那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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