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68 更新時間:23-02-04 08:07
許家的廚子手藝沒得說,許夫人得知許長川要留在大理寺辦案,親自提著食盒送來。
“這是你和長河的份。”許夫人讓丫鬟將兩個食盒交給許長川:“從出鍋到裝盤,都是我一手操持,沒讓任何人碰著。”
許長川俯首感激:“母親有心了。”
“這份,是給我許家的恩人。”許夫人把第三隻食盒交到了墨青席手中,欠身致謝。
墨青席一時手足無措:“夫人折煞我了。”
“我還得回去照顧弟妹,她身子不好,今日看到長河那般慘狀,心如刀絞,命都去了半條。”許夫人道:“你們好好地查,害我許家的人,決不讓他逍遙法外。”
母子倆一脈相承地護短。
許長川堅定道:“母親放心,我們會的。”
目送許夫人坐上馬車回家,許長川托柳行正把食盒交給許長河,然後帶著墨青席去廂房用飯。
兩人爭分奪秒討論案情,蠟炬一截短似一截。
天將明,柳行正來領他們入宮。
門一開,兩人對坐著伏趴在案幾上,手邊書卷堆疊,白紙黑字攤了一地。
許長川警覺地睜眼,然後看向房門:“柳大人。”
墨青席手裏還握著筆,悠悠轉醒:“天亮了?”
柳行正問:“進展如何?”
墨青席沒有回答,隻是呈上一份名單:“煩請柳大人找幾位人證。”
柳行正一目十行:“這麼些人,你打算都帶進大理寺審問?”
“不。”墨青席撐著桌子站起身,態度恭謙,言語堅決:“隻有在禦前翻案,才能保許家長盛,長河常安。”
柳行正不禁重新打量起墨青席。
此人瞧著手無縛雞之力,卻心若磐石,堅韌不拔,辦起案子來魄力十足。
真是天公賞飯吃。
柳行正提醒道:“你可想好了,一步走錯,便是萬劫不複。”
“這案子其實很簡單,隻是沒人願意查。”墨青席道:“為了一個現行犯得罪未來的儲君,得不償失,滿朝文武,忌憚著畏縮不前,許家上下,亦是顧慮良多。”
柳行正好整以暇看著他:“那你怎知我就會幫你?”
“您是大理寺卿。”墨青席走出一步:“這兒是大理寺,公正嚴明,法不阿貴。”
“好一個公正嚴明,法不阿貴!”柳行正欣然頷首:“你與長川去東宮拿口供,我會把人找齊。”
雖說聖平帝沒有指定期限,但這案子越拖,對許長河越不利。
本就是要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沒有時間鋪謊設障。
許長川帶著墨青席入宮,沿路多少雙眼睛盯著,虎視眈眈。
玉曼公主在宮門口歡喜相迎:“長川哥哥。”
剛過宮門的二人不約而同行禮:“參見公主。”
玉曼公主笑著說:“免禮。”
許長川問她:“你不是在陪著太後麼?”
太後近日纏綿病榻,小公主在跟前盡孝,宮中無人不曉。
“皇祖母剛喝完藥,要小睡一會兒。”玉曼公主道:“順道去看望養傷的皇兄。”
這聲皇兄比起方才清脆悅耳的“長川哥哥”簡直淡如水。
不過有玉曼公主相伴,暗處的視線收斂不少。
到東宮門口,小太監跪稟道:“太子殿下服了止疼的湯藥,還沒醒。”
玉曼公主驚訝:“這都多久了,他傷得那麼重嗎?”
小太監回答:“若非太醫及時救治,太子殿下哪裏還等得到公主殿下來探望。”
玉曼公主被他的話膈應道:“你什麼意思?”
許長川攔了一下,俯首對小太監道:“既如此,那領著你去,也一樣。”
小太監茫然:“什麼?”
許長川問:“案發時,你是否在場?”
小太監答:“是。”
許長川又問:“聽到動靜推門而入、又喊來侍衛的,是你嗎?”
小太監點頭:“正是奴才。”
“很好,那就隨我們走一趟吧。”許長川反倒覺得省事了。
小太監起身要跟他走,卻聽屋裏傳來瓷器驚落的破碎聲。
“殿下?!”小太監慌慌忙忙撲進去。
門口的三人麵麵相覷,便緊隨其後入室查看。
琅軒不知怎的從榻上滾到了地上,連帶著被褥茶盞,一片狼藉。
玉曼公主趕忙去攙扶:“五皇兄。”
琅軒支起身子,環視一周,目光落在了許長川身後的墨青席臉上,“本宮隻是睡了不是死了,你們要問話,問便是了。”
雪白的裏衣沾上腥紅點點。
小太監叫聲尖銳:“殿下您的傷!”
許長川擰眉:“快去請太醫。”
玉曼公主立馬點穴止血,又把她這個作天作地的兄長提回榻上。
墨青席極小聲地開口:“公主……”
玉曼公主撿起地上翻倒出的一粒紅棗,甩手擲向奔到門邊的小太監,將他定住:“這麼忠心耿耿的奴才,還是留下伺候吧,太醫我去請便是。”
她臨走前與許長川使了個眼色,提醒他一切小心。
許長川微微頷首。
玉曼公主邁出門後解了小太監的穴道,再把門一關,差點將他的鼻梁撞斷。
琅軒攥著身下的被褥,直勾勾盯著墨青席,問許長川:“許少卿,長河怎麼樣了?”
許長川冷眼相待:“比殿下好不到哪裏去,這答複,您可滿意?”
琅軒神情詫異:“本宮托人傳話,讓他們手下留情,這點小事,都沒辦到嗎?”
許長川麵無表情地回話:“承蒙殿下關照,長河尚有一口氣在,許家滿門……蒙恩被德。”
“我不怨他。”琅軒垂眸感傷:“但也沒辦法公然袒護。”
“殿下不必介懷,做錯事就該受罰,長河行凶證據鑿鑿,挨五十杖,不冤。”
許長川在小太監收拾出地方後,拿出錄寫口供的卷軸:“還請殿下把案發經過再詳細說一遍。”
琅軒示意小太監去搬來矮桌和坐墊,備上筆墨。
許長川坐下之後,墨青席開始替他研磨。
琅軒故作漫不經心地調侃:“從前不見許少卿帶什麼小廝隨從,都是獨來獨往。”
許長川張口就來:“新來的書吏,帶他長長見識。”
墨青席:“……”
看來許長河那胡說八道的能耐也是有跡可循。
琅軒提起幾分興趣:“哦,叫什麼?”
墨青席停下動作,俯身回話:“墨青席。”
琅軒又低頭蹭了下指尖尚未褪色的紅漆:“好像在哪裏聽過。”
許長川執筆道:“殿下可以開始了。”
琅軒所言,字字句句都能和許長河的口供對上。
包括打到什麼程度、以哪個角度撞翻的香爐、書案,嚴絲合縫。
許長川中間調換順序問了幾遍,琅軒的回答沒有任何偏差。
這廂未完,太醫被玉曼公主帶來了。
除了在旁侍奉的小太監,殿內的人都得暫且出去候著。
玉曼公主緊張地問他們:“怎麼樣?”
許長川輕輕搖頭。
不多時,太醫退出來,跟他們說:“殿下失血過多,萬不能再勞神費神,許少卿不如明日再來。”
許長川想了想:“那太醫,你與我講一下太子殿下的傷勢吧。”
太醫:“……”
這還審上癮了,逮著人就問。
許長川對墨青席道:“你去把卷軸拿來。”
本以為還要繼續錄寫,所以東西都還留在寢殿裏。
墨青席回身去拿。
小太監幫著他收拾。
琅軒隔著床帳喊了聲:“墨青席。”
墨青席抬頭:“在。”
琅軒艱難起身,招手:“你過來。”
墨青席隻得放下手裏的紙筆,走上前:“殿下有何吩咐?”
……這口吻該死的如出一轍!
“我想起來在哪聽過你的名字了。”琅軒說:“長河一直念著。”
墨青席一言不發,屏息回望。
“我猜我是在哪裏聽到的?”琅軒仿佛在自說自話:“刑部大牢。”
墨青席抓著腿側的布料,指尖用力。
“他還是怕黑。”琅軒眸色狠戾,磨牙鑿齒:“隻是不再哭鬧,會一直喊著一個名字,喊到整個刑部大牢裏大人都在好奇,墨青席是誰?”
墨青席再也無法隱忍:“你明知道他怕黑,還那麼對他……”
“是他先棄我而去!”琅軒怒形於色:“而你,就是絆住他的那根草藤!”
墨青席退後一步,琅軒藏於被褥中的碎瓷片飛旋而出,他隻來得及避開要害。
霎時,臉頰一側微微發癢,隨後熱血噴濺而出。
許長川和玉曼公主一起破門而入。
“墨青席!”許長川把人往身後拖去:“太子殿下,你為何……”
琅軒搶話道:“他對本宮不敬,不信你自己問他。”
大局當前,墨青席不想和他爭辯什麼:“是。”
小太監嚇得縮成一團:“殿下息怒。”
玉曼公主可不怕什麼太子,將墨青席往外推:“太醫還在外麵,快讓他看看。”
許長川拿了口供,回身瞪了眼床帳後的人:“多謝太子殿下配合,下官告辭。”
琅軒讓小太監送一下他們,然後重新躺下。
太醫給了瓶傷藥就走了,氣得玉曼公主踹了好幾腳欄杆:“一個個都是趨炎附勢的狗腿子!”
墨青席用棉布捂著傷口:“皮外傷,不打緊。”
“口供到手,我們先出宮。”許長川看著墨青席的臉歎息:“你還是想想怎麼跟長河解釋吧。”
“……”
墨青席萬分慶幸許長河的眼睛還未複明。
聽完口供,許長河憤恨撓頭:“居然沒有錯漏。”
“你的確刺傷了他。”墨青席道:“這是事實。”
許長河繼續撓頭:“好吧,坐等流配三千裏。”
“別說喪氣話。”墨青席看他一直抓撓頭皮,便提議道:“我幫你洗個頭,轉換心情。”
許長河忽的扭捏起來:“可以再洗個澡嗎?”
……斷著腿的人洗什麼澡?
墨青席不予理會,提水搓頭,手法宛若淘米洗菜。
洗完,墨青席傾倒髒水,許長河包著頭發吃起了家裏送來的梅花糕。
墨青席見他吃得沒剩幾塊了,奪過盤子:“一會兒要喝藥,你留點。”
不然苦得嗷嗷叫得還是他。
“又喝藥啊。”許長河搖晃身體:“我不想喝~”
墨青席又在他的傷腿上裹了一層保暖的棉褥:“喝藥好得快,你的眼疾和腿傷,不能一直拖著。”
許長川和柳行正都不在,許長河趁此良機,倒在他膝頭拚命撒嬌:“青席,我好難過。”
“我不是在陪著你了麼。”墨青席熟練順毛,與他閑談:“我第一次進到皇宮裏,真的大開眼界。”
許長河不以為意:“那些冷冰冰的大殿和石柱,有什麼好看的?”
墨青席笑著說:“我隻是個平民百姓,沒見過世麵。”
許長河問他:“你還想看什麼?”
這話問得,就好像他隻要答了,許長河就能為他實現。
墨青席期盼道:“想看你縱馬長街,帶我遊遍京城。”
過了良久,許長河應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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