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5 更新時間:23-02-14 09:27
墨青席對許長川的鼎力相助有過猜想,隻是更願意相信是許家兄弟的手足情誼。
許長河說明原委之後,他還特地去問了一句:“若我堅持回虞城縣,你當如何?”
許長川隔著滿滿一案幾的折子望著他,不以為意道:“虞城縣新上任的縣令會將你打包送來。”
算無遺漏,有備無患。
這種恰如其分的霸道倒是與許長河如出一轍。
墨青席有為父替罪的案底,許承公私分明,沒有為他消除,故而走不了科舉之路。
為許長河平反後,功過相抵,聖平帝即便想恩賜他,也得有個由頭。
趕巧大理寺貼出征役納員的告示,墨青席便借此良機去應試。
許長河騎馬送他,活像被醋泡了一宿:“這下好了,你和許長川共處的時間要比我多了。”
墨青席語重心長道:“受人恩惠,理當回報。”
“沒說不報,就是舍不得你。”許長河埋在他肩頭輕蹭。
大街上人來人往,又不是在馬車裏能隨他吃豆腐,墨青席反手拍他發頂:“別亂動。”
來應征的人不少,選雜役獄卒得挑身強體壯的,而文書小吏就需要筆試一番。
墨青席熟讀律例,倒背如流,且字跡端正,又在縣衙積攢了一年的經驗,文筆精簡,從一堆錦繡文章中脫穎而出。
許長川為表公正沒有參與出題。
考核墨青席的是與許長川同為大理寺少卿的陶少卿。
走完所有流程,留下的人選中,可以隨差辦公的書吏定了墨青席。
墨青席跟著許長川去領腰牌製服,柳行正了結手頭的活兒一路尋來,陶少卿還在收拾筆試用的卷宗。
柳行正笑問:“人怎麼樣?”
陶少卿頭也不抬:“尚可。”
柳行正回憶:“長川剛來時你也是這兩個字。”
“你大可以讓他拿著舉薦信來。”陶少卿壘著卷軸,落落穆穆:“何必多此一舉。”
柳行正言辭鑿鑿:“大理寺又不做人情買賣,堪不堪用,自然得多方考量。”
陶少卿不置可否。
柳行正太清楚他的為人了,若是讓墨青席拿著舉薦信來,以陶少卿的脾氣,估計正眼都不會給一個。
真金不怕火煉。
這幫人為了能讓墨青席順理成章留在大理寺、留在京城,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煞費苦心。
柳行正臨走前還不放心地補一句:“我看你這陣子通宵達旦批折子、寫結案文書,就把他撥給你調用,你沒不樂意吧?”
陶少卿捧著一摞卷軸起身,麵無表情地提醒:“我還留了兩個。”
柳行正忙點頭:“甚好甚好。”
那兩人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照常來說,墨青席也可以吃住在大理寺,溫飽不成問題。
隻是許長川不想他堂弟再多個夜闖大理寺的罪名,酉時末就親自送人出門了。
許長河果然在門口等。
墨青席謝過了許長川,向他走去。
許長河問:“他們為難你了嗎?”
“沒有。”考了半日,墨青席也鬆懈下來,口吻輕快道:“陶少卿最後問了我一個問題。”
許長河好奇:“什麼?”
“他問我怕不怕屍體。”
這也正是陶少卿決定將墨青席分給許長川的主要原因。
不少新人見著血跡斑斑的案發現場或是麵目全非的屍體,或嚇或嘔,總之會有一段難熬的適應期。
許長河也反應過來了:“對哦,你好像一點也不怕屍體。”
在虞城縣,餘先生教他仵作,起初就沒見有什麼症狀。
墨青席挑眉回望:“你不也是。”
甚至是大膽到上手去摸的程度。
許長河眉飛色舞道:“這就叫天生一對。”
墨青席笑罵:“油嘴滑舌。”
……
晚上為了慶賀墨青席入職大理寺,許二夫人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
許長河撇嘴:“他就做了個文書小吏,還是許長川的跟班,連個官兒都不算,有什麼好慶祝的?”
“你有本事,也去當一個。”許承氣得想拿筷子敲打這混賬兒子:“長川是你兄長!怎能連名帶姓地喊,不像話。”
“謀職不忌大小。”許二夫人耐心教導道:“差事不論繁簡,做人做事,能恪守本分,百無一失,就很了不起了。”
許長河叼著筷子,乖巧點頭。
“大理寺公務繁忙,青席往後得辛苦了。”許二夫人心疼地墨青席舀了一大碗烏雞湯。
墨青席望著碗裏飄著的那堆補藥,喝得眉頭直擰。
以至於晚上許長河摸進來的時候,他都沒怎麼推拒。
許長河得了便宜賣乖,哀歎道:“明日開始,我就得獨守空房了。”
墨青席累得睜不開眼,聲音慵懶道:“你最好是在房裏待著。”
許長河跟他商量:“我可以兩天一探視麼?”
“你當大理寺是你家嗎?”墨青席翻了個身:“擾亂公務是要吃板子的,別鬧。”
許長河把人拖回懷裏:“你們這樣顯得我就像個在家吃白飯的米蟲。”
墨青席困到神誌不清,迷迷糊糊道:“嗯?你不是嗎?”
“……”
許長河氣得牙癢癢,然後拿墨青席磨了半宿的牙。
翌日清晨,許長川讓墨青席搭他的馬車一起去大理寺,還沒說上一句話,墨青席就頭抵車廂闔眼睡去。
許長河在外麵喊:“早點回來啊!”
“……”
就連不信鬼神的許長川都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這孽障的!
馬車絕塵而去,許長河在家貓嫌狗不理的,便把沈虞城從餘先生那兒拎出來,去煙波舫喝茶聽曲兒。
遇著了鍾司九,還有幾個相熟的世家子弟。
墨青席不在,見他們熱情招呼,許長河大大方方坐了過去。
鍾司九瞧著老實巴交的沈虞城,戲謔道:“今兒換人了?”
沈虞城紅著臉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他是我在虞城縣收的小弟。”許長河瞥了眼前來斟酒的女伶,“我不喝。”
女伶屈膝欠身,轉而給沈虞城滿上了。
坐在鍾司九一側、眉眼細長的公子開了口:“長河,今年春蒐你得去啊。”
春蒐就是春獵,三年前許長河一馬當先,拔得頭籌,聖平帝讚口不絕,賜金鈴禦馬,名動京城,羨煞旁人。
其實他贏得昭雪後,就被長輩們告誡:不可再爭強好勝、肆意張揚,容易使許家成為眾矢之的。
且還有一眾皇室子弟,許長河想到琅軒也在,就心生膈應:“不去。”
細眉公子打趣:“你這人贏了就跑,忒不厚道。”
鍾司九喝得暈乎乎:“你真不去啊?”
“我騙你做什麼。”許長河認真品茶:“我家今年出的風頭夠多了。”
他一句話就把場麵說冷了。
細眉公子若有所思地接話:“隻怕是還不夠。”
許長河不予理會,喝完茶就當是打完招呼,喊上沈虞城回去。
鍾司九見沈虞城往袖子裏藏點心,就命人打包了兩盒讓他帶走。
許長河都想好了,春獵那天和墨青席去踏青,找個碧水清潭、楊柳依依處,做些濃情蜜意的事兒,豈不美哉。
誰曾想當晚許長川不光帶回了他心心念念的墨青席,還有一則噩耗:“今年春獵,我與墨青席都受邀同行。”
許長河剛準備破口大罵,許長川轉頭向他:“尤其是你。”
“……”這飯是吃不下去了。
要不是父母、伯母都在看著,許長河肯定摔筷子。
過了會兒,許長河明白過來:“聖上是想著讓我和琅軒和好吧。”
許長川意外他居然能想到這一層:“是。”
“白費力氣。”許長河道:“我不再捅他一刀就不錯了。”
許二夫人嚇得臉色慘白:“長河,這大逆不道的話你切莫再說了!”
許承沉聲低喝:“混賬東西,還不閉嘴。”
許夫人萬分慶幸沒叫人伺候用飯,不然這話傳出去,許家又平添一條罪過。
“你可以稱病在家。”許長川深知打蛇打七寸:“我們去。”
方才還“我和墨青席”,這會兒就成“我們”了!
許長河瞪視道:“去就去,別指望我給他一個好臉色!”
言罷,憤然離桌。
墨青席見他沒動幾口,輕聲道:“我一會兒給他送去。”
許二夫人兀自捂著心口自責懊惱:“我怎麼就教出這麼個兒子?”
許承慌忙安慰:“子不教父之過,我這就拿家法來。”
許二夫人下意識按住他的手:“不行!”
“……”
許承哀歎,果真是慈母多敗兒。
墨青席提著食盒回房,許長河不出所料窩在他的床上,拱出一個氣鼓鼓的被子包。
“眾目睽睽,出不了什麼事。”墨青席道:“你不必勉強自己去。”
許長河忽的冒出頭來:“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
墨青席將飯菜逐一取出。
“聖上開明,赦免於你,也未曾降罪許家,他約莫是猜到你會一口回絕,差人來通知許長川,這樣許家至少有一人會到場,雙方臉麵上都過得去,否則君臣徒生嫌隙,豈不如了張尚書的意?”
許長河心中那點不快瞬間蕩然無存,竄到桌邊嗅聞:“糯米藕,獅子頭,芙蓉蟹!”
都是飯桌上沒有的。
“你吃完,去給叔叔嬸嬸賠個不是。”墨青席道:“總不能叫父母哄你一輩子,黎民百姓尚不能如此,更何況許家在京城門戶不低。”
一時任性能得一句可愛,一直這麼下去,終會釀出禍患。
許長河邊吃邊聽邊點頭。
等他油光麵滿嘬起手指,墨青席才問了句:“好吃嗎?”
許長河打了個飽嗝:“好吃,我怎麼不知道我娘會做芙蓉……”
他猛地回過神,一臉詫異地望向墨青席。
墨青席笑意欣然:“我很久沒下廚了。”
許長河如獲至寶,感歎自己三生有幸且下手早的同時,又暗暗下定決心勤學長進,免得被人撬了牆角。
作者閑話:
最近發現碼字的軟件莫名其妙吞字了=-=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