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85 更新時間:23-05-06 10:54
許長河難以置信:“就這樣?”
許長川的神情從冷靜到冷漠:“就這樣。”
“……”
許長河擰眉不語,他忽然想到了墨青席前些天寫給聖上的密函。
“家裏該忙起來了。”兒子的婚事,許夫人得一手操持,“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公主盼到了。”
眼看她要激動得跑出去了,許遠把人拉住:“賜婚的旨意還沒下呢。”
許承笑著道:“聖上金口玉言,旨意應該不日就到。”
許長河頭也不回地往外跑:“我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青席。”
他更想和墨青席確認這事與他有沒有關係。
隻是墨青席還睡著,許長河不忍叫醒他,就坐在床邊,十指交叉抵著下顎,兀自沉思。
這陣子禍不單行,雞飛狗跳,但有墨青席在許長河腦子都懶得動了。
他其實可以往前回溯到非常久遠的事,並完整的還原出來。
張項給墨青席灌酒下藥,被他一劍捅了;
之後秦引瑟擄走墨青席,良弓送人回來,狄雁帶人去教訓了張項;
桑桑的家人出現,殷鴻衣為找出水匪向大理寺施壓,打斷官員的腿;
這一切如果是陰謀詭計,那眼下誰得益了?
……許長川娶到了玉曼公主。
不不不,不能這麼想。
許長河甩了甩頭,他的重點不能放在利弊關係上,而是案件本身。
張項宴請三五好友吃酒尋歡,逮住了為了還同僚人情請客的墨青席。
那兩個同僚第二天就被大理寺革職了。
所以這不是一個巧合。
張項設計羞辱墨青席,卻邀請了鍾司九,他明知道鍾司九和自己關係好。
鍾司九手無縛雞之力,但還是順順利利跑出來通風報信。
張項擺明了想挨這頓打。
為什麼?
許長河感覺自己離真相很近了,隔著一麵朦朧的紗。
就在他按耐不住想要去張家問個清楚時,墨青席睜開了眼。
許長河縱有千般思緒都得團一團扔一邊:“你感覺怎麼樣?”
墨青席還沒緩過神:“水。”
許長河趕緊去倒來。
墨青席喝完清醒幾分:“什麼時辰了?”
“我爹他們回來了。”許長河說:“玉曼公主要嫁給我哥了。”
墨青席聽後一臉平靜。
許長河目光炯炯:“你果然知道。”
墨青席莞爾一笑。
“墨青席。”許長河逼近墨青席,饒有興味地問他:“你有何把握讓我娶不到任何一個女人?”
兩人近得能看清彼此眼瞳中的自己,以及對方眼皮上每一根眼睫毛。
墨青席偏過頭,許長河捏住他的下巴,態度強勢。
“你知道娶親的流程嗎?”墨青席反問他。
許長河哪裏會知道:“你別想扯開話題。”
“納彩、問名、納吉、過禮、請期、迎親……”墨青席好整以暇望著許長河:“納吉擇期,是否要合算八字?”
許長河恍然大悟:“你要在我的八字上做手腳!”
墨青席輕輕挑眉:“你不樂意?”
許長河下巴一抬就把墨青席的嘴堵上了。
這個吻親密綿長,直到兩人的氣息都紊亂不堪,許長河才稍稍後退。
墨青席眼底水汽氤氳,臉頰暈開一層薄紅,瞧著就秀色可餐。
許長河用指腹擦著他的下唇,嗓音暗啞:“我剛剛想到了一個關鍵人物。”
墨青席抬眸看他。
許長河笑眯眯道:“一起說出來,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的心有靈犀。”
他沒有給墨青席思考的時間:“三、二、一。”
兩人異口同聲——
“喬月。”
……
墨青席能下地已經是五天之後了,還不能走太快。
期間餘先生、薑懸、狄雁都來看望過他。
前兩者走時拎著許長河到一邊,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把他講得抬不起頭。
狄雁將那對短劍放在了墨青席的枕邊,“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墨青席用枕頭蓋住,免得被一會兒送補湯來的許二夫人看到。
狄雁打量墨青席紅潤的氣色:“許長河可算是上點心了。”
為了迎娶玉曼公主,全家上下忙得團團轉,許長河也得出一份力,但在照顧墨青席這件事上,他絕不假他人之手。
好幾個晚上他都是等墨青席睡了,再爬出被窩,去外間的榻上過夜。
墨青席其實都知道,他擺正枕頭,問道:“你還要繼續由著殷鴻衣胡鬧嗎?”
狄雁聳肩:“他就是這脾氣,誰勸都沒用。”
“擾亂國家安定,已是不赦之罪。”墨青席歎道:“京城的百姓何辜,那些為民請命、鞠躬盡瘁的官員何辜?為一己私欲、幾分顏麵,帶著一眾追隨者為非作歹,你們所謂的江湖俠義,不過如此。”
狄雁搭在臂彎上的手食指輕彈,墨青席的話不輕不重,甚至可以說是心平氣和,但無形中給予了一種壓迫感。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這裏是京城,天子腳下。
給秦引瑟一個血的教訓,擺明了殺雞儆猴。
事到如今,殷鴻衣要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到時候掙個魚死網破,誰都笑不到最後。
“既然合作不成,那我就換個說法吧。”狄雁妥協道:“我們就在暗處幫襯,決不搗亂,殷鴻衣隻有兩個月時間在外胡鬧。”
聯想到之前聘船被劫,殷鴻衣家中也有喜事待辦,京城風雲變幻,危機四伏,他的父母自然是擔心兒子的。
墨青席心如明鏡,他允諾道:“兩個月,足夠讓一切都水落石出。”
和聰明人聊天就是痛快,三兩句便把正事敲定,狄雁忽而道:“你的生辰快到了吧。”
墨青席一愣,狄雁隻能從良弓或者許長河口中得知自己的生辰日期。
“禮物我交給許長河了,希望你會喜歡。”狄雁伸出手,似留戀似憐惜地輕碰墨青席的額頭,又很快離開:“我走了。”
墨青席點點頭,禮貌目送。
狄雁前腳剛走,許二夫人就端著湯來了。
許長河一早就騎著馬出了門,到現在都沒回來,許二夫人邊數落他邊給墨青席盛湯,末了囑咐墨青席起來走動。
過了正午許長河才匆匆歸來,牽馬進馬廄、拴馬喂飼料,一氣嗬成。
他顧不上用飯,先去見墨青席。
炎夏將至,屋內悶熱,墨青席披著衣服,站在院中的樹蔭下,嗅聞徐徐清風卷來的淺淺葉香。
許長河在院門口頓住了腳步。
墨青席要二十歲了,像一顆成熟飽滿的果實,褪去所有青澀,鮮嫩芬芳。
從虞城縣地牢裏的那一眼起,他的心裏就有了住客,長存不亡。
“青席。”許長河邁步,奔跑起來,心猿意馬的少年,發帶與衣袂肆意飄揚,每一根發絲都透著活力與喜悅。
墨青席轉過身,許長河張開雙臂,收斂力氣圈住他:“我回來了。”
“熱壞了吧。”墨青席看到他鼻尖的汗珠:“屋裏有冰鎮酸梅湯。”
“還好。”許長河胡亂用袖子擦了把臉,把墨青席抱起來掂量:“好像重回來一點了。”
墨青席捶他肩膀:“放我下來,你一身的汗。”
許長河把他抱回床上,自己去打水衝洗,換了身衣服,端起酸梅湯一口一口喝著,跟墨青席說:“我哥和滿兒姐的婚期訂了,國師掐指一算,選了兩個月後,七月初十,良辰吉日。”
墨青席稍稍調整坐姿,麵如常色地“嗯”了一聲。
許長河喝完最後一口,嘴也不抹地去吻墨青席。
墨青席被冷酒傷狠了,還在忌口,冰的涼的他都不能碰。
這會兒許長河柔軟的唇舌渡來未消的寒氣與酸甜,墨青席夾在他和墊背的枕頭間,呼吸不順,不但沒有解暑反而更熱了。
兩人都汗涔涔的,偏又膩在一處,任由體溫沸騰,灼燒皮膚。
許長河把墨青席親得迷迷糊糊,還意猶未盡道:“好甜啊。”
“咳!”墨青席抬手磨嘴,聞言瞪他一眼。
許長河收拾床鋪的時候看到了那對短劍,拿回了其中一把,有感而發:“其實狄大哥對我們挺不錯的。”如果沒有遇到墨青席,自己仍會沉浸在快意恩仇的江湖裏無法自拔。
隻是他們生長環境天差地別,行事作風上也大相徑庭。
墨青席亦不曾忘卻那救了他一命的“化毒丹”。
許長河去提了熱水來,他自己可以隨便衝冷水,但墨青席不能受涼。
墨青席可以下水沐浴了,浴桶很大,許長河打著赤膊,把他輕輕放入水中。
“水溫可以嗎?”許長河將墨青席的頭發捋出來。
“剛好。”墨青席餘光瞥到許長河手臂上的傷口,那麼長一道,就這麼纏著布條生生將它捂好了,藥都沒怎麼上,留下了醒目的疤痕。
好在脖子那處因為割得淺,已經看不大出來了。
墨青席別提有多心疼了:“之前我塗臉的藥應該還有剩,你用一些吧。”
許長河隻顧擰著毛巾,全然沒在聽:“啊?”
墨青席歎了口氣:“沒什麼。”
洗完澡的墨青席香香軟軟,許長河愛不釋手地摟抱著,然後把今天出去辦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完畢,活像在述職。
墨青席含笑聽完,打賞似的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許長河頓時心花怒放。
他討厭步步為營日子,可偏偏他們都深陷其中,唯一的慰藉,就是和墨青席在風平浪靜時期的點滴溫存。
這盤棋下得凶險萬分,隻憑一子反敗為勝,就得行一招妙手。
許長河不動聲色把墨青席摟緊了些。
路行此處,已再無退路。
眼下隻待雷霆雨歇,撥開雲霧,就能還京城一個朗朗乾坤,湛湛青天。
然而要見著那一輪旭日,得捱過最陰暗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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