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33 更新時間：23-01-14 15:49
“母妃，您找我。”今天成瑜一大早就得到貴妃的傳召，到興慶宮主殿洽談。
“是啊。”貴妃恭候多時了，“前些日子萬溪使者鬧得前朝後宮不得安寧，他們的皇子到現在還在你宮裏住著。接待使者這件事是太子全權負責，現在發生了意外，太子肯定感到臉上無光，小心他把矛頭對向你。”
成瑜從容不迫：“母妃多慮了，兒臣從始至終不過搭了把手。太子不僅不會來找麻煩，還需要感謝兒臣的參與。”
可不是，萬一讓萬溪使者如願了，太子現在肯定焦頭爛額。
自從雲錦公然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清醒”後，他讓雲錦一口咬定沒見到歹人的真麵目。那天夜色深沉，又喝了酒，是個什麼情況所有人都不知道。
見雲錦沒有徹查到底的想法，這件事大家配合著談一談也準備不了了之了。
不過嘛，萬溪的使團還在那裏喋喋不休，說是萬事已定，他們應趁早回國。
破天荒的，皇上不僅沒有答應，還讓雲錦好好在宮裏修養，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你別在本宮這裏演戲，本宮生的兒子本宮了解。你從小就和耀兒一個樣，毫無利益的事絕不會做。你的計劃本宮不知道，但本宮隻有你在身邊了，你心裏有數就好。”貴妃悵然。
成瑜麵不改色：“母妃的擔憂，兒臣都知道，兒臣隻不過是預防一切可能。與萬溪交好，對現在的兒臣百利而無一害。”
他說道：“說不定以後的萬溪能起決定性作用呢。”
——
等成瑜應付完貴妃，回到寢宮，以為可以再休息休息的時候，卻被告知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來到偏殿，裏麵的人見他回來，兩眼放光，撲了上來。
“七哥！”
“八弟怎麼來了。”成瑜一愣，接住了撲來的人。
八皇子成祥，皇後嫡次子，雖然與成瑜差了五歲，但從小愛粘著成瑜。經常和成瑜一起逃學，一個翻牆一個找洞，功課從來不做，把教書先生總是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成祥動了動：“七哥，宮裏好無聊啊。二哥有著做不完的事，九弟又被他母妃管教的死死的，還不如以前王府裏有意思呢。”
他撒嬌：“七哥，我們溜出去玩吧，明天就是元宵了，晚上街上會很熱鬧的。”
成瑜鬆開手，無奈：“八弟，現在是在皇宮了。皇宮每日酉時過半就要落鎖，我們就回不來了。”
“不要嘛。”成祥哭唧唧叫喚起來，“以前我們元宵晚上一直出去的！”
“現在不一樣啦。”成瑜賠笑。
等等！成瑜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成祥來到他宮裏，成璧怎麼可能不知道！
成瑜轉移話題：“八弟，要不今年就算了吧。本來你二哥身份高貴，有他在說不定可以破例一次，可現在人家公務繁忙，還要招待來使。明年，他一定可以陪你出去的。”
“我知道那群人！”成祥耍脾氣，“我討厭他們！他們前幾天直接闖進我宮裏，趾高氣昂的，都嚇到我宮裏的人了。我們不管別人好不好，我們和二哥偷偷出去。”
成瑜貌似言不由衷：“八弟，你的二哥是太子了，那麼他要為父皇分憂。鄰國是我們重要的支持者，他們安分父皇才會安心。”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成祥嘟著嘴，開始生悶氣。
成瑜繼續：“八弟，說到底我們隻要讓使者滿意。那些個人會喜歡什麼，不過就是打獵、賽馬之類的，滿足他們不就好了。”
他循循善誘：“隻可惜你二哥好像不了解鄰國喜好，廢了好大功夫還這麼忙碌。算了，這些話也不必對你二哥說，他們就快離京了。等你二哥忙完，我們再一起出去吧？”
“明天白天出去也好的。”成祥眼巴巴地望著。
成瑜說：“八弟，你也知道，七哥這裏呢也有著一位鄰國的殿下。七哥要照顧他，暫時不能陪你出去了，日後，七哥補償你。”
“哼！你和二哥都說一樣的話，都敷衍我！”成祥生氣了，氣鼓鼓地離開。
成瑜嘴角勾起一抹笑，進了內殿，雲錦正在榻上看書。
見到成瑜來了，也不過抬抬手，當做打招呼。
“從你們萬溪出發，到薑國京城，需要多久？”成瑜問道。
沒想到會聽見這麼個問題，雲錦一時間斷了思路，好一會兒才說道：“用快馬的話，從萬溪皇宮出發，趕到薑國的話，大概需要一月有餘。”
“那麼，從薑國出發，一個往返，就是超過兩個月，從現在算要到春季。”成瑜思索。
雲錦情緒低落：“還有那麼久，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在這裏平安待到那一天。可能在那天到來之前，我就會被強製帶離薑國皇宮，不明不白地死在哪裏吧。”
成瑜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抬手揉了揉他的頭：“不像樣，成天胡思亂想什麼。明天是元宵節，晚上我帶你出去逛逛。至於其他的，你不用擔心，我都會打點好的。”
“元宵？”雲錦疑惑。
“嗯，是薑國的一個傳統節日。”成瑜解釋，“一般晚上才有意思，可以看到漫天的煙花，還有民間藝人的表演。到那時整個京城的街道上處處是人，不早點去可能之後你擠都擠不進。”
看到成瑜努力地和自己描繪那副場景，雲錦也撇開雜念，努力暢想起來。
——
元宵那天傍晚。
雲錦望著輕車熟路繞開侍衛出宮的成瑜，略有些無語：“我說啊，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熟練啊。”
成瑜無辜：“嗯？因為做過很多次了嘛。你以為我第一次是怎麼和你見麵的？”
他斷言：“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誰要是跟我扯那些老掉牙的東西，我就跟誰急！”
在雲錦的眼裏，此時的成瑜十分耀眼，眉目間皆是自信和張揚，周身環繞著獨屬於少年年輕氣盛的狂妄。就這一點，足夠使雲錦挪不開眼睛了。
“發什麼愣啊，走啊！好看的在前麵呢。”成瑜感到雲錦放慢了腳步，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前跨步。
“嗯。”雲錦緩緩應了聲，相握的手默默緊了緊。
元宵不愧是薑國最為悠久的幾個節日之一，一來到大街上，便能感覺到濃濃的喜慶氛圍。
家家戶戶門口的小孩手上都拿著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花燈，轉角還有著藝人在那裏表演才藝，叫好聲此起彼伏，小販周圍的人換了一輪又一輪，卻始終沒人猜中燈謎的答案，隻能戀戀不舍地離去。
有時，人群忽然往一個方向趕，那八成那個地方有人開始舞獅了。一隻或兩隻獅子在那裏活靈活現，都引人入勝，總能使人大開眼見。
雲錦明顯被這裏的氣氛感染了，東走走西逛逛，完全停不下來，注意力都在一個個精致的花燈上。
那些個小販一個賽一個精明，立刻熱情地說：“客人不妨看看，我這裏的花燈可是這條街上最亮堂的，做工上麵也保證無可挑剔，每年都賣得最好。客人瞧上哪個了？也來上一個？”
雲錦激動到：“這就是花燈？還會發光！好神奇！裏麵是什麼？蠟燭，還是油燈？”
成瑜在一旁挑剔了一番，最後選中了一個魚形狀的：“就那個，拿過來。”
“誒是，客人拿好。”小販的笑容更加真誠。
雲錦興致勃勃：“怎麼特意挑了一個這個形狀？這是有什麼講究嗎？”
成瑜把花燈塞到他手裏，側過臉：“講究倒沒有，隻是覺得這個花燈特別像你，一樣傻乎乎，看上去就呆不拉幾的。”
雲錦佯怒：“你又嘲笑我！算了，今天過節，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說罷傲嬌地轉過頭，不去看成瑜。
成瑜笑了聲，陪在旁邊。不經意間他看到了一家店麵，那窗口裏時不時飄出一些熱氣。
他點了點雲錦，示意：“走，我帶你去吃個好東西。”
雲錦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上前。
等到店家端上了兩個碗，看著裏麵圓滾滾的雪白團子，雲錦問道：“這個是？”
成瑜用勺子一下下撥弄著：“這叫元宵。元宵節嘛，吃元宵也是一種傳統，寓意團圓，裏麵一般包著芝麻或者花生。嚐嚐看？”
雲錦十分新奇，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嗯！甜的！”他眼裏有光。
看到雲錦吃的津津有味，即使成瑜對甜食提不起興趣，也慢慢地吃了起來。
吃過元宵，他們踏出店門的時候，發現江岸邊有好些人都在伸頭觀望，人還越聚越多。
這怎麼能不去湊熱鬧。
他們好不容易擠進去後，才發現江麵上有著許多蓮花造型的燈，還在源源不斷的順著水波漂流過來。燈上有著小火苗，一時間照亮了這片江麵。
“這是！”雲錦明顯被迷住了。
“這也是花燈。”成瑜說，“人們把願望寫下來，讓花燈載著飄向遠方，希望願望可以實現。現在的江裏，載著不少願望呢。”
“你們薑國人真是浪漫。”雲錦感歎，“在萬溪，人們要滿足願望，隻有去乞求神靈。我還從沒聽過這種說法。”
“嘭——”空中巨大的聲響猛然將二人震了回來，兩人皆被嚇一跳。
“開始放煙花了啊。”成瑜了然，拉著雲錦往空曠地方走。
四周的男男女女開始抬頭望天，雲錦顯然沒見過這場麵，也就學他們仰頭。空中絢麗的煙花不斷綻開，其後仿佛滿天繁星隕落。“咻”的一聲，一朵大的煙花猛地竄了上去，炸開後，卻未消散，而是再次綻放，變成數不盡的細小的煙花。
一時間驚歎聲不斷響起，雲錦直接看呆了，直愣愣望著天空，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感覺如何？”成瑜笑問。
雲錦此刻的注意力全在煙花上，沒聽清成瑜問的什麼。等到空中的煙花漸漸稀疏，不似剛剛那樣盛大時，他才回神。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沒見過這些東西，萬溪沒有這個。”
成瑜平靜：“我知道啊，所以今天帶你出來見見世麵嘛。”
雲錦喃喃：“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帶我出宮過節的。”
雖然雲錦的聲音很小，但是成瑜依舊聽得清楚。
雲錦換了個話題：“萬溪是宗教國家，從小我們就被教導要崇敬神靈。在萬溪，所有的節日都是為宗教設置的，我們隻需要準備祭祀，獻上我們的祭品。”
他看了一圈周圍：“像這些東西，花燈、煙花或者元宵，在今天之前，是我做夢也想不到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除了神明還有東西可以寄托人們的願望。”
“無趣。”成瑜評價。
“啊哈哈。”雲錦苦笑，“他們說神靈存在於生活的每個瞬間，為此不管是貴族還是皇室，都會一直佩戴祭器，以表誠心。”
“死板。”成瑜再次犀利點評。
“毫不留情呢你。”雲錦黯然，“我曾經也這麼想，差一點就被所有侍從挨個斥責，一整天都不得安寧。”
成瑜有些奇怪：“我很早就想說了，你這個皇子當得實在不像樣，沒有一點身為皇室的氣勢，以後怎麼服人啊。”
沒想到雲錦好像被戳中了心思，低下了頭，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成瑜沒指望他能回答，準備帶他去別的地方再逛逛，可沒想到他小聲吐露了起來。
“我們萬溪王的王後是以前最有聲望的祭司，而我的母親隻是王後身邊的一個侍女。”雲錦看起來有點悲傷，“一次意外，母親有了我，但是萬溪王沒有給她任何名分。”
“也是，發生這種醜聞皇室怎麼可能會允許。我從生下來就沒有見過我的母親，萬溪王把我交給王後撫養。雖然有著嫡子的名頭，但是在皇宮，誰會真正看得起我呢。”雲錦的語氣有點悲痛。
“我能長這麼大，靠的不過是王後一點點的慈悲，和她孩子寥寥無幾的不忍罷了。”他開始自嘲，“在其他人看起來，我唯一的作用，就是為皇室帶來價值了吧。”
成瑜沉默了一會，開解道：“沒有誰的命運是絕對的，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清嘛。”
他不甚在意：“在幾個月前，我還不是皇子，當時我的父皇還隻是一個王爺，我也隻是一個普通的富家子弟。”
聊起往事成瑜就有話說了：“細想起來還不如不當這個皇子呢，這樣的話生活也清淨。那時候二哥雖然羨慕我四哥，但不會太出格，高傲如他還會經常去請教我四哥。”
想到這裏他笑起來，又有些感歎：“造化弄人，既然現狀不可改變，那我們以後的路就自己爭取、自己譜寫。天下之大，難不成我不能闖出一條路來！”
“雲錦，相信我，我向你承諾，未來隻會越來越好。你是皇子，你的未來，隻會燦爛！”
聽著成瑜訴說的豪言壯語，雲錦不知為何充斥著莫名的信心，竟然心甘情願信任他。
“好，我等著。”雲錦輕輕說。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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