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23 更新時間:23-03-08 07:25
圖紙評審陷入了僵局,梁玉簫心裏“咚咚咚”不停跳著。
然而,正當梁玉簫心裏異常緊張時,事情出現了轉機。
打樣師鍾永紅看了好一陣,對焦廠長說:“焦廠長,要我說,梁工設計的這套家具,肯定有賣相,可以生產。
“但是,梁工好像還沒完全弄懂板式家具的結構,這衣櫃和床頭櫃的底盤部位,無法連接,要改一下,才能做得出來。”
梁玉簫一聽,覺得這個鍾永紅雖然做事又奸又滑,說話倒還客觀,心裏一下子輕鬆下來。
梁玉簫趕忙問:“鍾師傅,我繪的這個圖,是哪兒考慮不周,您是大師傅,請您給我講解講解,好嗎?”
鍾永紅聽了這話,心裏挺受用,覺得這姓梁的小娃娃還行,就指著圖,給梁玉簫說:“你看,你設計的底盤結構,櫃桶是坐在底盤上的,這不好。
“密度板結構,就靠兩個偏心件連接底板和邊排板,若按你圖上的結構,偏心件怎麼承受得住?”
這就怪了,雄峰家具廠就有不少這樣的櫃體結構呢?怎麼這裏就不行了?梁玉簫頗有點兒困惑。
梁玉簫哪兒知道,鍾永紅的待遇,是兩千底薪,再加打樣計件,而打樣計件,不管複雜還是簡單,是按件算錢的。
鍾永紅就是既要掙打樣工錢,又要活兒好做,櫃體坐在底盤上,要多做不少活兒呢!
梁玉簫雖然不明白個中奧妙,但畢竟鍾永紅是支持圖紙的,就說:“鍾師傅,謝謝,謝謝,以後還要多多向您請教哦!”
鍾成軍也連連說:“我同意鍾永紅的意見,我看,這一套家具可以馬上打樣。”
裘廠長生怕梁玉簫和姓鍾的攪成一夥了,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趕緊說:“反正老子不看好,球子,你們若要做,老子沒說的!
“但是,老子要把醜話說在前頭,若做出來不好賣,可別怪老子事先沒說哈!”
裘廠長說完就衝氣走了。
焦廠長雖然是一把手,但他是州辦企業的高層管理留職停薪來為老下屬管廠的,對家具行業不是內行,也就不敢輕易下結論。
但焦廠長一直很相信鍾成軍和鍾永紅兩個人,因這兩個人,是把板材變成家具的關鍵人物。
見二鍾說行,焦廠長本人原本就覺得不錯,就拍板說:“這樣,小梁,你就按照鍾永紅說的改一改,鍾永紅先把樣品做出來,再做最後評審!”
鍾永紅坐在椅子上,半天不開口,也不起身。
焦廠長就問:“阿紅,怎麼啦?”
鍾永紅這才吞吞吐吐地說:“焦廠長,您是曉得的,我們廠,打樣的工價一直都太低。
“梁工這套家具,雖然設計得很好看,但要打樣,我會虧得穿不起內褲呀!”
梁玉簫這下子突然明白了:原來,自己初次設計配套家具圖,並沒有什麼結構上不能操作之處,二鍾力主采納,卻要我改得簡單些,原來是為了有打樣活兒,還要想做起來簡單啊!
一旦真要打樣了,他們就趁機要挾工廠抬高工價——難怪鍾永紅打樣總是把活兒節省著幹呢,幹得快了,豈不說明工價並不低?
原來,圖紙之所以能通過,這裏麵有二鍾的利益關係呀!
看來,在這個企業裏,並不是原來在雄峰家具廠所看到、所經曆的那樣,老板說了就上算那麼單純呢!
而且,雄峰家具廠是啥都按製度,也無需啥都要老板來拍板的。
這以後好幾天,裘廠長見到梁玉簫,都是把頭往一邊扭,就像梁玉簫借了他的米還了他的糠一樣。
當然,來廠好些天了,梁玉簫也看出了裘廠長在廠裏的角色,就來了個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鍾永紅打樣時,裘廠長經常上打樣間去,叫鍾永紅這麼改那麼改。
開始,鍾永紅聽著就是了,不開腔不吭氣兒,該怎麼幹還怎麼幹。
裘廠長說得太多了,有一天,鍾永紅就皮笑肉不笑地說:“裘廠長,你是大頭頭,是我們老大,是大內行,處處都能指導我啊?
“來來來,六件裏麵,除了床頭櫃,你挑一件,打一樣出來,讓我看看你有多高明,我馬上就讓位!”
裘廠長其是就是個半罐水木匠,郭寧介紹他來當生產廠長時,他都被原廠老板趕出廠幾個月了,當然不敢摸打樣活兒,討了沒趣,就再也不去過問樣品的事了。
之後,梁玉簫又設計了一套圖紙。
不過,廠裏時不時要安排點兒這樣那樣的事兒,好些時候並不能坐下來繪圖,日子就過得緊湊,不覺就到發工資的時候了。
廠裏發工資,幾乎每次都有那麼幾天,會處於半停工狀態。
梁玉簫首次目睹了他在雄峰家具廠整兩年都從來沒有見過的工資發放方式。
會計把一線工人應領的計件工資,分別發給木工主管、油漆主管和組裝打包主管三個人。
三個主管拿到本工段所有工人的錢,就想方設法掐點兒頭,再分發給每個組的工頭師傅(廠裏還沒有稱作“組長”)。
工頭拿了錢,又要掐一次頭,而且看人分錢。
因而總是弄得發一次工資吵幾天架,據說去年還打傷過人。
但領月薪的人員,則是各人到財務處去領錢。
梁玉簫還是試用期,自然是隻領了一千二百元月薪!
當在工資表上簽字時,梁玉簫心裏有了一種失落感,但很快就被獲得了一個能曆練設計的職位衝淡了。
從大嶼的雄峰家具廠到這裏的至高無上家具廠,梁玉簫覺得,在大嶼雖然是一線工人,但偷工學藝,學到了東西。
在這裏,雖然工資低了,但進入了白領層,能好好曆練設計,也不錯的。
梁玉簫堅信,自己才十九歲,就已經學到了很多東西,有這年齡優勢,通過拚打,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的,因而也就不在乎一千二百元了。
總之,早日做出亮眼業績,讓老板賞識和重用,讓同行刮目相看,才是硬道理。
因而,梁玉簫就不再計較工資高低了。
不過,梁玉簫在工資表上看到裘顯寅是兩千元,心裏還是不平的——他啥正事沒做,壞事情倒有他,怎麼也不該掙兩千元啊!
按照慣例,發工資第二天,全廠放一天假。
梁玉簫這才想到,來至高無上工作一個月了,還沒有休過星期天呢!
當然,在雄峰家具廠,隻要有任務,也是不休星期的,習慣了。
趁有一天假,梁玉簫乘公交車到城裏去,觀光觀光這個涼邦市,買些日常用品。
廠裏的夥食隻能填飽肚子,沒油葷,太嘈肉了,就到前巷鎮上去啜一頓,周日在城裏逛,梁玉簫中午還是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
這以後,因至高無上家具廠生意始終不好,梁玉簫就沒有那麼多設計任務。
再加上這段時間以來,聽了看了那麼多的廠內是非,就萌發出了有朝一日取代裘廠長的想法。
梁玉簫堅信,要是自己取代了百事不成、死不中用的裘廠長,協助焦廠長把至高無上管理好,必能體現出自己的業績,肯定能掙更高的工資,才好早點兒補貼家裏。
於是,梁玉簫隻要有空,就有意無意常下車間轉轉看看。
梁玉簫打算,把至高無上所有流程的具體操作工藝徹底搞清楚,把全生產線的流程徹底弄懂,把生產中都有些什麼問題,早些找出來,才好說以後的事情。
一個家具廠,全年也就隻需要幾個款色係列,所以並不是一直都需要圖紙。
至高無上連排鑽都沒有,是不需要孔位圖的,所以從這次以後,梁玉簫就沒那麼多圖紙活兒了。
那個年代的中小家具廠,並不像外企和大型家具廠那樣,各流程工人都按結構圖施工,也就無所謂結構圖,而是樣品一做出來,照著樣品做就行了。
至於排孔,就按木工的理解鑽孔就行,所以不正規的工廠的產品,批次之間,部件就不能互用。
這也就是中小廠的產品,結構老出問題和沒法補件的原因。
因為,工人每做一批,隻管他這一批產品能安裝好就行,不管孔位是否每批一致。
梁玉簫覺得,這個至高無上家具廠,越是毫無規範,自的空間就越大。
有朝一日我梁玉簫把廠子改進得像雄峰家具廠了,那才顯得我梁玉簫有本事呢!
梁玉簫是個閑不住的人,加上他有了日後改進這個廠的想法,沒事就下車間反複觀察操作狀況。
通過觀察,梁玉簫發現了流程的順序安排很不合理,上下環節之間來回拉部件的冤枉活兒,每天都要多做好幾遍,也弄懂清了為什麼做不好質量的原因。
自古道,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梁玉簫作為從大嶼過來的人,一來就看出這些不足,還是很讓焦廠長和薑主任佩服的。
聽梁玉簫曆數不足以前,焦廠長和薑主任壓根兒就不知道廠裏有這麼些問題呢!
但是,梁玉簫感到很不可思議,他剛來不久都能看出問題,為什麼廠裏就沒人看出流程布局不合理和生產過程控製中的各種問題呢?
還有,為什麼就沒人看出,各環節都在粗製濫造,隻管完成任務而不顧質量呢?
梁玉簫踏入家具行業的第一站,是在按外企模式管理的雄峰家具廠,首次輸入大腦的印象,是正規的生產管理體係和製度。
所以,依梁玉簫的經驗和他總想把事情做到最好的性格,他是不能容忍這些現象的,所以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梁玉簫著急,可老板嶽淩邦不急,焦廠長和薑主任也不急,裘顯寅更不急呢!
至高無上家具廠雖然一直虧損運轉,但淩邦商貿有限公司的利潤生猛得很呢,這點兒虧損算啥?
嗨,這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焦廠長是個心裏不藏事的人,他和薑主任聽了這麼多問題後,自然是要拿裘顯寅是問的。
當裘顯寅知道了梁玉簫看出了很多問題,並且反映給了焦、薑二人,心裏就把梁玉簫恨出了狗油——狗日姓梁的,球真本事沒有,就會當奸細,打小報告!
你狗日這一報告,這不等於說,是我裘某人工作沒做好嗎?
在車間裏逛的時間多了,梁玉簫還發現,開料師傅很有點兒特別。
這人約三十歲,算來還是個小夥子,卻留了一部又長又黑的絡腮胡子。
接近光頭的淺平頭,配上絡腮胡子,讓人不懷疑他是土匪強盜都不成!
梁玉簫是過硬的開料工,一眼就看出了這個絡腮胡子開料時,對精密推台鋸的尺寸和角度很是認真,而且很純熟。
但是,絡腮胡子好像是故意似的,就是不願套著用餘料,大塊大塊的長短板子,全甩到廢料堆裏!
這個師傅,這麼好的開料技術,怎麼會不懂得配套用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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