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40 更新時間:23-03-09 07:06
梁玉簫是開料工出身,認為很多“廢料”都是很好的正料,簡直應該用掉啊?
有一次,梁玉簫逛到開料鋸邊,感到實在看不下去了,試著說:“師傅,這些料這麼好,比好些部件還大塊很多呢,都能用啊?”
可大胡子絲毫不理會他,該甩還是照樣甩,真讓梁玉簫不解。
大胡子沒事時,一個人就坐著發呆,也從不和任何人搭話。
出於禮貌,梁玉簫隻要碰到了,總要先招呼大胡子,但大胡子從來都像沒聽見一樣。
不會是聾啞人吧?梁玉簫就有些好奇,一次問他:“師傅貴姓?哪兒人?”
大胡子還是不理會,仍然像沒聽見一樣。
梁玉簫去問鍾永紅,鍾永紅說:“那個人嘛,好像是姓鄭,不知是哪裏人。
“反正那是個怪物,油鹽不進,但他兩口子開的料很精準,也就沒人跟他一般見識。”
後來在廠辦公室看到花名冊,梁玉簫才知道,大胡子叫鄭圖山,是與涼邦州鄰州的興陵州人,兩口子一組,專門開料。
梁玉簫還不知道,這個大胡子,曾多次出頭,幫興陵木工討說法,所以不僅裘廠長恨他,涼邦幫的木工全都恨他,一直想把他擠走。
可焦、薑二人為了工人之間有個製衡,偏就不辭退大胡子,裘廠長他們也沒辦法。
梁玉簫想通過禮貌性交流,和工人們拉近關係,為以後的想法做些鋪墊。
可這個廠的工人就是怪,要麼不理他,要麼就叫他“問當官的去”。
要不是在審圖時無意中吹捧了一下鍾永紅,鍾永紅也會說“問當官的去”。
總之,工人不過七八十,人與人之間總是怪怪的,這讓梁玉簫百思不得其解:我沒得罪過他們啊?
還別說,以梁玉簫的估算,七八十一線工人,怎麼也應該是兩台推台鋸,兩台三排鑽,才能配套產能啊。
但這個廠,一台推台鋸,沒有三排鑽,不是這個流程沒活幹,就是那個流程沒活兒幹呢!
雄峰家具廠的工人也是來自各地農村,怎麼不像這個樣兒呢?
梁玉簫判斷,焦、薑二人隻是老板派的信得過的人來守攤子的,問題全出在裘顯寅頭上!
可是,這麼個毫無用處的禍害,為什麼三年了,都沒開除呢?
雄峰家具廠的兩年,給梁玉簫的工廠理念奠定了基礎,梁玉簫習慣了雄峰家具廠的一切,總喜歡比照著雄峰家具廠來看待至高無上家具廠,就越來越看不順眼了!
梁玉簫還擔憂,這種緊張、甚至敵對的人際關係,沒準還會引發矛盾和安全事故。
換了別人,肯定搞設計就隻管設計,沒設計任務就拖日子,決不會去管不屬於自己工作範圍的任何事的。
可是,梁玉簫竟然對廠裏的成堆問題憋不住了,下決心要找個機會向焦廠長反映反映。
有一天就了便,梁玉簫就去找到焦廠長:“焦廠長,我向您反映點兒問題。”
焦廠長隻聽過很多工人來說分錢不合理,抱怨工價低,抱怨沒活兒幹,卻從來沒有聽誰反映過問題。
焦廠長見梁玉簫剛來不久,就有問題反映,油然來了興趣,又去叫來薑主任來一起聽。
焦廠長說:“小梁啊,你能反映問題,這很好嘛!”
梁玉簫坐在焦廠長辦公桌對麵,說:“我感覺得,各車間的流程安排得不夠合理,應該作些調整。”
“工廠從建成投產,就是這樣,怎麼就不合理了呢?”
焦廠長和薑主任都感到不理解。
“上下流程之間,安排不銜接,工人每天都要把部件來回拉好幾遍,這樣太費工時,要是調整一下,就可以不走來回路,交接起來就更方便。”
焦廠長注意聽著,說:“繼續說。”
“車間流程安排,應該根據工序流程,一環扣一環,上一環節完成了,就近就能移交給下一環節,才能提高生產效率。”
薑主任明白過來了,說:“這是剛開廠時,裘廠長安排的,一直沿用下來,也就習慣了,以前沒人提出過什麼意見,就延續下來了。”
焦廠長說:“小梁所說很有道理,但是,重新布局車間,這段時間正在生產,不方便搬動設備,否則就會耽誤生產。
“你提的意見很好,但是,得等到春節期間,工人放假後,報請總經理同意,才能重新布局。”
梁玉簫又說:“這件事不是很著急,可以放到假期來做。
“但是,各流程的工人都在胡亂應付,都是隻圖快點兒完成任務,工人之間又互不配合,從不溝通,誰都不顧質量!
“這麼幹,對產品的市場形象很是不利,這個可以早點改變吧?”
焦廠長聽了,連連點頭:“是啊,你說得對,我們至高無上的家具不好賣,不是因為款式差,都說我們的產品外觀還將就,就是質量太差,又不能按時供貨,各地的門市都有意見呢!
“好吧,小梁,多發現些問題,有什麼就來向我反映,謝謝你,小梁幹得不錯嘛!”
梁玉簫聽了,心裏感到熱乎乎的。
梁玉簫剛走,心裏裝不住事的焦廠長就把裘顯寅叫到辦公室裏,說:“裘廠長,你說說看,我們至高無上的產品不好賣,原因在哪兒?”
裘廠長不假思索地說:“球子,款式不好看嘛,還能好賣?
“人家特雅軒,還有丹利爾,還有其他好多廠,都是買大嶼貨照著做,誰叫至高無上要自己設計呢?就這麼的吧!”
自己設計?梁玉簫來廠以前,設計過嗎?
焦廠長說:“我不同意你的觀點,我們以前也一直是照著大嶼貨做的嘛!
“你看我們的產品,連門麵都沒有做光潔,裏麵更像長滿了癩瘡,有些地方連油漆都沒有噴到位!
“要是你,你也不願意花幾千元上萬元買樣劣質東西回去呀,對不對?
“我看,主要是質量有問題,你也經常聽到的,門市一直都在反映質量問題呢。”
啊?三年了,你個光頭,都沒說過啥質量不質量的啊?今天是咋啦?
“球子,我看不見得,我們的產品,比上不足,比下還是有餘的呢,我不同意是因為質量問題不好賣。”
裘廠長聽不進“質量有問題”這個說法——這不是否定了他的工作嗎?
“小裘啊,”焦廠長語重心長地說,“人家小梁,才來這麼短的時間,都看到了問題,你呢,一建廠就任生產廠長,咋就看不到質量有問題呢?”
小梁?又是小梁!哼!
裘廠長一聽,知道了剛才是梁玉簫來反映了質量問題,氣不打一處生:“球子,他媽的脴,他梁玉簫來廠才幾天?地皮踩熱沒有?
“他狗日的,皮都沒長伸展,他懂個球,到處胡說八道!他一個外鄉人,連他的話,你們也信?”
裘廠長說完,就氣衝衝地走了,辦公室裏就飄蕩著一陣酒氣。
焦廠長搖搖頭,自語道:“這個小裘啊,就是改不了火爆脾氣!”
裘顯寅從焦廠長這兒出去後,就氣呼呼地要去找到梁玉簫,狠狠訓他一頓出出氣。
但是,裘顯寅轉而一想,這個時候,最好不說他什麼,以免光頭怪罪,等找個好機會,再來好好修理修理他。
於是,裘顯寅就暫忍下了這口氣,照常東跑跑,西吼吼,每天喝得酒氣熏天。
梁玉簫見焦廠長很重視自己的意見,心想,再到各流程去轉時,應當阻止粗製濫造的行為。
梁玉簫對木工的活兒還是勉強看得起的,因為木工這活兒,不認真就會出錯,裝配不起,隻是用台式鑽手動打孔,沒法做到精密機器那麼準確。
梁玉簫也知道,木工工段的人、特別是鍾成軍那一幫人,擺明了看不起油漆工段的人。
而油漆工段的人也不買木工的賬,每天在一個廠裏做工,卻像陌生人一樣,沒一丁點兒同事的氣象。
隨著一天天熟悉工廠的情況,梁玉簫慢慢覺得,工廠之所以問題層出不窮,在於沒有建立任何管理製度,工人是處於自發式工作狀態。
故事講到這裏,不得不批評批評這個梁玉簫了。
梁玉簫雖有一腔熱情,他堅持的東西,原本也沒啥錯處。
可是,梁玉簫在雄峰家具廠學到了管理知識,卻沒有具體管過生產一線,沒有這方麵的教訓和經驗,無形中就犯了“無知”的錯誤。
梁玉簫卻不自知——在生產一線,他梁玉簫算哪根蔥?
哪根蔥都不是!他就是隸屬於廠部的設計師!
設計師到車間走走看看可以,但到車間對工人指指劃劃、說三道四,那就犯大忌了!
而那個裘顯寅,再無能,再不得人心,但工人最多不和姓裘的一般見識而已——人家裘顯寅,可是名正言順專管生產的廠長呢!
梁玉簫去指責質量問題,工人不理會他,而他卻不知道,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梁玉簫犯了不在其位卻謀其政的大忌!
一天,梁玉簫轉到貼紙車間時,見那對原本有能力貼得很好的黃土邦夫妻,這會兒又貼得皺皺巴巴的了!
原來,也是因為同是黃土邦老鄉,這是唯一能夠嘮上話的兩個工人,前次買老鄉的賬,貼好了一塊,但梁玉簫前腳一走,後腳就又胡亂貼了。
梁玉簫早就清楚這貼紙工藝,就是膠要抹勻均,紙要鋪平鋪伸,鋪紙後不能隻用手抹一下就了事,還必須用木滾筒輾壓過,才能像實木的板麵。
但這對夫妻用於貼紙後再碾壓平實的木滾筒,是遠遠地放在一旁閑著不用的。
梁玉簫心想,前天說了他們,都改過來了,怎麼今天又胡亂貼了呢?
梁玉簫就上前說:“柳師,你兩個今天咋又貼得不好了呢?”
柳師是老公,黑著臉沒開腔,心裏有火,但礙於老鄉情份,沒有發作。
柳師的女人卻很誠懇地說:“梁工,你搞你的設計,多管閑事幹啥?我們都是黃土邦來的,我才勸老鄉還是少管閑事為好呢。”
梁玉簫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都是黃土邦老鄉,理應相互多關照,但總該貼好才對呀,還是請你們做到家吧!”
柳師湊到妻子耳邊,悄悄說:“看在老鄉麵上,口頭答應下來,我們該咋貼還咋貼,等他到別處去碰硬釘子吧!”
於是兩口子都忙著說:“好好,我們貼好些就是了,你去檢查別處吧。”
梁玉簫接著挨個巡查,不停地叮囑做到家,但都是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有客氣點兒的,嘴裏說聲“好好,一定做到家”,實際上照常糊弄。
性子烈一點的,梁玉簫還沒說完,就嚷嚷了:“你吃家飯,管野事,連我們的尹主管和裘廠長都沒說啥,有你屁相幹,該幹啥幹你的啥去!”
這話雖難聽,還算客氣的。
梁玉簫十分生氣,不明白那個叫尹廣財的油漆主管,為什麼也不抓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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