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389 更新时间:24-02-07 14:08
“快躲开!”
沈苍肆声音一出,迅速背过身抱住晏璃往外围扑去,然后嘴里念了几句口诀,朴素的玄衣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辉。沈苍肆指尖随意往胸口的暗纹一划,随即召唤出一把长剑,朝着骷髅怪物扔去。
蓄满了灵力的剑身在空气中化作一道道寒光,在怪物的攻击之间灵活穿梭,那鬼怪被这样的戏耍捉弄,已然大怒,拱起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甬道里行进,身上的骷髅头发出咯咯的叫声。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痛!”
“好疼啊啊啊啊!”
起初沈苍肆还能听懂怪物的吼叫,但慢慢地,那东西已不再能发出人类的音调,身上的黑气浓郁到快将身体都淹没掉,这是已经完全丧失人性了,再僵持下去他们说不定得把命搭在这里。
沈苍肆不再犹豫,找准时机,抄起剑朝这家伙的命门砍去。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黑气仍死不罢休地向外面扩散,仿佛是一种预兆,整座南浔山开始震动,鸟雀四散,百兽惊惶。
东方禹初还来不及提醒众人,只见楚鸣峰和与他同行的门众全部痛苦地在地上抽搐,指甲划破皮肤。
剩下的玄天宗弟子们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面前七窍流血而死的场景,还没从震撼中反应过来,就看到天地撕扯,地动山摇,幽绿色的昏暗天空和不远处一碧如洗的蓝天融合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红枫树以破竹之势从地里拔出。
弟子们早已乱了阵脚,只能依靠对危险的直觉感应进行躲避,否则一定会被这些粗壮的枝杈捅个对穿。
东方禹初早就褪去了强装的淡定,似有所感一般,他难以置信地望向这两个世界的融合交汇之处,一道熟悉的身影笔直地站在明与暗的交界,淡淡的日光透过乌云,投在青年的侧脸上,用绑带随意扎起的束发微微凌乱,乌发飘扬,衣袂翻飞,一如当年。
不同的是,那时的青年是藏锋的剑,而现在却不再掩盖自己的锋芒,经历过沉淀的气质变得更加深沉、冷戾。
五年前,望绝崖。
当东方禹初跟着仙门百家闻讯赶到时,漫天肆虐的怨气染污了天边的霞光,被万人敬仰的师兄一身白衣被血浸湿,像尊没有生气的木偶,眼神看过来时,寒得令人心惊。而他们的师尊则倒在沈苍肆的脚边,那柄陪伴了师兄八年的横秋剑颓然地插进师尊的胸口,歪歪斜斜。
仙门众人先是被这样的景象惊骇住,又马上反应过来,义愤填膺地指点起来。
“沈苍肆,那柄横秋是浩凌尊者赠予你惩恶扬善,锄奸卫道的仙剑,你却用来杀师叛道,你这么做对得起一直抚养你长大的玄天宗和你师尊吗?”
“邪骨就是邪骨,不管怎么教化,从根上就是坏的。”
“大家不要吵了,不要忘了我们今日前来的目的。”
仙门百家一听,瞬间上前几步,拿出各派的看家法器,神情严肃——他们今日前来,是为了顺应天意,以邪骨为祭,重新封印万鬼渊。
东方禹初那时还只是一个躲在师兄身后的小不点,早就被这一幕吓得手足无措,水洗过的瞳孔剧烈颤动,失去了聚焦。而往日像守护神一般站在自己前面的师兄,此时却像是一株摇摇欲坠的芦苇草,单薄地被仙门百家逼到崖边,他扯起嘴角,决然一笑,毅然落入深渊。
东方禹初不知道师兄最后是否注意到自己这个躲在众人背后窥视着这一切却无动于衷的胆小鬼,但男人最后跳崖的身影,却成了他五年的阴影。
世人皆说是沈苍肆狼心狗肺,杀死浩凌尊者后自觉走投无路才跳下悬崖,但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一日师兄和师尊出现在那儿。
东方禹初曾千方百计地查找线索,但自那日过后,所有人都缄口不提,保持沉默,有关的一切踪迹像一捧黄沙消失在了茫茫沙漠中,遍寻不得。
当东方禹初在楚云门看到那枚鹤羽镖时,内心早已压抑着数不清的思绪,想过无数遍和师兄重逢的场景,但当两人真的再次相见时,少年又踌躇在原地,嘴唇动了动,却干巴巴地发不出一点声音,见沈苍肆看过来,竟慌乱地避开视线,等再抬头时,那人早就在雾中消失,只留下了一堆破败的骷髅残渣和一枚传音玉佩。
玉佩里详细记录了南浔山枭祸的前因后果,以前师兄经常会用这样的方式帮自己作任务汇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会帮助自己……
东方禹初妥帖地将玉佩收好,才拿出自己的法器——摄魂灯,过去一点点收集残存的怨气。
枭只要一直留存在人间,总有一天会感染上尘世间的爱恨嗔痴而重新复苏。正道仙门自鬼怪乱世以来,一直在研究彻底铲除枭的方法,百年来只有沈苍肆能做到使其魂飞魄散,据师尊所说,这是因为师兄的八字全弱,又逢中元节出生,与鬼界结缘,才有了这般体质。
以前的仙门相互掣肘、暗潮汹涌,为了资源、地位爆发争斗也是常有的事,但因为枭的出现,正道百家只能暂时联盟,维持着不稳定的平衡,以应对乱世。而玄天宗因为有了师兄,才得以从平衡中脱颖而出,被选举为正道仙门之首。
后来沈苍肆叛道,浩凌仙尊仙逝,一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门派妄图借此取代玄天宗,但没想到段宗横那老不死的死前还留了一手,把生前秘密保存的一枚血石交给了东方禹初,而少年也不负众望,凭借图纸设计出了摄魂灯,保住了玄天宗的位置。
摄魂灯虽无法根除怨灵,但能够将它们储存到灯内进行净化和封印,只要灯体不发生问题,那些东西也就逃不出来。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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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体力不支的沈苍肆靠着树干,低喘着气息捂着胸口进行休息,因为用力手背爆出了根根分明的青筋。
果然,这副身体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早已是强弩之末了,稍微用点灵力就会引起诅咒的反噬。沈苍肆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真不想给人看见。
这时,一道身影靠近,沈苍肆掀起眼皮,盯着那双快摸上他的手,冷声警告:“滚开。”
这副强硬的姿态让晏璃有些不满,他握住沈苍肆的手臂,语气担忧,神态却是优哉游哉的淡然。
“你受伤了。”
沈苍肆见这小子油盐不进,也不想再跟他兜圈子,一把抓住晏璃的手,反手将他抵在树上,扼住喉咙,再不掩饰自己浑身的攻击性。
“别装了,那怪物的封印阵法是你解除的,也是你刻意引导着激起它的愤怒,故意让它失控,目的就是让我不得不杀了它,好帮你掩埋痕迹。”
从一开始他就怀疑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怎么可能一个人逃出去,那怪物又为何迟迟不肯吸食他的魂魄作哺料,就连失控都没有伤害到他,现在看,就连在洞里那怪物望向晏璃的瞬间,也不是因为见到晏璃而愤怒失控,而是在征询少年的意见,没想到被利用了个彻底。
沈苍肆的声音越发寒冷,眼神已然透出厌恶,说不定连自己也从头到尾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我不管你到底要干什么,但听好了,再让我看到你,一定杀了你。”
见被拆穿,晏璃也不恼,甚至欣赏地观察面前人的面貌,一声轻笑从喉间溢出,“嗯,说得不错,我只是见那些人死得太憋屈,有怨无处诉,只能怀着恨孤单地死在那里,帮了他们一把而已。”
说着,少年又转了个话头,看着沈苍肆因为疼痛而冒冷汗的脸庞,目光温柔缱绻:“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本来我的目的是想让你和那怪物一起死的。”
说罢,晏璃就感受到掐住自己喉咙的那只手力道有了松动,他随意地将手甩开,施施然站在沈苍肆面前,脚用了点力气向对方的小腿踢去,戏谑地注视着男人撑不住跪下的模样,即使是跪着,沈苍肆依旧挺直腰板,紧咬牙关,不甘示弱地想站起来。
不过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晏璃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倒下的男人,他一开始确实是想要把这个知道他存在的人杀死灭口的,不过这个想法在两人一起进入洞穴时就改变了。
虽然不知道沈苍肆一个人族为何会具备鬼界生灵才拥有的能力,但这份体质对目前的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弊,若是能把这人变成只听自己话的傀儡就好了。
想到这,晏璃显得有些遗憾,自己刚重生在这具躯体上,神魂虽强,但是力量不够,只能驱使一些弱小的鬼魂,更别妄谈控制一个大活人了。
晏璃摸了摸沈苍肆的外衣,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一件储物法器,服装上若隐若现地暗纹就是触发的机关,他想了想,从袖口处一划,果然金光一闪,他们面前出现了一艘天船。
晏璃挑眉,拖起沈苍肆,将人放到榻上,脱去衣服,冷白色的精壮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它们很多都没有经过处理,如今都结成一道道触目心惊的疤痕,有的地方已经溃烂,有的地方还在发脓。
男人即使处于昏迷中也仍在急促地喘气,晏璃将人翻过来,果然发现沈苍肆胸口处那黑色的诅咒,此时正像蛆虫一般不断向身体周围蔓延。
这是吸纳了多少怨念?
晏璃皱眉,伸出食指,运气,点在沈苍肆的心口处,慢慢地,这些诅咒挣扎着不动了,甚至还听话地缩了回去。晏璃勾起嘴角,眼睛划过暗光。
等沈苍肆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绳子绑在床上,上衣被扒得干干净净。他想挣脱,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自己现在完全变成了一块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操!
沈苍肆终于忍不住骂出声。
晏璃已经换了一套白衣,打扮地人模狗样的站在他面前,还用上了易容,遮住了显眼的样貌,只能从眉眼的玩味中看出少年骨子里的恶劣。
晏璃缓缓靠近,丝毫没有把男人的怒火放在眼里,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两根指节挑逗地在沈苍肆的人鱼线上打转,冰凉的触感混合着源源不断的酥痒,让沈苍肆敏感的身体泛起红,忍不住想要扭动,却马上克制住。
似是没想到男人会那么敏感,晏璃愉悦地眯起眼,好整以暇地看向他,那眼神在沈苍肆看来就是赤裸裸的羞辱。然而身上那只作乱的手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轻柔地摩挲过肌肤,上下游移,最终停在了心口处。
沈苍肆早就忍到了极限,声音沙哑:“你他……”
话还没说完,就只见胸口的诅咒马上活跃起来,沈苍肆发出疼痛的闷哼,瞪着晏璃,然而马上,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随着少年手指的运动,诅咒又马上停下来,乖乖地伏在男人身上。
沈苍肆露出惊异,思绪一刹那断开,自然也没注意到晏璃已经开始虚弱。
晏璃见沈苍肆脸上的神色变了好几次,最终又恢复成不动声色的冷漠,只是身上的反抗少了很多,这才笑眯眯地问道:“看来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沈苍肆晃了晃自己被捆住的手腕,嗤笑:“这是你想好好谈谈的态度?”
“以防意外而已。”晏璃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然后接着道:“现在我要和你再谈一笔交易。
如你所见,我可以控制你身上诅咒的发作,这意味着我可以帮你抑制它,也可以——”
晏璃放下嘴角,眼神狠厉,“让它发作地更快。”
“而作为我帮你抑制它的条件,你需要保护我前往花畲镇。”等他拿到放在那人身上的部分神骨,就彻底将沈苍肆变成傀儡,听命于他。这后半部分未尽的话语,晏璃自己在心里默默补全。
花畲镇……
和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一样。沈苍肆不得不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少年,懂阵法、识法器、会易容,最关键的是他能控制自己的诅咒。
沈苍肆知道,自己目前没有能拒绝晏璃的筹码,虽然他不在乎自己的命,但在死之前,他必须找到那个人,找到当年的那个答案。
但他还是嘴硬道:“呵,我不怕死,也散漫惯了,平生最厌恶替人做事。”
晏璃并不意外沈苍肆的回答,他像是对待一只口是心非的小宠物一般,颇有耐心地踱步到床头,微微弯腰,一股梅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窗外的阳光倒进来,洒在两人的头上、脸上、肩上,晏璃垂头,黑缎般的发丝落下,扫过沈苍肆脸颊的肌肤,滑落进锁骨,与男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莫名的旖旎。
少年轻柔地吐息落在沈苍肆面前,像毒蛇的信子,一旦缠上,就再摆脱不了。
晏璃一只手撑住床榻,和沈苍肆直直地对视着,几缕阳光泄进他深不可测的瞳孔里,说话的语调勾人诱惑。
“可是你想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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