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弟弟

章节字数:4043  更新时间:07-06-02 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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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觉得那个女孩的博客上写的男人与我有些像,特意去看了她的名字,叫做非水之水。很多人叫她水,单字的音节,直而平的滑去,永不拖泥带水,爽脆得令人感到舒适。

    ——他有一个女朋友,在很远或很近的地方,但不管在哪儿,我都能感觉到她温暖的呼吸,因为当一个人时,他的目光总是凝注于远方,深深的凝视往往因微小惊扰而迅捷收回,凝固在眼中化作不动声色的铅灰——他是一个深情的男子,他的爱情如此稀少珍贵,昙花似的一现即逝,唯留下浓烈的情感,带给人措手不及的幻灭。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他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世界在他的身边匆匆而过,他却总是在河岸看着河水流过,我几乎认为这种人已没有爱欲,内心平和安静,然而我错了,当他谈及自己女友的寥寥数语中,我终于看到了他眸子深处的微小火花,浓烈,温柔,贪婪,霸道,以及不可名状的深切悲哀。

    ——都是因为她吧,他全部的感情。但他为什么那么难过?那一刻最是让他动情,因为那一刻后他的目光荒芜得难以掩饰,我不可能将他眼里的贪婪和霸道错认为其它什么东西,因为我凭直觉知道他是一个坚忍的人,而一个坚忍的人,总会有什么会凌厉得让人不会错认。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长久以来,他都自行其是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而且似乎做得很不错。但这一次他的所作所为恐怕是他最出格的一次,是个长久而绝望的手势。

    ——在这次的事件中,他有一个他爱慕至深的对手,我猜想,他会输得很惨,血肉模糊,一败涂地!

    看到这儿我已经苦笑不已——多么可怕的女人,多么可怜的男人。但这个男人确实与我有些相象的。我们都是任性的,自私的,欲望极强的男人,我们都深切地爱着一个难以得到的女人,这样的人执念太深,一般来说,一生都难以得到幸福。

    不同的是,我不可能有那么多生命虚耗,那么多爱情挥霍,那么多精力去想一些毫无结果的事,我想做的,只是自己感觉着要做的东西,你可以想象那是一些像风一样的声音,呜——,呜——,永远的单调的长音,灰龙似的盘旋疾走,掠过你的城市,你的住所,你的窗子,掠过你正遥望的碧蓝天空。

    我跟晨讨论这个问题,我说,大概那些是人们所谓的宿命,但我认为那是更积极一点的东西,比如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预测,自己在告诉自己应该走的路,大概的就是这么个东西。因此我不会永远深陷。我会离开。

    那很简单,而且很无聊,跟自己给自己定个天杀的晨起计划,然后哼哼着咒骂着去执行差不多。晨说。他可能正在加晚班,但被迫听我发神经。

    那有一些不同,你可以试想一下,二者一个是清醒的,一个正在梦游。

    晨大笑。杰,你的思维真混乱。清醒?梦游?你现在应该很确定自己在梦游了吧?我想你是想告诉我这个结果。说吧,说我正在梦游吧,你承认我就不笑话你。

    我自己倒先笑了。

    你看一看窗外,那儿有一只白鸟,它正掠过天际,忽然转折,有时并不是因为强风。

    杰,我这里没有窗户。更没有白鸟。白鸟的转折,必定是因为归心似箭。在我的世界,万物都按照普遍的自然规律循着一定的轨迹运转着,螺子,齿轮,杠杆,机械力,严丝合缝,有条不紊。我从不对生活的真实性产生怀疑,从不觉得你的到来是一种虚幻。

    晨的声音饱含笑意。而你,杰,你是矛盾的,或说精神分裂。你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另一个你为了爱情而颠倒,微笑着看他一败涂地。

    晨,我从来不认为爱情是一场战争。但我觉得你是那个意思。

    晨笑了,笑得很随意。我就是那个意思。我不认为有什么比那种东西更能让人精疲力竭。

    我闭上眼睛,想了想。再睁开。

    或许你是对的,我现在很混乱。但即使混乱,我也清晰地看见自己要走的路,我不会牵连太多,生命在我眼中恒常绚丽。

    晨终于受不了的大笑起来,他说,杰,你真像在念诗,而且还是个很蹩脚的菜鸟。

    他顿了顿,最后说了一句让我最不能忍受的话:杰,你在刚才那么唠叨,有点像女人耶。

    交流就此打断,我暴喝:张晨,你小子是嫌命长了不是,敢说大爷我唠叨得像女人?!

    晨不屑,说,怕你?怕你我还会这样说吗?我向来是个审时度势的人。电话喀喳了一下,我以为他要挂了。谁知他匆匆说了一声“你等等”就没了声息。回想他说那句话时的语气,颇觉得诡异。

    不时有轻微的声音传出,但让人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事——等了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有了声响。

    是他的说话声,仅几句。接着终于——

    “喂?”

    是个陌生中年男人的声音,最公式化的版本。我顿时一愣。

    “喂,你是小张那个姓陈的朋友吗?我听他说过你。我说你啊,小张的那个伤口刚上缝线,连走动都要小心,你居然拉他到舞厅跳舞,这样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嘛,你看,现在都红肿了,幸好当初进行了很细致的多层缝合,要不然更加难好。……哦,他也是医生啊?……那就完全是你的不对啦,你是医学工作者,那就更加具有这方面的常识,医生要有医德,你却放任他去做这些事情……”

    听到这里我已经全然明了——原来是同行啊!……于是完全石化,兼且苦笑不已。

    原来缝合手术是他做的。看来他主管的是美容那片,而且跟晨交情匪浅。普通外科医生不可能在腿上这些隐蔽的位置也这样细致地缝合。不过也有可能是张晨那小子逼迫下的结果吧。

    我不由疑惑。当初见到的那个又冷又酷的好青年到哪里去了呢?不会是我的教化有方吧?

    不再理会那位仁兄的演讲了,喀的一声掐掉了线。敢质疑我的权威?!臭小子,你自个跳脚去吧!

    百无聊赖地收好东西,紧了紧风衣站起身,自咖啡厅里踱出去。是个好天,雪已经化了,地上是些很脏的水,灿烂灯光不幸跌落在里面,死得惨不忍睹。

    风很干,城市死角处的小广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我还在想着自己与那个男人有什么不同。少有的对自己如此感兴趣的时候。

    今天我到城南去拜访了一个父亲的长辈,曾经是他生意上的伙伴。老人家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到了这个城市,居然专程打了个电话来迫我,口气严厉。我叹气,在他的眼里,儿子是永远长不大的一种生物。

    天已晚,我却要走完一大段路到街口打车。路过一小公园的时候突然被角落灯柱旁边一个黑影吸引了目光。

    一对情侣。而且在接吻。我轻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自愧弗如。

    待要疾步走开,两人受惊,都向我望来。

    这次,吃惊的倒是我了。因为面前的两个人,都是男人。

    较为高大的那个约三十岁,随便穿了一件穿一件蓝色格子毛衣。另一个很年轻,白色风衣,里面是一件蓝色衬衣。

    真是笨蛋。这个时候我看人家穿着干什么?!

    不过,吃惊之后,我首先笑了。

    “这儿实在不是个好地方。”我说。

    他们愣了。我也有些尴尬。我们三人的眼睛互相对望,一时竟失了言语。

    三秒钟之后,我们一起友好地笑了。

    “我是路过,打扰你们了。”我耸耸肩,“不过我想说,这儿确实不是地方,我不觉得别人会理解,这对你们的生活多少会有一些影响吧?”

    “我知道,但我,呃,我们很久不见,情不自禁。”较年长的比较镇定,笑着这样说。

    较年轻的那位脸在暗处,但显然精神有些紧张,因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感到他含着淡淡敌意。在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里,颇有些料峭的意味。

    同性恋人。灯光。粗糙墙壁。灯柱上褪色的涂鸦。

    稍嫌不那么愉快。

    我转身离开。

    “这里太冷了,你们快回家吧,恐怕待会风会更大呢!”

    这件事是件很的事,本来还根本不算回事,但我印象很深,是因为回到那个临时的家后不久,晨很突然地问我,突然得让我措手不及。

    “杰,我想问一个唐突的问题。你是怎样看同性恋的?”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时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斟酌着词句。

    “同性恋啊?你真是问了一个我不那么清楚的好问题呢。性取向分三种,异性恋,双性恋,同性恋。而在历朝历代,都有一部分人是同性恋,以前看的某本书上说占的比例是6%。形成因素很多,先天的,后天的,社会的,家庭的,个人的,也有身体的,心理的。女性的少很多。以前医学界认为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不过现在已经认为是自然现象。轻度的可以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矫正……怎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愧是医生,真是专业化的解释啊,不过我想问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晨的笑容有些无奈。

    我突然笑了。放松身体躺在沙发里。“自己感觉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今天就看见了一对,正在接吻。”

    晨神色一动,忽然有了些兴趣似的。

    “讲讲看。”他眼睛望着我,唇角带着笑意。

    “让我想想。”我望了望天花板。顺手又点起了一支烟。才抽了两口就被晨抢了去,以为他又会摁熄,谁知他自己吸了起来。

    “有些惊奇吧,亲眼看着两个男人接吻——哦,他们都是男人。”

    “简直是废话。”

    我咧嘴一笑。

    “嗯,我听见了水泽声。缓慢而激烈地轻响。粗重的喘息夹杂在风里。似乎在交换着唾液,汩汩滑入咽喉。被吻的那个有很细的腰,被一双有力的手抱在一个极为高大的人怀里,极尽温柔,两人似乎都颤抖着,看起来……真是煽情——可能那样的吻也是很甜美的。我可以理解那样的心情。谁都遇到过自己深爱的人。”

    晨的眼色变幻不定,香烟的烟雾在他修长的指尖缭绕不去。

    “嗯,看来你对这些事并不反感,那么我就放心了。哦,对了,现在就告诉你吧,我已先于你答应了弟弟让他住在这里,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苦笑。你都已经答应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恶的是他竟不看我一眼,竟自看了看手表。我疑惑,也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二十九分。大概是鬼打门的时刻。

    他的眉毛拧成一条。

    眼神严肃得像我欠了他二五八万。

    恍惚间又看见黑黑的洞穴。

    遥远而模糊的吟唱声响起。

    又见祭祀时才有的神火。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眼睛的主人垂下睫毛,目光转向另一边,起身去开门。

    我侧耳倾听。一连串细小的织料摩擦声过去后,晨带了一个拖着箱子的年轻人到我面前,向我介绍:“这是我弟弟,其实是表弟,叫昂云,司徒昂云——非常酷的名字。他要在这儿住几天,当然我希望是只住一天。”

    “好了,”晨又指着我,“这位是陈杰。”

    面前的年轻人穿着白色风衣。我和他握手。

    吃惊之下,我什么都明白了。他显然也吃了一惊:“是你?!”

    我点头。“是我,没错。”

    他是个年轻而健康的男子,眼神犀利更甚于张晨,薄唇紧抿,线条利落。不难想象,他对于自己的决定必会比他那可怜的哥哥更加坚定不移。晨到底会怎么做呢?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呢?难道是因为性向?真是难算的帐。

    将他与张晨来回比较,晨大为光火。

    我深深看了张晨一眼,笑了。

    “你说得不错,他果然是个帅得开花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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