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21 更新时间:24-11-27 23:51
那是一幢五层的红砖楼房,润泽暗淡的红色浸染着岁月的痕迹,这是六十年代研究院迁建此地,第一批修建的仿苏式公寓楼。岁月冲刷的痕迹并没有颓败房屋,反而给房屋增添了沧桑的温暖,就像是刚好用顺手的物件。因为有了人的浸润,房子以适度的凌乱和肮脏展现了人间世的鲜活。底楼大门遮阳板上陈旧的吸顶灯,散发着昏黄的氤氲,似等待又像是守候。应红生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刘工的房子,像这样为别人守屋不是第一次。只是这样怀揣秘密和阴谋是第一次,此时的他更像一个精心布局和潜行的罪犯。
那是一间十几个平米的房间,在三楼的一个单元里,跟别人共用厨房和厕所。那个单元一共有三间屋。房间里陈设简单,透着单身汉的寒酸。有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老旧的大立柜,门的旁边放着一个用铁条焊接的洗脸架。进屋后,他闻到一股古怪的气味,酸涩有略显粘腻。直至他成为了老手才知道那是一个男人长期压抑内分泌的气味。他开了窗,窗户正好面对一片荒坡,坡上长着茂盛的灌木,有几朵夹竹桃花开放着,像是对这窗户示好。
他放松地躺在了床上,心里倒奇怪,一个单身汉为什么会用双人床,是为自己准备的。想到这里他有一种高涨的激情在心中奔涌。想着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内心激动起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有着野兽第一次捕猎的兴奋。
第二天白天,他去了院里传达室打电话。事实证明了父亲的掩耳盗铃,安磊这个名字并没有跟应叙涛脱离干系,门房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应叙涛的儿子,院领导的儿子光临多少让门房感觉到荣幸,那人殷勤地指点着。听到那边青栗俊的声音,那沙沙的交流声让青栗俊的声音飘渺遥远,隐去了他的具体面相,不知为什么其间又隐约混杂着长辈们的身影,他感到羞耻,又抑制不住罪恶的快感,不觉脸红了起来,但还是无法阻止让事情发展下去。
在研究院的大门口,他接到了青栗俊。
“你真叫安磊?”青栗俊脸上有几分意义不明的疑惑。
“我骗你干嘛?”红生不知道老头为什么这样问,生出些恼怒,好像因为对方年老不该有这样的权利。
“家里没人?”青栗俊没有在意他的态度,继续问。
“回家探亲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撒谎,但跟一个陌生人解释一大通有意义吗?
几天不见,青栗俊又变成了陌生人,尽管这几天时不时想起这个人,可越想记忆却越模糊。在青栗俊到来之前,他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的容貌,直至这个人来到眼前,他好像才恢复记忆。可就这样他还是无法做到坦然,尽管门房没有任何探究的举动,他却不敢直视青栗俊的眼睛,生怕旁人看出了端倪。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进着,应红生刻意跟青栗俊保持着一定距离。
大白天,家属区里空无一人,护院的工人都是些眼神极好的察言观色之辈,对这个院里主要领导的儿子早已谙熟于胸。所以他们走过之处没有遭遇任何的询问和盘查。青栗俊不愧为长者,看出了应红生的紧张和担心,体贴地保持着沉默。
可是一进门,青栗俊就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抱住了应红生。
在一番癫狂之后,应红生终于体会到了欲死欲仙的滋味。
“其实你挺耐看的”此时的青栗俊有股子献媚的味道。这无端地让红生觉得羞耻,言外之意是说他相貌平平。这触到了他的痛处,他向来对自己的外表有着自卑,当然那是以他相貌堂堂的父亲作为标准,这样的父亲生出了一个平庸的儿子,不管是身高还是相貌,他都应了那句话,一代不如一代。
接下来的几天,是他们的两人世界,都是在白天,所有人都上班了。他们在这里构筑了一个王国,一个应红生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王国,他无端就多了个老师,他们除了做,也交谈,不过更多的时候是青栗俊讲,应红生听。他把他引进了另一个世界。应红生没有想到这种获取知识的方式是这样的活色生香,这样的具象又充满了诱惑与快感。
不过这教授者也身在其中,在欲望和贪婪的加持下,青栗俊变成了可耻的变节者,组织的秘密源源不断的从他嘴里涌出。他甚至乞求这种拷问:
“除了邮局的报栏,还有什么地方?”应红生几乎是凭本能揣测这城市里潜伏着类似的据点。
“文化宫是个据点,晚上看露天电影的人里,只要看到那些鬼鬼祟祟游走的人,八九不离十就是。”
“还有呢?”他加重了手下力度,手下之人呲牙咧嘴,幸福地呼着气。
“还有就是江边的厕所,其他几个区有公厕也是,圈子里人把这种地方叫做绣楼。呵呵,可能是因为有些人长期蹲守在那个地方,不过那些多半都是些边鱼。”
“边鱼是什么意思?”应红生对这种粗鄙的称呼略感厌恶,不过还是止不住好奇。
“就是那些刻意隐藏身份的人,他们在这种场合从不三五成群,也不跟其他人交往。”
“那你的标准我也算?”他略显愤恨地撩拨着他的敏感区,那人开始兴奋地扭动自己的身体。
“呵呵,准确讲你还不算,你现在还是一张白纸,你这样的人应该叫新货。我倒是希望你永远是这个样子。”青栗俊喜欢他略略生气的样子,拿嘴去亲他,被他别过脸去,他有更多的问题需要知道。
“那跟边鱼对应的是是什么呢?他们又是些什么人?”
“圈子里把他们叫名旦,他们三五成群高调行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也不在乎别人知道,他们在这个圈子里都有自己的花名。”
面对这不解风情的学生,青栗俊多少有些泄气。
应红生感到匪夷所思,这种事情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抵触之情油然而生,就好像他被窥破了秘密,一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应红生想起了生活经历出现过的娘娘腔,那些矫揉造作,女里女气的人,不由得一丝反胃。
青栗俊好像是料得他所思所想,幽幽地道:“有些人天生就这样,他们受圈外人的歧视,也受圈内人的歧视。想起来也悲哀,他们也反抗呀,就像刺猬,你们不是恶心吗,我偏偏恶心死你,益发招摇,说来也算一种卑微的抵抗吧,可笑也可怜。有些原本不是这样的,但是浸淫久了觉得这是摆脱束缚的一种路径,索性就撒泼打滚自由自在起来,不觉就上了瘾,天长日久人就跟着变了。
这些所谓的名旦呀,说来也令人同情,他们有的是为情所困,身不由己就下了海;有的是被人发现,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有的是找到了知己,想一生相守,情愿生活在这潜伏的世界里;还有一种是故意用这种方式对抗世界,应对别人的异样的眼光。
不过说起女人气,这种人天生都有女人气,表面上很多人看不出来,可都有一颗玻璃心,希望被爱,被呵护存在着每个人心里。从内心深处讲,每一个这种人都希望公开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希望像正常人一样恋爱,相守,想要婚姻,想要家庭。”
应红生听得心惊肉跳。“这怎么可以,他们不怕吗?”
“怎么就不可以,当爱情来到的时候,那股力量是你不能自主的。”
应红生感到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这颠覆了他的习得性教育和认知,心中有一股暗流涌动,只是他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奔涌。
“我们俩也这样,好不好?”
“什么呀?”待弄清青栗俊说这话的含义,他感到轻微的羞耻,一下涨红了脸。被青栗俊一把抱住,他喜欢看他这样窘迫,那股青涩让他看见了久违的纯真,让人怦然心动。
只是这种心动没有持续多久,转天就表现出疲态,“我不能天天来,我气都跟不上了。”青栗俊有点歉意地对他说。唱戏的没气怎么行。红生不理解老人的有心无力,只把这当成是戏子的造作。
此时应红生才看出了彼此的差距,自己血气方刚的年华,而另一个已是暮气横秋,怎么赶也赶不上他的节拍。只是应红生吝于教养没有把这话点破,他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自恋,那是个要面子的人。怎么可以说他不行。
只不过这让他内心生出了不满,他想找一个跟他同步的人,他想看更多的风景,见识更多的人,眼前这个远非他的目的,已经在相处中发现了太多的问题,感觉那是无法解决和改变的。
眼前这个人已经为他打开了一个世界,他不知道是福是祸,可他还是忍不住一探究竟。他心中隐含希冀,是什么他此时不清楚,但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他向前,现在他多少明白,上天赋予他一个无聊的爱好好像冥冥中暗藏了深意:闲逛是为了让他发现秘密。此时,他叛心已生,心里难免对青栗俊有着隐约的愧疚,这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叛徒。但是现实的诱惑又开解了他的负疚感。去意已决,他已经决定去探索那个新的世界,又多少还有点眷恋这业已熟稔的身体,这里有他珍贵的启蒙,无以替代的体验。只不过这眷恋有点猫哭老鼠的残忍,已经止不住他奔跑的心,人都是贪心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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