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摇晃的新世界

章节字数:5339  更新时间:24-11-28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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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时节,应红生的大学录取通知来了。几乎没有悬念的C大,他不知道父亲做了多少手脚,但是知道父亲要做到的事情,是挡不住的。

    这天晚上家里发生了争议,母亲的意思是可以走读,买张月票天天可以回家,你身体原本这么弱,你爸爸又这么迁就你,你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他第一次固执:“你们都没有锻炼过我怎么知道我没这个能力,我现在开始培养我的独立生活能力总行吧,我现在已是成年人了。”

    他拿眼去看自己的父亲,父亲心虚地把眼睛看往别处。看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他父亲露了一个讨好的笑脸。

    “就要住校!”红生看见父亲的态度,更加坚定了住校的决心。

    “好,就住校吧,我找人随时去看看他。”应叙涛这个时候又出来充当和事佬。

    在跟母亲的对峙中,父亲总能恰到好处地化解他们的紧张情绪,但在隐约中,他总能感受到母亲把一种对父亲的仇怨之情转嫁到自己身上,而他又能轻易化解,因为他是儿子,又因为他们又有共同立场:那就是对应叙涛的不满。

    晚些时候,父亲提前告诉了他刘工回来的时间。他给青栗俊打了电话,乐园最后的疯狂。

    这天上午,他提前去了刘工家收拾东西,当然主要是床上用品,他必须擦拭那些罪证,那些旺盛的渍印,似乎是他深陷欲望泥淖的证据。他有惊叹生命力的自豪,也有沉溺于低俗情欲里的惭愧。摸着那一个个已然变硬的渍印,想到这家的主人会在这留下了诸多印迹的床上安睡,那些信息素会不会潜入到这个络腮胡男人的梦里?如果真是那样,他会不会吓醒?想象这个人被这种欲望折磨得坐卧难安时,应红生几乎笑出了声音。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这是他已经熟悉的声音,今天是他们最后一次,算是告别演出吧。

    “今后我们就没有这么好的地方了,真可惜”。高潮之后的青栗俊感叹道。

    这让应红生有同感,望着这一个月来共同构筑的密室,完成启蒙和堕落的世界,他也有了感伤的情绪。只是他并不想告诉青栗俊自己家里有这样的便利条件,那应该是留给下一个试验品的。只不过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以前,这个人也不会放弃。当然他也不会把他被大学录取的消息告诉他,他认为除了肉体关系,他们都应该有各自的生活,这更像是个业余爱好,他看不出他们有更深交集的必要。

    当然他有他的心理优势,在这个以体貌和蛮力相吸引的世界,年轻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优势让他滋生出分别心,籍以算计彼此的得失,其间不乏利用的心理,他并不觉得羞耻,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隐约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女性心理。

    转眼看身边的青栗俊,他吓了一跳,这人在哭泣,他有点手足无措,觉得这样的举动奇怪而反常。问道,怎么啦?

    青栗俊抹了把泪,有点自嘲地笑了:“哎呀,离愁别绪总是叫人哀伤,伤别离,想起好多以前的事,也许每一次别离都是永别,人世间难以把控的事情太多了。”

    应红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这不就是一个彼此满足的游戏吗,有必要这样哀伤吗。

    “你倒是年轻,还没有为情所困过,年少不知愁滋味。到了那一天,你也许就能理解。只是凭这一点就能判断,我在你心目中无足轻重。”

    说得应红生好像有点惭愧,拿手去摸他。

    青栗俊说:“我就在这里过一夜吧,也算是告个别吧。”

    说完两人都一阵沉默,他们无声地相拥在一起。

    夜鸦在鸣叫,月色撩人,照着普天下相拥而眠的人们。应红生半夜凭着他在的第六感惊醒:苍白的月色中,青栗俊凑近他的脸正在端详着他,那张脸因为凑近而显得变形,可那双眼睛却闪烁着异样烁光。

    应红生有一丝恐惧地问道:“你干嘛,为什么不睡。”

    “你并不爱我。”

    应红生被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也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大晚上睡不着,是在琢磨这个奇怪的问题。

    “或者你不像我爱你那样爱我。”青栗俊幽怨地补充。

    扯,这把岁数说这些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两个人不外乎就是玩相互满足的游戏,谈什么爱,难道这种事情还能公诸于众。那爱又有什么实际意义。还有爱是什么,那不是可以度量的东西,无形无味,况且,你叫我一个没有经历过几个人,没有比较来回答这个问题有点不公平。他只是隐约觉得这种关系好像还隐含着其他的什么意义,但是他无法说清。不过现在他清醒了一点,觉得青栗俊有一点是说对了,他并不爱他,没法爱,也不能爱。尽管这人给他带来了从未尝试过的快感,可那不是爱,他一直以为爱是神圣的东西,不应该留给这种不正常的事情上。他以为在这种关系上不应该存在所谓的爱。可是青栗俊的哀怨多少激起了他的温存,为无法满足对方的非分要求,他的内心有着不安的愧疚,只好再次伸出手去安抚。

    当欲望的潮水退去,理智终于占据了上峰,梗在红生心里的焦虑终于让他发问,他以为青栗俊能够解答他的困惑:“我认为这是不对的,这是不是一种病?”

    “这玩意儿存在了几千年。在我们那个年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倒是现在把这事给弄乱了。”

    “我不信。”按红生的理解,只是隐约知道在这世界上有他的同胞,不过他能看到留在纸面上的都是外国的。现在国内有人遮遮掩掩的谈论这件事情,可都是居高临下,带着怜悯的说教。没有人能光明正大,平等的论述这件事情。

    他所受的规训抑制住他,让他不能恣意追寻。可是欲念的欢愉又能很快战胜规训的压制,于是他在此起彼伏间晃荡,不能自已,只是不知道拿这状态怎么办。

    在他眼里青栗俊更像是个教唆犯。这是红生这一代人习得性教育接受的一个名词。专指年长的不轨者传播坏的手段和方式破坏国家法律秩序。可青栗俊给他的欢愉又常常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变成了一种混杂着快意和邪恶的混沌,卷起魅惑的黑浪淹没了他。

    对于红生的反应,青栗俊抱怨道:“你这是拔了鸡巴不认人。”他不理解这孩子的困惑,只把这归因于这孩子的无情。

    红生也为不能在青栗俊这儿找到答案心生怨怼。你还是占了便宜,一开始我就吃亏了。内心产生了犹疑,我该拿这关系怎么办。内心筑起了一道高墙,由他认知的戒条筑就。一时间两人无话。

    过了很久,青栗俊像是带着一丝眷恋端详着他,幽幽地说道:“你像我一位故人,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的好。”

    看红生不明就里看着他,青栗俊忍不住轻笑:“不是说你的样貌,是你的气质和教养,都是好人家出来的孩子,看着可人。”

    “他是谁?现在在哪儿?”红生升起了好奇,这种人中有跟他相似的人。

    青栗俊沉默了半晌,轻轻说道:“以后我会给你讲,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都是很久远的事了,可就像发生在昨天。”

    不觉就缠绵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两人的脸上不同程度的都显示出放纵的疲惫。应红生多少有点恍惚,好像是跟这个人居家过日子,两人像是熟稔到已经麻木的程度。不过终究是要分离的,都得回家,午饭必须在家里吃,否则可能事情就会暴露。

    青栗俊多少露出点不舍,他还想着下一步怎样联系,他说,那就下个星期天的下午三点在滨江公园莲花仙子的塑像下见面吧。应红生有点敷衍的点头,他只想青栗俊早点离开,他需要厘清自己的思路,为他这计划外的生活寻找合理的注脚。

    正午的阳光把一切都烤得炙热,可是走在阴影下的应红生还是感到了来自体内的寒冷,有一种莫明的伤感侵袭着他,让他一下没了着落,他清楚这肯定不是为青栗俊。隐约觉得他需要矫正自己的生活,他需要另一种生活,一种生活之外的生活,但是那种希望是虚无缥缈的,包括来自于他自身的自我否定,于是在这种矛盾和纠结中,他觉得找不到出路。这让还他没开始生活就有了一颗衰老而沧桑的心。

    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一切都没有逃过父亲的眼睛。

    “又熬夜了,你这孩子怎么不爱惜身体。”

    “没有。”

    “那是不是感冒了?”应叙涛拿手来摸他的额头,又摸自己的额头,有点放心。但还是没有停止唠叨:“吃完饭给我滚去睡觉去,一点不会照顾自己,看你这样子还住读呢。”

    看着做母亲的横了做父亲的一眼,做父亲的有一丝心虚,转头摸着女儿的头说道:“还是我们家女儿省心,是不是,丫头,爸爸就喜欢你。”

    女儿给了他一个不相信的白眼。父亲讪讪地笑了。

    应红生多少有点气恼,但没有力气跟他计较,只是在心里想,你就装吧,到时别到我房间来讨好我。隐约觉得腰膝酸软,腰上隐隐作痛。但是又有着初长成的骄傲,心里嘲笑着自己的父亲,但是他又不能显露于形,他只能沉默,不能让父亲看出端倪。

    晚上,刘工到屋里来拿钥匙,听说这段时间都是应红生在那边守屋,一个劲要来当面谢他。父亲把他叫到了客厅,刘工把一包天津麻花递到了他的手里,嘴里还不停地说,谢谢弟弟。搞得应红生怪不好意思。你都不知道我在你屋里干了些什么,还有那天收拾屋子闪过的那些想法,他在心里促狭地笑了。不过手还是扶着刘工的手臂,嘴里客套着。手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紧实和热力,撩拨起心中异样的情绪,拿眼仔细看那人,这人的形象像是在梦里出现过,不是,为什么会闪过这个念头,是不是想过这个人,这人不难看。心想怎么自己现在就变成了色情狂,不觉害羞地把刘工送出了家门。看着那人微笑地回望,还有谦恭的步态,他有一种想探究这人的冲动。清醒过来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阵恍惚,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方草弟没想到自己这么霉。他没想到这个城市给了他当头一击。一到城里,就被告知自己的叔叔因为盗窃被抓了。没人收留他,没钱。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说是叔叔跟家里借了钱,那钱收回了就算是他在城里的生活费。他是满怀喜悦扑向这个城市的,他羡慕那些在城里挣钱回乡的邻里,一个个趾高气昂的,说起城里就像是仙境,好像是遍地可以捡钱的。还有就是城里处处都是机会,一不小心买张彩票就中了大奖,走在路上一块金砖砸了头。这激发了他骨子里好逸恶劳的本性,他当然有他的白日梦,希望老天总有一天开眼,让他遇见一个没有子女的富翁,收他做了养子,给他留下用不完的钱。再不济一个老女人有钱看上了他,跟他结婚,于是他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抹不去那些该死的春梦,那些在电影里画报上的城里女人,有朝一日能把拿下,他就觉得自己像皇上登基,那才是敢叫日月换新天。这让他对这城市的一往情深,对他来讲C市就是他心目中的皇城,再远的地方他也没有去过。还有他到这城市里是不会去下苦力的,他是来享福,他坚信有机会等着他。他才不会像他那些傻老乡一样,清醒的时候唾沫飞溅的大吹城市的好,喝醉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城市的艰辛,他才不会像他们那样傻,该轮到他来算计城里人了。

    而现在现实就像把榔头敲碎了他骄傲的梦想。城市就像一个冷酷的凶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个城市让他害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就像这城里天天都在赶集。他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人人都可以朝他翻白眼,没有一寸土地属于他。这一晚他六神无主,肚子咕咕叫着,又累又饿,这些倒不是最可怕的,关键是他的出路在哪儿。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他该到哪里去。

    他感到恐惧,城里人对他都有敌意,他的装束,他的口音暴露了他的身份,让他无处遁形。他感到离他的白日梦越来越远。

    想起了空旷的田野里,他是自由的,可是现在他像一片无根的浮萍。就在这一刻他想转身回去,就像是一根针一下就刺破了他梦想的泡沫。可是他能到哪里去,他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可是他是不会回去,这时的他穷极无赖,显出了他泼皮的本性,撒赖也要赖在这里,他要终结家族强加给他的命,他不愿再做农民,你没做过农民,你永远不知道农民有多苦。不仅仅是身体的苦,心里的苦传了祖祖辈辈。

    疲惫和饥饿让他无力挣扎,他只能颓丧地蹲坐在广场的角落里,幸亏这是在夏季。他看见的都是脚,穿皮鞋的脚,穿凉鞋的脚,快步的,悠闲的,外八字,内八字,笨重的,大脚,小脚,不过都是趾高气昂昂首阔步的。

    有人丢下半只冰糕,他们真浪费,这种乡下人没有吃过的东西,竟然可以随意的丢弃,这让他对城市的向往又进了一层。他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的提示声。他想伸出手去捡,可是生怕突然一只脚踏在他的手上。无能的父母一再告诫他,对城里人只能逆来顺受,不然没法在城市里立脚。

    穷途末路,下一步怎么办?他没有力气去想,眼前已经头昏眼花,给口吃的,现在要他在广场上光屁股跳舞都愿意。他太能理解这种感受了,打小养成的,每天都跟饥饿搏斗,自然心里就开始残酷起来。他就想有一天彻底改变这一切,这是他的优势,城里人他没有这股狠劲,只有饿得发疯穷得发疯的人才有这种急于想改变的狠劲。这没什么不好。换你去试试,饿了,就没有廉耻,人就顾不得体面,什么事都敢做敢想。在此时他完全能够理解叔叔,也许就是被什么坎逼的,人不到穷途末路,是不会恶从胆边生。此时肚子就这么叫着,哪怕身边有一个潲水桶都是幸福的,只是身边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不远处还有群跳舞的人,那看着都饿。动弹起来,只能虚汗直冒。居然没有发现一个手里拿着吃的的人,如果有他一定放下脸皮讨点吃的。最后,他眼神开始恍惚起来。真他妈希望自己是个女的,这个时候还能褪下裤子换点吃的。我说那老头你就别在我面前晃悠,你已经走过我面前十遍了,你他妈就是吃饱了撑的。哎呀别说吃。

    仿佛是幻觉,他面前真的出现了一双脚,朝他走来,一双穿皮鞋的脚。他历来对皮鞋有一种敬畏和向往。但是心头一紧,这是个城里人。莫非是他看透了自己卑微的心思,他心里生出一丝恐惧,为城里人的洞若观火的火眼金睛。他在这个地方蹲坐着是不是不允许的,这城里人是不是来赶他走的?忐忑中,他抬起头来看那人的脸,那是一个很高个子的男人,此时用一张笑脸看着他,眼里有关切和善意。他的心微微稳了一下。

    “你没有住处?”那人说话轻轻柔柔的,不像是个男人在说话。不过他喜欢,这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城里人没用恶声恶气的腔调跟他说话。不过他还是怕这是个圈套,城里人比乡下人狡猾。不觉警觉地问:“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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