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002 更新时间:25-09-22 22:46
“卿本佳人……”唐亦宸的语调恢复了惯常的悠闲,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为何偏要认贼作父呢?”
抛出这句诛心之语后,他并未多做停顿,而是身体微微前倾,拉近他与晏长风之间那本就危险的距离。
唐亦宸声音压低,性感的话语传进晏长风的耳中,如同情人间的暧昧低语,但他的言辞却无比犀利:
“在下不比时逾白更合适?”
他观察着晏长风脸上的表情变化,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浅笑,“至少我不眼瞎……现在弃暗投明……”
唐亦宸轻轻吐出最后四个字,带着**的尾音,“还来得及。”
晏长风的目光缓慢而极具穿透力地在唐亦宸身上一一扫过,眼神里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如同在评估他的真实价值。
但仅仅才过了两秒,他便嫌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唐亦宸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你和时逾白有什么区别吗?”晏长风嗤笑一声,语气里的轻蔑丝毫不加掩饰,讽刺地说道,“半斤对八两,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很快就下了结论。
“……没什么可选的。”晏长风突然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被热浪扭曲的马路,话语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漠然,“说到底,不过是从一个火坑……”
他回头,目光重新落回唐亦宸脸上,锐利如刀,直言道:“跳进另一个火坑而已,最后,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呵……”
尖锐的评判,直白的嘲讽。
闻言,唐亦宸非但没有被激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话语。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笑声愉悦而畅快,仿佛晏长风直白而嘲讽的话是对他的绝妙恭维。
“晏长风。”
笑声渐歇,唐亦宸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如同找到了新奇玩具:“看来你这三年的牢狱生活很丰富多彩,不然也不会让你这个榆木脑袋聪明了不少,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
晏长风对晏长风的评价不置可否,也不上心,仿佛那只是无关痛痒的杂音。
他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捻灭了烟头,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终结的意味。
晏长风复又抬头,目光直直地望进唐亦宸的眼睛深处,他开门见山地问:“说吧。”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唐鹤枭让你来找我干什么?”
唐亦宸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被浓厚的兴味取代。
他挑了挑眉,依旧优雅,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但那细微的反应却表明,唐亦宸确实没想到自己的目的竟然被晏长风如此轻易地掀开:“晏少,你早知道我会替小叔来找你?”
他饶有兴致地回望着晏长风,眼底浓郁的好奇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唐亦宸是真没想到,晏长风和他的小叔竟然有关系,并且两人间的关系还带着一丝耐人寻味,不同寻常……
他就是太好奇了,所以才主动接了这份任务。
晏长风不再看唐亦宸,他径直走到旁边那张布满灰尘、油漆剥落的木质长椅前,没有丝毫犹豫地坐了下去,姿态放松得如同坐在自家的沙发上。
他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旧帆布鞋的边缘沾染着柏油路上的尘土,看起来就很贫苦。
晏长风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消息一开始就是发给唐鹤枭的,而不是你。”
“以他的实力……”他侧过头,瞥了唐亦宸一眼,眼神带着一丝冰冷的了然,“发现我做的手脚,只是时间问题。”
晏长风停顿了一下,语气平淡无波:“……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并未点明唐鹤枭为何要让唐亦宸来,而非其他人,但话语间流露出的那种对唐鹤枭行事作风的了然,已然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虽然,晏长风猜不透唐鹤枭为何要指派唐亦宸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不得不承认,唐鹤枭手段的老辣和心思的精明——用唐亦宸来试探他,再合适不过。
目的被拆穿,唐亦宸也不再兜圈子。
他收敛了脸上所有的戏谑笑意,正色道:“说的没错,可见你对此都心知肚明……不过,你能让我小叔产生兴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刻意加重了“人才”这两个字,像是在故意强调,最后,他借着补充了一句:“我小叔,他想见你。”
唐亦宸向前一步,走到晏长风面前,挡住了部分刺目的阳光。
他的目光直直地锁住晏长风深不见底的双眸,抛出了最终的邀请:
“晏长风,跟我走吗?”
晏长风缓缓抬起头,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线条。
他看着唐亦宸那双看似多情、实则深藏算计的眼睛,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喜悦,甚至没有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洞察一切的平静。
晏长风低沉的声音在灼热的空气里响起,如同最终的裁决:
“我并没有第二个选择,不是吗?”
疑问句的句式,却是陈述句的语气。不是接受,而是认清现实。
***
夜色颓靡。
白日里喧嚣的炽热早已褪尽,被一轮孤高清冷的圆月所取代。
皎洁的银辉如同无声的瀑布,倾泻在一栋宏伟而阴森的欧式建筑顶层。
整座豪宅灯火通明,然而那过于明亮的光线非但没有驱散阴冷,反而衬出一种刻骨的寒意,仿佛能顺着皮肤钻进骨髓,将人一寸寸冻结成冰雕。
唐家的主宅大厅,压抑得令人心悸。
穹顶绘着繁复阴郁的宗教壁画,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刺眼的光芒,将下方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得如同深渊。
此刻,大厅中央正上演着一场无声的审判。
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地压迫着每一寸空间。
一个中年男子卑微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中央,鼻梁歪斜,脸颊肿胀青紫,凌乱的汗水和涕泪混合着尘土,在脸上糊开一片狼狈的污迹。
他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额头滚落的汗珠砸在地面。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抽噎,双手死死抠住自己的膝盖,指节因用力而惨白。
“三、三爷……饶命啊……”男子嘶哑地哀求,声音断断续续,“三爷……求您……饶我一次……饶我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三爷……给我一条活路!……”
高位之上,唐鹤枭陷在宽大的座椅里,姿态随意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威压。
他垂着眼睑,目光冷淡地扫过脚下涕泪横流的躯壳,像打量一件碍眼的垃圾。
男子惊恐扭曲的面容、卑微到尘土里的姿态,未能在唐鹤枭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激起半分涟漪。
对方撕心裂肺的哀求,在他听来不过是扰人清静的蚊蝇嗡鸣。
“吵。”
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唐鹤枭甚至连手势都懒得完整,只极其轻微地朝身旁侍立的保镖摆了摆手。
指令即下,无需赘言。
两名身形魁梧、面无表情的保镖立刻上前,动作迅捷如捕食的猎豹,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的中年男人。
那人双脚拖地,徒劳地挣扎踢蹬,绝望的哭嚎陡然拔高,尖利地撕裂了空气:“三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饶命啊——!!!”
哭喊声如同被掐断的琴弦,瞬间消失在客厅通往庭院的门廊深处。
死寂,重新统治了空间,沉重得令人窒息。
仅仅几秒之后,一声沉闷又干脆的枪响,如同惊雷,猝然炸开在庭院之中。
几乎就在枪声落下的同一瞬间,客厅另一侧的门被推开了。
唐亦宸引着晏长风踏入客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霸道地钻入两人的鼻腔。
庭院青石地面上,刺目的鲜红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速度蜿蜒扩散,如同地狱之花骤然绽放,妖异、粘稠、触目惊心。
尸体倒卧的姿态僵直丑陋,与地上迅速扩大的猩红花蕊形成一幅残忍到极致的图画。
唐亦宸脚步猛地一顿,脸色微微发白,显然被这血腥的处决场面震慑住。
他下意识地侧身,想挡住身后晏长风的视线。
然而,晏长风的目光却毫无阻滞地越过了他。
他的眼神格外平静,先是在庭院中那滩刺目的红与僵硬的躯体上极快地掠过——没有惊惧,没有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无情的漠然。
随即,晏长风的视线抬起,径直投向那高位之上的男人。
唐鹤枭正慢条斯理地从保镖递上的银托盘里拿起一方雪白丝帕,细致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那优雅的动作,与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形成了令人胆寒的诡异对比。
擦拭完毕,他随手将丝帕丢回托盘,这才缓缓将视线投向晏长风与唐亦宸。
见状,晏长风眉梢轻挑,目光在唐亦宸玩味的脸上掠过,又沉沉扫向地上那具尚带余温的尸体,眼底一抹了然转瞬即逝。
这样的景象,于他而言已成家常便饭。
这个地方从骨子里烂透了,崩坏如朽木,连风都能轻易撼动。
晏长风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能力,在这片泥沼里,他能独善其身已是万幸。
“回神了,晏少。”唐亦宸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一个叛徒而已,看太久小心污了眼。”
他的提醒透着虚伪的“善意”,眼底跳跃的光芒却暴露了嗜血的兴奋。
唐鹤枭,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晏长风在心头无声嗤笑。
梦境与现实的重叠,又一次无情地嘲弄着他的无力。
晏长风迈步踏入大厅,璀璨夺目的水晶灯光芒瞬间倾泻而下,差点晃了他的眼。
光影中心,唐鹤枭的身影如同最精准的焦点,牢牢攥住了他的视线。
纯手工裁剪的黑色西装,每一寸都熨帖无比,勾勒出宽肩窄腰流畅的线条,人鱼线处的收束恰到好处,将那份蕴含力量的美感**。
灯光落在唐鹤枭那张俊美得近乎锐利的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璀璨的光晕,妖异非凡,不似人间之人。
他周身萦绕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贵,然而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却翻滚着比以往更甚的戾气,好似平静冰面下汹涌澎湃的暗流,时刻准备吞噬那些一无所知的人。
“晏长风,真是久违了。”唐鹤枭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嗓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的低鸣。
然而,他那深邃的眼底深处却寻不到一丝旧识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片冷漠的疏离。
晏长风定了定神,他压下心底因唐鹤枭那强大压迫感而升起的不适,直直迎上对方冰冷的目光:“不知三爷今夜大费周章唤我来,所为何事?”
他的声音很冷,几乎听不出情绪。
“晏长风。”唐鹤枭并未直接回答,他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摩挲着一柄小巧却寒光凛凛的飞刀,动作优雅得如同抚弄琴弦,出口的话语却裹挟着寒意,“三年前,发生在温斯蒂尼大酒店的事,你还记得么?”
温斯蒂尼。
这个名字如同一枚淬毒的针,精准地刺入晏长风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情绪掠过他艳丽却冷漠的脸庞。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晏长风才缓缓开口,语调依旧平淡:“晏某人自然记得。只是不解,三爷此刻旧事重提,意欲何为?叙旧?抑或是……”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浅、近乎嘲讽的弧度,“想重温旧梦?”
“重温旧梦?”唐鹤枭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低沉的声音里渗出一丝危险,“晏长风,睡了我还敢跑路,还一跑就是三年,你是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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