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291 更新时间:13-02-07 22:39
一条从天际流来的江。
江边芦草丛生。
芦草丛里站着一个人。
她得黑发如绸垂到腰际,她的腰比风中摇摆的芦草更多姿妖娆。
芦花在风中飘来飘去。
芦花在他眼前飘来飘去。
芦花飘在他们中间,像永远走不出的迷雾。
他想要穿越这片花海,想走到她身边去。他想在飘来飘去的芦花里把她抱住,想把头埋进她绸缎般的黑发里。
然而下一刻,他听见冷兵器割破血肉的声音,他看到飘来飘去的芦花变成了血一样残忍的红,他胸口有难以言说的疼痛,他听到她说:“夜肃清,我要杀了你!”
睁开眼,漆黑一片。
抬起手擦去颊边冷汗,夜肃清躺在床榻之上,自唇边吐出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叹息之余,手指碰到袖中一物,稳稳拿出,合起的扇骨光滑温润,已不知被摩挲了多少次。
“汐宸。”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夜肃清吩咐道,“去调查所有的花姓阁主,立刻!”
门外的影子顿了一顿,一眨眼就不在原地。
真是个恼人的梦境。
-
古树,石椅,曲径通幽。
夜肃清轻摇着手中的折扇,选了一张隐蔽的长椅坐下。不一会儿,长椅另一侧也坐了一个人。
花辞树咬着一根不知从哪里折来的草,一脚搁在椅子上,一脚点地:“我就说你会来找我,怎么,今天有兴趣了?”
夜肃清点了点头,折扇的风将他额前的发丝扬起又落下:“你口中花阁主,可是寒花阁主人?”
“竟被你猜中了!”草杆随着他的话上下抖动,花辞树夸张地竖起拇指,“你还能猜到什么,说来听听。”
假装思考一会儿,夜肃清闭起眼:“我猜她是个女人。”
“又对了!”口中的草杆不小心落到地上,花辞树左手搁在屈起的右膝上,看着夜肃清,“还有呢?”
夜肃清也很配合地摊开手:“还有就猜不到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花辞树忍着双眼被灼伤的痛和心中莫名升起的恐惧,一挥手:“嗨,没意思,倾夜楼主也不过如此。”
夜肃清却轻抚着纸扇上的字,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她叫什么名字?”
“啊?”歪过头看到他手中纸扇,花辞树眯起眼,“我有些记不清了,你要是请我喝顿酒,或许我能想起来。”他笑的时候,分明带了一丝狡黠。
酒过三坛,花辞树满足地拭去下巴上挂着的酒水,深吸一口气:“果然还是跟着倾夜楼主才有好酒沾唇。”
夜肃清一直恬定的脸上终于露出厌烦,夺下他手里早已空了的酒坛:“想起来了么?”
“别急别急,”夺回空坛,花辞树仰起头,半天终于有一滴酒从坛口落入口中,“想是想起来了,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姓花。”然而话才说完,手中酒坛就被人狠狠按回桌上,花辞树看到夜肃清冷如冰霜的眼神,不禁又是一颤。连忙拍了拍那白皙修长的手,花辞树补充:“别激动,我还没说完。虽然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知道她在哪。”
夜肃清收回手,显然他的耐性已到极限:“在哪?”
花辞树摸了摸肚子:“太饿了,想不起来。”
夜肃清袖中的手已抚在剑柄上,半晌,还是命小二上菜。他把碗朝花辞树面前重重一搁:“快吃!”
花辞树愣了愣,嘟哝着“怎么这么凶”开动了碗筷。只是夜肃清那双凌厉的眼一直盯着他,令他夹菜都浑身不自在。他算是体会到被人监视的滋味了,不禁钦佩起夜肃清的泰然自若。可他终究是无法忍受,一次次偷瞄一眼夜肃清后,还是开了口:“喂,能不能别盯着我,我快被你看得只剩下骨头了。”
冷笑一声,夜肃清移开了目光。
成堆得碗摞在桌上,花辞树这次倒是识相,主动回答:“她呀,一般都在寒花阁。”
“寒花阁在哪?”冷冷移回视线,夜肃清看着花辞树的脸,左手已紧握剑柄。
“哪里有她,哪里就是寒花阁。”花辞树认真地回望着他,严肃而诚恳。
然而下一刻夜肃清拍案而起。在座很多人看到他这番架势,都噤若寒蝉,甚至有人连饭钱都不付就溜了出去,小二也不敢阻拦。
还是花辞树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喂,你敢走了客人,店家怎么做生意啊?”
夜肃清的手已在剑柄上捏出了汗,终没有拔出来,而是拎着花辞树的衣领往外走。
“轻点,轻点,我喘不过气了。”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命悬一线,花辞树掰开夜肃清的手,红着脸喘息,“我说的是实话,阁主行踪不定,没有人知道她会去哪里。”
“那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阁主若要找我们,自然有通讯的暗号,我是真的没办法联络她。”一语未必,只觉颊边一凉,花辞树抬手一摸,竟出了血。
而白衣的公子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他。夜肃清已经没有兴趣再和他周旋下去,他现在只想回倾夜楼。
花辞树却笑了:“你杀了我也没用。”
阳光照在青衫男子眯起的眼眸上,他仿佛看到了倾夜楼主袖中的手怎样在剑柄上徘徊,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旁的折扇,轻轻甩开,缓步而去。
“喂,你要不要带走秘籍?下次你可是找不到我了。”
看着夜肃清无动于衷的背影,花辞树耸耸肩:“唉,你怎么又不肯要了呢?”
-
石亭内,公子白衣如雪。
一壶浊酒对苍天,摊开在他手中,洛汐宸连夜搜集的这份资料,令他眉目忧悒。
寒花阁,创于半年前,阁主花氏,世人未识其面。
半年前,半年之前……那不正是她离开之后么?
那个木芙蓉被雨打伤的夜晚,微笑着彻夜不眠,他是知道她在看他的。
他是知道她将要离去,也知道自己无法将她留下。
她是那样固执的人啊,一旦认定的事情,绝不是三言两语间便能更改。
这脾气很像他。
他忽然忆起昨天晚上的梦,卷卷芦花漫天飞洒,贯穿胸膛的那一剑,她是恨他的。
他忽然忆起那片在他们之间飘来飘去的芦花。
他忽然忆起江边的芦草丛。
他忽然忆起……芦草!那卖花郎口中叼着的就是一截芦草!
折返回那张长椅,夜肃清将花辞树遗落的草杆拾起,紧紧握在手中。
现在他更怀疑卖花郎在对他隐瞒,现在他更怀疑,寒花阁主就是那个人。
那个说要杀了他的人。
-
然而正如花辞树所说,夜肃清遇不到他了。
恍恍惚惚,白衣公子又来到佛像前。
“是她么?”他轻声问。
佛只微笑。
有光从窗外洒进来,洒在夜肃清背后,洒在佛的微笑上。
这微笑很耀眼,让夜肃清陡地忆起了卖花郎。
——这微笑洞悉一切,把万物玩弄在股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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