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明心  第七十一章

章节字数:2022  更新时间:08-12-14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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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黑,映得银河更亮。

    磷沙般的流萤于庭中游移,衬着满天星光璀璨,四下秋虫鸣和……

    映岫堂后院静得别样——同我此刻心绪,忐忑不安。

    云隐将一只集满萤虫的小纱袋子递到斐儿手中,汗湿额发,脸上表情,却静而温情。

    小斐儿抓着系袋颈的缎绳,得意地不住朝我们挥挥,笑咧了小嘴:“爹、爹……娘……亮……亮亮……”

    勉强回他一个笑脸,只手无意识揉着小脑袋,唇角压不住苦意流泻。

    云隐默默看我们一会儿,开口道:“走吧。带着孩子,回别院去。”

    我满心忧虑不舍,复杂难言的目光流连在他身上,低声喃喃:“哥,定要这么做么?无名无分也没关系,我不想你受苦啊!今日一去,便是尘埃落定……难道,事情真只剩如此决绝的一条路可走了?”

    云隐叹气,弯起一如平时的清浅笑靥:“云姝,无论如何,我离开桃族去意已决。再说,事情已经发生,怎样也已无反悔余地。于世人而言,往往期望越高,打击越大;为能尽快打成目的,焉得不下重药?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听话,带着孩子离开。别院……殿下在那里,至少会护得你二人周全。

    “记住,斐儿是为兄的孩子,他生母是朗氏!只是……真正的朗氏,于一年前已难产而亡;而你,是我桃云隐胞妹——随性离家,假借朗氏之名游戏斐干的云姝公主!桃云姝,你懂了没?”

    我懂!怎么没懂?

    斐儿是你云隐之子,就绝不能是我桃云姝的儿子!我是桃云姝,不是朗明心;桃云姝还活着,朗明心却在今晚必须得死!!!

    不,不!朗明心并非死在今夜,亦并非故于昨年……真正的朗明心,其实在十七年前就早不在了!

    一切都是虚幻的梦……就如这场假扮夫妻掩人耳目的荒唐情缘,从今起,必须退回原点,隐于地下。

    虽然这情境早有预见,但真到眼前,我还是觉得受刺激!心脏狠狠疼着,除却面无表情,也再难能有什么别的反应!

    直到目送我纵身檐上疾奔而去,斐儿手里萤火虫灯笼的微光渐远渐暗,最终被夜色淹没,云隐才整整衣冠,挥开一把描金纸折扇,唇边浅笑被戏谑不经的放浪取代,一副玩世不恭的败家子形象,风流缓步向外堂踱去。斐干高层,谨字辈的族老们亲来“请”他桃二少爷过府,于情于理,也不应让人家长辈久等……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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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本殿回京。”略带低沉的朗朗男音,决断而不可一世。

    “草民再说一次,不可能。”雾笼清竹般温雅嗓音明明不带半分喜怒,听着,却是拒人于千里的疏离。

    “先生堂堂灵溪世家宗主,又乃父皇亲封天心司主司,语重千金,一言一词皆定天下人心,哪用得着自贬草民?!”低沉男音渐染薄怒。

    “关于天心司主司之职,在下早已禀明圣上,无才不敏,难当大任!颜某不食官粮,不谏朝堂,自逐贵戚士族之列,茕然苟存而已……这,不是草民,是什么?”

    “你……”不可一世的人气得不轻,“本殿不许!你给我回京城,回京城!听到没有?跟我回京城!本殿……我,我苦苦追逐那么多年,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我不为跟你讲什么尊卑,不过求你多看我一眼,倾心相待……这样很过分?很过分吗?!”

    “……”

    房内陷入久久沉默。

    突地,那温雅男声打破僵寂:“颜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答应桃族长一年后将公主完整无缺送归都城,便不会违誓半刻。抱歉。”他逃避回应先前那人惊世骇俗的告白,话中隐隐无奈。

    “颜无歌,你到底视本殿为何物!”房内瓷盅碎地之声刺人耳膜,伴着女子低泣与压抑的呕吐声,那人更是火气冲天,“滚!滚出去!颜无歌,你看清楚,她,便是你触怒本殿的下场!”

    嵌纱木格门倏地拉开,一宫装女子掩面奔出。她经我身旁时略微一顿,却脚步不停,急冲到庭中倚着梧桐干呕起来——一双盈泪含怨的美眸恍如锋刀,划得我心脏生疼!

    ……桃知华?

    这是怎么回事?

    抱着在路上已熟睡的斐儿,我立在别院庭中,听主厢房内争执半晌。没想到,第一个出门来的,竟是身为东宫典栉的知华大姐。

    “知……典栉娘娘何辜?太子,您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你躲我,避我……为了桃云姝,为了桃云隐,你可以罔顾我意愿撇下我!这么对她,都是你逼我才对,你逼我!本殿到底何处对不起你,无歌,我……”

    “太子,请自重!!”

    一白一紫两个身影渐渐纠缠至门边,木门“砰”地大开。

    颜无歌青丝散乱,雪色纱质外褂被扯至肘间,及膝发尾同外褂领子被一人拽住不放——那,正是桃临天下的储君,云剑太子。

    颜无歌权作无感,一心往外走,任凭头皮疼痛,衣衫狼狈。那人恨极,一个咬牙死命回扯,颜无歌“啊”的一声脚下踉跄,往后跌去,正跌入从后迎上前的云剑怀里,被他环臂紧紧箍住,怎么也挣不脱。

    廊下无灯,厢内烛光从门处昏黄泻出,打在两人身上:一个风华绝代,丹青亦描不出的容颜无双,此时紧蹙眉头,染上浓愁,衣衫不整的模样竟是从所未见的凄迷诱惑;

    一个丰神如玉,眉目间毕肖云隐,却满面阴霾,周身挡不住的霸气凌人!

    诡异……诡异……

    心下分明别捏得厉害,可又为什么,这,这场面看来却如此美幻妖冶???

    我眨不动眼,双目直勾勾盯着那两个暧昧相拥(?!)的人,连呼吸这本能都瞬间忘光光……

    天……天呐!我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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