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521 更新时间:12-10-26 21:50
张起灵独自开车在杭州城内拐弯抹角,末了在一家白俄开的西餐点心店门停了下来。
轻车熟路的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仔细的挑了两盒精致糖果,盒子漂亮华丽,内里却装了寥寥几颗而已。
回了俩人居住的小洋楼,在客厅里瞧见了吴邪。
吴邪着白色绸缎棉睡衣,枕着手臂眯着眼侧躺在柔软宽大沙发里,搭在胸口的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本新青年杂志。
屋内通了暖气,热气哄哄的,在玻璃茶几上轻轻放下糖果,脱了大氅径直到了沙发旁坐了下来。
吴邪呼吸均匀绵长,浓密的睫毛扑散开来形成浓重阴影,面庞细致的犹如剥了壳的鸡蛋,颇有弹性而又软滑,红花儿一样的嘴唇微微嘟起,平白显出几分稚气。
刚伸出手拿下杂志,吴邪咂巴着眼睛醒了过来,瞧着小哥平静的脸忽然笑了下,随即重新闭了眼,嘴里悠悠说道,“小哥,最近我总是想睡觉,是不是你传染了我,你就总是睡觉。”
小哥嘴里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他揽在了怀里,搂着一个暖呼呼的吴邪心里满足极了,闭了眼也有些睡意。
吴邪可是醒透了,跟条小鱼儿似的在他怀里胡乱扑腾,小哥紧紧了手,皱了眉,“吴邪,老实点。”
吴邪不满道,“你怀里凉死了,我不要呆了。”一面扭动着身子要沽涌出来。
小哥并不松手,拢紧了他的双腿,“乖,别动,让我抱抱。”
吴邪果然不动了,嘴角向两边翘了起来,“喂,你硬了。”
小哥闭着眼,嘴里吐出了话,“嗯,不用管它。”
吴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扬起脑袋咂巴了眼睛,“真不管他?”
小哥呼出长长一口气,低头垂眸瞧了他,“吴邪,部队很快要开拔了,我要离开了。”
吴邪继续咂巴着眼睛,亮晶晶的一点在漆黑的眸子里闪烁,“去哪儿?还会回来不?”
探头亲在了他的额上,“北上剿匪,一定回来找你。”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吴邪两眼仍亮晶晶的闪着光,面上却是笑出了花,“好,我记住了。”忽然直起了身正了神色,“我等你一年,你要是不回来,我可是跟别人好了。”
小哥一怔,眉毛紧皱,“不好。”
吴邪出了小哥的怀,伸脚在厚厚地毯上找棉拖,“怎么不好,难不成还让我学薛宝川苦守寒窑,对不住了,我不是娘们。”
在茶几低下探到了拖鞋,弯腰拿手够了出来,套到了嫩白一双脚上。
身后一暖小哥从后面紧紧搂了他,“吴邪,我一定来,我谁都不想要,只要你。”话里稍有的带了些许紧张,“你也不要跟别人好,好不好。”脸也捂在了对方脖颈处,暖暖,痒痒的。
吴邪不想做第二个解连环,他自认为很有男人气概,然而听了小哥的话心又软了下来,“小哥,你让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就真跟个娘们似的吧,我总得娶媳妇吧。”
“嗯,知道了。”小哥面色依然平和,一颗心却是掉进冰里,瞬间结成了冰碴子。
翌日清晨,瞎子早早的坐了汽车直奔杭州火车站,及至拖把得到消息一路跌跌撞撞追到车站时,发往北平的快列早没了踪影。
小青年托瞎子的福现在也混上了营长,此刻小营长站在熙攘人群里,急的猛一跺脚,咬着牙道,“黑瞎子,没完,总有一天,你等着吧。“
吴邪小哥仍浑浑噩噩的过着小日子,没人提以后的事情,对于这种有今儿没明儿的日子,俩人过的小心翼翼,谁都不肯去破坏这种安静美好。
然而那一天却是很快到来,晚上张起灵接了父亲的电话,父亲嘱咐了他,万事小心,最好不要跟共|匪动手,自己人没什么好打的,能躲就躲,万不得已另从长计议。
张起灵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保存实力,他们不是中央的嫡亲部队,中央有什么好处也轮不到他们,关键时刻就是来做炮灰的。
张起灵给吴邪去了一通电话,简单的告了别,俩人也没有温柔缠绵,仿佛从此当真天各一方,相聚遥遥无期。
夜里张起灵呆在军营处理事务,忽然冒出很多需要及时处理的军务,并没有回去,吴邪则裹着被子坐在二楼卧室窗台上瞪着外面的马路瞧了一夜,没有一辆汽车是拐入这进院子的。
天快亮时,疲惫不堪的爬下窗台,拍了拍脸,妈的,还不如人家解连环呢。
张起灵处理完军务赶来时,天朦朦亮,在街上停了车,打开车窗,探出头来,瞧见了灰蒙蒙的窗紧紧闭着,呆瞧了大半个钟头,末了发动汽车拐了回去。
这日清晨,张起灵带了部队浩浩荡荡出了发,吴邪则窝在自家沙发里闷着脑袋想心事。
自认为总算是没丢脸,没有哭哭啼啼,没有泪眼挽留,妈的,还真是一爷们。
仿佛做了一场春梦,所谓春梦了无痕,大概就是这样吧,忽然就断了,分了,利利索索的,毫不拖泥带水。
自打知道了解连环跟三叔那些事儿以后,他心里无端的毫无自信,十多年都能这样,何况他俩还没十个月呢,如果混成了解连环那样怕是一辈子都完了。
三叔跟陈文锦也不知道在哪个穷山沟里过小日子呢,兴许孩子都该有了,解连环却还在满世界的找他。
张起灵坐在汽车里抱着胸,瞧着车外面一直往后退的残花败柳,身体随着汽车上下颠覆着,心里则很不平静,吴邪的反应完全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认为吴邪会泪眼婆娑的告诉他,会等自己,哪想却是透心凉的一番话。
马上就要过年了,爷爷奶奶也从长沙姗姗而归,父亲母亲也随即赶了回来,只差了三叔。
这天吴邪呆在西泠印社,围着火炉子喝着小茶,千年难遇的有客人登了门。
不过这客人可是特别,一身戎装笔挺利落,背上背着一件裹着黄白绸布的长方盒子,二十七八岁光景,笔直立在门口,很公式化的开了口,“请问这是吴邪的店吗?”
王盟掂着鸡毛掸子迎了上去,“是,你找我们老板?”
那人点了点头,吴邪心内一惊,立即站了起来,“我是吴邪,什么事?”
那人向着吴邪立正跺脚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卑职370军三师师长,敝姓李,司令命我来您这里寄存一件物件。”
随即卸下背上绸布盒子,小心翼翼平放至旁边柜台子上。
吴邪屏气敛息挪到跟前,颤着手一层一层揭下了绸布,里面乃是一樟木盒子,顺着两边小心打开,一件上好的黑金古刀赫然躺在里头,冰冷闪着光就如他的主人张起灵。
李师长如释负重吐了一口气,“吴老板,这东西很沉,从河坊街口背到这里,背都要压弯了,得了,任务完成了,司令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取回这件宝贝的,这可是司令家传宝贝。”
吴邪心内登时又喜又悲,悲喜交加,末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砸向刀面。
李师长跟王盟俱吓了一跳,还是李师长世故圆滑,“哎呀,吴老板,您这是怎么了,对了,还有件东西也是给您的。”
一面说着从军装武装带上取下一枪套,打开取出一崭新程亮的精致小手枪,“这是新款勃朗宁手枪,后座力小,最适合您这样的读书人了。司令让您拿着防身。”双手捧住奉了上来。
吴邪从黑金古刀上收回了目光,抬头瞧去,这回可真成了泪眼婆娑,梨花带雨,伸手接了过来拿拇指小心摩挲着,轻声问道,“队伍到哪儿了?”
李师长朗声答道,“在武汉将军山附近剿匪,共|匪可恶的很在山里面来回的乱窜,就是不敢露头,尤其是那个解连环……”
吴邪猛睁大了眼睛,“谁?”
“解连环呀”李师长挠了后脑勺,话匣子也打开了,“解连环可恶的很,领着不到一万的人硬是呆在山沟里头不出来,还半夜偷袭我们,抢我们粮食。”
吴邪完全糊涂了,若有所思的垂下了头,解连环找三叔怎么做起了共|匪,太匪夷所思了。
那李师长整了整帽子,“吴老板,东西送到了,话也带到了,卑职要回去领命了,您,您有没什么让我给你带的?”
吴邪听了这话,满屋子乱转,末了什么好东西也没找出来,急的满头满脸的汗,又在身上胡乱的摸了一通。
李师长见精识精的瞧出了八九分,“带个话也成。”
吴邪一咬牙,转身去了里间,片刻功夫攥着一把剪刀走了出来,出了里间站定,一手揪了头顶的一撮头发,一手抬剪上去。
李师长啊了一声忙去阻止,却是晚了一步,咔嚓一声,已然剪下。
“哎呀,这话怎么说的,吴老板,您这是做什么呀?”李师长惊道。
王盟赶紧的上前夺了剪刀,一面嘟囔着一面收回了里间。
吴邪从西服口袋里抽出一条白色丝绸手帕很仔细小心的包了,“李师长,麻烦你给你们司令捎过去,就说吴邪会一直等他来取,哪怕是一辈子。”
李师长跺了脚,咬着牙道,“得了,卑职明白了,您歇着吧,我这就赶回去复命。”
细致的将手帕掖到军装里衣口袋,啪嗒就是一军礼,转身虎虎生威走了出去。
待李师长掀帘子出了去,吴邪慢慢踱步到柜台边,伸手抚上了黑金古刀刀柄,小心抚摸呵护犹如自己情人般。
王盟抄着袖子晃到了跟前,“老板,这是把上古好刀吧?值不少钱吧,一撮头发换一把刀,太值了——那个司令要是一辈子不来,我们就捞着了。”
话音未落,吴邪呸的啐了一口吐沫,“闭上你的乌鸦嘴,胡说八道,那是我过命的朋友,妈的,晦气,你这月工钱不想要了。”
王盟讪讪挪到了一边,嘴巴一撇,“以后我可怎么娶媳妇呀。”
吴邪坐到太师椅上,抚摸着古刀,眼睛透过古刀瞧见了那天他说等小哥一年,末了还说要娶媳妇时的情境。
那时小哥双眸漆黑,里面分明透出了淡淡的悲伤,那悲伤及至到了小哥部队开拔那天都未散去,仿若扎了根,生了芽,牢牢锁住了小哥幽深泉水般的眼睛。
吴邪弯了腰捂了脸,肩膀一颤一颤,似哭似笑。
王盟举着鸡毛掸子正给一青花瓷瓶掸灰,斜眼一瞧,“哎呀,我说老板,瞧你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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