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80 更新时间:13-04-07 22:10
贺浅似乎并不急于劝说柳朝云,而是每日早起,然后得空便找柳朝云下棋,看上去甚为优先,柳嫣时常在他们下棋的时候端茶送水,或者送点蒸的小点心。柳嫣并不懂棋艺之术,只是不知为何,她喜欢站在他们身旁安静地看他们在棋盘上厮杀,似虎与狼缠斗不休,她更喜欢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观察贺浅的一些小动作。
“这个蒸糕不错。”贺浅尝了一口,由衷赞叹,“只是塞北少有这种糕点,入口即散香,不禁让人想起凉州的糯米糕。”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边浮起一丝浅浅的笑,看似温和沁心,就如同他的名字那般,柳嫣甚至察觉到他每次这么一笑,脸颊边就显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梨涡。
“凉州。。。。。。”柳朝云低低念叨这二字,将白棋置于棋盘上,“那不过是个戒备森严的皇城罢了。”贺浅挑眉一笑,执起黑子,“越是逃避,越是心有所思,柳先生你说是不是?”他放下黑子。
“哼,你好像很了解我,自以为能窥探我心之所想?”柳朝云皱眉,落下的白子坚定有力。“岂敢,只是柳先生把喜怒都置于面目上,并非我斗胆猜先生对凉州城尚有感情,而是先生的眼睛告诉我,你想回去。”话落,就见柳朝云似乎有些不悦,“你。。。。。。”
贺浅淡淡一笑,将黑子扣下,“先生,这局我赢了。”柳朝云望向棋盘,本以为定是自己赢了这一局,心中已有八成把握,可谁知最后几步棋贺浅走得极好,暗中包围,却让他防不胜防,他自认逊于眼前这位小辈。
贺浅站起身,白色袍衣在风中扬起一角,“我去瞧瞧方屹,这两天他养伤足不出户,这在过去可是没有的。”伸手再取了一个蒸糕,便转身离去。
“这便是贺家的人。”柳朝云开口道。柳嫣不解,“什么?”“即使是在青门这种地方,他依然显得气质卓然。”柳嫣心跳一拍,她以为只有她在不断探究贺浅这个人。从他出现在柳家医馆的那一刻起,浑身上下就充满了与青门格格不入的气息,他的言行举止,他的穿着身形,他的眼神,每一种情态,都是那样让柳嫣感到好奇。
凉州,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才能孕育出像贺浅这样刚柔并济的男子?“爹,你真的想凉州吗?”柳嫣轻声问道。许久之后,才听到柳朝云叹息般的回答,“想。”柳嫣一颤,这个贺浅,是真的看透了爹爹的心思。他看似不着急爹爹回归朝野,可实则,每一句话都在刺激爹爹,给他施压,他摸准了爹爹内心对于凉州的眷恋,难怪爹爹刚才与他对话时是如此不自然。
大漠边境的夜晚,月圆星亮,暗色星际在日落后上演,与白天的高温不同,这里的夜晚,冷得令人寒蝉。
“嗖!”的一下,在还未来得及看清前,柳嫣就瞧见有东西擦过自己耳际掉落在身后的草地上。她本是准备回屋沐浴更衣,于是踏过后院想去烧点水,却未想会有陌生人在后院的墙头。她迅速抬眼,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黑影消失在墙头。心中既惊且警惕,她踏入一旁的草丛,去找寻那支射落的箭。
入眼的果然是一支长箭,箭上竟有一纸信笺,她拔去箭头,展开信笺。信上很短的一行字,“你们要找的姓陈的人此刻在城门口,你们别期望能救活他。呵呵,贺家的人,也不过如此而已。”柳嫣心里沉了下去,这封信明明在羞辱贺家。她即刻攥着信笺就跑去敲贺浅的屋门。贺浅披衣下了床榻,开门时不曾想竟是柳嫣,顿了一瞬问道,“柳姑娘,有事?”柳嫣左右望了一下,徒自踏入他的屋门,在他惊诧的目光下阖上门扉。
“你。。。。。。”姑娘家夜晚闯进男子的内寝,这在教条严谨的凉州是闻所未闻的。“你看看这个。”柳嫣从袖中抽出信笺,递给贺浅。贺浅接过后低头展开信纸。她明显瞧见他面容上细微的变化,不同于早上面对爹爹时的笃信满满,此刻的贺浅眼中,是难以言喻的波澜起伏。他问道,“你怎么有这封信笺?”
“有人在后院见我经过时将信笺用箭射到地上,我才发现的。”她犹豫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问出口,“发生了什么事?”贺浅沉默不语,转身将白袍展开套上,就打开了屋门。“你要去哪?”“城门。”柳嫣站在屋门外,“这么晚,你一个人,而对方显然不止一个,听方屹的口吻,那日是遭好几个人毒手的,你是想单打独斗?”
他低头望着她,“那你以为?”“他们送信来便是知晓你肯定会去救人,指不定已经布置好设下陷阱,你一人去就是自投罗网,至少。。。。。。”她说道,“带我一起去。”贺浅在月光下眯起双眼,“柳姑娘,这不是游戏。”柳嫣嗤笑一声,“我说的也不是玩笑。你这是瞧不起我?”她一个转身,竟是自信满满,“如今方屹有伤,根本不便与你同行,在这种情况下,你只能选择我,相信我。”她又重复了一遍,“带我一起去。”
只是转瞬的片刻,贺浅便点头,“好。”刚要转身,柳嫣道,“等等,换一身百姓家的衣裳比较好。”“他们一连串的行动已经显示知晓我的身份,我换不换衣服只是多此一举。”
柳嫣点头,跟在他身后,他到马棚将那匹栗色骏马牵出来,一个漂亮的一跃,他已然上马。贺浅坐在马鞍上,回首望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上来。”柳嫣看向他干净修长的手,一摇头,也利落翻身上马。贺浅有些惊讶她居然对马如此熟悉,柳嫣似乎察觉到他的所想,轻声说道,“我爹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教会我骑马射箭。”贺浅手中扬鞭,马儿嘶鸣一声,前蹄扬起,驰向城门口。
柳嫣俯身,却不敢与他贴的太近,已是深夜,街上几乎没有半个人影,忽而一阵狂风吹起她的发丝,挡住眼前的视线,她在模糊中观察他硬实的脊背,有力的挥鞭动作,以及飘逸的白袍。
在城门前不远处,柳嫣叫住了他,“等等。”“怎么?”贺浅侧目。“下马吧,这样太显眼。”贺浅翻身下马,随即柳嫣也要跃下马,可在要落地时却一个没站稳,趔趄了一下,贺浅适时扶住了她的腰,柳嫣即刻一怔,那属于他手腕上的温度缠绕在腰际,竟让她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贺浅早已放开了她,可那种缭绕的余温却让她有些恍惚。
贺浅将马驹牵进巷子里,低头抚触一下它的鬃毛,便转身出了巷子。柳嫣在巷子口等他,她其实很冷。昼夜温差的变化让青门的百姓晚上很少伴月色出门,已过戌时,家家户户闭门,只有在最热闹的阳西街才可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灯火通明。
柳嫣依旧跟在他身后,她眼睛不住往四周看,安静的街上只有风吹起砂砾的摩挲声,并无其他。走了没几步,贺浅忽然停下了脚步。柳嫣可以感觉到他瞬间僵硬起来的脊背,顺着他的视线,柳嫣朝靠近城门的方向望去,竟是瞠目结舌。
城门前一棵高高的树上,有个男子就这么垂直被吊在那里,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两只手上已然是皮开肉绽,双手被粗绳以麻花辫的形式紧紧捆绑,身上的伤痕纵横交错,几乎不忍直视,而此人头发蓬乱,就这么低垂着头,似乎毫无意识。他吊着的位置,从这个角度望去,一轮盈亮的明月自树后映照下来,衬出此情此景,竟是如此悲戚惨淡。若是仇家所为,那该是有多深的怨恨才能把好好的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柳嫣深吸一口气,就见贺浅几步上前,手中紧握剑柄,轻盈一挥手,长剑利落斩断了吊在半空的绳子。那人急速衰落,贺浅上前牢牢抱住那人,柳嫣疾步走近道,“快带他上马再说。”她见到了贺浅眼中的火苗,那簇火苗烧得炽烈,让人不禁怀疑若是对手在前,已然被焚烧殆尽。贺浅抱住那人,快步走到巷口,柳嫣望向身后,总能感觉他们做的这些,被人窥视着,算计着。
回柳家医馆的路上,贺浅奋力扬鞭,胯下栗色骏马一骑绝尘,在黑夜中疾驰,她能感受到得到他眉宇间的隐忍,在见到这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后,他的隐忍与压抑,就差一个极限。
柳家医馆门前的灯笼居然是亮着的,柳嫣见到柳朝云站立在门口的寒风中,那孤寂的身影令她心头一酸,她自认没有顾忌爹爹的感受,就这么不说一声便随贺浅出了医馆,心下的愧疚之情即刻冒了出来。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回事?”柳朝云的语气中是按捺不住的焦急与些微的怒气。贺浅下马,轻喘着气到柳朝云面前,忽然单膝着地,长剑立于侧,在柳朝云与柳嫣震惊的目光之下开口道,“请柳大人,务必替我,替贺家救回陈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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