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497 更新时间:13-11-29 13:28
枫落用竹筷将大些的肉末夹到枫舞蚌壳碗里。
“阿南手艺比前些日好多了。”枫落瞧着阿南笑说。阿南也不管他说啥,守着火堆上煮水的蚌壳,自顾自的解决早饭。
“够了。”枫落这才注意到已将身侧的蚌壳快装满了。枫舞皱眉瞧着眼前的手,手指修长有肉,却有不少伤痕。见盯着他的手,枫落嘴角下拉道。
“二少爷,我没留指甲,不会影响你食欲吧。”枫舞愕然抬头瞧着他摇头。
“吃吧。”见人有些失魂落魄,枫落催了句。
“在不吃就冷了。”
午饭尚无着落,陷阱昨夜才开。饭后得去山上看看有无捕获猎物。山里晚上外出觅食的动物极少,或许要捕鱼才能应付得了晌午这顿。
三人中,枫落虽最小,却是最有生存经验,好些都是从乞丐窝里听来的,当然彩雀也有教他很多常识,他也时时实践。
装满一竹筒水。枫舞执意要跟出去,三人便一同去了河边。阿南是不想枫舞出去的,怕遇见山贼。但枫落不坚持他也没办法。
枫落对枫舞是去是留,心底有数,大不了被人发现,说是他家亲戚。山贼是为了抢劫财物才杀人灭口。二哥逃婚,必是没带多少银子,杀人灭口么?都落在山坳里了,暂时也出不去。三位大哥也没理由怪他,枫舞于他本就不是陌生人么。
出了山洞,枫舞跟在枫落和阿南身后,一路往深山里走。路旁,枫落和阿南将被动物绊断的树枝拾起放一堆,等着回走的时候顺回家。看到林子里早晨刚出的各式野菌子,枫舞也忍不住,不顾手伤,蹲在树底下使劲掰蘑菇。阿南瞧他两手满是蘑菇,便拿了身侧的小背篓递过去,让他腾出两只手来。
“二少爷,你一边看着就好。”枫舞扔下蘑菇的手渗出了血,枫落看了极为郁卒。
“没事,一点小伤。”枫舞吸了流血处一会儿,直至伤口泛白止血了才罢。
瞧着枫落和阿南在林子间忙碌。枫舞开始注意这片大山的地形了,四面是断崖沟壑,远远地可见一处细长的索桥两端站了人,不是山寨入口,便是大山出口,有人守着,要走出去实在不易。
再往前就是几处小陷阱了。问过山寨里的人,这片大山大王驻山时就清理了无数次。没有大虫、豹子和狼匹直接危害性命的动物。所以枫落才十分放心的在山里独来独往。
第一个陷阱口,阿南就见树枝盖空了一个大洞,显然是被某物踏下去了。
一只獾猪不小心着了道,正趴在里面哼哼,声音极小,似乎有过长时的呼救和挣扎,已精疲力尽。
枫落到附近寻了些蔓藤拧成一股绳子,扣了结放进陷进里。阿南用长树枝戳了獾猪腿一下,獾猪蹬腿霎那,藤扣便套住了一只腿,再戳时,又是一下,獾猪勉强站了起来,藤扣便挪上了獾猪腰,獾猪被倒提着出了陷阱。
一只獾猪配上些野菜和菌子够三人吃三日。
时辰虽短,时机也不善,但收获却是有的。其他二个陷阱也有几只路过落下的兔子和被树枝上剩余肉末吸引来的山鸡。统共五只,三只野兔、两只野鸡。山寨里的人很少吃野味,也不知是何因。近些年山里猛增了好些野物。枫落实在不愿多杀生。又因要确保两人生存,便只开了这三个陷阱,陷阱是枫落据林子痕迹而设的,设井的每日里几乎没有落空过。
捉上来兔子和鸡,枫落和阿南将竖在一旁树干上的粗树枝密填在了井口上,防止够食的这几日有动物落进陷阱。枫落和阿南又用柴和藤结了个拖板,将兔子、鸡和獾猪绑在拖板上。
枫舞背了小背篓往回走。枫落和阿南各背了一捆柴,拖了藤板跟在后边。
回了山洞,枫落将兔子和鸡放进了河谷上的栅栏里,又随手捋了把草扔了进去。
阿南拖了獾猪到河边。瞧枫落折了回来,赶紧把小刀递给他。枫落瞧了手中的小刀又看了獾猪,皱了眉头。这小刀剐皮刮毛自是可以的,切皮么,准是慢如蜗牛,仅凭小刀剖是没办法了。
枫舞站在一旁也是皱了眉的望着那把小刀,事先想好的午膳得换口味了。
枫落没想多久,跳下高坎,用小刀在坎上打洞,翻掉了嵌在洞里面的石块,洞一下子大了起来,没几下便凿成了面河的灶坑。之后人攀上岸,径直朝河谷深处走。
“你要去哪儿?”枫舞紧跟在他身后,阿南瞧了牵在手上的獾猪,只得怨在原地。
“前边深潭附近有只大龟壳。”枫落回了话。两人保持沉默。不久,便到了深潭前。潭水幽深,旁边,一只大龟壳正面空着朝天,壳里颜色浅绿,不知被放置多长时间了。深潭四周都是绝壁悬崖,只留一个空缺朝着河。
枫落挪动龟壳,翻转过来看了龟壳背上的虫子,扯了一旁的草抹了几把,便将龟壳端大锅子似地端起来,沿河岸回走。
阿南等得不耐烦了,使劲拽了獾猪一把,獾猪被勒得微哼,直接瘫倒在地上。走近的枫落和枫舞看到獾猪摊在地上的模样,不觉好笑。阿南神色也不及先前的不耐了。
“你终于肯用它烧水了。”阿南看到大龟壳才明了枫落在河岸上捣鼓灶坑的用意。
“你是想要蚌壳烧水?”枫落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他一句,阿南啊了一声,才觉这话问得他像是没长脑子一样,不觉狠瞪了枫落一眼。
枫落摇摇头,将龟壳装些水放到了灶旁。枫舞看了堆在不远处河岸树林子地上的树叶。奔了过去,手脚并用的将叶子拢到一起,抱了一抱到枫落跟前。
“喂,你总不能用把小刀剖这只獾猪吧。这獾猪少说也有二十斤。枫落听枫舞称他为那个,不觉回头瞧了他一眼。
“叫我‘罗风’就成。或者小罗。”枫落燃了树叶。将昨日在河畔上烤鱼的柴薪拾了来,放灶坑里引燃,挪了龟壳上灶,又用河滩上的空蚌壳继续往里面盛水。龟壳几乎要溢出水了,才停。
添了两次柴。枫落这才掏了小刀往獾猪走去。枫舞有些吃惊,看来枫落真是要用小刀剖大猪了。
河畔,水映着一张使劲的脸,阿南正压着獾猪两后腿。枫落把小刀插进獾猪脖子后,使劲按住猪脖子,獾猪在进行最后的挣扎,血不住飚进河里,随水清浅着去了。
獾猪抬到了灶坑旁。阿南用蚌壳细细将獾猪淋了遍。枫落开始用小刀刮猪毛。过了一阵,猪毛方才刮干净。枫舞拾了一块干净的大鹅卵石来。枫落瞧了他一眼,接过鹅卵石,就着小刀打桩似的将獾猪胸腹一截剖开,掏出了内脏。阿南接过内脏到河边洗净,用树叶包好,放进小背篓里。
这边枫落将獾猪用粗枝贯穿了头尾,正等着阿南将獾猪抬到河畔的烤架上。阿南也没让他等多久,小背篓放一旁就接了獾猪一头,两人抬着往烤架上放。
生火的事由阿南准备。枫舞跟阿南到林子里拾柴。枫落拎着背篓往山洞去,佐料这些要用好些。腾空了几个小蚌壳里的料,回到河畔将獾猪里外抹了一边。枫落背着另只空背篓上山去了。
采集了野山椒、野花椒、山葱和茴香还有其他的植物叶子。枫落便早早回了河畔。阿南和枫舞两人在烤猪前聊着。
时值五月,山风、河风只是轻拂。枫落将佐料洗了,放在洗干净的树叶上晾着。将龟壳的水腾空了,因沸煮了好些时,龟壳颜色差不多恢复到最初模样甚至更白,像是被人当作器皿用过了。枫落就在河滩沙子附近的水坑里用河蚌舀了水倒进洗净的龟壳里不停火地熬着。
歇下来的枫落坐到两人对面,细细翻着獾猪,獾猪全身呈金黄色,香气也愈来愈浓。枫舞和阿南就看着他翻转獾猪,两人也不再说话。枫舞看了不多时便陷入到阿南刚才所谈的内容里去了。
丞相府那一遭原是枫落撩拨的。能带着人从将军府逃出来,他也做到了。如此落儿不但精通医术,还有朝政上的见解。当年装疯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只是他很难想象住在竹园长达十二年的枫落,无人传授学识他,他是如何能准确剖析当前局势,并能几句话扭转一场权势败局的?
枫舞一双凤眼眯了起来,阿南不经意看他时,发现他这神情很是怪异。瞧枫落也在看枫舞,阿南碰了他一下。
“在想什么?”枫舞掩饰一笑。
“不知何时能出谷?”枫落瞧了四周,阳光和煦,林叶薇薇,河水粼粼。
“你想出谷?”枫舞被问得一怔,枫落这话似乎已挑明他和阿南是不愿出谷的。
阿南起身去给龟壳那边添柴薪。
“想,待在这个地方做不了别的事。”枫落自然知道他这个名震凤月的年轻大商贾闲不住,便点了头道。
“月圆之夜便可出谷。”枫舞惊愕片刻,扬起了好看的细眉,一脸疑惑待解。
“七日后,你便能出谷”。枫落也想早些送枫舞出谷,山大王回谷便是要巡视各处的,碰上总会让人不安,何况这个山大王到时会不会卖给军师一个人情、也是不知。
阿南走回来坐下,见獾猪上的油不断滴在火上噼啪作响,便添了添嘴唇。
枫落起身拿小刀割一小片肉尝过道。
“再过会儿便可用午膳。”枫舞抬头看天,只有几片漂浮的白云。太阳躲进了云层。他便望向了林子,从阴影来看,离午膳之时也快到。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枫落添了龟壳最后一道柴,一大龟壳水已熬干,壳底已有一层细细白沙。枫落用带盖的蚌壳装好后放到小背篓里,方才回到烤猪前,将獾猪就着烤枝,切成片,用蚌壳盛了三份,取了竹筷,三人开始用膳。
吃过午饭,将剩下的獾猪抬进洞,放在滴水旁用树叶盖好。三人倒在大石床上休息了一阵,醒来时已是夕阳下山。
枫舞见枫落提了小背篓像是要出洞,也起身了。
“你要出去?”
“山里有野菜。晚上可换换口味。阿南,河畔里龟壳的水干了你迟些时把沙盐收了。”枫落交代完就出了山洞。枫舞也不管阿南,下床跟了去。阿南这才翻过身看洞外光亮,一双漂亮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明显带了不满情绪。
枫落发现枫舞跟在身后,放缓了速度,在路旁用小刀抬野菜。枫舞立在身后静静看他起伏的小身板。九年前的模糊景象与眼前重叠。落儿扔掉鸡腿在竹林间或站或扶或爬或走的姿势越发柔柔的触动枫舞心弦。枫舞眼眶红了,定睛看时,枫落抬着野菜走进了林子里。
山里暮雾渐起,露水渐重。枫落和枫舞到了离洞不远的山顶处。枫落对着一大片草闪动着眼珠子。犹豫片刻,便蹲下身拔了一大把在手里。枫舞走近时就闻得一股幽香,这香味有一丝熟悉,便拔了一根草在手里。
枫落见枫舞一脸好奇,也不管他。提了小背篓,握着一把草径直往山下走。枫舞拿了那草紧跟在他身后。
回到山洞,阿南已将沙盐收集了。大龟壳也被他端进了洞里。他只坐在滴水处,两手撕着一块扯下来的烤猪肉往嘴里狠狠塞,像是在发泄不满。
见枫落和枫舞出现在洞口惊讶地望着他,阿南也是一脸怔忡。枫舞随即莞尔一笑,这个阿南的确有好多可爱之处。难怪大哥会那般对他。又瞧了枫落。枫落正满眼欣喜的往阿南跟前走。
“怎么就饿了?也不等二少爷和我回来。”枫落像是在怨贪吃的小媳妇,语气既怨又宠溺。
“才不等你呢。”阿南白了枫落一眼,将一块肉递到他嘴前,枫落就着他手咬了一口。看去两人极为暧昧。枫舞心脏猛地一跳,一种猜测夹着微微痛楚在他心底生了根。
枫落用小刀又削了些肉放到蚌壳里,三人用火边温边吃。龟壳里的野菜散发出一股清香味。那不知名草早被枫落放滴水处洗了晾到一旁。枫舞也不知他采集那草有何用。晚膳后,只在火堆旁将拔来的那根草细细翻看。
七日转眼就过,山大王没有回谷,三位贪吃大哥又来了一次,被枫落用烤食支走了,中间有再去陷阱取食。枫舞伤势完全复原,跟着枫落和阿南上过几次山也学了些野外求生技能。
是夜,山洞篝火通明。枫舞望着洞外圆月,对正在扎火什的枫落生出几分不舍。他也知道枫落不能跟他一起,好不容易从大哥手里溜出来,再抓回去,不知又是哪番情景。山谷不容易进更不容易出,必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待过一段时日,大哥将这事淡忘了,再想办法让他们出谷。枫舞心底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买一座院落将枫落接了去。
突然,轰隆声大作,整个山洞都在颤抖,枫舞倏地站起,却见枫落和阿南都安坐床畔,不觉有丝尴尬。
“无妨,已经这般几次了,也没发生过意外。”阿南瞧他惊魂甫定,安慰了句。
枫舞笑笑,望出洞口,仍是月明星稀。枫落坐一旁,默不作声,对这怪异声音也不做解释。阿南虽不以为然,却是有几分好奇,只是他不曾留意这声音作响时段,倒是枫落因此发现了山谷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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