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章节字数:4486  更新时间:14-09-18 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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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曲阁。

    王遂正与尚书令兼丞相高严商讨事务。

    门外侍卫报道:”中书大人,吏部右侍郎苏彣求见。”

    王遂手端着折子,疑惑道:“他不是明天主考么,这个时候见本阁,倒真奇怪。”

    高严也奇道:“可是为了会试的事。”

    “不见。”王遂合上了折子。

    高严对那进来通传的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会意,出去递了话。

    过了一会儿,又挑帘子走了进来。

    王遂眼中威势徒起:”在春闱会试未结束前,任何跟会试有关的人本阁都不见。“

    那侍卫踌躇了下,斟酌了又斟酌,冒着被责罚的危险道:”中书大人,事关王郎中。“

    王遂拿折子的手微顿了下,面上依然波澜不惊,盯着侍卫吐出一字:”说。”

    侍卫如此这般地将苏彣要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高严听完,脸色微变,惶惶道:”王郎中莫不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遂咪着眼瞧着高严道:”高相信鬼神之说。“

    高严不置可否:”不能说完全不信,也不会一点不信。

    王遂站起身来,将手中正看的折子合上,目光中隐含担忧,眉头微皱:”老夫家的小畜生虽然一向不让老夫省心,但到底是手心里的肉儿,本阁得过去看看。“

    高严忙一揖:”中书大人尽管去罢,文曲阁有本相在,出不了大乱子。”

    王遂叹口气道:“高相素来清正勤勉,有高相在,老夫来不来这文曲阁都一样。”

    高严揣摩着王遂话里的意思,惶恐道:“中书大人哪里话,您若不在,就我这榆木疙瘩,可是担不了多少事的。”

    王遂眼一咪,捋着下巴上一把雪白的老须笑了:”高相真是越来越谦虚了。“

    会试的日子到了,苏彣做为主考官之一与沈召南一道被关在了礼部贡院的考场里,与上千考生同进退。

    向寒到的时候,许多考生已经等在了那里,排起了老长的队。一个一个地接受监察人员的核查。

    向寒来得较晚,几乎排在了队尾,便百无聊赖地仰头数云朵。

    忽然,远远跑来的一个娇小身影撞进他视线里。

    跑得近了,稚嫩的双眸一溜,于众人中很快辨出了向寒的身影,小孩子无顾忌,扯开喉咙叫了起来:”爹爹,爹爹。”

    正在闲聊的书生们登时鸦雀无声。

    小向宣脚底带风,撒欢一样跑到向寒跟前。

    前头后头的考生都偏头伸脖去看他。

    小向宣捧着个油纸包,神色娇憨,脸红扑扑的,甚不好意思道:“爹爹,今儿叫你起床叫得晚了,你都没顾上吃早膳,这是宣儿在路边买的炸糍粑,还热乎着,你揣着,要是饿了,就拿出来吃,这才有力气考。”

    向寒伸手接过,隔着油纸包还能感觉到温热。

    看他方才模样,定是将糍粑揣在怀里,一路跑过来的,就是怕凉了不好吃。

    向寒登时满心满肺都被烘暖了,这儿子没白认。

    他正想摸摸向宣的头,以表示为父的慈爱之心。

    向宣却是眨眼工夫跑走了,跑了几步,回过头冲他一笑,声音十分洪亮:“爹爹,你一定会高中的。”

    两颗小虎牙在温柔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向寒拆开油纸包,几个拍得浑圆的糍粑炸得焦香酥脆。

    前头后头的书生被糍粑的香味熏得发酸,前头一个瘦长脸的考生回头羡慕道:“这位兄台的儿子当真孝顺。”

    后头一个考生打量了他一眼,诧异道:”兄台看起来比那孩子大不了几岁,莫不是……。“

    ”我成亲的早。“向寒打断那位考生欲要说下去的话,不欲再多言。

    那考生暖味地瞅他一眼,心里鄙夷道:”哄谁呢,十八九岁的年纪,平白有个十一二岁的儿子。年纪轻轻的,竟不想有这样的癖好,实在令人不齿。“

    向寒一脸幸福地咬着糍粑,嘎嘣嘎嘣的。

    三天后,会试结束。

    向寒一脸疲惫地走出考场,小向宣蹲在礼部门外的一棵桐树下,一眼就可以看清考场里出来的人。

    看到向寒出来,便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蹦哒着跳到向寒跟前,嘴一咧:“爹爹。”

    向寒牵起他白胖的小手,和蔼一笑:“宣儿怎么知道我今儿个会出考场。“

    小向宣仰起小脸道:“家里的米没有了,我到隔壁家去借米,隔壁家的孙婆婆借米的时候跟我聊天说他家儿子是和你一样的考生,我就多问了几句。今儿早上孙婆婆起得很早,我也起得很早,就问她去哪里,她说今天是会试的最后一天,来接他儿子,我把咱家的鸡蛋煮了两个送给她,她就带我来了。”

    说着,白胖小手一指,人堆里,一个眉目和气,大脸盘儿的女子正巧也往这边瞧过来,看到向宣看她,便也看过来,眼咪成一条缝,看不到眼睛,冲向宣点了点头,目光又投向人堆里。

    向寒抖了两抖,向宣这孩子搞不好将来也能和张骞一样开辟出个什么路来,从而名垂青史。

    “爹爹,爹爹,你在想什么呢。”向宣扯了扯他的衣袖。

    向寒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道:“我在想今儿个晚上吃什么。”

    向宣眨眨眼,笑嘻嘻道:“爹爹不用为这个发愁,菜我都弄好了,在灶上的笼屉里温着呢,回家就能吃上热菜。”

    向寒甚诧道:“你还会做菜。”

    向宣脸一红,绞着自己的衣袖道:“不是啦,是咱家门前那条巷子走到头的人家家里有个小姑娘,前天放风筝的时候,不小心放到了咱家院子里,来寻风筝的时候,我正在临摹爹爹的字,那小姑娘好奇,就进来问我在做什么,我说练字,还给她看了看。小姑娘看了之后,说我长得俊,字也写得好,欢喜我。”

    他说得到这儿,十分忸怩,十分不好意思,

    这么一长串话说下来,他额上泌出了汗珠。

    向宣抽出巾子给他拭了拭汗,牵着他的手回家,心里却是很好奇那小姑娘说欢喜他之后的事情。

    小向宣缓了一缓接着脸红道:“小姑娘说欢喜我,就……就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呃,就是这里啦。”向宣戳着自己脸上的某个地方,歪着脸给向寒看。

    向寒额上不由闪出一道黑线来,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么早熟的么。

    小向宣给向寒看了脸,继续道:”她亲我,就是占我便宜,我不能被她白占便宜,便要想法讨回来。于是便对她说,我爹爹说过,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刚才你亲我我没反抗,这便是投给你了木桃,我问她你该报我什么,那小姑娘一想,就说应该报之以琼瑶。我点头,夸她真聪明,不过我告诉她我不要琼瑶,我想吃好吃的,小姑娘说成交。昨天晚上就给我送了好几盒菜来,我吃了些,还余好多,就都给爹爹留着了,。”

    向寒泠不防踩到一颗石子,崴了一下。

    向宣忙扶着他,关切道:“爹爹,你怎么了。”

    向寒忍着脚痛道:“没事。”

    向宣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些,边思量边嘟囔道:“要是天天给小姑娘这么亲一口,能省好多饭钱。”

    向寒额上闪出第二道黑线,一个不注意,又崴了。

    熊孩子要好好教导一番才行,不能整日间老是付度着吃软饭这茬儿事。

    回到家,厅子里的小矮桌上已是摆好了瓷碟。

    向寒与向宣一起将小姑娘送来的饭菜端上桌,开吃前,向寒神色一敛道:“宣儿,你知错吗?”

    向宣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向寒便开始了对小向宣了谆谆教诲:“诚,信也,巧诈不如拙诚,君子养心莫善于诚。我们纵然贫寒,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去欺骗一个善良天真的小姑娘,你今日觉得这般做为能给自己带来些许好处,长此以往,等你长大了,若是个普通百姓,难免不做出些鸡呜狗盗之事,若是有幸沾得庙堂香火,难保将那钻营使利的小聪明也使出来,到时爹爹可就救不了你了。”

    小向宣似懂非懂,但也明白自己是做错事了,爹爹生气了,秀气的小脸往桌子上一埋,双手绞在一起,难为情道:“爹爹,我错了。”

    向寒欣慰地一笑,伸手抚着他的头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言罢,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些精致的菜,粗略算了一下,从腰侧的荷包里掂出二两银子放到向宣跟前,

    然后用手戳戳向宣的胳膊,向宣抬起头来,一张脸跟缩小了数倍的西山落日般,眼中犹带点点泪痕,凄凉得紧。

    向寒就有些自责了,莫不是话说得重了。

    转而又一想,若是不趁他尚是小树苗时好好修剪枝桠,待得将来,还不知生成怎样一棵歪脖子树。

    向寒这般一想,心里就舒坦多了,指着那二两银子道:”一两是那小姑娘送我们的饭食,一两是我们欺骗她的补偿。“

    小向宣抓过那二两银子,眼睛放亮,脆声道:”爹爹,我这就去找那小姑娘,跟她赔礼道谦。“

    ”呃,我就在这里,你跟我道谦吧。“

    厅外乍然传进来这么一句娇软之声。

    向寒和向宣同时朝厅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上身穿葱绿色碎花小袄,下身着了一条鹅黄色宽襟绣花裤子,头上顶着两个包子髻,玉雪粉嫩的小姑娘站在门口,跟一朵鲜烈的向日葵一般,瞧上一眼,浑身都暖烘烘的。

    向宣一愣,从地上站起来,诧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向日葵跨过门槛,走到屋里,目光与向宣平视,撅着嘴道:“你家门没拴好,想进来就进来了呗。”

    向宣挑眉:“那你也得先敲门啊。”

    等了半天,没见回应。

    转晴一看,向日葵炯炯的目光正定在向寒身上,灵动活泼的乌黑眸子迸出了无数个小星星。

    向寒望她一笑。

    向日葵瞳孔瞬间放大,小星星变成了小太阳,灼灼光芒铺了向寒一身。

    向寒一抖,这小姑娘看他的眼神热烈得有些让人扛不住。

    “喂,你看够了没有。”向宣见向日葵老盯着自己爹爹看,心里相当不舒服,就跟谁抢了心爱的布偶一样。

    向日葵不理睬他,一扭一扭地蹭到向寒那里去,挨着向寒在席子上坐了,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郁的奶香。

    “哥哥,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向日葵吮着自己的手指头,圆嘟嘟的粉脸仰头看着向寒,崇拜之情犹如黄河之水从天上而来,绵延不绝。

    向寒笑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向日葵又往他那里拱了拱,胳膊肘撑在了他的腿上,沾满口水的手在他的衣衫上印了几个水印子,脸上一派欢喜雀跃,嘴巴一撅:”我叫姌姌,爷爷说冉冉孤生竹的冉太素了,就改了这个姌。“

    她沾了沾自己的口水,在桌子上划出歪歪扭扭一个”姌“字。

    向寒失笑,可以想见她的父辈对这个直率的小姑娘怎般愁煞。

    ”你不要粘着我爹爹,快从我爹爹身上下来。“向宣对这个肆无忌惮的姌姌已然有些眺脚了。

    姌姌瞟了向宣一眼,示威似地又往向寒怀里贴了贴。歪着头,一双圆滚滚的大眼忽闪忽闪的,跟花丛里流连蹁跹的蝴蝶似的。

    ”其实你不是顶好看的,我见过的人中,像那个叫什么兰……,什么图……的,都跟画一样,可好看了。”姌姌说话间,一脸的向往。

    向寒逗她:“你家里的美人儿可真不少。”

    姌姌撇嘴,就势攀上他的脖子:“他们才不是我家的,他们都是来找爷爷的。都是因为他们老是来烦爷爷,爷爷才不跟我玩儿。”

    向寒将她的身子拉开一些,笑着道:“你爷爷是个大人,你才这么小一点,他哪里好意思跟你玩儿。”

    向宣在旁见姌姌跟抹了桃胶似的粘在他爹身上没有离开的意思。爹爹也是笑得跟一朵怒放的春花儿一样,便无可奈何地拿起筷子,低着头吃起饭来,任由那一大一小打情骂俏,他是这么想的。

    姌姌再粘过去,嘴再一撅:“爷爷不跟我玩儿,那你跟我玩儿好不好。”

    向寒好脾气道:“好。”

    姌姌将他的脖子搂更紧了:“你真好,不像那个叫什么兰……的跟那个叫什么……图的,又难接近又难说话的。呃,那个叫什么……图的,前些日子跟我爷爷吵架了,最近都不来了。”

    一脸遗憾。

    向寒将她扒开一些,目中含笑:“无妨,过些日子你爷爷想通了,哄一哄,你又可以看见她了。”

    姌姌摇摇头:”我问过爷爷,那个叫什么……图的,是个将军,去边疆了,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

    “爷爷……将军。”

    向寒颇震惊地想姌姌方才说的不是他爷爷的相好么,跟画一样的美人却不是女人,那是……。

    ”姌儿,姌儿。“

    急促的唤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顿觉怀中一轻,姌姌已是跑到了门口。回过头皱着鼻子对向寒道:”奶妈叫我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找你玩儿。“

    话方落下,人就跟一束倏忽间刮起的急风般,掠出了门去。

    向宣犹自抓起桌上那二两银子,追到门口,眼见着追不上了,又折回了屋,面上有些无奈:”倒是从未见过这么急惶惶的。“

    向寒扫一眼他手中的银子道:”罢了,她下次还来的,再还不迟。“

    言罢,再朝门外望了一望,心中犹道:将军……爷爷,这中间莫不是有什么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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