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月相随万里来,何处分真假

章节字数:5195  更新时间:15-06-14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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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有一道霹雳划过,夏歧宁整个人呆住了。

    夏离迦神色如常,但双手紧紧握着,骨节都泛出奇异的青白。空气仿佛凝固了,丝毫不肯流动,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凝结出一片诡异的安静。

    夏奚倒是好整以暇,“我犯上作乱,狼子野心,是夏氏的不肖子孙。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的看着夏家落在外人的手里,难道就不是不肖子孙吗?”

    夏离迦猛地抬头,直直盯着他,眼睛里有一丝锐利锋芒飞快的划过,“胡说!”

    “别急,先听我把这个故事讲完。”

    “成婚的一年之后,父亲突然带回来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他告诉我的母亲,当年他找到安息遗址的时候,那并不是一个废墟,相反,安息国还有遗民。他们族以凤凰为图腾,昆吾剑,正是他们族中圣物。父亲知道借取绝无可能,抢夺更是无用,只能偷。”

    “可是谈何容易?安息族人虽不多,但对圣物十分看重,更有族中圣女守护。父亲费尽心思,机关算尽,还是被人发现。安息族人一直穷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就在这个时候,是父亲的至交好友,今生唯一的知己,救了他。”

    他瞧着夏离迦的神色,淡然道:“你没听错,去找昆吾剑的,其实是两个人。”

    “那人是父亲最好的朋友,陪着他一起去了沙漠。眼看情势危急,那人举起长剑,故意向另外一边狂奔,安息族人误以为昆吾剑在他手里,以圣物为重,丢下了父亲,追他而去。父亲躲在沙堆之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好友为救自己而死。”

    “他带着昆吾回了中原,救了夏氏和唐门两派,成了万人敬仰的英雄。可那位好友命丧沙漠,妻儿无依无靠,父亲自责万分,就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接了过来,悉心抚养,耐心教导。甚至告诉别人,那是他的孩子,还想让这个叫做夏挽的孩子,接任夏家庄主之位。”突然一阵微风吹过,林木沙沙作响,夏奚的话语带了阴狠的味道,“你说,父亲是不是老糊涂了?”

    夏歧宁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都是真的?大伯他。。。他根本就不是夏家的孩子?所以。。。所以他们两兄弟也不是。。。凭什么,爷爷一定是疯了,他竟让外人当夏氏的庄主?”

    夏离迦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低了头,凝视脚下的土地,似乎在思考什么,但微微颤抖的身体不难看出,此刻内心是怎样的天人交战。

    “我一直很奇怪,明明是一母所出,为何父亲偏心大哥至此?直到知道了这些事,他与其说是对大哥好,不如说是对他的愧疚吧。”

    “可这份愧疚若非用夏氏的基业弥补,代价也太大了些!”

    他笑了笑,一步一步逼近夏离迦,“你说我不是夏氏的子孙,你以为你是吗?身上都不知道流的是谁的血,还口口声声的维护夏氏。可笑,我是不肖子孙,你呢?顶多算个笑话!”

    这个距离应该差不多了,夏奚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剑。

    “站住!”夏离迦依旧低着头,却低声吐出两个字。

    他抬起头,双眸似寒芒,“不知道你编出这些话骗我用意何在,是想趁我心神大乱偷袭吗?真是抱歉,这么拙劣的谎言也是难为你了,下次记得编的像一些。”

    “第一,爷爷的这位至交好友,嗯,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如果没有记错,你说是隔了一年抱回来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换句话说,这是遗腹子咯?深入沙漠何等危险,爷爷明知对方有妻子,还怀了身孕,会同意这位唯一的知己丢下妻儿不顾,陪他去冒险吗?好,就算同意了。你说两人被安息族人追杀,生死关头,爷爷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无辜卷入的知己替他去送死?真不知道你是看低了爷爷的人品,还是低估了我的脑子?”

    “第二,隔了一年把孩子带回来,这一年爷爷在做什么?就算急着赶到唐门完成誓约。之后呢,那么长的时间,他甚至都可以完成自己的婚礼,却不管不顾好友的遗孀?还有,孩子带回来了,那孩子的母亲呢?为什么不一起接过来照顾?”

    “第三,你知道的未免太清楚。这件事如果是真的,世上只会有三个人知道,爷爷,那位死去的知己,还有奶奶。爷爷绝不会告诉你,奶奶早早过世,如果是她临死前跟你说的,以你的性格,会忍到今天才动手吗?韬光养晦?太久了些吧!”

    夏离迦露出一丝微笑,“最后一点,夏氏的声誉名望胜过一切!否则何必甘冒奇险深入大漠?你不愿意让外人接掌夏氏,断送百年基业。感激、愧疚、自责?你真的认为爷爷会因为这些情绪,影响整个夏氏的未来吗?”

    夏奚盯着他,夏离迦也丝毫不退让。看了许久,夏奚先是微笑,再是大笑,笑声响彻云霄,惊的飞鸟扑朔而起,“好好好!夏离迦,不得不说我很欣赏你,若不是已经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倒是很想交交你这个朋友!”

    他抬起昆吾剑指着夏离迦,“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娘生前留下了大量的手记,她死之后,父亲将一切东西都焚化了。可她陪嫁过来的丫鬟心念故主,偷偷留下了一本。不巧的是,前些日子,被我发现了!”

    夏离迦一怔,就在此时。几点金光如流星划过,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只飞快的一瞬,就消失不见。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斜向后方一退。所有的暗器贴着胸膛飞了过去,他看的清楚,那是一蓬金针,细若牛毛,快若闪电。

    夏奚盯着他,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忿恨,“剑匣飞针都奈何不了你?”

    夏离迦也是暗叫好险,他确实被夏奚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再加上不知这剑中竟然藏有飞针,一时不察,几乎着了道儿。

    “你怎知剑中藏有飞针?”

    夏奚一声冷笑,“告诉过你昆吾是唐门先祖所制。唐门最擅长的,无非暗器和毒药。剑柄这边的开关一按,剑尖就会射出飞针,这一点,连父亲都未必知道,何况你了。我也是看到母亲的手记,才试了一试,没想到果然如此。”

    夏离迦扬眉,“最后的杀手锏也用完了,三叔还有什么要赐教的么?”

    夏奚冷哼一声,双手一摊,“我认输就是!”

    “话说完了,是时候上路了!”南疆花木葱茏,夏离迦一身青衫落落,站在漫天的光影里。

    夏歧宁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不断的喃喃自语,“不,不,这是真的,这一定是真的!”他扑过去抓着夏奚的手臂,“爹,这故事是真的对不对!大伯是爷爷抱回来的孩子,这兄弟两都是野种,根本不是夏家的血脉!”

    夏奚冷凝着脸,仰着下巴斜视夏离迦,“这故事是我在娘的笔记里看来,是真是假,世上只有父亲自己清楚。”扬起一个桀骜的笑容,“不过,你有句话说的很对,夏氏的声誉名望,重要过一切!不能为夏氏除此大患,乃我毕生大憾!”

    抽出昆吾,雪亮的剑光自他的眼前闪过,“养虎为患,欺瞒世人。帮我转告父亲,九泉之下,我等着看他……”反手推开夏歧宁,挥剑横上自己脖颈,“以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夏歧宁大惊失色,纵身扑上,“不要!”

    夏离迦眼见长剑划破夏奚颈中皮肤,身移影动,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欺近他,也不见如何出手,已牢牢抓住夏奚手腕,“三叔!”

    夏奚却陡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输了!”

    夏离迦只觉掌中宛如抓住了一尾滑鱼,只瞬间就挣脱钳制。心知不好,正待抽身闪避,掌心忽的一痛,似被针尖刺入。随后,肩上就是重重一掌,力道之强震的他硬生生后退三步。

    口中鲜血涌出,他翻转掌心,一个细小的伤口正沁出血珠,明晃晃的一滴,凝在掌中。

    他抹去唇边血迹,神色全然不见慌张,“三叔好算计,不知何时藏下的金针?”

    骤然风起,树木摇动,沙沙作响,伴随溪水湍急声响,交织在一起。山明水秀,春和景明,本是难得盛景。夏奚笑容不减,“就是你借我昆吾之时,我偷偷打开剑尖机关,暗中抽出一枚。”

    “三叔大费心力,不惜横剑自刎引我中计。唐门绝学,暗器、毒药。”他看了看掌心的伤口,“这金针上,是淬了毒吧。”

    “生死悬于人手,还如此镇定,难怪父亲放心你孤身出昆仑。”瞅了了一眼夏歧宁,“多学着点儿,遇到点事就大呼小叫慌慌张张,怎的如此没出息?”

    情势一下子全盘逆转,夏歧宁此刻才如梦初醒,喜笑颜开,“爹!”又带了些委屈,“我这不担心您的安危吗?”指了指夏奚脖子上的伤口,伤口长约三寸,倒是不深,只划破了些皮,渗出些血珠。“您的戏做的也太足了,我这亲儿子都瞒着?”

    “不瞒着你,能骗得过他吗?”

    夏歧宁连连点头,“是,这混账精明的很,我要不是那么情真意切的叫了一声,他未必这么容易上当。”颠着手中长剑,上下打量夏离迦,“夏氏于毒物之道所知甚少,中了毒,任你通天本事也无用。夏离迦,你不是厉害的很吗?再威风呀!刚才不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吗,未来的庄主,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夏离迦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有你这样的蠢儿子,真是难为三叔了。”盯着夏歧宁勃然变色的脸,一个字一个字道:“夏氏确实不长于毒物,可我的师承,不单是夏氏!”

    话音未落,一掌凌空劈出,夏歧宁未料到他突然反击,狼狈不堪的避过身去。左手一抬,已被人架住。右手腕一痛,长剑拿捏不住,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右腿斜踢,可还未待招数用尽,后背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

    夏歧宁面色大变,握着右手手腕,退到夏奚身后,“爹,这臭小子,他……他没中毒。”

    夏奚上下打量夏离迦,“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遇上了我。”瞪了夏歧宁一眼,“瞧你慌张的样子。他那一掌,还有几分劲力?”

    夏歧宁此刻镇定下来,才觉出其中异样,“他这一掌,打的是重,可连三成功力都没用上。到了这个时候,他决不会留有后手。”瞧着夏奚,又惊又喜,“难道说?”

    夏奚道:“才明白过来吗?”握着昆吾的手紧了一紧,“好侄儿,你不过是趁着毒气尚未入心脉,虚张声势。故意说天山一派有解毒之法,可是你知道这毒是什么吗?就说解毒?骤然动手,也不过是想在中毒未深之际,吓住我父子,再寻脱身之机。这虽然不是万全之策,也算是上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他顿了顿,“可你万万不该打歧宁那一掌,这么明显的劲力不足,中气虚弱,瞒得过我的眼睛?”

    说到此处,他却停了下来,席地一坐,“当然,没准你确实知道解毒之法,那一掌只是单纯留了力。”偏头一笑,“可我还是愿意赌一赌,你只是不动声色,虚张声势。”四下环顾,鸟语花香,“此地风景甚好,咱们不妨赏赏风光,稍待片刻,等毒气走到心脉,看你还能不能撑得住!”

    夏离迦浅笑,“姜还是老的辣,侄儿佩服!”掸了掸衣衫下摆的尘土,“把戏都被戳破了,这出戏恐怕没法继续了。”

    脚下用力,整个人仿佛离弦的箭向后激射而出,身子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青色的半弧,弧线的尽头处正是水流湍急的小溪。只听“哗”的一声,水面浪花溅起老高,而夏离迦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了水底。

    他的声音还回荡在半空中,“三叔宽坐,侄儿少陪了。”

    夏歧宁冲到水边,瞪着水流不息,难掩忿恨之意,“这都能让他跑了!”

    夏奚的声音斩钉截铁,映着水流花谢杳然而去的蔚然盛景,“追!”

    夏离迦攀住山侧突出来的一块极大岩石,长长出了口气。

    身子还在水里,他费力的将自己挪出来,整个人趴在岩石上。整座大山巍峨高耸,几乎连日光也遮住。溪水沿着山脚流淌,一路叮咚而去,奔流不息。他坠入水中,被溪水一路带到此处。正巧看见岸边山体中突出一块大岩石,便伸手抱住,爬了上来。

    他在岩石上躺了许久,才平复了紊乱的呼吸,勉强站起身子,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块岩石大约五丈宽,两丈长,背后竟是一个狭小的山洞,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芒透过来。

    夏离迦情知夏奚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刻定在四处搜寻。也不多犹豫,侧着身子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初时十分狭窄,仅仅够二三个人通行,走了大约数百步,才渐渐宽敞起来。山洞之中阴暗潮湿,只有夏离迦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敲在岩石上,不时还有水珠自洞顶滴落,落在皮肤上,彻骨的冰凉。

    山洞中一直满目的黑暗,不知道走了多久,陡然之间强光大盛。

    夏离迦情知已经到了通道的末尾,快行了两步,蹲下身子拨开丛丛蔓生的长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极大的山谷,日光如金粉满天泼洒,任意恣肆,毫无顾忌,温暖怡人。鸟鸣声声,燕语呢喃,莺声宛转,清脆动听。风过花稍,莺穿柳带,飞絮濛濛,绿荫正浓。一方小小的瀑布自山崖垂下,汇聚成一个浅浅湖泊。

    触目可见是一大片盛放的桃花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偶有微风轻拂,花瓣飘坠,轻飞乱舞,风吹散漫,雪沾琼缀。远望桃林成片,树下落花层层叠叠,堆积如雪。树上香雾浮动,灿若云荼。宛然飞星散落,嫣然无方。仿若流霞倾覆,华美无端。

    骤然见着此等桃源盛景,连夏离迦也顿时呆住。

    待他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细细打量一番。山谷很大,却没有丝毫人声,也没有其它动物的踪迹。他此刻没有兵刃在手,难免更加小心些。

    可此地似乎人迹罕至,丝毫没有活物声息。足底绿草如茵,眼前花开锦绣。夏离迦长长出了一口气,露出喜色,没想到狭窄黝黑的洞穴之后,竟藏着这么一方洞府。可待他快行两步,却突觉手心一痛。

    定睛一看,掌中已经隐隐有黑气泛出。再抬腿,却觉筋骨酸软。

    毒已经逐渐发作了。

    夏离迦无奈叹气,他确实是骗夏奚父子的,天山老人于毒术也所知不多,至于他,几乎是一片空白。但也别无他法,只得原地坐下,暗自运功,试上一试,看这毒能否迫出体外。

    周围繁花似锦,一派祥和。真气在周身流转,夏离迦的面上隐隐泛出黑气,逐渐开始消退,一点一点的消失。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影西斜,不时有鸟雀啾啾,夏离迦恍如未闻,心性守一,只专心于体内毒性抗衡。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山谷静谧,“爹!这里竟有个山谷!”

    打坐之时最忌外魔干扰,真气陡然散乱,在体内四下流泻。喉头一甜,血腥味上涌,却被夏离迦硬生生压下。他抬头,眼前是两个逆光的身影,面目不清,那把宝剑,他却熟悉无比。

    “原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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