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09 更新时间:15-07-05 20:30
“你爸叫慕华荣,你叫慕尧楚,你儿子是不是得叫慕战国啊?”
“我爷爷叫慕战国。”
我躺在慕尧楚的腿上,两人闲聊了起来。
“这大腿枕头硬梆梆的。”
“我是男的嘛。”
“啊,对了!你爸真有钱,包下了整个楼,三层还弄得那么华丽!”
“不是的,这是有人赞助的。”
“赞助?全部的?”
“嗯。全部的!”
“谁啊?”
“不知道。”
“……”
“……”
“腿酸吗?”
“有点。”
我转了个身,将脸贴近他的腰间,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大概是哭累了喊累了,一放松下来,很快,就感受不到周围的任何动静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人来人往的嘈杂声。枕下变得柔软舒适,丝绸的触感扶在脸庞凉丝丝的。我缓缓地睁开眼睛,母亲轻轻地揉着我的耳朵,这是她最喜欢的小动作。
“睡醒了?”
“嗯。”我头脑混沌地从母亲的膝盖上坐了起来,身上披着中午慕尧楚给我的那件全是褶皱的外衣。
“子夏真是不胜酒力,喝一点威士忌就醉了,连老师的发言都错过了哦!”母亲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每逢母亲这样微笑,脸颊靠近眼睛的位置总会凹陷成一个酒窝,非常好看。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我也对着母亲笑了一下后,才回过头环顾周围的景致,但头脑依旧浑噩成浆糊。
我坐在一排排坐席的最后一排最左边,这是个环形的会场,左右有座椅,中间因为吊灯会遮挡视线的原因而空出了相当大的空间。这时座位上已经渐渐的被涌入的人潮坐得差不多了。我站了起来,这时才看到一楼的自助的大长桌子正有人在收拾整理,舞台正被安排成更正式的样子,撤掉了繁杂无用的装饰。灯光被调整为最暗的模式,大吊灯也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上面的水晶反射着温柔淡雅的闪光,却也微弱的难以察觉。因为光线极暗的缘故,我位置的斜上方骤然亮起的黄色灯光才格外引起我的注意。那里像是小包厢一样,大大小小环绕了十多个,有帘幕遮挡着,恍惚柔和的灯光渗透幕布从中弥漫开来,想必是特别邀请的客人,非富即贵。
我撤回视线在座位上坐正,太阳穴因为酒精的缘故仍旧阵阵发痛。梦境里的一切并不是模糊不清,却支离破碎,与记忆混杂在一起,分不清真实与妄念。其实我也同样分不清,现在的我是在梦中还是置身于现实的世界里。
“妈,就一个画家,能这么有钱?你说我要是致力于写作,是不是也有机会这么大摆酒席?”
“有名的当然厉害了,但是你爸说慕老并不是讲究排场的人,这回是有人大手笔赞助的。”
“赞。。。赞助?全部的?”我顿了一下,按照头脑里早就排练好似的台词问道,心跳不自觉的已经开始扑通扑通声音大了起来,连周围人的大声谈论声都像隔了一层膜似的,嗡嗡作响。
“嗯。全部的!”母亲的声音没有慕尧楚的冷淡,但一模一样的内容还是让我倒吸了口冷气。
“谁啊?”我又试探着问了问。
“你爸说是坐在上面包厢里的其中一位。”我长长的舒了口气。
“好厉害!”
“是啊,听说这次的拍卖也势在必得!”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我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后,两人就不再说任何话了。
人持续的涌进二楼,头顶的包厢也一间一间的参差不齐的亮起了灯,有一两个甚至将帘幕打了开,但由于是与我几乎同侧,里面的人与景无法看得完全。我只好失落的继续看着舞台上的工作人员走来走去。而神思已经不知道游到什么地方去了。直到母亲开始讲话,我才被惊醒。
“子夏,虽然你爸跟尧楚老师说了那种话,但我觉得老师也挺可怜的,我从他的画里面更多看到的是挣脱束缚时的那种痛苦,还有渴望新生的窒息感。可能只是个新人的缘故,技巧上的稚嫩还能感受得到,但技巧什么的是次要的吧,绘画更讲究的是融入进去的感情吧,这种感情跟慕老的可不一样。”
我在表示认同的同时,不得不惊叹女人竟然拥有如此敏锐的直觉跟洞察力。
之后便你一言我一语的消磨着时间,我因为没有母亲那般懂绘画的艺术,说不出太多的东西,但既然涉及到老师的事,我还是很乐意深入研究的。母亲在对话的结尾笑着问我,
“子夏是不是喜欢老师啊,要不要跟你爸一起去学?”
“喜欢是喜欢,但画画还是算了。”
“嗯,子夏的手太笨了,之前学乐器也不行。”
“妈!!!”
话音刚落,整个会场变得更暗了,叽叽喳喳的琐碎声音也在顷刻间销声匿迹,死静死静的,连紧张的心跳声都能入耳,只有斜上方那些昏黄的灯光依旧安静地散发着如同飘浮在空中的光辉。但很快,舞台上亮起了更加惹人注目的灯光,司仪(还是主持人,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他)站在上面说着开场白并宣布着这次拍卖会的开始。之后推上来了个推车,那幅画就置于类似于天鹅绒质地的红布上,外面由玻璃罩着,估计这玻璃也非同小可。说起画,就算是外行人看到那幅画,也会觉得必将是个惊世之作。相较于此,慕尧楚的画自然就略显逊色,或许是不同的风格也不尽然。作为一个外行人,还是不要装模作样,让人贻笑大方了去。
同我听来的一样,这幅画将会是慕华荣先生的封笔之作。听讲解的人说,慕老早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本想早早的洗手不干,但在这之前有一天他说他看到了神明,看到了来给予他最后救赎的上帝:辉煌的宫殿被云雾弥漫着,不同职介的神肆无忌惮、糜烂地在大殿上饮酒作乐,上帝斜靠在座椅上俯瞰着万世与时间,渺小如蝼蚁的人类在水晶球中体味着喜怒哀乐。在那里,他终于可以直视刺目灼烧着的太阳,耀眼的光芒不再变得如针扎般疼痛,却冰冷冷的仿若月光,但神所居住的地方不存在黑夜,慕老说他在那里享乐了人类时间的七日七宿。惊醒时分,手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在画布上不停地涂抹线条,一切如同神明的指引一般。于是有了这个所谓的封笔之作--献给上帝的画作。
为了赋予这幅画更多的价值,讲解的人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我挑肥拣瘦只能将一些重要的细节罗列在这里。听完他的讲述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一副富有浓重宗教色彩的画。母亲说这次的风格不同于慕老以往的作品,慕老从不触及有所争议的题材,估计是真的看到了上帝吧。母亲是笑着说的这番话,我只好把它当作玩笑话。神明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
竞拍的口令开始之后,便有不少人举牌说着价格。起价两万,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五六万,我不懂其中的激烈程度。只对攀升极速的数字,以及最后画落谁手感兴趣。
偶尔头顶上的包厢中会在墙壁上倒映出人来回走动的影子,大概是派人交代自己要出的价格跟底线。当我充满兴趣的观察每个人的神情跟报价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右数第二个包厢虽然亮着灯,但遮挡的帷幕却没拉开。能从帷幕上映着的黑影看出里面坐着人,但那人一动不动,好像对这里已经沸腾了的场面丝毫不感兴趣。就在我对着那个包厢发呆的时候,台上的人亢奋的大喊道:“二十万零五千,一次,还有没有哪位能爆出更令人惊喜的价格了呢?”话落,锤子又敲了一下,同时张开双臂又喊了一声“二十万零五千,两次!”
“二十一万五!”又有人举牌。听这个人的声音,大概已经胸有成竹,自信满满。但很快。。。
“二十五万八!”又一个有着更加沉稳厚重的声线从我正前方两三排处响了起来,顿时全场倒吸了一口冷气。
拍卖到了最后,画作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价格的不断攀升大概也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虚荣心,最后在竞拍的也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冲动限度罢了。
“二十五万零八千!会场右侧的这位先生出了二十五万零八千这个价码,难道慕华荣先生最后的这幅作品就要以二十五万零八千成交了吗?”台上的这个主持人已经几乎近于疯狂的状态了,当然依旧是从我这个外行人的角度看。
“二十五万零八千,两次!”场上开始出现悉悉簌簌的交头接耳声,有人叹气,也有人浑身颤抖着,大概是在估量是否还要举牌。虽然看不大清,但仍能感受到场上的人神态各异,十分有趣。刚刚还笼罩着整个会场的紧张感与别样的“凝聚力”在爆出二十五万八之后,便在刹那间散成了沙。
主持人又问了一遍:“还有没有哪位先生或女生,要出多于二十五万零八千的价位了呢?”场上已经开始有人失望的离席。我觉得一幅画能卖到这个价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但是。。。
“三十万!”这个声音就在我右耳处回荡,全场陡然安静了下来,是坐在母亲旁边隔两个位置的地方的那个人。但我并没有执着于那人的声音或是外貌,而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右数第二个包厢。果不其然,那里的帘子已经被拉了开,一个着一身黑的男人笔挺地立在那里,视线只投向了在玻璃罩内的那幅画。说起这个人,与其说气度不凡,还不如说浑身散发着随时会杀死人的那种强烈距离感,也不为过。因为光是从这么远的地方眺望,也会浑身战栗,心悸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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