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082 更新时间:17-08-09 12:29
【成王败寇】
四月的楚河岸就像是山水画中色彩最浓烈的那一笔,本要将这山河最壮丽的魂收入,却只来得及押韵一场春花秋月,尔后归于平静。
年轻的君王紫衣白衫,长身立在三层小楼的窗口,斜风带着湿气将他一头墨发拨乱,衬出一张略显苍白的俊逸面庞,眸中神情似凝未聚,倒映着窗外那一树硕果。
‘嘎吱’一声,上了年岁的乌漆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来人一身胜雪白衣,阴柔眉眼是曾经睥睨天下的华贵气息,分外平和的双眸,就像一潭不兴波澜的春水。嘴角微微敛起的那一丝浅笑,将脸颊上那道猩红的十字伤疤染出几分温和。
锦苏转身将双肘靠在窗柩上,看着高挽袖口端盆洒扫的潇浅忧,嘴角微微向上挑着,双眸浅笑,柔柔语音,“古人常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浅忧却是扫除四海如今一心侍家。”
拨了拨盆中的凉水,白衣卿相稍抬眉眼,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温和,“有幸为苏忧帝洒扫屋子,是潇某的荣幸。”
口舌这一项上,锦苏从未赢过潇浅忧。他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却又十分怀念地说道:“想起初次偷溜出宫,浅忧以鬼司剖鱼,口感虽不甚好,却耐人回味。”
端着水盆的手颤了一下,潇浅忧看了眼悬在壁上的鬼司,仿佛看到了它无声的控诉。他嘴角平平,搁下水盆子,不动声色地行过去关上窗户,“别吹太多风。”
念念不舍地忘了一眼漫天的细雨,锦苏就近落座,一手支着下巴靠在案上,颇为惋惜地看着旁边的人,“不知这楚河岸的鱼,同当年的鱼相比如何?”
他眼角眉梢扬着的乖张笑意,落在潇湘楼主的眼中,化作一丝丝无奈散开,最后凝成宠溺聚在眼底。
“你好好待着,我去去就回。”话音落下,潇浅忧已经取了鬼司出门去。
远远地,听到身后传来年轻君王含笑的声音:“记着,一定要浅忧亲自抓的。”
门外的脚步声每弱一点,君王脸上的笑便淡三分,直至最后眉梢凝出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凉凉地问道:“他在哪里?”
窗外,青衣剑客倚在檐下,眯着双眼打量这一副烟雨画卷,默了半晌儿,才回道:“即便找到他,皇上又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
锦苏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即便想了,也答不上来。现在的他能活着,已经是上天格外眷顾,这样的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有一天,你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了,是否也想找他问个清楚?”低低的声音中,带着君王自己都不愿相信的轻颤。
他很清楚,这朋友的定义,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于解红零而言,这世间的人和事不过分为有趣和无趣两种,侥幸的是自己曾经是令他觉得很有趣的人。
而现在……
现在的苏忧帝不过行尸走肉苟延残喘,这样一个连活着都是奢求的人,又怎么能引起那个恣意的人半点兴趣呢?
窗外的剑客低头把玩着袖中一柄短剑,双唇习惯紧抿着,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潇湘弟子所需要的不是朋友,而是能够陪他们腥风血雨来去往复的那一把冷兵,是对那个屹立在这个势力顶端的男人的绝对服从。
绵绵的细雨就像上天的哀愁,用泼墨的方式给这座暗藏杀机的城镇披上一件朦胧的外衣。
沉默许久之后,青龙唇瓣微启,吐了两个字:“历府!”
江湖上的事,锦苏所知,也不过三分。他在脑海中搜寻许久,也未曾发现任何与历府有关的讯息。
“历府行事一向低调,皇上不知实属正常。但若提起十五年前的枕家,相信皇上一定不会陌生。”
似乎刻意压着,青龙的声音仍旧低哑,末梢微微拖长了气音。
十五年前的事,锦苏记得不多,但那桩血雨腥风的往事,他还记忆犹新。
当时的枕家上下几百人口,无一幸免。
而那桩震惊四国的陈年往事,说来也简单,不过是成者王败者亡,混迹江湖,生死只在一念之间。枕家由弱变强由盛转衰,直至最后消亡,只是众多名门的兴亡更替中,一件不足为人道的小事。
枕家被灭门后,潇湘楼倾巢而出,打的正是维护武林公正的名头,参与枕家灭门惨案的各门各派,全部肃清。
而那个白衣飘飘的潇湘楼主,那把剑谱上排名第一的鬼司,响彻江湖。
从此以后,潇湘令,鬼司剑,江湖中人,谈之色变。
这是锦苏所知道的,流传最广的说法。
青龙一向寡言,对于此事,也不过是淡淡的一句:“枕家不过是上一代的潇湘楼主,为大人准备的一块垫脚石。”
没有人会知道,支持枕家坐大的是潇湘楼上一任的楼主。他授了潇浅忧毕生武学,传他治世之道,也为他的一人之下打磨了一块很好的垫脚石。
事实证明,那个老人并未看错,他此生倾囊相授的弟子,踩着他准备好的垫脚石,入庙堂封侯拜相,出江湖可令四方。
成王败寇。
这四个冷漠的字眼,如今君临天下的苏忧帝并不陌生。他这一路行来,踩过多少枯骨,浸过多少鲜血,早已不可例数,更遑论潇浅忧。
那个浅忧丞相呵,将这天下苍生担在肩上,一路披腥载血,他刀下的孤魂,远比苏忧帝要多的多。
窗外大雨倾盆而下,满树硕果风雨中摇摇坠落,入泥后炸开阵阵奇香,随着风雨,混合泥土弥散开。
青衣剑客漠然转下廊上避雨,看着冒雨行来的白衣男子,眸中微光收敛,仍是一副淡漠表情。
天边乌云一片片压了过来,一声惊雷扰了天地。屋内无灯火,不时从天际落下的闪电将年轻君王的脸映的惨白。
“怎么不燃烛火?”
身后温润的声音传来,锦苏转身望去,却是潇浅忧不知何时已进了房间。一身白衣携风带雨,一手拎着鬼司,一手用草绳串了一条巴掌宽大的活鱼。
鬼司悬于壁上,未听得身后应声,潇浅忧将鱼也搁下,燃了烛火。才见君王端坐桌边,瓷杯滚落脚下,一袭紫衣从衣襟至下摆晕湿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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