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5130 更新时间:15-12-02 12:57
六月的清晨,凉夕的生母坐在院中,仰面感受着初日阳光的温和柔软。可是突然,她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赶忙紧紧地捂住嘴,尽量不发出声响,在胸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她缓缓地将手移开,手掌上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凉夕生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掏出手绢赶紧擦掉手上的血迹,不想让任何人发现。
“娘……”不知何时,凉夕已经站在身后。
怔了一下,手上的帕子悄然落地。她急忙弯腰去捡,却被凉夕抢先一步。
看着白色的帕上狰狞的血渍,凉夕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颗颗掉落。“娘!”她跪在地上,将自己紧紧地依靠在母亲的膝盖上。凉夕生母咬了咬唇,轻轻抚摸凉夕颤抖的身体:“凉夕,这没什么好难过的,娘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唉,或许,娘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不会的……不会的……”
凉夕生母笑了,抚摸着女儿栗色的发,眼里却流露出无尽的不舍和哀伤。
后来的几日,凉夕的生母咳得越发厉害,全家人都为她揪心,可她总是淡淡一笑,说“不碍事”。一天晚上,她又独自一人,倚在窗边,遥望明月。一件温暖的袍子突然被披在身上,身后传来鄂硕故作责备的声音:“又不好好照顾自己,着凉了怎么办?”
“我哪有那么娇贵啊。”她轻轻别过身,被鄂硕拥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一生都没能好好待你,连你盼望的最起码的名分,都没能给你……”鄂硕的声音开始抽泣。
凉夕的生母轻轻地摇摇头,用手抚上他的面颊:“能认识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名分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能够在阔别几年后,重新回到你身边,我已别无所求了……”
鄂硕沉默了。
“只是……我想回到江南去,落叶归根……”
“不许你这么说!”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只怕熬不过今年冬天了……”她的语气虽然平稳,却透露着深深的痛苦与绝望。
又不知沉默了多久,鄂硕才缓缓开口:“我……陪你一起去……”
在门外站了许久的凉夕,再一次哭了,她急忙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下朝之后……)
“皇上!鄂硕求见!”
“哦?让他进来。”刚回到养心殿的福临感到有些诧异。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鄂硕,你有什么事不能在朝上说,非要大费周章地亲自跑这一趟?”
“回皇上,臣……想辞官回乡。”虽有些犹豫,但鄂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为什么?”福临的脸沉了下来,冷静威严。
“臣……有一些私事……”
“回哪去?”没等鄂硕反应过来,福临便再次发问。
“江……江南。”
福临挑起了眉:“江南?那儿可不是你的故乡吧?”
“这……”鄂硕不知如何应答,最后还是实话实说,“臣的妻妾身体抱恙,想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去……”
“你口中的妻妾,可是董鄂凉夕的生母?”
“是……”
“朕不准!”福临马上变脸,语气坚决得不容反驳。
“可是……”
福临转过身,一字一句道:“你一走,朝中内大臣一职便空缺下来,一时半会,朕上哪找接替你位子的人选?第二,你为我朝效力多年,忠心耿耿,相比起双鬓斑白的老臣,你的年纪尚轻,现在就要辞官回乡,就算朕允许,恐怕也难以服众。”
“这……”鄂硕沉默了。
福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鄂硕紧张的面孔,他刚刚的这番话,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真正的私心是:连鄂硕都要离开,凉夕说什么都不会留在京城,一但鄂硕辞官成功,就会久居江南,此生此世,自己都无法再见到凉夕……尽管已经决定不与她再有瓜葛,可心里仍旧放心不下……
可念头一转,他又犹豫了,最终,他放了一个宽限,鄂硕可以去江南,不过,必须回来,最迟一年。
“谢……皇上!”鄂硕退下了。
鄂硕要暂离朝廷的事,风声很快便不胫而走,费扬古年轻有为,便被留在京城,暂由瓜尔佳亦云抚养,其余的下人,仍旧留在鄂硕府打理日常,其余人,除了已出嫁的玉妍,举家搬迁。
出发的前一天,凉夕将收拾好的行李搬上马车,转身却碰到了特意来找她的襄亲王。
他的右手缠了绷带,满脸的温柔笑意:“听说你就要走了?”
“恩。”凉夕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多谢王爷在京城对凉夕的照顾了。”
襄亲王笑着摆摆手:“不必客气,你若真想谢我,就帮我个忙吧。”
“王爷尽管吩咐。”
“我有一个朋友,想让我帮他写一遍宋代李之仪的《卜算子》,无奈昨日打猎,勒伤了右手,你能代替我写么?”
“可是……凉夕才疏学浅,怎敢在王爷面前献丑……”
“我相信你。”
凉夕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
马蹄声渐行渐远,襄亲王收起那张小小的宣纸,眼含不舍地目送凉夕离开,嘴角却上扬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紫禁城内,福临负手站在高台的阁楼上,深情地看向远方……
两个月后,初秋……
“皇上,襄亲王求见。”
“让他进来。”福临正在阅读书卷。
“参见皇兄!”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行此大礼。今日怎么有空到朕这里坐坐?”
“臣弟方才去探望太妃,回来时路过这养心殿,便进来与皇兄叙叙旧。”
福临笑了,瞥了一眼襄亲王:“臣弟好雅致啊。恩?那是什么?”
福临指向从襄亲王袖口露出的一小角白纸。
“哦?这个啊,是凉夕写给我的,皇兄看看?”襄亲王大方地递上。
福临疑惑地接过,心里琢磨着她会写些什么。摊开来,是一行行曾经熟悉的清秀的字迹“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襄亲王明显感觉到福临的手指在颤抖,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下来,“你们的关系持续多久了?”
襄亲王略微得意地笑了:“从臣弟说有心纳她为福晋开始……”
福临沉默了:难怪那晚她做出如此大的反应,原来,是另有心上人了……
襄亲王见福临一脸的失落,便找个借口,先行离去了。
(三天后,江南水乡……)
凉夕收到一封信:朕可以让鄂硕留在江南,陪你母亲一生一世,条件是——你必须回京,到后立即去花妖洞府,给你一周期限……
“什么?”凉夕被这唐突霸道的话语弄得摸不着头脑。门外,爹娘正恩爱地聊着天,凉夕没有多想,立刻打包行李,向爹娘辞别。凉夕说玉妍有急事找自己,需回京城一趟,两人相视一眼,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凉夕的生母眼底染满愁绪:“孩子,苦了你了……”
凉夕摇摇头,留下一个安慰的笑,便离开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到了京城。来到花妖洞府前,已经是晚上了。冷风徐徐,周围空无一人,远处传来的几声模糊的狼嚎,让凉夕心里一阵紧张。就在静的可以听见自己心跳声的时候,背后,传来沙沙的声音。
“谁?”凉夕警惕地转身,却被人拥入怀中。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和在清冷的月光下随风飘动的银色的发丝。声音突然变得颤抖:“皇上……”
“朕没有办法将你交给任何人……”淡淡的语气中透露出淡淡的哀伤。
凉夕又弄不明白了:“皇上此言何意?”
“你是不是写了卜算子给博穆博果尔?”
“对啊,怎么了?”
福临别过头去:“你们……是两情相悦么?”
凉夕被福临的话逗得想笑:“皇上,你想哪去了?那卜算子只是我出发前替王爷写给他朋友的,没有任何用意。”
“真的?”福临直直地注视着凉夕,眼神中带着惊讶和欣喜。
凉夕无奈地笑笑,皇上还是没有改掉孩子气的一面。
“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没有。”
“知道朕约你来花妖洞府的原因么?”
“皇上莫非是怀疑……”
“对!”
“可是王爷不像是那种人!”
“你太善良了,有些事情,不仅仅是你眼睛看到的那样!”
“可是……”
“今后,你要记得提防他就是了。干脆,直接把你纳为妃子!”
“不行!”凉夕立马拒绝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三番四次地拒绝朕?”
“我……”凉夕自己也说不上原因,每次似乎都是嘴比心快,似乎自己在潜意识里就拒绝进入皇宫。
福临一如既往地冷静下来:“朕收回朕之前说过的话,今生今世,你都别想从朕身边逃开!”
凉夕委屈地皱起了眉:真是的,明明说好不再有瓜葛的,可每次一见到这个人,就情不自禁的……
襄亲王确实没有料到,福临会去亲自证实自己说的话的真假,那日他在路上巧遇凉夕,才惊喜地发现她已经回来了,那种惊喜,发自内心。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
他越来越想要靠近这个女子,心里想要纳她为福晋的冲动越来越强烈。一日,他将凉夕邀入家中做客,毫不避讳地提出有心将她娶为福晋的事。
“王爷……此事万万不可!”
“告诉我一个原因,一个足以让我心服口服的原因!”
“我……”凉夕将目光已向别处:这兄弟俩怎么如此相像?
襄亲王托起凉夕的一缕发丝,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这炙热的目光让凉夕觉得很不自在,想逃,却没办法逃开。
“凉夕,做我的福晋,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朕不准!”突如其来的严厉的声音,打破了一切。
襄亲王转身,看到福临眼里一闪即逝的愤怒:“皇兄?”
福临伸手将凉夕拉到身后:“朕已经决定要纳她为妃!”
“可她现在不属于任何人!”襄亲王并不畏惧。
凉夕渐渐觉得两人间的火药味浓了起来,忙打圆场:“皇……皇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她……(团子的补白:跟泡沫剧很像有木有!!我无力了……)
“皇兄,臣弟斗胆一问,皇兄不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过于霸道了么?”襄亲王半眯着眼睛,打量着福临。
“哼。”福临笑了,“这些话,你配对朕说么?别忘了,朕才是皇帝,朕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从王爷变为流民!”
见局势有些收不住,劝告任何一人也无人理睬,凉夕“扑通”一声跪倒在两人中间,将两人硬生生地分开:“皇上,王爷!臣女不过一介草民,实在没有资格让两位动了肝火,伤了两位的金躯,臣女是赔不起的……”
两人间电光火石般的紧张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福临叹了一口气:“从地方进贡了一些上好的龙井,本想拿来与臣弟一同分享,不想却坏了兴致,这些茶,还是留给你,自己慢慢享受吧!”福临丢下一盒茶,甩袖离开。
“那臣弟……就谢过皇兄了!”襄亲王待福临转身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幸亏凉夕并没有注意。
造成如此尴尬的局面,凉夕说什么都没好意思再在这襄亲王府待下去,只好找个借口,先行离开。
两人走后很久,襄亲王慢慢打开盒盖:“因为皇帝的身份……就想得到一切么?爱新觉罗·福临,你别太得意……当玉玺到我手上的那一天,你就会沦为阶下囚!哼哼,再让你趾高气昂些许日子,我一定会推翻你!”他捧起一捧茶叶,在他手中,慢慢被碾为粉末……
“那个笨蛋!如果朕晚来一步,她就被人吃干抹净了!”福临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养心殿里咆哮。
“皇上,什么事,惹得您这么……”良公公觉得有些无语。
“没什么!”福临看了他一眼,平复了情绪。(团子补白:脸翻得比书还快……)
他扶额沉思着:朕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博穆博果尔执意要纳凉夕为福晋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朕……应该没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吧……越来越觉得,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亲善,啧……他到底想做什么?
“唔……”凉夕坐在鄂硕府内的石椅上:王爷为什么突然提出要纳我为福晋?虽然皇上提醒我要提防他,但空口无凭,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怎么也想像不了王爷会是那样的人……
(两周之后……)
“准备好了么?”清冷的黑夜下,襄亲王用深不可测的眼眸,注视着身边紫发的少女。
“是!主人!”清飏点了点头,“可是主人……万一失败了……”
“没有万一!”襄亲王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话,“自古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大不了,搭上一条命,也没什么。重要的是,我一定不会输!”
清飏望着他胸有成竹的侧脸,心里却暗暗地担心。
(次日……)
凉夕坐在院中,抬头注视着灰蒙蒙的天空:今天是中秋,我已经叫下人们回家团圆去了,现在只有我只身一人,还真有些寂寞……不过,这么阴霾的天气,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不知晚上,还能否见到圆月?
正想着,凉夕突然觉得脖子后方一阵短促的剧烈的疼痛,随即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清飏面无表情地将她从地上抬起,放入马车中,让车夫驾车离开,她咬了咬唇:凉夕……对不起,我不配做你的姐妹,若有来生,让我替你做牛做马来偿还吧……
“皇上!赫赦里小仪求见!”
“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清飏便来到福临面前:“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已有数周没来后宫了,这几日嫔妾苦练剑法,今日自不量力,想来与皇上讨教讨教!”
“好!”福临站起身,清飏豪爽、干练的性格,让他颇有几分好感,他取下墙上的一把剑,“走!院中!”
“是。”
两人面对面站定,清飏呼出一口气,行了一礼:“皇上!嫔妾与您下个赌如何?如果嫔妾赢了,您就得毫无条件地陪嫔妾去一个地方。若皇上赢了,条件任由您提,嫔妾定会尽力做到!”
“好!依你所言!”
清飏笑了,可瞬间笑容便僵在嘴角,她立刻发起进攻。福临游刃有余地躲闪着,剑还未出鞘。清飏紧咬双唇,挥剑步步紧逼,攻势越来越猛。“哦?大有进步嘛!”福临抽剑,挡住她的一击。“谢皇上夸赞!”清飏一个跃起,毫不留情面地刺向福临。福临淡淡一笑,侧身一闪,见准时机,抓住清飏的手腕,将她的手反背到她的身后,这样一来,她便无法进攻。
“你输了!”福临松懈了下来。
“哼!”清飏嘴角上扬一个弧度,趁福临放松之际,猛的使劲,脱开福临的束缚,一把明晃晃的剑,架在了福临的脖子上!
福临面不改色,看着她。
清飏收剑:“嫔妾冒犯了!”
福临微微一笑:“你赢了!朕愿赌服输,说吧,你要带朕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清飏的眼里闪过即逝的冷光,心里暗想着:一个……你永远忘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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