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437 更新时间:16-06-27 08:07
第一缕阳光照亮窗纸的时候,梦蝶就醒了。看看身边睡得安稳的凌子墨,顿觉心中平安喜乐,无限美好。
她小心地挪开他缠绕着她的胳膊,正要起身,他已经朦胧地睁了眼,又将胳膊紧了紧,半睡半醒的脸上竟有一种撒娇似的意味。梦蝶不禁觉得好笑,于是轻轻地道:“还早,你累了几天,且再睡一会儿。”
凌子墨神情慵倦,似睡非睡,却仍然不肯松手。
梦蝶无可奈何,只得在他额上轻轻印了一吻,哄孩子似地柔声道:“乖,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他这才微微地嗯了一声,松开胳膊,又安心地睡过去。
等他终于睡饱,起身之际,日头已经升高。
走出外屋,却不见人。再推开窗,外面雪已融尽,日光温暖,颇有回春之意。小园里,梦蝶只穿着中衣,长发在脑后随意地辫了一条松松的长辫,正在演练一套操术,初春在一旁捧着外袍伺候。
走出屋来,初春正要行礼,凌子墨轻轻摇了摇手,示意不要出声,便站在一旁观看。只见梦蝶动作如行云流水,体态柔韧优美,演练之时,神态安然,心神尽敛,不由喝了一声采。
梦蝶听得声音,回头一看是他,嫣然一笑,便停了动作,随手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醒了?睡得可好?”
凌子墨拿过初春手上的袍子,先给她披上裹紧了,才促狭地笑:“美人在怀,怎么会睡得不好?”
初春听了,只管在一旁吃吃地笑。梦蝶脸上一红,不去看他,却向初春嗔道:“死丫头,只知道看笑话,还不快去将早膳端来。”
初春吐了吐舌头,嘻笑着赶紧下去了。
凌子墨见她神清气爽,脸色似好了许多,不禁心中一宽,牵着她的手往屋里去,一面问道:“你刚才所练可是以前所说的八段锦?”
梦蝶点头:“是啊!”
“看来倒像是一门气功心法。”
“不错。毕竟是武林高手,我只是耍了几招,你就看出来了。”梦蝶笑道,“这八段锦原是数百年前一位武功高强的医者所创。他以为气功之道,最适于治疗经脉气弱之人,但气功却非人人可练,稍有不慎便易走火入魔。因此,他创了一套操术,将气功心法中浅易的部分融入其中,使得妇孺老弱皆可练习,便是八段锦。”
凌子墨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经脉气弱?这就是以前那位萧大夫给你看病的原因么?”
梦蝶一怔。
忆起当年萧大夫曾说,娘亲病症的根源便在于经脉气弱,这是先天体质问题,无可奈何,唯有靠后天调养弥补。但娘亲却直到病发数年才知道病因,那时已经药石罔效。既然母体有先天之症,子女也极可能有同种问题。因此,自那时起,她就遵照萧大夫的嘱咐练习八段锦。十年来,虽然心神不定之时,偶有些不适,但却从未患过什么大病。梦蝶便深知这八段锦之功效,同时也印证了自己确是经脉气弱之体格。
但她却含糊应道:“那时年纪太小,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他有太多要操心的事,她不愿再提及这些,令他再添烦忧。
凌子墨是何等聪颖的人,一见梦蝶的神情,已然知道自己所料不差。又见她含糊其辞,不愿细说,立即明了她的心意,于是装作毫无所觉的模样,转开话头:“不是给我做了好吃的么?这会儿可饿坏啦!”
说话间,初春端着一小锅热气腾腾的粥进来了。
梦蝶亲自盛出一碗,端给凌子墨,一阵鲜香扑鼻而来。凌子墨刚才说饿只是要岔开话题,此时一闻却突然真的觉得饥肠辘辘了。细看那粥,米粒已煮得极烂,粥里沉浮着一些剁得极碎的肉末,几粒青翠的葱花漂在面上,他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就要放进嘴里。
梦蝶急道:“小心烫口!”
凌子墨睨着她一笑,这才吹了吹气,小心地喝了一口。葱香与肉香混合着,一起渗透在粥里,热热的一口下去,顿时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凌子墨当下便把一碗粥喝了个干净。
转头再看梦蝶,她正支着下巴,坐在一旁笑盈盈地看他,这一瞬间,在他二十几年的生命中,忽然第一次恍惚有了家的感觉。
梦蝶见他突然停下不吃,只顾怔怔地看着自己,不禁讶道:“怎么?不好吃吗?”
凌子墨眼角眉梢一片柔和,一双桃花眼似风流不羁又似真心无限:“但凡是你做的,都好吃。”
她愣了愣,抿嘴一笑:“你若喜欢,我常常做给你吃便是。”
“那可不行,”凌子墨握住她的小手,“王妃累坏了,本王可会心疼!”
“越说越不正经了!”梦蝶把手抽回来,有些羞赧地瞄了一眼初春,初春这次却学乖了,明明听见,却是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只是嘴角憋不住向上扬。梦蝶只好装作不见,起身又给凌子墨添了碗粥。
他却再次拉过她的手,在掌中轻轻摩挲,半晌,低低问道:“你常常做这些活吗?怎的手掌如此粗糙?”
梦蝶明白他是指她掌中的薄茧,遂淡然笑道:“我喜欢亲自做这些,不仅如此,还喜欢莳花弄草,开田种菜。农具拿得多了,手自然粗糙。”
“原来你喜欢做这些事?”凌子墨懒洋洋地笑,“难怪上次非得自己动手,差点把园子也给烧了!”
梦蝶啐他一口,不再理会。
凌子墨却忽然想到,她一个花季少女,丞相千金,本应该如京城里其他的名门闺秀一样,闲时结伴踏青,相聚吟诗作画,跟着父母兄长出席权贵间的各类宴会。若不是长年过着幽闭的日子,怎么会闲到要去莳花种菜?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微微一疼,于是又摩挲着她的手心道:“明日便要回复朝务,今天我已推了一切应酬,好好陪你!”
梦蝶却调侃地笑道:“我这里可没什么新鲜有趣的事物,王爷就不怕闷坏了么?”
“倘若闷了,我带你上街去逛逛可好?”
上街啊!梦蝶的眼睛亮了。真是记不得上一次上街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娘亲还康健的时候吧?娘亲牵着她的小手,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她见到卖冰糖葫芦的,便吵着要吃,娘亲温柔地笑,给她挑了串最大最红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幽居一隅,并不是不想上街。起初是因为不愿出门多惹事端,后来,她爱上读书,从书里就可以了解到外面世界的一切事物。于是她渐渐地领悟到,身体的禁锢并不是真正的禁锢,心灵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习惯了简单、安静的生活,出门上街也变得不再那么有诱惑力。
但此时,凌子墨提及,她才想到,如果她愿意,现在完全可以不用再过幽闭的生活,那么偶尔出去走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呢!想想十余年未去过的外面的世界,梦蝶心里也不免有些好奇与激动。
凌子墨见她神情,便知她意有所动,便道:“看来王妃没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决定吧!”
梦蝶初时以为他随便说说,不想却是说去就要去,不由愣愣地问:“现在就去?”
凌子墨笑着揉揉她头发:“当然不是现在!至少让我把王妃辛苦熬好的粥喝掉吧!”
两人正在说话间,一碗粥还未喝到一半,只见林夕寒领着一名侍女进来,正是吴佩卿身边的大丫头珍珠。凌子墨见了,不禁双眉微微一拧,手中的勺子便放下了。
“什么事?”语气冷然。
林夕寒见屋子里一派柔情蜜意的气氛,早就心知来的不是时候,但也只好硬着头皮道:“王爷,吴侧妃病了。”
“哦?病了?”凌子墨挑眉,“什么病?”
珍珠行了一礼,回道:“吴侧妃受了凉,身上发热。”
“请大夫看过了么?”凌子墨神情不动。
“大夫已经看过了。”
“那不就行了?”凌子墨语气里已有一丝不悦。
珍珠跪下道:“大夫虽然看过,但说吴侧妃愁思郁结,只怕不易好。奴婢斗胆请王爷去一趟雅芳苑,看一看吴侧妃。”
凌子墨冷然不语。
珍珠见他不为所动,想起吴佩卿刚才对她所说“若请不到王爷就不要回来”,急忙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王爷已多日未去雅芳苑,吴侧妃心情自然不佳,请王爷看在吴侧妃对您一番情意的份上,去看一看她吧!王爷倘若不去,珍珠只能长跪不起!”
凌子墨却拿起了勺,继续喝粥。他心中恼恨吴佩卿在国宴时的作为,若不是她有意刁难,梦蝶不会被逼抚琴、饮酒,以至于一场风寒久久不愈。
梦蝶虽然知他心意,但此时见珍珠神色凄惶,心中不忍,便想相劝。不料尚未开口,凌子墨却若无其事地向她道:“蝶儿去准备一下吧,我们不是说好要上街去么?”
梦蝶听他这样说,一时无语。
眼见屋里气氛僵硬,只听林夕寒不紧不慢地道:“吴侧妃既然病了,王爷于情于理,都还是去看望一下的好!”
凌子墨手中的勺子举到一半,闻言突然顿住,转头盯了林夕寒一眼。只见林夕寒也正盯着他,不慌不忙,目光镇定。
屋子里一阵安静。
突然“咣”的一声大响,凌子墨将勺子往碗里重重一放,以至于连粥也溅了出来。接着,他猛地起身,长袖一拂,便走了出去。
珍珠愣了一会,急急地起身跟着去了。
梦蝶怔怔地看着他出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林夕寒却没有走,他一直看着梦蝶,此时开口道:“吴佩卿毕竟是兵部尚书之女……”
梦蝶摇头一笑,正要说话,却先一阵咳嗽。
“你……”林夕寒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上前两步,手抬了抬,却终究放下了。
初春急忙扶着梦蝶坐下,给她轻轻拍背。
“你放心,我明白的。”梦蝶一边咳,一边摆手,脸上仍带着笑,这微笑却不再那么淡然。
良久,她终于顺过气来,仍然凝望着凌子墨出去的方向,轻轻地道:“我只是心疼他,连在自己的王府里,也不能依着心意过日子……”
林夕寒看着她,眼中不自觉地泛起异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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