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6778 更新时间:18-07-26 01:34
烈锦兮当了几乎一夜的奶妈,像照顾婴孩似的轻轻拍着澹台筑寒的背,哼着小曲儿,才让他渐渐放松下来、进入安眠。而烈锦兮自己直到天将破晓,才昏昏然睡着。
早晨天色朦胧,便起了一阵大风。风卷草屑,似是摇曳了营帐,微微拢上的帘帐小窗被挤开了一缕缝隙,撩得军帐内唯一的那盏夜灯摇摇欲坠。
澹台筑寒恍然惊醒,耳畔林叶的摇曳声不绝;而眼前沉睡的那张熟悉的侧脸,让他心里蓦地一愣。
烈锦兮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角投下浓浓的阴影。烈锦兮还保持着揽着他的动作,早秋的夜里,没有盖棉被,却让人觉得温热。
这张毫无戒备的睡眼,澹台筑寒不是第一次看。在王府的那些日子里、他还叫“岚痕”这个名字的时候,烈锦兮独宠他一人,这样的情景他夜夜可见。然而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是一阵翻涌的五味陈杂。
风很大。澹台筑寒没来由地这样在心里说。
他几乎能想象到,在这样的风里,以前的那个安稷小王爷会是怎样的模样——他喜欢草屑翻飞,因为深衣大氅迎风会猎猎飞起,那身纹了三足龙的鹅黄衣衫便如同活了一般;而金冠上的珠翠也会在风里锒铛微动。这个时候,小王爷烈锦兮会任性地打起金骨缎面的折扇,纹金的靴子轻轻一点,慵慵懒懒;唇角春风笑意,好不风流,就连眼眸抬起,也定是神采奕奕……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烈锦兮还是那个在安稷王府一人独大的小王爷。
想到这里,澹台筑寒心里又一阵莫名的烦躁。那天夜里,他隔着一扇窗户,听烈锦兮拥着别人,一遍遍的放纵、掠夺、情话,循环往复,便如凌迟。
你这样千里迢迢追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澹台筑寒又想起了烈锦兮那句话:你还记得当时在醉楼,和扶海郡王争缠头叠金之事吗?这最后一轮竞价,殿下可是买了本王一夜的。
所以,你果然是来讨债的吗?澹台筑寒在心里轻叹。
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澹台筑寒竟想去摸摸这睡颜的眉心。可是他才刚刚一动,那双敛起的阴影就毫无预兆地打开了。
点漆似的眼眸尚是懵懵懂懂,只是那样注视着他,像一汪深邃的水潭,让澹台筑寒差点陷落其中。
而同是在这一瞬间,烈锦兮也看到了澹台筑寒最毫无防备的样子——他觉得,那一瞬间,他从澹台筑寒的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悲伤。
可是下一秒,深邃而忧伤的漩涡骤然消失,清冷、漠然的灰色迅速覆盖了所有的思绪。澹台筑寒微微蹙起眉峰,一抹冷色像刀刃的寒光一闪而过。
“澹台……”不待烈锦兮开口,澹台筑寒动作利落地翻身而起,一手扣住他的虎口,另一只手紧扼住烈锦兮的咽喉。
“谁准你进来的?”
“咳……咳咳……我本想守夜,却听你帐中有声音……”烈锦兮几乎不能发生,只能勉强挤出这句话。
澹台筑寒自知噩梦中又梦呓了,眼底杀意更加重了几分,狠道:“那你又做了什么?”
“我看你……憋得难受……就帮你释放了出……咳咳咳……咳……你放心,我清理过了……唔咳咳……”
话未说完,只觉得扣着脖颈的手又重了几分力道,一阵亮白从四面八方涌来,烈锦兮只觉得四面像是有大山移来,皆压在他的胸口上,又像湿滑的水藻蒙住了口鼻,眼前登时恍惚一片。
无法呼吸,时间像末日一样漫长。
烈锦兮第一次知道,澹台筑寒对他的杀意原来可以这么强烈。“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岚痕了”——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终于,那双手松了力度,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让烈锦兮觉得喉头都是腥甜。
“咳咳咳……”烈锦兮大口的喘着粗气,心里无比委屈。
澹台筑寒居高临下,擒住烈锦兮的下颌;另一只手松了钳制,反而从他身侧滑下,一把捏住了他胯间的球体。
“呃!”粗鲁的握力让烈锦兮疼的几乎嗷弓起背来,奈何他还被澹台筑寒压在身下。耳边是带着怒意的警告:“再有下次,本殿就割了你这里。”
它可是插入过你的身体、让你神魂颠倒无数次的好兄弟,你就不能温柔点吗——烈锦兮的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竟然是这个念头。然而,他还是乖乖拼命点头。
澹台筑寒冷哼一声,总算是松开了牵制。
被放开的烈锦兮故作可怜的嗷嗷直叫,一边委屈巴娇地看着澹台筑寒,又在暗地里挤了几滴眼泪,扑闪着点漆似的眼睛,一脸的谄媚讨好。
澹台筑寒原本心里是有气的,也明知道这没个正形的人是在故意装可怜,可是看他脸上确实有几分疲色,忽而竟觉察到这小王爷似乎真的比先前又瘦了许多,心下一恍惚,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开。
烈锦兮咬咬唇,心里有些委屈。他千里迢迢追来,是为了他澹台筑寒,可他连一夜旖旎都不给一个正色。
可是转念一想,澹台筑寒不追究他昨夜做的事情了,倒是让烈锦兮有几分意外。
也罢,既然他是要飞的鹰,那他烈锦兮也会慢慢取得他的信任。
小王爷正盘腿坐在内账的地上揉着蛋蛋思考问题,忽而账外传来几声鸟儿的叫声。小王爷猛地坐直了身子,侧耳细听,这几声叫声与林中的普通雀鸟不同,它是一种独特的低声嘁嘁,这是绣眼鸟的鸣叫,也是中原汉土的王氏秘而不宣的暗语。
说到这绣眼鸟,在南部也是常见,因为体型小巧,叫声或低声嘁嘁喳喳,或高声转鸣,其不同的频率和节奏很适合做暗号。而且绣眼鸟是雀类,生性活泼,已于驯服;又因为喜食昆虫、花蜜和甜软的果一类,十分好饲养。
绣眼鸟品种多达七七四十九品,传信的这只绣眼鸟,是中原汉土的皇室特意饲养的,故而虽然在南夏这方密林中很常见,不易引起怀疑,但对于烈锦兮来说,却十分容易分辨——因为只有懂行的人才听得出来,这只绿背白腹绣眼鸟并非本地的品种。
就在烈锦兮犹豫着要不要应答绣眼鸟的传信时,原本的嘁嘁低鸣变作了高声转鸣。那是一种动听的旋律,啾啾音转而上,却一阵比一阵急促。
烈锦兮叹了口气,起身弹了弹衣襟,掀开帘帐,不情不愿地循声而去。
出了大帐,守在门口的侍卫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拦。他烈锦兮是太子钦点进帐服侍的人,虽然之前被军棍打得一身是伤,可澹台筑寒不想让他死的意思谁都清楚。现在他有好端端从太子帐里走了出来,别人虽然诧怪,反而因为摸不着头脑,不会为难他。
可烈锦兮就是运气不好,这方走出了一小段,就被人喊住了。
“那个男宠。”浑厚低沉的声音在烈锦兮背后轰然响起,烈锦兮一阵耳鸣,感觉连地都在共振。
烈锦兮做贼心虚,心下一冷,但随即整理好心态。转过身时,又换作了平日的嬉笑模样:“英雄是在叫我吗?”
在这异国军营里,烈锦兮似乎已经习惯了不以“本王”自称。
回答间,烈锦兮打量着眼前这人,九尺身高,浑身黝黑的肌肉,看起来就一身蛮力,不好惹的样子。尤其是一双怒目,瞪圆了看着他,像是山洞的猛虎一样锐利。
黝黑的猛虎也同样打量着烈锦兮:“你就是殿下带回来侍寝的那个男宠?”
烈锦兮不置可否,望着他笑笑。而那汉子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随后目光落在了他两腿之间,道:“啧,腰还是有点力度的,股间轮廓也是完美,这样的人,怕是不容易在床底间屈服吧?可疑,可疑。”
烈锦兮最是不怕轻薄言语,听闻这话,便摆出无赖脸,厚着脸皮道:“那不尽然,别人兴许没可能,但若是太子殿下,那可是要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呢。”最后几个音,还特意拖长,咬得极其暧昧。
那猛虎般的汉子双眼亮了亮,哈哈大笑:“你这小男宠,厚脸皮的样子倒是同道中人。”
烈锦兮还没答话,一个冷硬的声音插了进来:“虎蝎,军中莫要胡言,你这又要和谁同道中人呢?”
说话间,一身玄色甲胄的大将军孜墨从主帐那边绕了出来,看到烈锦兮,眉头皱了皱眉:“怎么又是你这细作,此时不老实在帐中待着,又想耍什么花样。”
言罢又转头瞪了一眼虎蝎:“还有你,虎蝎。身为殿下近身侍卫队的侍卫领,殿下去周围视察,你还不速速跟去!”
虎蝎大大咧咧地一摊手:“孜墨你别老这么严肃啊,我这不是路过侧帐,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便尽职尽责的‘盘问’一下嘛。”
孜墨冷道:“盘问?盘问可疑人士需要问到床上的情况?更何况,殿下的事情,你也管得太多了。”
虎蝎嘿嘿一笑:“哎呀,我们效忠殿下,当然得各处为殿下着想嘛!”说着走过去把手搭在孜墨肩上,“我的孜墨大将军,我说,你也别太严肃了。”
孜墨脸上各种难看,盯着烈锦兮的眼神像是要冒出火来。
恰巧此时,远处那只的绣眼鸟的转鸣更加急促,烈锦兮心里有些急了。他再不去回应,怕是这绣眼鸟的饲主要带着人冲杀进来了。
烈锦兮扭扭捏捏地半低着头,说:“孜墨大将军,还有这位……叫虎蝎的好汉,我……尿急……”
虎蝎哈哈大笑,挥手道:“快去快去,别把男人的宝贝憋坏了。”
烈锦兮如获大赦,连忙道:“这就去!我一定速速回来,继续服侍殿下。”说着正要溜之大吉,孜墨突然冷冷叫住了他:“等等!”
“诶?”烈锦兮乖乖站好,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孜墨。孜墨眯起眼,像是要看穿什么似的,打量着他。短暂的僵持,孜墨忽然把头看向另一边,而那里,传信的绣眼鸟正站在军营边上的一根瞭望塔支柱上。烈锦兮心里一惊,马上紧张起来。
被孜墨这么一看,虎蝎也注意到了那只绣眼鸟,毕竟这绿背白腹的花色着实好看,站在高处说不显眼也不显眼,可要被提醒了,也很容易被注意到。
烈锦兮袖中的手紧紧攒起,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虎蝎没有接话,自语了一句:“这鸟叫的和催眠似的,是怎么了?”
烈锦兮咽了口唾沫,小心答道:“没……什么特别的啊。”
这话听似没什么破绽,孜墨却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猛地射向烈锦兮:“你在隐瞒什么?”
烈锦兮心下一紧,强作镇定:“什么?”
孜墨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厉声问道:“细作!这鸟叫声若是不注意到就算了,可我们提及了,常人都会觉得这叫声着实急促,连虎蝎这样大大咧咧的人都觉得奇怪,你却刻意忽视,到底在隐瞒什么!”
烈锦兮心里暗暗叫苦,心里把那只破鸟连同主人问候了八百遍,可他到底是中原汉土调教出来的贵胄,此时倒也机灵,心里静了静,脸上转出尴尬又着急的样子来:“我的好将军,小时候阿娘给你把屎把尿没吹过口哨么?我真的尿急啊……听这声音我更急,你还让我去刻意听?我能不努力转移注意力嘛!这破鸟本来就爱这个季节发情,大家都是男人,你理解一下它啊。你看,这季节,就连你们敬爱的太子殿下昨晚都叫我侍寝,更何况一直禽兽……”
“滚!”
“诶?”烈锦兮心中暗喜,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蒙混过关。
“还不快滚!”孜墨一脸铁色,显然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
烈锦兮再不敢多逗留,脚底抹油一样飞快的溜了,隐约就听到身后虎蝎哈哈大笑,极低的声音带着大地都仿佛有些震动,就连孜墨不耐烦的呵斥,也被淹没在笑声里。烈锦兮正偷乐,忽听一声破空箭音,继而绣眼鸟急促的转鸣戛然而止。
烈锦兮此时已跑了八丈远,心里只能同情地为那只无辜的通讯绣眼鸟念一声“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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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锦兮小心翼翼地转到了营地边缘,那里是堆放柴火和一些废旧工具的地方,两口大缸里还养着几条河里捞来的大鲤鱼,估计最多晚餐之前就要牺牲。这里因为杂物较多,又不是重要物资,而且背靠山麓不易被偷袭,所以守备相对薄弱,烈锦兮循着暗号,闪进了柴垛后边。
“出来吧,本王来了。”
随着烈锦兮的语音落下,另一堆柴垛后面走出一个人来。这人星目剑眉,英气逼人,此时未着平日里的葳蕤蟒袍,而是换做墨青色的潜行短衣。看到烈锦兮独自前来,眉头微蹙,快速打量了一下周遭,继而眼底敛起说不分明的颜色。
“别找了,”烈锦兮耸了耸肩,“‘绿背’已经被烤了。”
“绿背”便是催促烈锦兮的那只绣眼鸟的名字,它是烈怀也最喜欢的传讯绣眼鸟。
烈怀也神情复杂,几下变换后,叹了口气,道:“哥,回去你可得赔我一只。”
“能回去再说。”烈锦兮耸了耸肩。
烈怀也一听这话,有点急:“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跟我回去了?”
烈锦兮歪头反问:“本王心愿未了,回去干吗?”
明明朝中已是风起云涌,烈锦兮这个时候玩失踪已是将自己置于火上,现在却露出那么理所当然的表情,仿佛自己就坐定了这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烈怀也本以为他探到的情报足以让王兄速速回府,可现在看他这幅模样,分明是在耍无赖,先前的自信便失了一半。他望了望天际弥漫的暮霭,这一眼看不穿的山间,连空气都透着湿润味道。
“你离开的时候,最有希望夺嫡的六皇子无辜失踪,定远王世子命人抬着老定远王连夜赶到后宫,以保护为名,将不满一周岁的十八皇子接到了王府中,最后却离奇暴毙。这些你都记得吧。”
“记得”。饶是轻薄模样,也忍不住眉心拧出冷笑。
“我得到消息,十八皇子自从入了府中,就接连低烧不断,虽不致命,却也熬得几近枯槁,可怜小人儿,连嘴唇都干裂了。”纵是见过世面的扶海郡王,说到这里,也不自觉得在袖中捏紧了拳头,“他的生母恭妃屡屡求见无果,便买通了世子偏院的小厮,潜了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烈锦兮还是孩子的时候,就与恭妃有着几面之缘,着实是个美人儿,之后越是长大,就越觉出她的温婉谦和,不卑不亢。也因此,每每想到后宫争斗,烈锦兮就为她惋惜。此时他抬起眸子,望了望烈怀也,复而微微摇了摇头。
烈锦兮沉了沉声,道:“这只是外面传的消息。我的探子密报,其实恭妃早在进去的第五天,就已经出来了。”
烈锦兮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微微挺直了背,等着烈怀也继续说下去。
“确切的说,是恭妃的一部分出来了。”烈怀也紧紧看着烈锦兮,仿佛不想错过他的神色。
“如此,真是如此……”话至尾音,已经淡若无踪,闻之杳杳如一缕叹息。烈锦兮不知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深情中有一种烈怀也说不上来的厌恶。
烈锦兮继续道:“一只胳膊,半条腿,剃下来的头发,还有黏连着胃部残渣的木船——都是血。”木船是宫妃的惩戒宫女私通的刑具,一根碗口粗的木棍,由细到粗,雕出扬起的小钩,恰似楼船层叠的飞檐。将木船从私通宫女的下体私处灌入,拔出便是血肉一片,轻着终身不育,重者五脏六腑尽裂。
定远王的表妹泽妃在宫中素与恭妃争宠,这一遭羊入虎口,却超出了二人对泽妃素日的认识。
“这必是活不成了。”烈锦兮自言自语一句,半晌又改口,“还是不活更好些。”
烈怀也从未听他说出这些丧气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下。
烈锦兮复又问:“那十八皇子是怎么回事?”他记得汉王驾崩之前,就听到了十八皇子暴毙的消息,但是事实真伪、因果,却不得而知。
烈怀也嘴角一丝无奈的嘲弄:“你听过,小孩子的肉最细嫩么?”
烈锦兮怔忪了许久,想想人心凉薄,竟连目光都不知该放到何处而四处游走。他透过这些杂物堆,看着远处军中连绵的帐篷,看着周围依凭山势和林木修筑的防御和遮蔽,看着一眼望不到天际的林海,看着这浩渺光天,一直不出内心的起伏。
烈怀也看他有所动摇,继续扇风:“定远王世子攘宫殊向左右放出话来,若有一朝你失势,他便要亲手充入军中,供将士们狎玩取乐。他私下似乎与南夏新王有所勾结,而母系的勾苗墨哈王室最近也蠢蠢欲动。如果他真的篡位成功,第一个献上人头的不是你,就是他。”
他,是南夏新王最想要的人——南夏被篡权的幼帝,澹台筑寒。
“回到风口浪尖上,不是为了富贵荣华,而是为了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必须能凌驾于那些追求富贵荣华者之上。”云影之下,烈怀也负手而战,少年意气渐渐隐去,眉间的阴影愈发浓重起来。
烈怀也滔滔不绝的分析实事,替他补会近日缺失的情报,烈锦兮静静听着,思绪却沉入了星辰大海。那是许多年前的时光,年幼的南夏新帝刚刚登基不满一年,便在行宫离奇失踪,在此之前和在此之后,世人对他只有只言片语的传言,却没有真凭实据的记载。澹台筑寒八岁被封太子,随后被南夏王亲自教养帝王之道,直至十六岁登基,一年后失踪至今两载,前后共计十一年时光,竟是迷雾一般不为世人道。
南夏本就是秘境之地,宗教文化都与别国不同,但筑寒太子毕竟是站在四大国君主之位,天下这么多眼目,却都没能洞穿迷雾。
烈怀也察觉到烈锦兮痴茫的目光,止住了讲述,蹙眉道:“王兄在想什么?”
烈锦兮想的入神,听了这话闭上眼睛,半晌道:“想如何在浩渺天河中,寻找暮色深处的星芒。”
烈怀也原以为他随口敷衍,却恰看到烈锦兮睁开双目时的一汪清明,不仅哑然失笑。他素来是聪明人,可烈锦兮却总叫他无奈。
“王兄,你贪恋清闲也好,韬光养晦也罢,以往我们不问朝野之事是生存之道;而今尊主不在,帝位空虚,天下能容我们的,只有堂上那一方龙椅。若不在主位,则天下难容。”烈怀也难得有些焦灼,“就连他岚痕——不,澹台筑寒,都知道在这生死关头屯兵边境,为的不也是天下皇权?这是我们身在帝王家,不得不打的一仗!”
“他若真是为了权利而去,倒也叫本王放心。可他却不是,”烈锦兮沉沉地叹了口气,像是胸前压了千斤的重物,“他不是为了皇权,而是为了仇恨而去。”
烈锦兮这一番出走,再见似乎淡去了平日里的混世模样,天光在云影里投下的斑驳,将他的轮廓映的柔和,透出几分坚持和安谧。
烈怀也自知无望了,他本以为看着王兄沉迷男色会被气得发抖,甚至离开前已经想好了,若是他分不清利害,便将他捆回来。可现下,他倒是生出不忍来,幽幽叹了口气:“我们来时已经得到消息,南夏的一小股王军已经在边境十里外驻扎,似乎加强了戒备。你……心愿一了,速速回来,朝堂时局等不得你儿女情长。”
他知道,他这位哥哥看似风流薄幸,却另有痴念,他想知道的事情一定会追查到底。一边将来过的踪迹抹去,烈怀也最后说了句“王兄得到了,或是得不到了,也请念及王弟的死活”,便闪身离开了。
烈锦兮长立风中,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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