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章节字数:6518  更新时间:18-03-14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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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子晏敛了笑容,往事抽离,神情逐渐恢复如常。

    无言见他的目光渐冷,知道那片刻的迷蒙已从他心里褪去,心中有些难过,不觉转为一声轻叹逸出喉咙。

    风子晏像是听见了那声轻叹,转目望向他:「无言,你知道当初子昱为何把你指给我吗?」

    无言垂目,平静地比划道:「是无言没用,辜负了辰王的信任。」

    风子晏轻笑:「那时,是我建议子昱去接近戎伽。」

    无言身子猛的一颤,风子晏像是没有看到继续说着:「子昱在宫中势单,子瑾仗着父皇的宠爱总是打压他找他的麻烦,他除了忍耐什么也做不了。那时,戎伽刚刚被送到月殇做质子。虽说是质子,但总有一天会回到他的封地做他的封王。舞暘富庶又独掌兵权,对月殇来说从来都是小看不得,所以我便建议子昱与他结盟。」

    无言张了张嘴,脸上难掩惊讶之色。

    那年新年,辰王命他去给戎伽送糕点,他只当是辰王顾念戎伽在异乡的第一个新年怕他思乡惆怅,却没有想到是风子晏的主意,而那一年风子晏不过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为了要笼络一个十多年后的封王,在十几年前已经埋下伏笔,这样深沉的心思着实叫人吃惊。

    风子晏像是看穿他所想,淡然笑道:「其实也没有想的那么远,那时宫里上下都是子瑥和子瑾的人,既然谁的心都不可靠,倒不如去拉拢一个失意的质子的心。」

    无言沉默,不由地想起那年他奉辰王的命令去送糕点被戎伽拒之门外。恰逢文王也派了手下的太监来给戎伽拜年,两人在宫门外狭路相逢。那太监仗着主子得势看到无言被拒便出言讥讽。起初无言只是一味忍受,谁知那太监越说越得意,到后来连他的主子辰王也一并羞辱。无言年少正是容易冲动的年纪,禁不住那太监几番挑唆终于动了手。一个武侍,一个太监,动起手来那太监自然是半点便宜也占不到。太监吃了亏一状告到文王那里,巧的是那一日先皇和辰王也在。先皇并未表态,辰王却不得不站出来给文王一个说法。

    「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仍然记恨当初子昱将你仗刑后丢入水牢,不论生死永不过问?」

    无言摇了摇头:「当年或许恨过,但后来渐渐长大便也就明白,天下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文王不过是故意做了场戏给先皇看,要辰王自己动手削了自己的势力。是无言冲动,辜负了辰王的栽培,让辰王失望了。」

    风子晏嘴角微挑,似笑非笑:「你能看的明白我很欣慰。」

    无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犹豫了一会跪了下去,朝着风子晏深深一拜:「无言本该死在水牢中,若不是侯爷搭救,便不会有今日的无言。」

    风子晏蓦然笑了起来:「刚说你明白,怎么又糊涂了?我一个身陷冷宫之人有什么能耐救你?不过是与子昱说了几句闲话,让他施了些银子给狱卒,叫他们把半死不活的你送来我的鸣鸾宫罢了。冷宫这个地方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将死之人。你能挺过来是你的命数,何必谢我。」

    无言仍旧跪着,低垂着眼望不见神情。

    靖隆五年,辰王下令对无言施仗刑五十逐水牢,永世不得再入鸳鸾宫为侍。那时无言被施仗刑后高热不退,又在水牢中浸泡了半月,待到狱卒将他扔到鸣鸾宫,就只剩下一口气在。是风子晏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数日,才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命虽然捡了回来,嗓子却被烧坏。后来,他便留在风子晏身边成了他唯一的侍从。

    无言知道风子晏这么说是不想让他觉得亏欠了自己什么,但在他心里风子晏于他早已不只是「恩重如山」这几个字可以说尽的缘分。

    无言心中动容,却什么都没有说,朝着他又是深深一拜,这一拜再没有起身。

    风子晏上前扶他,他一动不动。好一会风子晏才放弃地叹了口气:「无言,这么多年了,你何时才愿意再开口说话?」

    无言没有抬头,眼中渐渐湿热。之后的数年里,风子晏为他寻遍名医医治嗓子,而他不过个微不足道的下人。

    「我知道你早已痊愈,但是你却始终不肯再开口说话。」

    无言偏过头,紧紧抿着唇,像是生怕自己一放松就真的会有只字片语溢出喉咙。

    风子晏松开他,如若明镜般笑了起来:「你不肯开口是害怕一旦被子昱知道你能言语,他就再也不会容你留在我身边,对吗?」

    无言惊诧地抬起头,好一会才笑了出来。

    原来你什么都明白,但其实你又什么都不明白。

    舍不得走,想要留下,是害怕若连自己也走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陪着你,懂你的寂寞和无奈。

    十七年,多少个春夏秋冬?无言看着他从一个倔强不屈的小孩渐渐蜕变成一个光华万丈叫人挪不开眼的少年,但这样的光芒却从不属于风子晏自己。

    五岁之后,风子晏学到每一件事都来自于风子昱。

    那夜之后的鸣鸾宫常常能看到两个嬉笑相伴的孩童,他们读书习武形影不离。开始总是一个人急切地教,另一个人安静地听。后来渐渐变成两个人琅琅的读书声和翩然武剑的身影。

    那时候的风子昱总是一脸羡慕地对风子晏说:「子晏,我若有你这样过目不忘的才华,就不会被子瑾比了下去,或许父王便能多看我一眼。」

    每每这时,他的脸上便会浮现一抹忧伤。风子晏静静看着他,末了总是一阵浅笑,便又低下头去专心书本。

    只有无言知道,那令风子昱羡慕不已的才华是无数个挑灯的夜晚换来的,那些年里他从未见过风子晏有过一刻的懈怠,即使是在他伤病缠身的时候,名鸾宫也总是青灯长明,一个小小的身影伏在床榻上一页一页翻过手中书本。

    哪有什么天生的才华,从来不过是为了换来那个人眼里的一点光芒。但无言却宁愿他只是平凡的小孩,即使一辈子困守冷宫,也好过后来的岁月里承受的剜心之痛。

    风子晏望见他眼里波光闪烁,似有光华要夺眶而出,微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无言,你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当年为了那老太监羞辱子昱的一番话你不顾后果地动手打了他,后来又因为我的几句闲话觉得欠了我莫大的恩情。其实子昱和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己,你又何必牢牢记着这点恩情不肯放过自己?」

    无言想要比划却被风子晏按住了手腕继续道:「就算我真的对你有救命之恩,这十七年来你替我下过狱挨过罚,所受的罪远远超过我对你的恩,你欠我的也早已还清。」

    无言心里一惊,心中隐约已经猜到他要说些什么:「陪着侯爷,是无言一生的承诺。侯爷心怀天下,无言为侯爷所付出的一切都心甘情愿。」

    「心怀天下?」晏封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到动容处身体都微微颤抖,好一会才停下,墨色的眼睛染上云雾,「无言,如今我的心里依旧还是这天下,但也不再只是这天下。」

    无言茫然地抬着头,今日的风子晏太过反常,这反常叫他的心里惶惶不安。

    风子晏走向书案,将一张折起的纸和一块淡金色的令牌交到他手中。无言打开,见是一张地契和辰王御赐的令牌,心中顿时一沉,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风子晏没有看他,只是淡淡说道:「你走吧,我还你自由。这是最后一次。」

    他依稀记得多年前风子晏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在风子晏替辰王出战玄机之前。那时的风子晏,孤注一掷,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拿下玄机。

    那么如今,又是为了什么?

    最后一次?何谓最后一次?是他无言的自由,还是他风子晏的性命?

    无言不明白,但想到后者,那份不安便令他整个人都为之僵硬:「侯爷,你究竟要做什么?」

    风子晏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外面已经亮起的天空似是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天亮了,我该进宫了。」

    说罢,向着门外走去。

    无言跟在他身后急急地跪走了几步,喉咙里哽咽呜咽:「侯……爷……」

    极不清晰的两字破吼而出,低低哑哑,若有似无,叫人难以听的真切。

    风子晏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跪在地上的无言,好久,才哑着嗓子说道:「你若不走,从今往后,我便再也不能放你离开。」

    无言仰起头,张了张嘴。

    风子晏咬着牙截了他的话:「为我,不值得。」

    「为我,不值得。」

    那么为了那个人,自己又何尝值得?

    风子晏穿过庭院,所到之处皆是守卫。

    他不觉苦笑,从何时起,他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容不下了。

    曾经,他与他也有过无瑕的时光。但或许这样的时光只停留在他一个人的心里,对风子昱来说一切不过是一场戏,自己只是那个人苦心经营的一步棋。

    八岁那年的一个下午,阳光席卷着鸣鸾宫,正是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风子晏一如往常倚在窗边读书,直到风子昱一脸惆怅的到来。

    风子晏微一踌躇放下书卷,静静地等他说接下来的话。

    果然,过了一会风子昱郁郁地开口:「父皇今天召集了皇子们问政,想知道皇子们对于舞暘水患有什么看法。大皇兄说应当拨银赈灾,二皇兄说不仅应当拨银还要派裴大人前去治水。」

    「你是怎么说的?」风子晏见他没有往下说,便耐着性子顺着他的意问了一句。

    风子昱却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说。」他小心地望了风子晏一眼,见他蹙起眉头,连忙补了一句:「我是觉得不去理会更好,父皇一直忌惮舞暘的势力才将戎伽扣下做质子,如今天降水患,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削弱一下舞暘的势力。反正他们财力雄厚这点小事也难不倒他们。」

    风子晏笑了笑重新拿起书卷心不在焉地回道:「那你为何不照实说?」

    风子昱低垂着眉眼小声嘀咕:「我怕父皇觉得我不施仁政。」

    「施仁政也不过是为了民心。若要制约舞暘大可以用别的方式,不是一定要用这种法子。」风子晏淡淡应着,目光却沉浸在手中的书卷中。

    风子昱扑上去夺了书卷,风子晏无奈地望着他,过了一会见他没有开口才道:「子昱,你来找我并不是只为了听我的意见吧?」

    风子昱咬着唇,犹豫了一会执起他的手为难地开口:「父皇说让我好好想一想,明天再答复他。可我知道我怎样都不可能比得过二皇兄。子晏,我不想再叫父皇看轻。你…你替我去可好?」

    房间里静默无声,过了许久,他垂下眉眼,轻吐出一字:「好。」

    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好。

    风子晏走到门外,远远瞧见一辆马车驶来。他抬起手眯起双眼,阳光穿过他的指缝落在脸上,待到看清马车后紧紧跟随的人马,一抹冷笑从他的唇角荡了开来。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简君珩上前冲着他拱手行礼,他也还以同样的礼数,礼毕挑起眉尖随意地问道:「又拦不住了?」

    简君珩一脸尴尬地点点头低声回了一句:「侯爷英明。」

    帘子掀开一角里面的人刚探出身子,一众人便整齐地跪了下去,齐声高呼:「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风子昱从车里走了出来,迎着阳光露出倾倒众生的一笑:「晏安侯,朕来接你了。」

    风子晏低下头,撩起前襟跪了下去,身子跪到一半便被人扶住。他抬起眼正对上风子昱盈盈含笑的目光,那目光温暖如阳光,就如同那个下午,着实令人迷惑。

    风子昱附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我之间何须行这样的大礼。」

    风子晏弯起唇角,默默地抽回手腕:「皇上,你这个时辰过来,若是误了时辰叫景王怪罪可就是微臣的不是了。」

    风子昱扬起眉摆了摆手:「无妨,叫他等着就是。为了你耽误点时辰算什么,朕乐意。」

    风子晏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身后投来的灼热目光,一个不知是什么身份的人能叫辰王亲自来接还说出这样的话,想不叫人非议都很难吧。

    辰王像是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妥,俯着身探手又抚上他的脸颊,颇为心疼道:「朕最近忙着,忽略了爱卿,你,怎么都瘦了?」

    风子晏低下头掩去眼中一抹轻笑。

    这么多年了这样的小把戏他还是没有厌倦吗?

    「皇上,该入宫了。」简君珩在一旁小声地提醒着。

    那任性的君王睨了他一眼,一甩衣袖转身回了车内。

    简君珩刚要下令出发,就听车内又传来辰王的声音:「晏安侯,还不上车?」

    众人偷偷交换着眼神,远处甚至还起了低低的议论声。风子晏漠然一笑,迎着那些惊诧的目光登上了马车。撩开帘子,便看见那肇事者懒懒倚在一边露出艳绝的笑容。

    「有趣?」帘子合上,马车缓缓启动,风子晏的唇角始终勾着那抹笑意。

    风子昱啧啧叹息,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转向自己:「子晏,我还是喜欢你从前惊慌失措的表情,这样清冷无欲的一张脸真叫人扫兴。」

    风子晏并不挣脱,垂着眼恭顺道:「叫皇上扫兴是微臣的不是。」

    风子昱又望了他一会,却没有在他眼中再看到别的情绪,终觉无趣。

    马车飞奔在路上,一路颠簸摇晃风景平淡,直叫人昏昏欲睡。风子晏看了会窗外便阖上了眼,像是毫无设防地睡了过去。

    隔日早朝之后,御书房里灵王紧锁着眉头望着自己的三个儿子。朝堂之上为了舞暘水患一事,群臣再起纷争。

    大约是听到些风声,待灵王一坐定风子瑾立刻上前奏道:「父皇让儿臣们回去好好想一想,儿臣想了整夜,舞暘水患拖延不得,多一日犹豫便多一些人无家可归。舞暘虽是封地,却也是风珞的天下,如若水患不能及时得到治理,恐会失了民心叫百姓失望。」

    灵王以手支额,像是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阖着眼没有说话。这让原本成竹在胸的风子瑾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是哪里说的不得当。

    风子瑥见状不愿失了时机上前一步奏道:「儿臣愿为父王分忧,奏请亲自带兵前往舞暘督促治水。」

    风子瑾心里一紧,连忙道:「父皇,治水一事非一朝一夕,裴大人深蕴治水之道,还是让裴大人前往更为稳妥。」

    「父皇,还是让儿臣去吧……」

    「父皇……」

    灵王揉了揉眉心,睁开眼便看见一旁远远站着的老三目光淡然置身事外,仿若眼下说的这事与自己没有多大干系,想起他昨天的表现眉头便蹙的更深。

    「昱儿没什么想说的吗?」

    争论的两人这时听到父皇点名,立刻就默了声音,一起望向那边最小的弟弟。

    风子晏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叫的是自己,沉了沉嗓子许久才说了一句:「儿……儿臣以为子……二皇兄说的对。」

    灵王本就不大如意,现在再一听到他结结巴巴心中更为不快。他凛着气势缓缓走了下来,风子晏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目光既不闪躲也无惊恐。

    这是八年来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从前想过千万种可能会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与他相见,可能是某一日他突然想起自己,也可能是在皇宫的某处意外相遇……他用了很多时间去想许多的可能,又花了更多的时间一点点心灰意冷,到最后终于不再做梦心如止水的时候,老天却又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相见,想来命运和自己真是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灵王走来恰巧捕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讥笑,心中微滞,不知怎么就想起从前那个人也有着这样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下人们都说他的昱儿长的像极了毓姬,可他却觉得这温润的孩子与他冷傲的毓姬一点都不像。

    「只是如此?没有其他想说的了?」灵王紧紧地盯着他,想要从他的身上再看到那人的影子。

    风子晏浅淡一笑,转眼便敛了冷漠。

    灵王眼中浮现一抹失望,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儿臣以为二皇兄所言极是,舞暘水患拨银赈灾刻不容缓。」

    风子瑾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像是烦极了他的附和。

    「只是儿臣以为大皇兄和裴大人都不是治水的最佳人选。」灵王转身欲走却又突然停下脚步,风子晏展颜一笑,「儿臣想举荐新科状元颜泠颜大人。」

    灵王眯起双眼。风子瑥抢先一步嘲讽道:「一个刚刚入朝毫无政绩的新科状元有何能耐能为舞暘治水?若是治水不成反成灾祸,岂不是苦了舞暘的百姓?」

    见风子晏并不接话,灵王抬了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父皇收了戎伽做质子后月殇与舞暘的关系本就微妙,如果此时父皇再派大皇兄或是裴大仁领重兵前往,只怕会叫舞暘人心生疑虑,以为月殇以治水为名,实则是想削减舞暘的势力。颜大人本就是舞暘人,又刚入朝为官在朝中没有什么势力。父皇若是能派他前往更显诚意,而颜大人也会为了家乡百姓亲力亲为。」所谓治水,原本也不过是为了得一个民心。至于结果,这王座上的男人又岂会真的在意。风子晏勾起笑意,转眼便看到灵王望着他的目光变得高深莫测。他惊觉自己好像锋芒太过,于是刻意粲然一笑,心里却没底这一笑究竟能有几分像风子昱。

    灵王似乎并未察觉出异样,渐渐收了目光,过了好一会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说起戎伽,这两年朕派去的人都吃了闭门羹,但朕听说前些日子他却收了昱儿的礼物,不知昱儿是用了什么法子讨得那孩子欢喜竟对你另眼相看你?」

    风子瑾闻言瞪大了眼睛,宫里上下皆知这舞暘王的长子戎伽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其实也没有什么,逢年过节送些舞暘的糕点小吃以慰他的思想情结,寒冬腊月易病的时节送些方便贴身佩戴的取暖小物……前些日子送的则更为简单,不过是几本书卷罢了。」风子晏浅浅笑着,若论人心,这皇宫里怕是没有人比自己更懂戎伽的寂寞。

    「噢?几本书卷?」灵王微挑起眉头,似乎有些意外,「他想读书?」

    风子晏拱手顺应道:「身在异乡,心里每一天想的都是家乡。戎伽一定不希望一辈子只是留在月殇做质子,若能读书明智将来有一天返回家乡做舞暘的封王,他也一定希望自己能有所成就。」

    灵王负手立在高处脸色微沉:「昱儿可知道朕为什么要留戎伽在月殇?」

    「知道,为了制约舞暘的势力。」风子晏无畏地抬起头,「但儿臣以为舞暘总要封王,即使没有了戎伽,也还会有其他人去做这个王。与其困着一个人十几年让他带着对月殇的仇恨回去,不如善待他教他读书明智,让他明白怎么做才是对他的子民最好的交代。」

    灵王的目光渐渐深远,仿佛那一日才真正认识自己的这个儿子。

    靖隆七年,子昱辰王向灵王求情,灵王下令准舞暘王长子风戎伽入太学院读书,常伴皇子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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