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章节字数:6158  更新时间:18-03-15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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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子晏从回忆里醒来,睁开眼便看见一双眼正望着自己。他别开眼故意不去看那双眼睛,一手支起昏沉的额头,一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怎么睡了这么一会就醒了?」风子昱皱了皱眉,伸手想帮揉开眉头,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

    风子昱望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无奈地笑了笑,撩开帘子对着简君珩吩咐了两句,马车便以比先前更欢快的速度跑了起来。

    收了帘子,见风子晏展了眉神色渐渐恢复如常,他才又道:「听影说这些年你都睡的不好。」

    影是他留在风子晏身边暗中监视风子晏一举一动的心腹。风子昱明白以风子晏的修为不可能觉察不到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所以风子昱从来也不避讳,但像这样直白的聊起却还是第一次。

    「他还真是什么都告诉你。」风子晏为他的直白冷笑。

    「要不要让朕宣太医替你瞧瞧?」

    「皇上真的不知道臣为什么睡不着吗?」风子晏望着他眼里渐生的疼惜,不觉笑的更冷,这样的神情怕是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是个疼爱弟弟的好哥哥,「臣这是心病,怕是无药可治了,皇上又何必为难那些太医。」风子晏抬手轻戳着自己的心窝。

    风子昱凝望着他,好一阵才收了目光:「既然浅眠,烟花之地还是少去,那些下贱人也伺候不好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冲着朕来,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朕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朕要你好好活着。」

    风子晏展颜笑起,眼中却冷的没有半分颜色:「微臣这条命早就是皇上你的了,皇上不让臣死,臣就算生不如死也得睁大眼睛努力活着,皇上你说是不是?」

    「你……」风子昱转过头牙根紧咬,脸上不再是方才的和颜悦色,「风子晏,你非要这么跟朕说话吗?」

    「臣怎样说话?皇上难道也想治臣一个以下犯上的罪,诛了臣的九族不成?皇上可别忘了,皇上你也是臣的九族。」风子晏挑起下巴笑得不知死活。往日种种犹在眼前,两千七百六十八条人命,风子昱,你让我怎么能忘?

    风子昱一拳击在车厢侧壁,拳头穿过风子晏的发丝时他连眼睛也未曾眨过一下,眼中依旧是数九寒天的冰霜,即使是如今盛夏的时节也化不开一丝一毫。

    马车里一下静了下来,唯有车轱辘碾压官道的声音一下接一下的传来,那声音生涩无情,就像是碾压在人的心上。

    许久之后,风子昱才缓缓叹了口气,松了拳头携过他的手捏在手心,柔声道:「景王已经答应了和谈的细则,昨日回去颜爱卿和其他几位大人拟了文书。朕今日来接你,就是要让你亲眼瞧着朕如何实现曾许诺给你的太平天下,你要的万里笙歌,天下归心,永无战事的风珞,不会太远了。」

    风子晏哂笑着迎上他的目光:「原来皇上也会信守承诺?那么皇上又是否记得曾许诺给臣自由,不知道这个承诺皇上什么时候兑现?」

    「你就这么想离开朕?」风子昱眯起双眼,目光渐冷。

    风子晏不再接话,只是独自笑笑撩开侧帘望了眼窗外。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外面飘来一个柔柔的声音:「臣妾参见皇上。」

    风子晏收了笑容,仿佛方才种种都不曾有过。他抽回被他握着的手,掀起帘子一步跨了出去。

    桑宓抬起头见到他顿时愣住,直到望见紧随其后的辰王,脸上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复又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辰王微笑道:「皇嫂免礼。」

    桑宓起了身,娇羞地迎了上去,却见辰王转过身谁也不看,大步朝着皇宫大殿的方向走去。

    桑宓停在原处,为刚才那冷漠疏远的一句「免礼」痴愣了许久。

    手指搅着帕子,心里一点点冷了下去。

    对自己,他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说吗?

    风子晏默默望了一眼桑宓身后。人群中的少女也抬起头望向这边,她莞尔一笑,嘴角扬的高高,眼中说不出的得意。

    风子晏收回冷淡的目光,转身跟上了辰王的脚步。

    雨后的雁门,天空湛蓝,一片晴好。初夏的微风拂在身上真叫人……犯困。

    聆初打了个哈欠,远远地望着桑宓浅笑吟吟地向着王座上的男人敬酒。这样的画面看了数回,再有趣也会生厌。

    她没有想到桑宓会带她进宫,本以为会比留在宫外有趣,谁知不过半日她就被这没完没了的歌舞和敬酒扰的头昏,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晒晒太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在下一个哈欠来到前,她悄悄退到门边,寻了根柱子靠了上去,眼皮一沉打起盹来。

    梦里眼前出现一片流光溢彩,歌舞升平的景象。热闹中有人执着她的手,领着她挨桌敬酒。她的心里有着说不尽的厌烦,脸上却依旧笑偃如花。混乱中她偷藏了几壶酒,趁着众人不注意便跑了出去。

    外面月色如梦,夜影深沉,屋檐上一个少年在背对着她站着,遥遥望着那琼楼玉宇间的华灯灼灼。那背影孤单清冷,看着让人觉得寂寞又伤心。

    她飞身上了屋檐,递上一壶酒,粲然笑道:「就知道你也在这。来,我们对饮几杯,也不枉今夜良辰。」

    少年回过身,脸上绽出醉人的笑意:「你怎么又贪杯了,小心你娘亲捉你回去,我可救不了你。」

    「聆初,聆初……」

    聆初猛然一颤,眼前华灯破碎成星星点点,回神时就见一旁的宫娥拼命地朝她使着眼色。

    「娘娘让你斟酒。」

    聆初「啊」了一声,顺着那宫娥望去,远处翠绿华衣的女子不知已经看了她多久。

    聆初赶紧上前为桑宓斟满酒杯,目光却不由地飘向别处。

    宝座上的男子低眉浅笑,谦和应对着众人,那令人迷醉的笑容只有辰王才会拥有。

    辰王,为何又会梦见他?聆初的心里渐生迷茫。

    桑宓端起酒杯向着左前方的一人微微抬手,说了些客套话酒便下了肚。转眼见她怔怔地望着别处,不由地眉头一皱低声说道:「你心里的那个「情」字,该不会是指辰王吧。」

    聆初手一抖,差点将酒洒在她身上。桑宓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望穿她的真心。

    聆初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定了定心神,为桑宓重新斟满酒杯,才笑道:「聆初若是真有这个心还敢当着娘娘的面说出那番话来,岂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桑宓疑惑地瞥了她一眼,似是在斟酌她话里有几分真心。

    聆初叹了口气止了笑,认真道:「娘娘所想并非聆初所想。」

    桑宓轻哼一声:「谅你也不敢。」

    她重新举杯换上平淡地笑意,觥筹交错间渐渐就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聆初立在她身后,望着她转眼间变换的笑脸,端着酒壶的手不觉慢慢收紧,自己又是否分得清梦里梦外?

    方才说到最后几个字,却是连她自己都开始不确定。

    梦里的光景复又冲入眼前,少年回头对她绽开笑颜「你怎么又贪杯了」。

    她的心慌乱了一下,像是被谁紧紧揪住。

    她抬起头急切地在一片喧闹中寻找着什么,直到望见角落里那抹银蓝,一颗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酒宴已尽,时光尚早。酒宴过后一群人从殿里移至殿外。

    辰王明日就要归国,和谈的事也已有了定论。按照沅景一贯的习俗,国宴和比武都是邦交中必不可少的项目。国宴体现着对另一国的态度,比武则体现着本国的实力。所以当一群人来到大殿外时,空旷的殿前早已搭好了比武台。景王与辰王相邀着入座,再往下是太子和皇子,然后才是众臣。

    辰王既无兄弟也无子嗣,而桑宓虽是沅景公主却已嫁入风珞,便挨着辰王坐在下方。她的对面依次是桑琼和桑铎。

    太子桑琼自小就被景王派专人照顾和教授,桑宓与这位皇兄甚少接触,两人的感情也不怎么亲厚。此时她与两位皇兄对面而坐,桑宓也仅对着桑铎微笑示意,这一举动令一旁的桑琼不免尴尬。

    桑铎将妹妹的这点小性子看在眼里,一边宠溺地回以一笑,一边目光随意地扫过她身后的聆初。

    桑宓看在眼里,调侃道:「本宫这位皇兄似乎对你很有兴趣,不如将你留下给他做个妾室也算美满。」

    聆初心知桑宓不过是句玩笑话,便笑着福了福身道:「如此甚好,从此聆初便是殿下的王妃,也就算荣华百般,富贵无穷了。」

    桑宓斜睨她一眼,刚骂了一句:「鬼丫头。」就听见那边鼓声震天,两国比武正式拉开帷幕。

    虽然风珞曾在数年前击退过沅景,但当年风子晏也仅是依靠计谋略胜了一筹,若论勇猛善战风珞却不及沅景。作为一个马背上的国家,沅景的骑兵天下闻名,景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实力。所以当太监高唱第一局是骑兵对决时,风子昱其实并不怎么意外,只是要派谁来应战却成了难题。

    「皇上,臣恳请让楚炎应战。」骠骑将军韩尧义不容辞地为自己的属下请命。

    风子昱下意识地回望了眼站在身后的风子晏,后者嘴角微噙着一丝冷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怎样都赢不了。

    聆初抬头望去,见辰王半眯起双眼,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片刻后韩尧领命退下差了楚炎应战。

    关于韩尧,聆初从坊间的话本中略知一二。当年沅景与风珞大战,彼时这位韩大将军还只是个少将,他凭借少年英勇也确实赢过几场漂亮的战役,但最终能站在辰王身侧却还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选择追随辰王。后来的帝位之争,很多站错了队伍的大将都未能善终,最终倒是便宜了韩尧。不然放在数年前,这骠骑大将军的位子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此人。

    寻思间,楚炎已被击落下马。聆初惋惜地摇了摇头,转眼瞥见辰王身旁的韩尧一脸铁青,而那宝座上的男人,花容天下的面孔上虽仍挂着温婉和睦的笑容,但那笑容里分明已经有一丝僵硬。

    聆初想起师傅的伤,又想起下人们口中脾性温良的君王,不禁嘲讽地弯了弯嘴角。

    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自己大概是鬼迷了心窍了才会三番两次梦见他。

    第二局是剑术。

    风珞先输一局,辰王应该会急于扳回败局。

    想到这,聆初不由地望了眼辰王身后那隐在暗处的银蓝身影,若论剑术天下间怕是没有几个人比得过师傅。

    「第二局,风珞简君珩。」太监高声唱到。

    聆初闻声先是愕然,随即便转为欣然。谁输谁赢对她来说没有分别,她并不期望着风珞能赢。辰王对师傅的态度善恶不明,这样的辰王却叫师傅殚精竭虑,换了是她怕是连辅佐都不愿意,如此,辰王若输了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桑宓一回头便瞧见聆初变幻莫测的表情,不觉低笑出声:「你这看戏的倒是比演戏的心思还要精彩。」

    聆初收了心思,换上一副人畜无害地笑颜奉迎地问道:「娘娘你猜,这局谁会赢?」

    「当然是简君珩了。」桑宓抿了口茶,语气淡然。

    聆初望了眼辰王,见他也是十分笃定,心里很是好奇,嘴上却只说了一句:「看来皇上和娘娘想的一样。」

    桑宓果然抬了抬眼:「你可知道简君珩是什么人?」

    聆初诚实地摇了摇头。

    桑宓搁下手中杯子转身正色道:「简君珩是简太傅的独子,简太傅又是皇上的授业恩师,简君珩自小便是皇上陪练。当年沅景与风珞大战,据说皇上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剑法高深莫测,但饶是如此皇上也从未赢过简君珩。」

    话音刚落,一把宝剑被震出比武台,堪堪落在桑宓眼前。

    两人同时抬起头,就听那边太监高声唱道:「风珞简君珩胜。」

    聆初咋舌,不禁望向辰王身后,那银蓝的身影纹丝未动,隐在暗处的面色叫人捉摸不透。聆初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师傅和简君珩对立,不知能有几分胜算。这个想法冒出来时,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但隐隐中她明白有些事已经再也不能避之不想。

    第三局是射箭。

    太监刚刚唱完,桑宓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一局怕是危险了。」

    聆初还陷在沉思中,被她突然的一句唤回了神思。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就见对面一个人站了起来,拱手向着宝座上的男人恭敬一拜:「桑铎见过辰王陛下。」

    景王乐呵呵地介绍起来:「这是小儿桑铎。」

    辰王眯起眼,淡淡「哦」了一声。

    桑铎上前一步,对着景王道:「父皇,其实儿臣与辰王也算旧识了。当年玄机之战,儿臣与辰王在战场上就有过数面之缘。」

    景王豁然顿悟,那边韩尧也想了起来频频点头,唯有辰王依旧眯着眼,神色冷淡叫人看不出心思。

    「当年儿臣败在辰王手中,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儿臣依然还能记得玄机城上,辰王百步穿杨的那一箭生生折断了我军的战旗令我军军心瓦解。那一战儿臣输的心服口服。」

    桑铎说的激情昂扬,景王的面上却有些挂不住了。但桑铎浑然未觉,又赞扬了几句,接着豪情丈地对着辰王一拱手道:「桑铎希望今日能再见一回辰王当年英姿,还望辰王成全。」

    场上一片安静,半晌韩尧俯在辰王耳边嘀咕了一句,就见辰王脸色愈发难看。看口型韩尧应该是说了句:「皇上,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

    聆初靠在一边悠闲地看起热闹,桑宓却担心地站了起来。

    聆初看她满眼焦急,想起她先前那句话,忽然觉得事情有趣起来。

    如果辰王自己输了,不知道能怪罪于谁?

    过了好一会,辰王诡谲一笑在众人的期盼中站起身来:「能得二皇子记挂,实属本王的荣幸。只是朕如今的身份亲自下场比试总是不大合适,不如就让朕指派手下一人与你切磋一番,殿下以为如何?」

    桑铎面露失望之色,桑宓如释重负地重新坐下。

    韩尧还想再说些什么,辰王转身对着身后空空之处喊道:「晏安侯,你可愿意代替朕与二皇子切磋一下?」

    阴暗处缓缓走出一银蓝锦衣的男子,面容冷清唯有一双墨色的眼睛清亮如雪。

    聆初绷直了身子,韩尧疑惑不已,更多的人则是一脸诧异地争相问着:「此人是谁?」

    「臣愿为皇上效劳。」银蓝锦衣的男子躬身的同时掩去了唇角勾起的狡黠笑意。

    桑铎换了身戎服上场,月银色的长弓被他拉满,瞄准松手一气呵成,一道淡淡的金色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稳稳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

    桑铎的第一箭无可挑剔。聆初终于明白桑宓之前为何会那么说,再望向师傅时不免多了分担忧。她知道师傅的剑法了得,然而这些年她从未见过他开弓射箭,虽然师傅从不让人失望,但桑铎的第一箭分明预示着这是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真是半点都输不得。

    同样心神不宁的还有韩尧,桑铎离去时挑衅的一眼气势满满。再看那银蓝锦衣的男子,面容苍白身型消瘦,搭在箭上的手似乎也没什么力气,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他不安地附在辰王的耳边小声道:「皇上,这人真的行吗?输了事小,可别丢了咱风珞的脸面啊。」

    辰王冷睨了他一眼:「要么你来?」

    韩尧吃了个瘪,一抬头正好瞧见风珞的第一箭缓缓飞出,飘飘摇摇同样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

    这一箭过后,就听风珞这边许多人松了口气,质疑的声音渐弱。唯有聆初拧起了眉。

    第二箭,月银的长弓自桑铎手中拉开,依旧是毫不犹豫地放手。锋利的箭划破长空,「嗖」的一声扎在第一箭旁边,干脆利落,漂亮的无懈可击。

    景王弯起眉眼,笑的很是欣慰。

    桑宓的神色则凝重起来:「二皇兄的箭法高超至今未逢对手,皇上怎么会派上他来迎战?」

    聆初愣了一下,试探地问:「娘娘认得此人?」

    桑宓点点头,过了会又犹豫着摇了摇头:「本宫只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一直将他护在身后甚少让他露面。」说罢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睥睨之色,这样一个羸弱之人如何能与她的二皇兄相提并论。

    聆初不傻,自然听得明白她话外之意,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风珞的第二箭飞离时,韩尧的眼珠子都瞪的快要掉了出来,所幸这看似绵软的一箭最终也稳稳当当扎进靶心,与桑铎的两箭不相上下。

    风珞这边不知是谁带头叫了句「好」,先前还唏嘘不已的一众臣子便跟着喝起彩来。

    「这不可能。」桑宓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茶杯被她捏的「吱吱」作响,像是随时会碎掉一样。

    台上的男子转身收了弓,脸上平淡依旧,仿佛台下种种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桑铎的第三箭终于不再干脆果断,月银的长弓拉满,所有人都屏息等待,但那等待却漫长的叫人窒息。

    许久之后,金色微光离手,只听「咔嚓」的一声,箭尖扎进箭尾,生生破了前一箭的箭身。

    「好深厚的内力。」韩尧大惊失色,过了一会方觉自己失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辰王,辰王却像是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斜倚在宝座上,神情冷漠高深的看不出喜怒。

    桑宓抿下一口清茶,哼笑一声望向那边银蓝锦衣的男子。那男子只是摸着手中的弓,拉开试了试力道复又放下,从始至终并未看过靶心一眼。

    等到众人的呼声渐弱,他才缓缓抬起手臂,弯起手中墨色的弓箭。箭身离弦飞出的刹那,他眉尾轻跳,苍白的手指微微一颤。

    「糟糕。」聆初只觉脊背一凉,再看那箭身偏了半分,「砰」的一声扎在了第二箭旁。

    好一会,空中传起一个声音:「第三局,沅景桑铎胜。」

    景王脸上绽出笑容,桑铎眯起狭长的双眼俯身致礼。

    风子晏慢慢松开被咬的嫣紫的下唇,转身面向那王座上的男人。

    辰王起身,从高高的看台上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他。半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作者闲话:

    之前写的都更完了,接下来可能会越更越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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