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738 更新时间:22-11-12 08:04
“……愚蠢。”见杰纳跟芙洛尔在场边相距不远的地方落座休息,高处坐着的阿德琳娜埋下头低声骂了一句。
“你应该能察觉到他也有二阶水平,”她身边一道声音响起,却是刚刚落座的青院主位监督生莱汀,“他直接破开了莫拉埃利小姐的结界,没用任何攻击和咒语。”
跟已经进入深造院的阿德琳娜不同,仍担任着青院主位监督生的莱汀躲不过这次实战,不过匠人跟医者一样不长此道不算秘密,就算他在初夏过了二阶评定,也没有几个真的二阶来寻他麻烦,就算是有他也不那么在意,左右他逃不过毕业继承家业的命运,负责人的评价对他而言没什么实际意义,反正他也没有去向和就业方面的问题。
其实比那还要早,阿德琳娜在心下反驳一句,午间餐厅里杰纳破开她结界的那一瞬她就已经能够肯定,元素魔法里地系最具防御力。
但想起这种突飞猛进的魔力的可能来源,她只好将沉默继续下去。
“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毕竟这学期结束后我就会离校,而下一次的二阶评定要等到明年去,”莱汀转了转右手拇指上一枚嵌有刻面金绿宝石的指环,“就剩这么几个月,任何可能的认可他都需要争取。”
“这对他没有任何意义!”阿德琳娜咬着牙咆哮一句,“就算不再是医者,就算不再是监督生,他也不是过不下去!没必要用这种方式从那群只想看他笑话的人里挣得承应!”
芙洛尔的想法她不是看不出,而无论从状态还是从逐级提升的扎实程度来看杰纳都没可能赢,若他输掉,那无论是凯森那一伙人还是那些想看他笑话的人都会得意,在她看来,杰纳应下芙洛尔的邀战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莱汀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对依达法拉了解多少,也不敢说比你更了解他背后的城庭,但是你总该听过一个说法——”他微微拉长了声音,等阿德琳娜目光转来后才低声继续:
“——依达法拉才是真正的愈之世家。”
阿德琳娜默默不语。
“这种说法能传到我们这种外部势力的耳朵里,就证明必然师出有名,你们大概率也不会没听过类似的事情,虽然如果这样的说法是真,达伊洛的存在就多少显得不合理。”
……或许这才是世家最大的秘密,阿德琳娜有些苦涩地想到,表面上是达伊洛顶了依达法拉的冠名守卫缺乏攻击力的医者家族,实质上何尝不是依达法拉隐瞒自身存在,将王朝再临的秘密深埋心底。
“公爵夫人是医者,过世了的上代院长夫人也是医者,她们的母亲,依达法拉的家主据说也是一名医者,”莱汀叹了口气,“说到底这个说法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证实了医者身份对一个依达法拉的重要性。”
“就算是再强势的医者家族,哪怕如伊格特兰德,如拉菲格,如普林赛斯的赛瑟尔甚至阿洛玛贝尔的涅林,也不可能人人都是医者,”阿德琳娜回顶一句,“绝没有哪一家的成员,会因为不是医者就失去存活的余地!”
莱汀看她良久,缓缓叹了口气。
“有件事你可能一直不知情,”他说,“他递交转到青院的申请是在第一次参加宝石会后,但梵布拉德尔小姐对转院的批复跟对监督生的任命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出具——实际上那段时间梵布拉德尔小姐为忙家事都没在西恩特,甚至连那场宝石会都缺了席。”
阿德琳娜对那时候的事显然罕有印象,但这不妨碍她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你家在西境,尤其是在奥尔特米亚强势,应该很清楚梵布拉德尔这个姓,也清楚她跟你们没什么关系,”莱汀耸耸肩,“她没必要卖他跟白院负责人人情,更不用说他们两个还有一半的血跟奥尔特米亚不算和平,但她还是首肯了这种明显是徇私的调令。”
“你想说什么?”阿德琳娜的声音又低又轻。
“我想说这明显是达伊洛,是院长阁下的授意,甚至当初签下同样调令的可能不止梵布拉德尔小姐一人而已,”莱汀的声音轻如耳语,“梵布拉德尔小姐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没有避开莫拉埃利小姐,说不定如果他当时转到黑院,继承的就该是你们黑院监督生的名——无论他转去哪个院,监督生之位都早已落定。”
“可世上没有无故的善意,”他呼出口气,“战后的白院负责人也好,现在的他也好,院长阁下难道仅是出于亲缘才给予善意?而且无论是负责人先生还是他,都已经搬离了城庭。”
话到这里阿德琳娜无需他再进一步点明,她清楚莱汀是想说无论是白院负责人还是杰纳都已效忠达伊洛而非姓氏代表的依达法拉。虽然这两族世代联姻关系紧密,但无论是因为德兰的存在还是依达法拉隐世不出的情境,效忠达伊洛跟效忠依达法拉,从本质上就是全然不同的两种境地。
再想起他那突兀改变并提升过的魔力,或许也存在着在那些不堪传闻外的第二个可能性。
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她深深低下头去,这次没有愤怒,只剩下了深重的悲意,如同亲眼见证一只初飞的鸟儿被狂风折断翅膀,向无尽深渊坠落而去。
杰纳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休息,顺带着分心了解了几场在意的战局,其中维尔莱特三战三胜,凯森除了最开始输他的那一场外,余下的两场也都取得了胜利,眼见场中的学生们越来越少,仅剩了零散几个为五场对战做必要收尾的高年级,纵使疲乏感并未全然消减,杰纳也知道不能再这样继续拖下去,场中每有一组学生退去,他接下来的对战便会多受一分注意。
他最后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起身,然后望向坐在他不远处的芙洛尔,芙洛尔不做言语但同样应声而起,二人走向人数稀落的场中的时候,全场大半或兴奋或放肆的言谈,都随之安静下去。
杰纳勉力无视掉那些四面八方而来的目光,忧虑是少数,更多人则是看戏,两人没走几步就已经寻到适宜的空地站定,为防出现对战图林时那样不得已贴靠结界还被结界伤到的情形再次出现,杰纳抢了个先手在两人周遭撑起结界,盘旋的风息自地面升起又盘结为半球形的封闭的“域”,而芙洛尔仍维持着那副冷淡的神情。
……我竟在一个温迪斯特的面前筑一个风魔法结界。结界封闭时杰纳于心下叹气,随后依照礼节,二人互相见礼,然后背向而行,直至结界边际。
转身的同时杰纳也打定主意这次绝不会主动出击,尽管受训时伦泽经过衡量让他放弃正面对战转走更迅速、更精密也更隐蔽的路径,也为此逐步提升他动态视力和时机判断训练的强度,但两人都清楚杰纳在这方面不可能真能同一个风系精专相比,更不要说还是出身风之世家的风系精专了。
被动还击若是能反应过来还有一阻之力,毕竟对方就是再快从结界对面直冲过来也需要时间,而若是自己主动出击,以对方的速度和反应能力,自己怕是连怎么输的都无法看清——虽说不管怎样最后还是会输,毕竟实打实的差距已经摆在那里。
他的视线在对面同样转身过来的芙洛尔身上落定。
随后,他听见了仿佛要直接将耳膜刺穿的风的啸鸣。
他的身体先于他的视野清晰做出反应,反手一击直接将刚刚筑起的结界击得粉碎,没有试图去看对方的位置也没试图理解对方是在用什么攻击,直接一记后跳,在提前蓄势过的风的裹挟下向斜后方蹿去。
伦泽对他的训练中有一项便是让他通过各类攻击的起手来判断是该扛该躲还是该防御,为早见成效甚至特意在有众多复杂障碍的场地或者全黑的环境下进行,甚至一度在训练时间外发动突然袭击,在早起去萨佛朗街途中吃过不下十次的明枪暗箭之后,杰纳艰难地长了这个记性,明白这与医者着手治疗病患时先要仔细观察伤情完全是相反的逻辑,很多时候躲避有效的时机只有一瞬,再如何经年累月的训练,也不过是勉力提升己身对危险的感知好多争取一线生机,危机绝不会等到人完全理解现状之后才姗姗降临。
风声响起的瞬间他就知道不破开结界绝不可行,在他做出防御或是直接认输之前对方的攻击就已经到了,而且以声势判断有相当大见血的可能性。
后跳落地之后杰纳完全没敢做任何停留也没试图观察对方反应,尽管他清楚突破结界界限已经可被视为犯规,对方若想追究完全可以立即将他判输,但无论是从对方展露出的性情还是挑起这场对战本身的意图来看他都认为对方绝不会就此收手,连着两记后跳,第三次落地的时候已经直接落到了温室正中那棵繁茂生长的木荼罗树上去,可不等他多喘一口气,灵觉就因被针对预感再度尖锐鲜明,风的尖啸因御使者的转向发出刺耳的声音,杰纳立时起跳往更高一层交叠的枝条处蹿去,不做停留地钩住另一根稍高的枝条在风矢刺来的同时回荡一圈,然后向全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再度蹿去。
注意着这场对战的人无不看见了结界筑起,随后是尖锐的风鸣,两息内温室正中的枝叶间已有无数不堪重负的噼啪声接连响起,无数的叶片被切成碎片纷坠于地,场中甚至有组高年级的学生因为距树太近自行喊停对战以免被波及,若不考虑那根本无法忽视的风的啸鸣,温室内像是有上百只暗绿色的蝴蝶起舞又坠地。
而杰纳也在这场视觉派不上用场的逃窜中迅速竭力,落地同时就要起跳的后果是他根本无法完整地喘一口气,瞬时的爆发和之后同水准的持续让他胸骨锐痛,对方毫不留情地卷过途中任何得以触及的地域,不少落点他初来还是完整的枝干,转过一圈再次途经时就只剩了森白的断枝内里,对他反应力的挑战再度升级,再度起跳变相躲避后他意识到不能再在树梢上停留,以对方的破坏速度早晚会全无落脚之地,而且落脚点的每一次破坏都在减少他下一次躲避方向的可选项,这反过来协助了对方判断他的下一个落脚地。
于是杰纳一个纵身从被砍得一片凌乱的树梢间横跃而起,在悬吊梢头的一只硕大金色花苞处借力反跳回低处的主干之一而后翻身落地,但就在他翻离主干的同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应对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尖锐的鸣声与狂风一道从天而降。
——他如何就敢确定他的落地不在对方的算计里?比起遮蔽物众多借力点遍布的树梢间隙,明显是空旷无物的地面于速度优势更为有利。
他心知,此次已然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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