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256 更新时间:24-08-18 08:06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城庭很近,洛欧斐用出一个特定的用来联络附近卓穆尔的术式之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有一组卓穆尔从北方赶来接应,照旧是三人结组,因是冬季身着黑色的猎装,外披白色的大氅,另加一件边裾纹绣着银色火焰徽饰的白袍——力量与仁慈并存。
看来杰纳顺利通知到了家主……伦泽稍稍放了心,特地穿着世家袍服想必也是因为已经知道今晚会有大量的其他世家成员在林间活动,有方便辨认的用意。
在三人之后,另有一人慢了一截缓缓行来,与先到的三人骑马不同,后来者侧骑着一头毛色雪白长鬃浅银的独角兽,身上同样穿着那件绣着银色火焰徽饰的兜帽白袍,其下却并非是便于行动的猎装,而是件与徽饰同色的简单长裙。
城庭的医者……伦泽的眉头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未曾在城庭久居过,依达法拉家族大概人人都知道他,他却连爱丽丝和卓穆尔们之间的家系亲缘都都难说分明,再加上医者的特性,同构成的情况下气息有高度的趋同性,在挡住半张脸的兜帽下,来人的身份,伦泽一时无法辨清,但即使他辨不清,也能从衣装身形礼节等种种细节看得出对方大概率是位未婚的女性。
这大概……就是母亲仓促之下做出的应对,伦泽多少了然,卓穆尔执行任务期间并没有医者随行的定例,即便要亲涉动乱之地,医者也必要跟随一个甚至多个实力胜过己身的善于战斗的魔法师以保证自己安全的处境,绝非是现在这样,二阶的医者与二阶的卓穆尔同行。
只是无论是从洛欧斐的神情还是后续举动来看,伦泽都看不出他如何评价这层用意,他只是吩咐卓穆尔们清理掉那匹死去的夜行马和那聚成一堆的死去的管事,再将那个年轻人带到安全的地点,处理伤势后等待后续的命令。
——至少在韦兰商会真正的话事人被世家控制之前,这个年轻人身上不能出现额外的问题。
吩咐完这些之后,院长阁下再没多给一个眼神也没多说一句,而是继续向着先前发生爆炸的西方行去,瞥见兜帽下鲜润的嘴唇微微开合了一下又紧紧抿成一线,伦泽无声地吐了口气,转身追着洛欧斐离去。
等两人赶到先前发生爆炸的地点,一眼就看到那辆失踪已久的六轮马车就那样停在破旧的三层楼馆附带的前庭正中,车顶已经完全不见踪影,四壁则歪斜扭曲着向四方炸开,大部分残存处的高度不及先前的三分之一,数位披着绣有暗紫色火焰徽饰长袍的魔法师正围在那里低声地讨论着什么。
力量与意志并存,第六心法世家拉比德家族。
瑞丝去托夫里斯向拉比德家族问过祭的行迹之后,拉比德家族就确信是出了问题,当即组织现在西恩特的族人一道从节点位置开始向西找寻,因为沿大路直接向东必然要经过浮空阵,那里还有不少还没离校的导师学生们,学院的马车特征鲜明,如果途经不可能不露痕迹;向北有依达法拉的城庭,成群的雪狼和人数众多的一阶们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觉察到外部人员的靠近,那就只剩下了向南和向西,然而从南方是没有路能离开西恩特的,所以他们便沿着最有可能的西方找寻。当然,如果劫持者对林域足够了解或者足够走运,也可以从南方或者北方绕过浮空阵,在不惊动依达法拉之城和学院的情况下转向北或东,只是拉比德们人手有限,没办法全部顾及。
跟着安娜贝尔夫人同来西恩特的这些心法世家成员均属夕之庭的暗族,原本就以暗杀和感知方面为长,寻踪和潜行正好也在他们的能力范围里,只是林域环境复杂,又不能以飞行术助力,所以推进得较为缓慢,直至最临近西方的一组感应到了地面的震颤,隔着深冬的枯枝林隙望见了西南方向有焰光短暂亮起又消隐,这才一路朝着那个方向包围过去,伦泽见现在这里的仍旧只有安娜贝尔夫人亲率的寥寥数人,其他的拉比德们看样子仍旧在附近区域找寻,就多少猜到了些现状——原本的乘坐者们并未被爆炸波及。
洛欧斐显然也明白这点,或者说从爆炸发生的那一瞬,他就能知查到跟这场爆炸有极大关系的楠焱祭并未留在原地,甚至不在附近,所以才先在大路上截住了那逃离的两人,因为即便早早赶到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在场的不仅有拉比德们,还有三组同样身着绣有银色火焰徽饰长袍的卓穆尔们也忙碌于此地,其中部分在清点那些烧得半焦的残尸,部分在为那些还有气的救急,另有些则沉默地看守着貌似无恙的几人,对他们惶急的申辩不做任何回应。
洛欧斐只是略作环顾就向着马车的残骸走去,脚下触感的变动则引得落后他三步的伦泽低头看去,只见石铺的前庭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积起了一层清澈的浅水,只是行于其上的时候并非是涉水而过,反像是踩在了某种颇具韧性的东西上,带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不,并不是完全没有涟漪,正直直地向着马车的残骸行去的院长阁下身后,留下了一串闪烁着的、微蓝的晶莹。
伦泽似有所觉地向周遭看去,果然看见同在场的其他依达法拉们一样,正忙于幸存者救援的那群依达法拉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站起,其中有一位蓝发蓝裙、未着任何徽饰印记的女性,与身边的医者和卓穆尔们所行的礼不同,她是以提裙的方式向着走向马车的洛欧斐行了一礼,而院长阁下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随即转向落在后面的伦泽,远远地向着他笑了笑后便转回了人群。
她是这湖域的化身,湖域也是她的王庭。
气息结界·涟澈之域。
《幻森·王缄》第二章第一节。
果然是涟澈之域……伦泽微微地闭了下眼睛。
他并不疑心黑院的负责人洛塔莎·莫拉埃利小姐,或者说是第二王族水之王若瑞斯蒂娜是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赶到这里的,因为她不同于现在这里的所有人,无需循着大路飞行,也无需在林间穿行,她完全可以借助地下的暗河水系,将自己化身为水,不受阻碍地向着既定的方向行进,再在距离最近的河湖溪流之畔重现身形。
这便是水之王的权柄。
周围的动静和来人并没怎么掩饰过的气息自然逃不过身为一阶的安娜贝尔夫人的感应,同样带着其他的拉比德们向这位愈之世家的族长见礼,而她旁边则有几人注意到了院长阁下周遭的湖域荡起的涟漪,迅速与同伴交换过几个眼神,却未发一语。
只能算是中层的卓穆尔们即便注意到了这层浅水,也大都没有能辨识出涟澈之域的眼力,而这群拉比德们则不同,能被世家的长老带领着远行西境的,即便不是老练的执行者,也必然是年轻一代中最具潜力的那一批,不过也好在这是拉比德,不会有王族轮转降生的他们,绝对没有去向拉菲格家族告密的动力和闲心。
“情况如何?”洛欧斐并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寒暄上,而是直入主题。
安娜贝尔夫人只是摇头,大约是因为时间仓促,她来不及重新梳洗,身上虽换了方便骑马的猎装,浓墨似的黑发却仍旧盘着东域的发髻。
“我们刚刚抵达的时候马车还在燃烧,”她用纯熟的温塞尔古语回答道:“因为是光元素的爆燃,我们无法轻易靠近。”
十二世家的成员均是第一任至尊的后裔,窃得的光明至今隐秘地留存在他们所有人的血液里,只有达伊洛是个例外,流淌着拉拉尔血液的他们因为已经在概念上失去了原属他们的光明,对流转着的光有着绝对的斥力,即便族人与依达法拉家族代代联姻,也无从消减这种秩序一般的斥力——这也是为什么达伊洛家族不会生出继承人,永远都会是监督者的原因。而对其他的世家成员来说,光元素的爆燃是足称危险的现象,一个不慎便会引火烧身,一旦以自身为燃料燃起,一般的手段根本无从熄去。
“后来是这位,莫拉埃利小姐赶到了,”安娜贝尔夫人话语间有微末的停顿,似乎是在称呼上略微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继续用她的假名,“但在经历了这种程度的破坏之后,再难还原出当时的情境,残留痕迹也表明这并非是一个需要施术者持续维系的术式,无法以它为根据来追寻作为施术者的楠焱小姐的踪迹。”
——水之王能够依靠自身的权柄和水魔法的特性去中断“燃烧”的进程,但光魔法已经不在德兰相关感知范围里,也就是说她和洛欧斐一样,能够感知到这是光魔法,却无法穿透它看到那些被它遮蔽住的东西。
不受继承人的光魔法干涉的或许只有与继承人同代出生的先知和其他继承人,只是几乎所有的先知都做不到定向性的预见,就是作为此次继承中最强的楠焱祭自己也不行,所以即便调来了城庭的先知,也无异于碰运气。
洛欧斐显然不打算碰运气,而且他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
“能确定这个术式是祭主动用出吗?不是他人利用了她的血液,或者是受到伤害之后偶然成型?”
这个问题关乎着祭现下的处境。
安娜贝尔夫人依旧摇头,她微微侧身让开了一些,好让院长阁下看清马车残骸上遗留的痕迹。
在灯符提供的稳定光芒下,经历了猛烈爆炸和持续烧灼之后的车厢,除了少部分的金属构件和残损玻璃,剩下的已与焦炭无异,但即便是在这些勉强连结着的焦炭上,也清晰可见层层密密的、纤细但深刻的痕迹,足见造成这痕迹的利刃的锋锐,以及刻下这痕迹的施术者的状态和目的。
“这是琴弦造成的痕迹,”知道院长阁下对东域的魔法体系较其他体系不那么熟悉,安娜贝尔夫人解释了一句,“能用琴弦留下这样的痕迹意味着当时的情境对楠焱小姐有利,甚至据此主动发动了攻击。”
——以琴弦防御的话,无法留下这样密集且连续的痕迹。
“至于血液,”安娜贝尔夫人神情有些复杂地笑了一下,“也可视为这是她主动进攻的证据之一。”
说着她便向侧方伸手,那个形貌与她全然肖似的少女便翻了一支半秃毛的旧毛笔来,安娜贝尔夫人侧身在满目焦黑的马车壁板上端详了片刻,然后一手承接,一手以毛笔做刷从上面刷下了些什么东西,等那些东西在她的掌心积出小小的一层之后,她向着掌中吹了口气,深黑的粉尘随之被吹走,遗留下来的是一小捧银灰色的碎屑,尽管经过了火烤烟熏,它们中的相当部分还是保存住了原生的痕迹。
“这是魂菱草的茎,”安娜贝尔夫人将手掌往院长阁下的眼前递了递,“下午我为她带上的那些药茶里就有这种东西,内服时确实可以加强和稳固自身的魂灵,但外用,譬如兑入用来画符的朱砂中的时候,也有着将符咒与受术者魂灵连结的效力。据说楠焱家族每年具现幼童天赋的仪式上所用的探符里就有魂菱草参与,楠焱小姐在重阙时因出身华安庭并未进过长文院的族学,而是一直随着怜夫人和楠焱的一、三两位长老学习,每年仪式皆由大长老负责,楠焱小姐知道魂菱草的效力,并主动将其加入用来画符的自己的血液中,也称不上是稀奇。”
与魂灵连结……洛欧斐沉默了片刻,转过视线望向马车侧旁负责查验那几具焦尸的几名卓穆尔,他们工作的重点自然是残破不全,已被烧灼得蜷缩起来的那一具,也是情况最严重的那一具。
“就是您猜测的那样,”安娜贝尔夫人撇去掌中碎屑的残余,重新转向马车壁板,尽管持续的燃烧之后已经再难看出什么东西,但其间曾被血液描画过符文的地方,细瞧下依然能窥见些许的不同质地。
“此阵名为血烬,效用就如字面意思,烧灼血液,燃成灰烬。通常情况下算是暗算受伤目标的陷阱式咒阵,灵活性较差,但致人重伤甚至直接烧死都算轻易,”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可这之中不包括目标的全部魔力。”
单纯的血烬,并没有能引爆一位魔法师的魔法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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