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24 更新时间:25-03-25 08:03
杰纳失去身体掌控力但还保留着感官的那一半听得见凝结的声响正从温室之外延伸进来,看来是法瑞尔想像先前那样再度用冰冻住、至少也是延缓那些蛾群聚集的团块,但杰纳直觉认为现在这样做的话恐怕不会再有什么效果,果然就见人影的左手朝着温室之外的方向一抬,连绵凝结的声响霍然中断,之后便再未有声音传来,而守卫长跟阿多尔斯大概是因为实力更强而更早被针对,之后也再没见到火焰或者雷电的支援。
艾克蕾尔一面支撑着杰纳一面后退,她手中的火铳只能填装两颗弹丸,她的身上既没有带着余量,只是单手也没办法装弹,那道人形的速度的确较之先前要快,但比起常人而言,暂且还慢着一拍,她一面半拖半拽着明明睁着眼睛却失去了所有反应的杰纳退出温室玻璃墙上的那个大洞,一面看着对方新形成的右手举过头顶,将第三把漆黑的长枪拔了出来。
被那把长枪贯穿之后会如何,即便艾克蕾尔不是魔法师也猜得出来,因为除开无果消散的第一把跟还在对方手上的第三把外,正是中间的第二把将杰纳的胸口贯穿,尽管那个位置怎么看都是心脏所在,不知为何却没见有半滴血渗出来,但就算被这把长枪刺中并不致命,艾克蕾尔也绝不会就此投降——她很清楚对面的人动用这种并非直接杀伤的手段,是在原本的目的外打着怎样的主意,即便她是公爵的女儿,类似的目光仍旧会不经掩饰地投注过来。
她现在只想能摸到一把趁手的小刀之类的东西,最恶劣的情况下碎玻璃也不是不行,只是先前那一轮爆炸再加上反复进出的踩踏,她目光所及的玻璃残片要么太小要么太大。
已经退到露台上的她用余光看到了克莱伊家的守卫们,或者说是疑似守卫们的东西,四个漆黑的茧状物正在露台上横七竖八地扭动着,唯二没被包进茧里的除开靠坐在露台大门处浑身颤抖的勒缇小姐外,只剩下躺在长椅上仍旧昏迷不醒的莱玛。
在这种与孤立无援无异的情境里,蛾群聚成的人形也一步步走出了温室,动作越来越流畅的他举起了那把漆黑的长枪,猛地向着他们刺下。
杰纳觉得一半的他被困锁在失去了掌控权的身体里,另一半的他则即将被先前那种莫名的力量拽入地下。
虽然感谢艾克蕾尔没抛下他,但理智看来,艾克蕾尔最该做的就是放弃在场的所有人并打开那扇通往别墅的门,再一路跑去另两名守卫所在的地下,虽说自己这个二阶都中了招的情况下那两个三阶有或没有都没差,但也终究是在有战斗能力的魔法师身边,等到救援的可能性更大。
但他也清楚她不会那样做的——这种在某些时候足被称之为愚蠢的固执大约是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他们四个一个也没落下。
那道人形越是逼近,杰纳便越是尽力控制着两个自己奋力挣扎,被拽入地下的那个奋力爬上来,被囚禁在身体里的那个动哪怕一下,然而这很难有成效,因为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在阻止他。
虽然从组成人形的告灾者食用影铜和对方手里漆黑的长枪来看,分裂他也阻止着他重归于一的大概率是某种影魔法,可他对影魔法的理解甚至比光魔法还差,光魔法至少还有两代至尊和过往数不清的继承人们,影魔法除开少部分长于此道的魔物们外,只能等黑噬的成员落到世家手里了。
但他并未放弃,除开上爬和挪动身体之外,他还努力着想要让被分割成两个部分的自己再度接触,可理应向下的那个被禁锢着,努力向上的那个却被不断地下拉。
眼见着漆黑长枪再度刺下,艾克蕾尔一下转身,按着他在地上趴下,长枪险之又险地扎穿了她的天鹅绒斗篷,艾克蕾尔抱着他翻身一滚,将斗篷直接扯下,而长枪则在枪尖楔入地面之后,无声崩散、融化。
就是与地面亲密接触的这一下,似乎让杰纳的两个部分也跟着接触了一下,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已经足够他感受到仍在手中的剑柄,足够在第四把漆黑长枪再度刺下的时候,被他以【罪心】格架。
他未能收回对身体的控制权,现有的力量还能单手提起这把立起来比他都高的长剑已是极限,对面的人形则因是蛾群构成和先前连拔三枪,力气一样不大,但问题在于瞬间的接触所带来的对身体的控制正随之时间推移慢慢减弱,人形则因为仍在不住向他汇聚而来的飞蛾变得越发坚实强大,杰纳眼见着枪尖寸寸下压,先一步爬起来的艾克蕾尔却无论如何都拽不动倒在地上的他,清楚如果再被捅上这样一枪,就算自己能因【罪心】保命,但恐怕跟死了也区别不大。
要是没能保护她……
这个念头只是突兀地闪烁了一瞬,却一下鲜明起来,鲜明到再也无法将其掩下。
就在这个念头生出的同时,他近乎下意识地将所有的力气和意志都投注到攥着【罪心】的手上,攥到金属的硬质硌进皮肤鲜血淌下,攥到仿佛心脏紧贴着它震颤,令它如同真切地有着生命般跳动起来,一下又一下。
格住长枪的明金长剑上,阻止着剑身延展的暗金色猫眼轻微地闪烁了一下,便如同恶龙阖目般黯淡消散,盘绕在它周围的荆棘也仿佛一下软化,在回缩的同时随之一道溃散,明金的辉光裹住那些精细的镂刻,熔融再铸成锋锐的一段并随之上贯,直至为更上方一朵鲜艳如欲滴之血的红宝石玫瑰所阻,遍生花苞的荆棘拱卫在它周遭,凛然不可轻撼。
那个瞬间,杰纳忽然感受到了某个未经利用的“点”就在自己面前,它既是一扇未锁的门,也是一面蒙尘的盾,更是一堵高耸的墙、一座难越的山、一片无际的海。
于是他锁上了那扇门,支起了那面盾,筑起了那堵墙,堆起了那座山,聚起了那片海。
一个不可知不可查不可感的“域”,自那一点,猛然张开。
视觉与灵觉上并无任何更改,可先前确实有做了点什么的杰纳相信,有什么异变,已经到来。
漆黑长枪再度下压,却在前递的一瞬霎时转淡,而后溃散。
即使五官并不清晰,杰纳也觉察到了那道人形的愕然。
他像是无法理解一般又拔出了第五把长枪,又是刺下的同时就溃散。
接着是第六把,这次指向的是他的脑袋,无果之后又是第七把、第八把,到最后那道人形明显已经放弃对付他了,转而向杰纳身后努力扶他起来的艾克蕾尔刺了下来。
察觉到风响的艾克蕾尔只是微微抬头,漆黑的枪尖便在距离她双眼不过一掌距离的地方变淡消散。
眼见他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抬手还要拔第九把,不仅是杰纳,就连正尝试扶他起来且并非魔法师的艾克蕾尔,都有了短时的无话。
原来你只会这一招啊。
仍旧陷于怪异的分割状态,就连个火球也甩不出来的杰纳实在是不想理他,虽说他感觉用上【罪心】应该能把守卫们跟海斯还有阿多尔斯从黑茧里放出来,但无奈他现在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同时既没办法也不敢让艾克蕾尔尝试着去做这件事,便只好暂时搁下——六头排名前十五的凶兽的威势足将一名一阶的魔法师都碾得粉碎,更何况是全无魔力的普通人了。
但凡有可能的话艾克蕾尔都想带着杰纳远离那道人影,只是扶起一个倒地了的、身形还和她相近的人,未免有点为难她,毕竟她从未受过力量训练,身体机能也未经魔力强化,倒下的杰纳还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没办法分出哪怕一丝力气去配合她。
所以最终她也只是扶着他在原地坐了起来,反正对面的长枪也已经无法再威胁到他们了,另外那把长枪似乎并没有实体,用手去触碰的话会直接穿过,这才没影响她之前带着杰纳翻滚避过另外的一枪,以及现在这样被她支撑着坐下。
那道被无视了许久的人影却在此时突然前跨。
连眼睛都很难控制的杰纳用余光看见,他抬起手来,向上一拔。
……并不是先前拔出长枪的手势,他的掌间也没见有任何变化。
杰纳正有点警惕也有点疑惑地这样想着,忽然觉得胸口一痛,本就因为无法抬头而下垂的视线,正看见浓稠的深色蔓延开来,浸透了装饰在礼服领口的绸缎和纱。
或许是因为他还处在被分成两半的状态,这种疼痛离得非常遥远,远到他一时间都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直到这种疼痛开始向四面八方蔓延,就如同以血肉为泥土,生根发芽。
那道人影并未停手,继续缓慢但稳定地上拔,这一次就连无法动弹的杰纳,都被他的动作带得往前倒了一下,一样没理解对方在干什么的艾克蕾尔赶忙伸手捞了他一下,立时就觉得触感不对,等他倒回自己肩上时抬手再看,在冬夜里甚至显得滚烫的鲜血,已然染红了丝绸长手套上那些白色硬纱成簇盘折成的蔷薇花。
杰纳听见了艾克蕾尔的呼吸声一下消失,非常想开口安慰她一下,告诉她有手里的那把剑在的情况下,就是对面真把他的心脏剜出来了,也一样杀不了他,但连抬头都做不到的他自然也说不了话,只能用余光望着对面那张由数不清的爬动着的告灾者组成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载恶意的微笑。
看来他大概是觉得杀了我,他的影枪就会恢复作用了吧……杰纳多少无话地被他拔得又往前倒了一下,但已经意识到对方在干什么的艾克蕾尔这次不再敢将他往回拉,从响动来判断她大概是在找趁手的武器,并于片刻的静默之后,将手伸向仍被杰纳握在手中的繁复长剑。
杰纳在心里“嘶”了一声,赶忙就要给予意念好让手里的【罪心】消失,可还未等他付诸实际,无论是他还是正掰着他手指想要取走长剑的艾克蕾尔,都一下停下。
对面的那道人影仍旧挂着恶意的笑容,隔空将插在杰纳胸口的影枪一点一点地往外拔,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背后正有大量的细长白色花瓣如雪花般无声落下。
荧荧生辉如丝如缕的白色花瓣纷扬飘洒,一道穿着礼服发眸皆白的身影,也随之一道浮出、落下。
她的视线并未投向离她更近异状也更明显的蛾群组成的人形,而是投向了靠在艾克蕾尔肩上,被影枪穿胸而过且正在大量失血的杰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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