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4468 更新时间：19-10-24 19:21
自素续缘出现开始，玄之玄就知道，曲玄音此行仅仅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虽然他并不清楚，曲玄音拖延时间的原因，仅仅是为了不想亲自出手，为了看眼前的这场好戏，为了自己被素续缘拖下水的事情，回报一二而己。
这并不耽误玄之玄对局势的判断，曲玄音的出现最多如先前那般，让俏如来脱离“罪责”。而素续缘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了。
玄之玄与素续缘正面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天门酆都月魔染的时候；尚同会成立的时候；达摩金光塔前，菩提尊舍身救魔众的时候。
三次的见面，两人的交流虽是不多，已足够让玄之玄对他有相当的了解了。心智超凡，计谋亦是令人称赞，终究是少年气盛，个性上又极为护短。
护短这点他与俏如来不同，同样，也是玄之玄将第一个要对付的目标，放在俏如来身上的原因。
如果这局真的功成，让俏如来成为“阴谋家”，素续缘必会出手相护，那时他就是同流合污之辈。
退一步来说，哪怕此局失败，还可以挑明戮世摩罗与他的关系，依素续缘的性子必不会否认，他仍然可以轻易算计到此人。
不挑明，是因为玄之玄与戮世摩罗同样也是合作，在素续缘没有表明敌对立场前，先行发难实为不智。
可惜，让人想不到的是，提前发难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素续缘。玄之玄心知他之立场不在俏如来，而在戮世摩罗。
如今，素续缘出面，是不是意味着戮世摩罗的立场已然改变，还是说，从头至尾这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局？
化身为黑瞳之首时期，与戮世摩罗接触的时间不少，玄之玄唯一不能确定得就是此事，他的身份在戮世摩罗那里，到底有没有留下直接的证据？
心思翻涌的玄之玄，正抓紧时间思考着对策，这时，忽听素续缘轻笑了声，侧目望时，只见一张卷轴出现在他的手中。
事情到了这一步，容不得玄之玄再思考下去，强行压下心中不安，出言问道：“莫非你想说你手中卷轴，才是真正的黑瞳名单吗？”
那卷轴从外表看上去，应是将纸质的文书装裱成轴，主要的作用是为了防止破损，如果只凭卷轴，最有可能的就是黑瞳高层真实名单。
若真是如此，除了自己以外，黑瞳的七名高层皆死，死无对证之下，玄之玄倒是无惧了。
“黑瞳名单那种东西，我怎可能会有？”素续缘一脸惊讶地看向他，“那种东西应该问你才对呀？”
玄之玄恨得咬牙，怒声：“我收集的黑瞳名单，已经分发给尚同会众人了。”
“嗯。这就对了！”素续缘竟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可接下来的话却与表情完全相反，“不把黑瞳成员都灭了口，怎么能保证你的安全呢？”
玄之玄：“……”
“够了。素续缘，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就不要再卖弄你的口舌。”玄之玄怒极而道。
“唉，真没耐性。”素续缘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黑瞳名单我是没有，可我手里确有一份当初修罗帝王与黑瞳之首签订的共盟条约。”
话落，素续缘抖腕将卷轴展开，只见上面赫然是黑瞳与戮世摩罗的盟约，而下方的落款处写着两个人的名字，一者自然是戮世摩罗；而另一人的签名正是玄之玄。
看到这纸契约，玄之玄气得一口血差点没喷出，难怪他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原来这个破绽不是自他这里泄漏的，而是人为制造的。
素续缘手上的东西，他连见都未曾见过，更别说签字缔约了！
“这么熟悉的套路，我想西剑流的赤羽先生，应是不陌生吧！”玄之玄心气不顺地转向了赤羽信之介。
人为制造的东西，就不难找出破绽，最首要的笔迹，正是其中之一。
现在，玄之玄需要先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而因为签名书遭受陷害的事情，眼前就有一例。
赤羽：“……”看个戏，也能躺枪吗？
“开启天下风云碑，那封战书上的签名可是真的。”赤羽呵笑出声，顺势反问道：“赤羽信之介是不是可以认为，盟主是承认了这纸盟约了。”
“我只是有感而发。”玄之玄故意叹息了一声，“这只是敌人的分化之策，昔日的西剑流，今日的戮世摩罗，想不到相似的伎俩，竟是同样的有效。”
“哦！就是说你不承认了。”素续缘语气笃定地反问。
“自然。我从未签过这种东西，为何要认？”玄之玄同样笃定地否认。
他也是顺势而为，先前素续缘方以史艳文的事情，怒斥群侠，如今，他便依旧用史艳文的事情，来提醒群侠，前车之鉴不可重蹈覆辙。
想不到素续缘也跟着点了点头，“我想也是。”接着用依旧很是认同的语气，主动替玄之玄解释起来，“黑瞳之首有千变万化的能力，自然也有千变万化的笔迹。”
“你的意思是，我是故意改变笔迹了吗？”玄之玄主动说出众人未尽的猜测，如此说，反而会显得他更加的磊落。
“耶，我可没有这样说啊！”素续缘面露讶异，“我是想说，盟主你几次三番破坏黑瞳的事情，这名黑瞳首领必是对你怀恨在心，刻意模仿你的笔迹也不奇怪啊！”
越是顺势为他说话，玄之玄的心中就越是不安，因为，这种事情他做得太多了，偏偏此时又不能解释。
只听素续缘接着说道：“所以，就算我能拿出当日黑瞳之首交给小空的情报信件，就算那上面的字迹与盟主的一模一样，也同样不能证明什么。”
玄之玄：“……”果然，来了！
眼见群侠中开始有人议论，玄之玄正要开口，不想，素续缘已然再出惊人之语：“真是遗憾，真正用来证明黑瞳之首身份的不是签名，而是封印。”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哗然一片……
“你……”玄之玄终于动容了，术法，想不到竟然会是术法。
不论是墨家的情报，还是黑瞳的情报，他怎会不知，此人最强的就是术法。
素续缘自是不会给他辩解的时间，直接问道：“玄之玄，你不会认为魔世的契约，只有签名这么简单吗？嗯，我猜这也是你敢放心签下自己名字的原因。”
“提到封印，你的术法亦是不差，难道也看不出这是魔世的诡计吗？”玄之玄不敢顺着他的话去问封印的用途，这句反问，明为指出此乃离间，又在暗示素续缘别有用心。
见到玄之玄几次避过陷井，素续缘亦不免暗赞一声，奈何早在九龙天书之前，默苍离让他查探九算行踪的时候，他早就提前跟小空做了交待。
玄之玄先机早失，此时，纵使巧舌善辩，应是回天乏术！
不再与其周旋，素续缘轻声一笑：“耶，正是因为我的术法不错，才能看出这是血契。”
血！契！
听到这两个字，玄之玄终于明了全盘的布局了，只是想不到素续缘的局，竟然在那么早以前就开始了……
到了这一步在，他知晓这局已经彻底输了，任何分辨皆已无效，而后续的事情，就算他不问，自然也会有人问起血契的作用。
素续缘对于血契的解释是，以血液为引，是双方皆不可背叛的契约文书，若否必遭反噬。
然而，当俏如来看到为了证明，素续缘将一滴所谓戮世摩罗的血液滴到卷轴之上，而发出红色光芒时，便不动声色地转移开视线。
没办法，这一幕他好熟悉，当初素续缘帮他伪造的那颗师尊的首级，就是装在有着相同封印的盒子中的。
所以，这跟本就不是素续缘口中的血契，而是一道需要以指定人的血液，来触发的术法而己。
原来如此！
让玄之玄受伤的机会并不多，俏如来恰巧看到过一次，那是他回来到人界不久，小空与网中人一年战约时发生的事情。
在网中人的面前，小空上演了一出真假帝尊的把戏，剑伤玄之玄，夺鬼玺，重登魔世帝尊之位。
谁又能料到，那时的小空已然有了这种算计？
后续的发展已经不需多言，待着红芒散去，素续缘当即自指尖逼出一滴鲜血在卷轴之上，未见任何反应。
随后，自然有好事的侠客上前滴血试验，卷轴皆无红光散出，直到这时众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在玄之玄的身上。
玄之玄：“……”
“盟主，可敢一试。”素续缘唇角挂笑地追问。
“素、续、缘！”玄之玄一字一句地叫出他的名字，“这一局，你赢了！”没否认，因为俏如来能够猜到的事情，他同样能够想到。
他利用骨痕设计俏如来，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素续缘同样以没有骨痕，来确定他就是真正的玄之玄。
这一局，他输得不冤枉！
“但是……我有一件事情同样不明？”
玄之玄没有理会群情激动的群侠，话锋一转，“我之身份除了戮世摩罗以外，无人可知。你手中的契约卷轴，更是不可能被轻易交托旁人。
所以，你要如何自身穿魔之甲的戮世摩罗手中，取得这纸契约？除非……”
未尽的言语，其中意味不言自明，若无勾结，如何能得？若有勾结，如何能信？
“很简单啊！我用骗的！”素续缘回答得毫无诚意。
玄之玄：“……”他，想杀人了！
“戮世摩罗在封魔一战中，凭一己之力就能力计算三方联军，这个‘骗’字，你说得太轻易了。”失败已成定局，玄之玄心中怒而不慌，他是影形，大不了换个身份，重新来过。
“嗯，说得也是。”素续缘点了点头，“那就当成利益交换好了！”
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言词，可惜，他玩得起，玄之玄却没有心思陪他继续玩下去了。
“素续缘，收起你所谓的借口吧！既然你能证明我是黑瞳之首，就该知晓我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戮世摩罗。其实……”
玄之玄语气一顿，环顾场中众人，“隐藏最深的人不正是你吗？若否，一个是魔世的帝王，一个是中原的少侠，你们之间何来交集？”
“耶，你说错了。”素续缘轻笑一声，就如同玄之玄所料，他确实不会隐瞒与小空的关系，可惜，有时候破绽多了，就不叫破绽了。
“我不只是小空的阿兄，还是修罗国度的军师啊！想要一纸契约于我不难。”此言一出，群侠在私下的议论声瞬间响起。
不等有人发出异声，素续缘已经抢先继续说了下去：“我还是现今苗王的朋友，俏如来的挚交，锋海主人的知交，何问天前辈的忘年之友，嗯，就算是史贤人和藏镜人这对相爱相杀的兄弟，与我的交情也算不错。”
话落，他转向赤羽道：“赤羽先生，相信西剑流亦不会将我拒之门外吧？！”
“该然。”赤羽答道。
“还有温皇前辈与我同样是交情非浅，这一点与吾同属天下第一阁的曲玄音前辈最是清楚。”转头看向曲玄音。
“哈。”曲玄音笑道：“素续缘，你交友之广令吾赞叹！”（耶，吾都不哉，从什么时候起，就与你交情非浅了！）
素续缘：前辈，别那么小气啊！
曲玄音：……
又是一声轻笑，素续缘环顾四周，继续数了下去，“啊，对了！我还兼任了尚同会的顾问一职；道域的两位道者亦曾拜托我探查天师云杖失落的始末；甚至，就连苗疆的铁军卫的军长与我的交情，亦是不浅……”
话音一顿，黑眸中神光暗敛，转向玄之玄，反问一句：“怎样，有何不妥吗？”
玄之玄：“……”
不妥，当然不妥了！
可是，素续缘都将中原以前和现在的敌人，如数家珍般的一一罗列出来，前有苗疆，有藏镜人，有神蛊温皇，后有西剑流……最关键的，有了那句天下第一阁的背书在，再多一个戮世摩罗，反而让人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了。
哪怕现在中苗和平，那合约也刚签下不久，中苗虽不会再兴干戈，可对苗疆的敌意仍在。更何况西剑流如今虽是为友，当年对中原的伤害更远甚苗疆。
如今此番言论一出，他再如何强调素续缘与戮世摩罗的关系匪浅，也是无用。
相反，黑瞳之首这个身份怕是要坐实了，玄之玄不由气苦，好好的一局棋，从胜转败竟然如此之快。
再想到素续缘方才所说，玄之玄的心中又是一惊，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出来。魔瘟有解，不止是破了他针对天门的行动，更是让天门领了他的人情。
依照尚同会成立之初，俏如来所言：云十方、何问天、宫本总司这些人，不论哪一方，在暗中都有势力排布。
至于道域，就算没有那两名道者，只凭曲玄音那不同于中原的术法，除了道域，他想不出这个人还能出身哪里。
素续缘这个年轻人看似无权无利，以交情论友情，竟是在不知不觉间，织罗出一张网来，等得引起人们注意时，他已然成长到让人不敢轻动的地步了。
钜子！
玄之玄有一瞬间的晃神，他与俏如来一明一暗，就是你特意准备用来对付我们的吗？
输了，他竟然输得这般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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