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8274 更新时间：08-05-25 14:25
时光荏苒，岁月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是十数寒暑。
正统二十三年——
光善王英雄暮年，精力已大不如前，可是太子尚且年幼，不足以继承王位，安定天下。而邻国北钥国力正值巅盛，又早有觊觎之心，虎视眈眈，只是忌惮夏国还有光善这么个厉害的皇帝，所以按兵不动。
若果有朝一日，山陵崩，只怕夏国危矣！
为此光善王殚精竭虑，瞑神苦思良久，最后不得已，只有出阴招。
满载金银珠宝的夏国使节团来到北钥国，先礼后兵的献上珍宝地结盟约，然后连哄带骗加威逼的让北钥国王潜嫡子往夏国做客。
这名为做客，实际上是什么用意又有几人不知？
可怜那北钥太子年仅七岁，小小年纪就要离乡背井，去他国做个寄人篱下的质子，怎么不让人感叹再三！
可是说也奇怪，哪个幼龄童儿在离开父母，去到一个未知的地方时不是又哭又闹？偏偏这名水灵灵，粉嘟嘟，精致可爱得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好好疼爱的小小孩童硬是乖巧温顺得没有一点哭闹，认人摆弄，老老实实地坐上了驶往邻国的马车。
使节的车队行了月余，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夏国国都——凤京。
廷尉来报，北钥国的质子已经带回，光善王悬了好久的心终于落了地。
他还一直怕北钥国君为难，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在看到使臣带上来的玉人儿，光善王就更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这样一个粉粉嫩嫩的玉娃娃也许确实很惹人怜爱，但是如果作为储君……那便是绝对不合格的。
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常言道：三岁定终身。所以这样的年纪已经可以从其言谈举止中窥见其将来的性格。
太善良，太温顺，太文弱，太单纯——这些性格特点就某方面而言虽是好的，但是作为生存在这个世道的人，那就是致命的弱点——更何况他并不是普通的人，他的身份是一国之君的继承人！
要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
那是弱肉强食，人吃人的地方——就某种程度而言既是人间福地又是人间地狱。没有自保能力的人身在其中，早晚是要被淘汰的。
很不幸的，这孩子恰巧就是那样的一个人。生在了那样的环境里，又是年幼就处在了一个人人眼红的位置——太子之位上，当然就有更多人的眼中钉，想将他除之而后快了。
想来这次自己的目的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达成，北钥的那些王公权贵应该帮忙出了不少的力吧！？光善王微笑着想道。
但是无妨，反正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他不管这名身为质子的太子是怎么来的，他要的只是他身为太子的身份，能够用这个太子的身份对北玥达到一定钳制的作用就够了。
而且这位太子这样温顺的性格却是一个意外，让他更加满意——与其养一只野兽在身边担心它随时会反噬自己，倒不如养只听话的宠物来得好摆弄。
现在该操心的就是要怎么安排这位小客人的起居问题了。
本来光善王已经准备好了一处府祉作为安顿北玥太子的质子府，可是现在看到这位小太子的表现，光善王临时改变了主意。
眼前这孩子柔柔弱弱，乖巧可爱的样子异常惹人怜爱，应该是个很好的玩伴吧！
云一直向他抱怨说他寂寞，没有小朋友陪他玩。今天奶娘来禀告云的近况正好说到那个小家伙最近都没精打采的，想来是真的在离宫中闷坏了。
想到这里，光善王就感到愧疚。
从还在襁褓中就被抱进离宫的那一刻开始，云……这一生恐怕是再也没有离开那里的一天了。
这是光善王心中永远的一个隐伤，所以他总是力求在别的地方对云进行补偿。
眼前这个娃儿实在讨人喜欢，深知儿子喜好的皇帝可以想象当儿子在看到这孩子时会是怎样的一种高兴神采。虽然心里还是对自己作下的决定感到有些不妥，却止不住想要搏儿子欢笑的慈父心态，一咬牙，下了决定。
“你叫什么名字？”瞧他，差点连人家小家伙的名字都忘了问。
“回陛下，我叫濮存。”北钥太子恭敬而略带怯懦地回道。
“哦，叫濮存啊！”光善王了解的点点头，转而吩咐身边护卫道：“你们就带濮存到西苑的离宫去住吧！”
护卫们行礼，然后带着濮存离去。
“奶娘，你说皇上要送个小孩来陪我玩，怎么还没到啊？”
早一步知道消息的云早早就守在门口，翘首以盼他未来玩伴的到来。
这离宫里除了一板一眼的侍卫，只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宫娥，好温柔的皇后和好和善的皇上也不会经常来看他，就他一个小孩子呆在这里哪都不能去，好无聊哦！
有鉴于安全的考虑，光善王和皇后没有承认‘云’的皇子身份，就连他的名字也只有这单单的一个字，无法冠上夏国王室的国姓，而云也不知道自己真真的身份，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离开这里是不被允许的。
现在奶娘告诉他就要多一个小伙伴了，他怎能不高兴呢？
伸长脖子望啊望啊……在他觉得好久之后终于在地平线上看见了黑黑的人影。
“来了，来了！”他兴奋地嚷嚷，要不是奶娘阻拦得快，只怕就冲出离宫的大门了。
“我的小祖宗，你快回来！”奶娘吓出一身冷汗，把兴奋过度的云塞到一个老宫女的怀中，“把他看好，我出去把人接进来。”
还是快点把外面的小家伙接进来吧，要是她家的小祖宗等不及，冲出去，让外面的人看到了，恐怕离宫里所有的人都要脑袋不保。
“快点，奶娘你快带把他接进来呀！”云一边在宫女的手臂间手舞足蹈的挣扎，一边催促着“快点快点快点~~~~~~~~~~~~”
濮存在皇帝的示意下被侍卫带着一直往西行，来到一处很偏僻的地方——朱漆的雕花大门有些地方已经剥落，大门两旁的枫树无人修剪而肆意生长，显得零乱。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冷宫吧？！夏国的皇帝真是奇怪，竟然将他送到这种地方来，该不会是想要虐待他吧！
他在心里暗想道，随后又宽慰自己，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有讨人厌的家伙来烦他。
当一个中年宫女打扮的人来接他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做好迎接满目萧条凄清的准备了，谁知道身后的大门刚刚关上还来不及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他就受了到不明物体的袭击。
完了，难道那夏国皇帝让人带他来这里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现在的他毫无反击之力，真要有人对他不利他也莫可奈何，看来自己险行一招的决定是下错了！
濮存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哎呀，他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一个孩子气的声音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是你吓倒他啦！”另一个女声响起。
“会吗？”年幼的声音有点疑惑。
“……”
“我长得又不可怕！”这次，这声音里多了点委屈。
怎么回事？自己误会了么？不是有人要对他不利么？不过刚才说话的人似乎并没有恶意……
确定自己并没有生命危险，濮存张开眼想看清楚吓了自己一跳的冒失鬼到底长什么样？
那是一张比自己年纪大一点但还是很好看的脸，大大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挺直的鼻梁，小巧红润的嘴巴……长得还不错！
眼光挑剔的濮存在心中给出评语。
在他审视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他。
无一不精致的五官配上秀气可爱的鹅蛋脸，带着些许异国风采，让眼前的小人儿看起来就像是尊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出来的白玉娃娃，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竟然是湛蓝色的……
“哇啊——”云的嘴里发出好大一声惊叹：“奶娘你看——他的眼睛是用蓝宝石做成的也！好漂亮！好漂亮！我要他，我一定要要他啦！”他大声咋呼着。
这个冒失鬼好没礼貌，什么叫‘我要他’啊？拜托！他可是个人，而且还是北钥国的太子，岂是他说想要就要的！真是放肆，要是换做以前他早就要人摘了他的脑袋！
濮存如是想着，但是他不笨，还没到搞不清情况的地步。
在这里他可不是什么一呼百诺的太子，而是人家手里的人质，在这里他应该让别人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懦弱无能，这种时候要是不知道收敛可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脑子里把一切想得透彻，所以他虽然对还抱着他不放的冒失鬼很不耐烦，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大哥哥，你可不可以放开我？你抱得我好痛哦！”他端起可爱又可怜的小脸向云说道。
看着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自己，云马上晕眩，差点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忙不迭的松手，仔细察看小人儿的身子，生怕自己的鲁莽伤了他。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云喏喏地道歉。
旁边的奶娘一众人看到了都是大吃一惊——要知道他们的小主子虽然是个惹人疼爱的乖孩子，但是却也皮得让人头疼，要看到他这么羞涩可爱的表情很是难得，最后他们只能得出结论：云是第一眼就喜欢上皇上送来的这个小家伙了。
“没关系。”濮存善解人意地道，脸上笑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可爱得的让云差点忍不住又把他抱进怀里去了。
好可爱，好可爱哦！比他以前养的那些小猫崽，小雀儿都要可爱不止一百倍。
“请，请问大哥哥是谁？这里又是哪里？”被云热切的目光看的十分不自在，濮存别别扭扭地问道。
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而身边的这些人又是什么身份？
注意身边的每一样东西，最大限度地将其利用起来——这是让他能在北钥皇宫中生存下来绝对铁则。
等到他发问，云才发现自己只顾着兴奋竟然连玉娃娃的名字都还不知道。“这里是西苑离宫，我叫云。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叫濮存。”
“濮——存——”云跟着念了一遍，然后决定：“那我以后就叫你存存好了。”
“存、存存……”濮存的嘴角有些抽搐，精致的眉头也打了个麻花结。
他怎么听着好像是在叫‘蠢蠢’啊？这人该不会是在故意耍他吧？
没注意到濮存的内心活动，云为自己取的小名得意不已，“很可爱对不对？和你很相称呢！”
放屁！被激怒的小孩顾不得皇室礼仪，在心里怒骂这个少根筋的家伙。什么和他很相配？依他看，这人才和‘蠢蠢’这名儿很相配哩！
“我不叫存存，你叫我濮存就好了。”不耐烦的吩咐，那神色很是盛气凌人。
“啊？”云微微一愣，为濮存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颐指气使。
糟！一不留神竟然流露出真实的本性来了。濮存马上反应过来在心里暗叫不妙。
所幸下人们见云和他处得高兴，便放任两个小孩子自己去联络感情了。而云对这个刚认识的小可爱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只把他的本性流露当作小孩子撒娇使脾气了，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马上又把话题扯到了别的上面。
“存存的眼睛怎么会是蓝色的呢？好漂亮啊！可是我和奶娘他们的都是黑色的啊！”
“……”
“对了，存存，你叫我云哥哥好不好？我可以给你好吃的糖果哦！”
“……好！”
庆幸着没有穿帮，濮存对云的要求胡乱点头允诺，也没心情去追究云的叫法了。
真是太大意了，没想到才到达夏国的第一天就被胡搅蛮缠得差点破了功，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才行。
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很特殊，稍有一点差错都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呐！
暗暗寻思着，濮存状似乖巧的低着头，刘海遮掩下的脸上一片不符合七岁年龄的深沉。
“存存，你在哪儿？快来看……”
老大远的就听见云高声的咋呼，平日里寂静的离宫也喧闹了起来。
自从濮存来到这里后，云大声的呼唤就不时地回荡在离宫里。奶娘在一旁看着到处找人的小主子，染上岁月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多了一个年龄相近的玩伴，以往那张总是看着离宫大门闷闷不乐的小脸上现在多出了许多神采，看来她的小主子对个叫濮存的小家伙很上心呢！
“我的小祖宗，别走那么快，当心摔着！”奶娘担心的嘱咐，不忘提醒一下：“濮存他现在人在东阁。”
因为濮存住在离宫里并没有确切的身份，所以奶娘她们多是直呼其名。
知道了濮存的行踪，云一声欢呼，在奶娘纵容的笑容中，蹦蹦跳跳地找人去也。
由于要确保云身份的隐秘，离宫里并没有教授课业的人，但是所挑选的太监，宫女里面却大多是有些学问的人——毕竟，就算不能承认云的身份，光善王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目不识丁。所以就算没有太傅授课，云和濮存还是能受到良好的教育。
但是这良好的教育似乎只是为异国的皇子濮存准备的，至于云……
唉——不提也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只有弹琴学得有点模样，其他的……唉——
“存存，你在看什么呀？”看着濮存小小的手捧着一册厚重的书本，煞是可爱，云好奇地凑过去问道。
相应不理，被问话的人儿继续埋首于书策当中，大有穷经皓首的架势。
“存存……”
不死心地再唤，却还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存存，存存，存存……”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云的坚持终于得到了回应，“有什么事啦？”濮存没好气地抬头。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是太好，但是没关系。经过近一个月的想出，濮存知道了在云的面前他并不需要伪装自己。
为什么？
是因为信任吗？当然不是，而是他发现这个叫云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单纯还是愚蠢，反正就是迟钝的可以——试想一个人没有确实的身份，又被关在偏僻的离宫里，他多少应该会感到疑惑，会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才对吧！
但是眼前这人就不会，他竟然能在这离宫里虚度了十三个寒暑而不产生丝毫的怀疑。
想到当自己问他到底是谁的时候，他就只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云，十三岁了。其余的……像是姓什么，父亲是谁，母亲是谁，为什么会一直在这里？皆是一问三不知。
这个人是白痴吗？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后濮存便认定了，这个叫云的人对自己并没有威胁。
只不过……他真的好烦人呐！
“你在看什么？”云还在问。
蹙眉看了打扰自己的人一眼，濮存觉得他的问题真是太笨了：“你难道不认识字吗？”
他手中的书应该有写名字吧？他犯得着追着他问吗？
字当然是认识的，但是云就是想让濮存告诉他嘛！因为存存的声音很好听啊！
顺势瞥了濮存手上的书一眼，云惊呼出声，“你再看这本书啊？根本看不懂嘛！”他还记得哦，奶娘告诉过他那本书上写的东西很生僻，内容很难理解，像他这样的孩子是看不懂的。
“你看不懂，不代表我看不懂啊！”濮存略带鄙夷地说。
“啊？”云微微一愣，“但是，这些奶娘她们都没有教过啊！”
觉得濮存像是在嫌弃自己，云小小声的辩解道。
濮存正在看的是一本关于用兵之道的书，主要讲的是上位者遣兵用将的手段之类的东西。关于这些方面的书籍，奶娘是不会要云接触的，而这样的安排让并不喜欢读书的云也乐得轻松。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作为一个不能被承认的皇子自然是不必学习那些兵法权谋，治世之术的——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想学，奶娘他们也乐得顺水推舟。现在可以识得些字句文章，孔孟之道便已经是万幸。
然而濮存不同——
濮存是北钥国的储君，他自小接受的就是王储的教育。学的是三师三保倾囊相授，用以囊括四海，并吞八荒的帝王绝学。再加上早在多年前可以保护他的母后就撒手西去，为了在诡谲多变的皇家站稳脚，他是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别人，忖度着自己。
过久了步步为营，明争暗斗的日子，年纪尚幼的濮存有着超龄的成熟。
他知道要不断地充实自己，知道得越多，学习得越多，对自己就越有利。
在他眼中已经十三岁了，却连《资治通鉴》、《孙子兵法》这些书籍都没看过的云根本就是一个大笨蛋，之所以还要勉强自己和他应对，是因为根据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他得出一个结论——云的身份很特殊，这个离宫似乎是为了他而存在的。也就是说，在这里，云是主，而他不过是个寄居在这里可怜虫，自己现在之所以能够在这离宫里过得舒坦完全是因为云的关系。
有了这份认知，濮存可不会和自己的好日子过不去，他现在身在异国他乡，寄人篱下，要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客随主便，那就是在自找苦吃。
幸好云似乎很喜欢他，简直就是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弟弟来疼爱，就算有时候对他态度不好，他也全当作是自己在耍小脾气罢了。
“天天这样子看书不烦吗？我们出去玩吧！”
见濮存想东西想得出了神，云不甘寂寞的揉揉他的黑发，拉回他的注意。
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自己，但这个云偏偏就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这一点让他很光火。像往常一样不悦的拍开在自己头顶作怪的手，“你不要动不动就揉人家的头发啦！”
刻意的奶声奶气，就像一般的小孩在使性子——在如愿拍开了讨厌的手掌的同时，还能得到对方的道歉。
“对不起！”云果然按照濮存预想的出声道歉。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要惹存存生气的，只是每次一看见那张可爱到不行的小脸他就忍不住想亲近他嘛！可是为什么存存都不喜欢自己靠近他啊？
难道他讨厌自己？云有些委屈的想道。
眼前那张单纯的脸不用细想也知道在想些什么，鉴于自己现在身处的情况，濮存收敛起脾气，不好把身边的笨蛋欺负得太惨，于是转移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经他提醒，云这才想起兴冲冲的找他的原因，“存存，我告诉你，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哦！”
“什么好地方啊？”濮存兴趣缺缺地问。
想这巴掌大的离宫里，早在他来这儿不久就被云给带着给游了个遍，哪里还有什么好地方可言。
而在云的眼里，所谓的好地方只怕就是那里的大树上又多出了一个鸟巢，或是庭院的某个角落又发现了个狸猫打出的洞穴之类的罢了。
哼，幼稚！他才不屑陪他去玩那些小孩的游戏哩。想他堂堂北钥国的太子要是被别人知道还像个小毛孩似的去爬树掏鸟窝，抓狸猫……那岂不是会落下话柄？！
濮存唾弃的想道，压根儿忘记了自己也不过就是个七岁大的小孩儿而已，玩那些所谓的‘小孩游戏’本就是天经地义。
只是他从小就深沉惯了，俨然是把自己归类到大人的阵营中去了。所以自然是觉得要是和云一起起哄的话，实在有失自己的水平。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濮存对云的态度本是极度的敷衍的，会随随便便让云拉着来到离宫一处偏僻的假山后面也是为了做做样子，好尽快摆脱他的纠缠。
但是没想到，就是这随便的敷衍却为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是什么啊？”
看着假山中间一个极其隐秘的洞口，原本不怎么感兴趣的濮存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我不知道，以前都没有发现的说。”云也很好奇。
这离宫他也呆了十三年了，竟直到今天才发现在这处僻静的是山里竟然还有这么个隐秘的洞口存在，一时玩心大气，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但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濮存。
想起他老是一副很无聊的样子，要是有点新鲜的事情可以做应该会高兴的吧！云这样想，于是现在濮存才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一起进去寻宝吧！”
寻宝？真是幼稚！濮存撇撇唇，对云的机动很是不以为然。他可是一国太子，什么珍宝没见过？还寻宝咧——
刚开始只是为了一时的好奇心而已，濮存却没有想到竟真的被自己寻到了宝贝，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意外收获。
呵呵，谁能想到幽僻的离宫中藏着一条隧道，而这隧道之外竟是别有洞天呢？
要是被夏国皇帝知道了，只怕会捶胸顿足吧！他有意软禁的质子竟然发现了一条秘密的通往宫外的通道，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看着眼前繁华的街市，在转头看看一旁目瞪口呆的云，濮存难以自抑的挑高了嘴唇。
真是全靠身边这个笨蛋了！
不知道与他随行的仆人们被安排在什么地方，要是能和他们联系上就太好了。但是此刻他身边还有个碍事的人在，只怕不能急于一时。
“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已经被眼前热闹非凡的场景给惊呆了，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千回百转的心思，只是傻愣愣的问道。
“这是街市啊！”濮存心情奇好的回答。
“街市？就是书上说的可以过马车，买卖东西的地方吗？”
真白痴的问题！濮存暗地里翻翻白眼，“对。”
“可是什么是买卖东西啊？”云又问。
“就是用银两交换你想要的东西。”
“银两？是银子么？”
又一个白痴的问题出口，濮存觉得自己被彻底打败了。
为什么以前在离宫里都没有发现呢？这个云哪里是像白痴，他分明就是一个白痴嘛！这世上有不知道街市，不知道买卖，连银两都不知道的人吗？
之前发现出口的喜悦已经完全化作了对云的无力，瞧他还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真让人怀疑他真的已经十三岁了吗？
“你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吗？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啊？”濮存真实的感觉到云已经完全的脱离了现实的生活。
“这些奶娘她们从来都没有教过我啊！”云很无辜的为自己辩解。
“可是你也不能连银子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那可是很有用处的东西也！”
“很有用吗？但是我都没有用过啊！”
“你……”濮存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你真的一步都没有出过离宫大门吗？”
云摇头，怎么可能出去？那可是不被允许的。
“那有人跟你说过离宫外面的事情吗？”
云再摇头，奶娘他们不但没有告诉过他，就连他问问也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云忽然感到很疑惑，“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奶娘她们从来都不告诉我呢？还有……这里是哪里？离宫里有这么热闹的地方吗？”
濮存闻言盯着云看了半天，怎么他开始觉得这个人真的好可怜了——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对外界一无所知，更可怜的是他更本就不知道自己是金丝雀这一事实。
“这里不是离宫，这里是街市。我们已经出来了。”
“啊——”
云出神了很久很久，到最后濮存又将他拽回了离宫他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外面很好玩的，我们下次出去再好好玩吧！”濮存悄悄的煽动。
“……奶娘说不可以出去的……”笨蛋在犹豫着。
“那是因为她想自己一个人玩，不想带你去！”继续欺骗，顺道诋毁奶娘的形象。不爽，这人怎么那么听他奶娘的话啊？！
“……不会吧！”
“真的，你也看见了外面很热闹，不是很好玩的样子吗？”
“好像是哦——”笨蛋的心动摇了。
“本来就是嘛，奶娘好坏，所以我们不要让她知道通道的事好不好？”
“可是……”
“好嘛——好嘛——云哥哥答应人家啦！要是让奶娘他们知道了，我们就不能再出来玩了！”无奈之下，只好祭出杀手锏，濮存现在的行为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典型代表——连出卖色相都使出来了。“云哥哥最好了，答应人家不要告诉其他人啦！”
好可爱！真是太可爱了！
云被迷得双眼变成红心状，只怕刻下就算濮存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架上天梯去给他摘下来。
最终结果：离宫假山中的密道成了云和濮存的秘密——云还为着自己和存存之间有了第一个秘密而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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