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637 更新时间:19-11-01 09:03
归时人潮已散,钟离家奢华无比的马车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钟离合同季七北一个车厢,凌术嫌马车里的檀香太浓,上了后面那辆,生生和季七北分开来。
这就很难过了,季七北坐在钟离合对面,表情委委屈屈。
凌术更多的是为了救治被折腾得快散架的钟离裴。
从马场出来他就开始发高烧,说是浑身发冷但体温很高,方海川把外衣脱了披在他身上,想着等到了钟离家,请个大夫来看看。
凌术掀帘而入,见状扯下钟离裴身上的外衣,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轻声道:“再烧下去会伤及根本。”
“那让马车停下,我带他去医馆!”方海川急了。
“钟离合要是有这么好心,早在马场的时候就请大夫来了。”凌术两手掌心贴上钟离裴两侧的耳朵,灵力灌入,夹杂着丝丝凉意。
钟离裴的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来。
方海川一直抓着钟离裴的胳膊,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在急速下降,惊喜道:“有用了!”
凌术收回手,把衣服盖回去,叹道:“钟离一脉,竟已是如此光景。”
“怎么说?”方海川不懂。
“钟离家香火不旺,上代就只有钟离擎一个儿子,长女钟离秀嫁到平江府后他便是名正言顺的家主,但是现在家中是两个儿子,即便钟离裴是庶出,可钟离家不是皇族,在继位上并不苛刻,能光耀门楣给家族带来利益的那个,就能被拥立而上。”
方海川倒吸一口凉气:“水这么深的嘛?”
钟离裴迷迷糊糊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方海川怀里,惊坐起来:“这是哪?”
“你家马车上。”方海川盘腿坐下,从身旁的食盒里拿点心吃。
钟离裴扶着晕乎乎的脑袋,看到凌术,他有些怔愣:“你……”
凌术莞尔一笑:“感觉如何?”
钟离裴脑中的钝痛感消去,身体也没那么沉重,丹田暖暖的,有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尚在运转。
“谢谢。”钟离裴别扭地道了声谢。
“不客气。”凌术抱着后脑勺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起来。
与此同时,前头的车厢里气氛有些微妙。
季七北实在没什么话与钟离合说,两人一言不发,加上那个不断冒烟的香炉,季七北都快被熏成一块檀香味的肉了。
钟离合看他心不在焉的,从食盒里取了一块绿豆糕,递给他:“玩了一天,累了吧?”
“还、还好。”季七北小心翼翼接过绿豆糕,盯着糕点上精致的花纹,没有立马吃掉。
钟离合也不催促,心平气和道:“回去之后,爹娘亦或是爷爷这般问你,要答累了,我便会让大夫给你开一帖补药,你端去给小裴吧。”
季七北愣了下,“啊?”
“生而为人,何能由己。”
钟离合的笑容很浅,宛若雪兰,静且雅。
季七北终于绽放笑容:“我知道了!”
马车缓慢地停在了钟离家的大门口,众人纷纷下车,季七北伸着脖子看向凌术,凌术则是在和方海川说话,没对上他的视线。
钟离裴的脸色没之前那么难看了,季七北松了口气。
回到家里,果然秦珠问了季七北有没有累着,季七北就按照钟离合说的答,饭后补汤送过来,冒着滚滚热气。
季七北开心地要送去给钟离裴,被凌术拦下了。
凌术揉着额角,问他:“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虚不受补?”
季七北听过,一知半解地点了下头。
“以钟离裴现在的体质,喝完不堪重负,你想要他的命?”凌术夺过汤直接倒了,“你也别喝,鼻血流得到处都是不好收拾。”
“……”季七北看着空碗发呆,耳边回响着钟离合那句话——
生而为人,何能由己。
真的身不由己吗?
季七北失落地回了屋,蹲下来抱着膝盖,哭了一场。
凌术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却不急着开导,若不这样提点,季七北只能一步步演变为钟离合的棋子亦或是他的帮凶。
人心,也是天心术的一门必修课。
千人千面,不亲自感受过,是领悟不到的。
季七北哭过,第二天肿着一双核桃眼出的门。
凌术在院子里掰馒头喂麻雀,这些鸟儿很喜欢他,叽叽喳喳在他肩头蹦跳。
“凌叔。”季七北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
“嗯。”凌术将馒头碎屑拍掉,过去揉揉他的头发:“钟离老家主知道你累了,特地派人过来,让你今天不用早起去看他,好好休息。”
季七北笑了:“那正好,可以去吃柳夫人做的点心了。”
凌术捏他的鼻子:“有好吃的,不带我么。”
“带带带!”
正儿八经拜会柳夫人,是要通报的,钟离擎自然会知道,他怕王柳氏说错话,就让他们在主宅的花园里见了面。
“这是七北,你还记得吗?”钟离擎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已经见过,对王柳氏道:“长得和姐姐像吧。”
王柳氏眉目柔和,嫣然一笑:“是很像。”
“姐姐和你倒是投缘,她居然还让七北来看望你,你记得写信过去道个谢,也让她偶尔回来探探亲。”钟离擎叹道:“平江府离这里也不远,本以为能常常见到呢。”
“看到七北,就当是看到姐姐了。”王柳氏从木桃手里接过食盒,“这点心还是我和姐姐学的,她说我做的甜,孩子喜欢,可惜裴儿不爱甜食。”
钟离擎有些不乐意:“你何时做的?新鲜吗?别让七北吃坏了肚子。”
季七北抱过食盒眉开眼笑道:“谢谢柳夫人,您的手艺娘亲都说自愧不如,定是非常好吃。”
钟离擎见季七北这么欢喜,就没阻止,反而想起了一些往事,感慨道:“是啊,她生了一双巧手。”
“舅舅真有福气。”
三言两语,本来夹生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钟离擎也没了家主架子,像个普普通通的丈夫,同他们讲了些关于钟离秀以及季天南的事。
“你爹就是个混账。”钟离擎提到季天南就哼哼,“姐姐当年也才满十四,他居然就敢上门提亲!”
季七北好奇不已:“爹爹亲自来的?”
“那年是乱世,也没那么多礼数讲究,他是找了个托儿,大半夜潜入家中,和爹提了一下,后来正式登门是季老家主抬着聘礼来的。”
在不远处赏花当背景的凌术险些笑出声。
那个“托儿”就是凌术本人。
季天南胆大包天,可对于提亲一事迟迟不敢开口,连钟离家的大门都不敢迈进去。
钟离秀的追求者多如牛毛,要是被那些王孙贵族捷足先登,他怕不是要抱憾终身,然后打一辈子光棍。
凌术不想再听季天南每天神神叨叨的,看啥都像钟离秀,他夜入钟离府,摸进钟离老家主的书房,和他讲了下有这么个大好少年郎日日夜夜思念你家闺女,茶饭不思、废寝忘食、衣衫渐宽……
钟离老家主拿他没办法,因为打不过。
凌术那年实力正值巅峰,脸上裹着布也不怕丢脸,滔滔不绝说到大半夜,终于是让钟离老家主松了口,答应给季天南一个机会。
也就是这个机会,让季家三年后成功娶走了临安城最美的一枝花。
钟离老家主愤愤不平多年,那种精心培育的大白菜被人连根挖走的他痛,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最终选了季家,原因无他——季家有个赞天。
仅仅是这一条,便能让季家地位拔地而起,成了不可撼动的存在。
“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是赞天。”钟离擎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他当时把我劈晕,你知道放哪了吗?”
季七北瞪大眼睛:“放哪了?”
“猪圈。”
这是凌术答的。
钟离擎惊讶:“你怎么知道?”
凌术憋笑道:“我觉得他会这么干。”猪一样的脑子,可不得扔回猪圈么。
钟离秀与季天南的多次会面都是被这厮从中作梗搅黄的,凌术顺手替季天南报了这仇,谁让他不敢打小舅子呢。
王柳氏抬袖掩笑:“后来呢?”
“后来啊……”钟离擎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跟着笑了:“知道他是赞天,我就没敢找麻烦了,再之后,那人战死沙场,壮烈成仁,我敬他还来不及呢。”
“而且季天南是真的疼姐姐,嫁过去不会受苦受累,这么多年,他也没纳妾,不花天酒地不沾花惹草,是个好男人,就是小气了点,居然不知道带姐姐回娘家看看我们,哼。”
王柳氏拍拍他:“只要她幸福就好。”
“是啊,我就那么一个姐姐……”
钟离家姐弟情深,家主夫人亡故之后,长姐如母,钟离擎感念多年,无以为报,只能随了姐姐的心意,送她上了花轿,嫁了个如意郎君。
“爹爹待娘亲可好了。”季七北觉得要替季天南说句公道话。
“是是是,没说不好啊。”钟离擎可不想惹季七北不愉快。
“还是姐姐会教,七北这孩子多乖。”王柳氏喜欢得不行,季七北这孩子看着太讨喜了。
自古舅舅疼外甥,钟离擎也喜欢,“那你再生个这么乖的。”
王柳氏瞬间红了脸颊,羞道:“说什么呢?”
“若是生个闺女,也算圆满。”钟离擎还是觉得儿女双全的好。
“舅舅不喜欢二表哥吗?”季七北用一种“童言无忌”的口吻问他。
钟离擎一开始还没想起来季七北口中的“二表哥”是钟离裴,愣了会儿才道:“裴儿啊,他就是有些死板,不如以泽明事理,也不像你这么乖顺。”
季七北则是往好了讲:“二表哥剑术可好了,他的师父可是天行阁里的高手呢。”
“哦对,天行阁。”说到这里,钟离擎转头对王柳氏道:“他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是以泽和我说不见他人,这才知道他入了天行阁。”
王柳氏在这方面有自己的见解:“孩子长大了,总不能一直拴在家里,外头天高海阔,任他飞去吧,当年你不也是十几岁的年纪嚷着闯荡江湖么,他性子像你,意气用事却不顽皮,我很放心。”
钟离擎细细想来,他的确不了解钟离裴,脾气秉性一概不知,很多关于钟离裴的消息,都是从发妻秦珠那里听来的。
都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久而久之,忽略了钟离裴的成长。
“来人,把裴儿叫来。”钟离擎马上让人去喊钟离裴,“也该好好和他谈谈了。”
王柳氏担忧道:“你可是要罚他?”
“你看看他表弟给他夸的,我哪里敢罚?”钟离擎用指头点点季七北,笑眯眯道:“你们虽是表兄弟,但看上去更似亲手足,到底身上有一半是我钟离家的血脉,以前姐姐待我百般好,我来不及报还,正好你们一起在天行阁修行,让他多关照你,无可厚非,七北,我们是一家人啊,你要记得。”
季七北点头如捣蒜:“嗯嗯,舅舅,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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