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人生长恨水长东

章节字数:6189  更新时间:08-12-09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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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衮州城内万家灯火阑珊。

    众多青倌、妓女、流莺、暗娼倚栏而立,温柔卖笑。道路两旁的各种茶馆、酒肆、客栈,人声鼎沸,生意兴隆。

    马车骤然停下,帘外有人恭敬道:“少主,驿站到了。”

    他掀开帘子,跨下马车。转身伸手过来,想要扶我下车。我往后一缩,握住车辙,脚往地面踩下。一落地,身体虚软地剧烈一晃。

    他已经扶住我,谓叹道:“不要勉强,你现在根本走不了路。”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他搀扶我进了房间。

    他将我放在床上,拿出一个小小的药丸递给我。

    我紧紧抿唇,全身戒备地冷冷看着他。

    他皱眉,自嘲一笑,“我未必就是你想象的宵小之徒。”

    我淡淡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瞄了我一眼,柔捏住我的下颌,把药丸塞进了我的嘴里,“是解你身上的软骨散。”

    “那天你割腕喂食墨莲,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他的脸上第一次平静柔和得似一湾秋水,“她也曾为救我而割腕。”

    我想起他那天安静无害的样子,好像一只在母亲身边酣睡的小兽,脱口道:“她?”

    他抿唇不语。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到他极其温柔的声音,“她是第一个打我耳光的女子。”

    我恍然大悟,此人孤傲乖戾,喜怒不定。平日里稍有微词,动辄便对下属呵斥怒骂。

    他能让一女子在他脸上动手,想必这女子定是他亲近之人。

    他目光有些迷离,无声地笑了,“那年我只有五岁,在梧桐树下哭得那么伤心。她走过来开口唤我皇妹,我哭着对她说……我是男孩儿……。她却狠狠打了我一巴掌,告诉我……若是有人像今天这样伤你,他伤你一分,你便还他十倍。”

    我一时怔忪,那女子是他皇姐。我轻轻道:“她现在在哪?”

    他低头看着我,褐色的眸子里不似方才那样透着宁静和平和,却是魅魑的暗沉与难测,“冰冷的坟墓。”

    我一震。

    他微笑看着我,那笑意愈浓,凄郁意味愈甚,“全拜你那夫婿所赐。”

    我惊愕莫名,不知如何开口,只睁大双目静默地望着他。

    半晌,他倏地冷冷掉转脸,拂袖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壁上赫然两个彪形大汉的影子,心中恻然。衮州是萧赜大军的行辕大营之地,银狐男子一行十余人乔装进入衮州,步步为营,处处筹谋。他在衮州究竟有何阴谋诡计?

    前方又有怎样的荆棘险恶等着我?

    萧赜知道我被掳的消息,可会来救我?

    他可还记得被他冷落深闺的妻子?

    我装了这纷乱庞杂的心事,更是难以入眠。辗转反侧间,天色已经大亮。

    我起身,铜镜里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病怏怏女子。我暗叹,此时这副模样,怕是父皇也难以认出我,更何况我那才一面之缘的良人。

    有人推开房门,一个妙龄女子端着饭菜,恨恨地看着我,迎头一句,“妖女。”

    刻薄的声音,是那叫曼儿的女子,原来她已稍前到衮州。

    我微笑相迎,“多谢。”

    她闻言,直愣愣地瞪着我。

    我徐步走到一张椅子前,含笑落座,“你没听过妖女活千年吗?”

    她为之气结,“啪”的一声把饭菜重重放在桌子上。

    我不以为意,拿起木勺准备喝粥。

    她却猝然伸手扫落了桌上的饭菜,得意道:“我只听说过妖女是不用吃东西的。”

    米粥泼洒在了地上,冒着腾腾的热气。馒头滴溜溜地滚到了窗子下边。

    我平静无波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这是做什么呢?一会你少主知道了,还得麻烦你再送一份来。”

    她恶毒地瞪视我,“呸!无耻的妖女,看我不撕破你的脸,让你拿什么去勾引少主。”

    我漫不经心一笑,无丝毫愠怒之色,“你摘下面具,也挺好看的。只是落花有意,恐流水无情。”

    她应该是爱慕银狐男子的,才会对我如此敌视羞辱。

    母后说,一个女人无端的恨另一个女人,多半是因为一个男人。

    她唇边掀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等你死了,少主就会看见我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怕我死了,你也未必能如愿呢。”

    “妖女,妖女、、、、、、。”她气地指着我的鼻尖,继续怒骂,“你不过是长得像兰朵公主,少主是不会被你给迷惑的。”

    兰朵公主?我依稀记得那名叫青女的女子提起过。

    我莞尔,扬眉道:“难怪你少主说他不杀我了。”

    她脸色剧变,高声尖叫,“你胡说,胡说、、、、、、三日后就是你的死期。”

    三日?我怔了一怔,终于来了。他们马上就要动手了。

    看来天不救人,只有人自救了。

    我站起来,徐徐走到窗户边,泰然自若地弯腰捡起地上的馒头。

    她讥讽道:“你死了,看你怎么勾引少主。”

    我淡淡而笑,轻轻推开窗户。窗外是一条河水,我昨晚听了一夜的流水哗啦声。

    我转身静静地看着她,语声平缓道:“这馒头就给你吧。”话音未落,我骤然一手狠狠掷向她。

    她急忙侧身闪躲。

    我趁机俯身跃上窗台,纵身往下跳去。

    此时正是春季汛期,流水湍急。如果我顺着那水流飘下,或许就能逃掉了。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行为,或许我会丧命在河水里。可是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要一搏。

    身子直直地下坠,我听见她大叫的声音,“来人啊,来人啊、、、、、、。

    水从腰部迅速漫到胸口,头顶。衣裙被水流冲起缠绕在我颈项,窒息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口。身子沉沉地没入水底,眼前一片迷蒙。

    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的时候,一只手忽地紧紧揽住我的腰,“倒是低估了你。”

    我惊异莫名,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他竟然也跳下来了。

    我暗自苦笑,真是世事难料,被他抓回去不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

    他奋力地带着我游向了岸边岩石上,他的一众下属焦急地在岸上来回踱步。

    “少主,你怎么样?”那名叫阿二的男子急切地问道。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无妨。”

    他的目光转到我身上,突然一愣。瞬即解下外衫落在我的肩上,别开了脸。

    我不解,低头一看。浅绿色长裙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玲珑曲线尽现。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冲至面颊,我羞窘不已。

    他冷哼,“早知如此,何必逃跑。”

    我定了定神,反唇相讥道:“我是你劫掳的人质,并不是你请的座上宾。我当然要逃了。”

    他眼睛眯起,隐有怒色闪过,“好,好极了。青女,把她带回去。”

    我被青女带回了房间,任凭她在我脸上,身上重新摆弄。

    她低叹一声,“你也太烈了,那河水里乱石嶙峋。若不是少主,你早已丧命。”

    我咬了咬嘴唇,冷笑道:“他是怕我死了,让他筹谋已久的事情付诸东流。”

    青女默默看了我半晌,似欲说什么,话至嘴边却又咽下。惟轻轻叹息了一声,将我带到了他的房间。

    他的一众下属俱在,紧闭双唇,神色肃然。

    曼儿躺在地上低声痛苦哭泣,面容苍白几乎不透血色,不断有鲜血自她右手衣袖里渗出。

    他却冷冷地看着,始终一声不响。眸子中一片暗沉,遮挡了所有的感情。

    我心一颤,“你把她怎么了?”

    他满不在乎地往椅背上一靠,笑道:“她失察让你逃走,差点坏我大事。青女,如此该当何罪?”

    青女平声说道:“废去右手,逐离出去。”

    我大惊,不及思索便脱口道:“你就只会欺辱弱质女流吗?你南燕先人有知,定以你为耻。”

    他仿佛是怔了一瞬,忽而狂笑凄厉如夜枭,“不错,我就是南燕的耻辱。阿二,还不将这贱婢逐出去。”

    曼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翻身坐起。用左手死死抓着他的袍角不放,面色如土地哭喊道:“少主,不要把曼儿逐出去。不要、、、、、、。”

    他一脚踢开她的手,冷冷道:“废物一个,留你何用。”

    曼儿骤然瘫软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我,许久惨然大笑,“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妖女、、、、、、。”

    我漠然抬眸望向他,静静道:“不管你劫掳我的目的何在,既已落在你手里,最坏不过就是一死,到时候鱼死网破谁也别想。”

    他目光深深看着我,似要将我心口穿透,直看进我肺腑里去,“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大家都好。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苦笑,“一言为定。”

    他笑意隐约,意味深长:“好,一言为定。”

    我淡淡看一眼曼儿,“我逃跑与旁人无关,饶了她吧。”

    至此后,我的双手双脚重又被捆绑,再不能离开房间半步。其间,除了青女来给我送饭,我再没有见过其他人。

    夜已深沉,月色透过窗棂明明暗暗地洒入些清辉。我安静地倚卧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寂静的夜。

    算算日子,已过去两天。曼儿说三日后是我的死期,那明天就是他们的动手之日。

    心底的悲伤趁着黑夜悄然滋生,在全身慢慢漫延。随之而来的是几近绝望的孤独。

    我想念父皇,母后,休源、、、、、、,一切我牵挂的人,甚至开始想起萧赜。

    他是威震山河的大将军,他能让我安全无虞么?

    他与我将会在怎样的情形下见面?

    他会如何待我呢?

    泪水不期而至悄然滑落,我伏在自己臂上低低啜泣。嫁与萧赜,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孽。

    “少主。”忽听见门外响动。

    我忙拭净脸上的泪水,不愿让他看见我隐秘的哀伤。

    他推开房门,长身倚门而立,遮住了身后温柔的星光。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哭了。”

    我扭过头,不愿理他。

    他走近我,慢慢地在我身边坐下,探手来解我腕间绳索,“都淤青了。”

    我抽出手,急忙往后缩,冷冷地注视他。

    他黯然地望着我,一丝悲寂的笑浮上脸颊,“小时候,他们都打我,憎恶我;长大了,他们都怕我,避我如蛇蝎。现在你也是如此么?”

    我默然。

    他曾对我恶语相向,也曾对我欺辱折磨,可是他也曾救过我。我该憎恶么?

    南燕一夕覆灭,家国破碎,是我夫婿所为,我怕他么?

    他阴郁易怒,诡谲乖戾,瞬间便将下属的右手废去,我该避他如蛇蝎么?

    我轻声道:“他们为什么打你?”

    他脸色微微一变,淡淡道:“因为我身上的墨莲。”

    我疑惑地看向他,想起他心口上那朵仿佛能把人的魂魄吸进去的妖异莲花。

    他沉默良久,淡瞥我一眼,“那是血蛊。我娘亲手为我种下的。”

    我大惊失色,愕然问:“为什么?”

    他隐露一缕浅笑,那样让人窒息的忧悒笑意,有着别样的惊心,“你听过莲华色女的典故吗?”

    我静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释家典故。

    莲花色先是与母共夫,后又与女共夫,违逆伦常,罪孽深重。后因得遇目犍连尊者,真心修道,不久就证得圣果,在比丘尼中以“神通第一”著称。

    他蓦地厉声道:“我便是那孽伦之子。”

    我心底悚然一惊,隐隐有几分明白了他为何敏感乖戾的性情。我怔怔看着他的眼睛,无法分清那是难以抑制的痛苦,还是悲伤的绝望。

    他仰天狂笑,“他们一直视我为皇族的耻辱,打我,骂我,怕我。只有她怜我,爱我。”

    我不忍再听,埋头弯膝。

    他迫近我,抬手捏住我的下颌,一字一字道:“你不敢再听了吗?故事远远还没有结束呢。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我挣脱他的手,侧目凄然。

    他声音里仿佛凝着刻骨的冷毒,“萧赜大军破城之日,攻入皇宫。一个将领惊见她的美貌,要将她掳入大营中。她告诉那将领她自己会走,不许他碰着她。她慢慢地走出皇宫,却在行至大门时,猝然跑到了城楼。”

    我心中揪紧,紧紧咬住了唇。

    “她站在高高的燕都城墙上,散乱的长发凌空飞舞,单薄的衣裙猎猎展于风中。在一片惊呼声中,她就这么直直地坠了下去,鲜血慢慢地从她身体里流出来,一滴,一片。”他神情悲凉如夜雾,一片潮湿的迷蒙,“侍卫们保护着我趁乱混在攻入城中的大军中,她就死在我的面前。可是我不能叫,不能喊。我要留着这条命为死去的人复仇。”

    我闭紧了眼,仿佛看见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站在城墙上翩若惊鸿,泪水不禁自心底蔓延盈眶。

    他自怀中拿出一把团扇,细细地抚摸,眼神宁和,温柔怜惜,“你很像她。”

    我下意识望去,团扇上是一女子小像。云瀑般的青丝用一支八宝琉璃簪随意攒起一缕,似颦似笑,似清似媚。横波流转间,便可颠倒世人。

    他蓦然攀紧我肩头,目光迷乱,如痴如狂,“我爱她,不是以弟弟爱姐姐的情感,而是以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心情。可是你们逼死了她,我要让你们付出惨烈的代价。”

    他爱的人是自己的皇姐,我惊异万分,却无言以对。

    若是时光可以重来,他是不是可以不用承受命运无情的安排;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会不会选择遇见她。

    这个人,可恨,可恶,却又可怜。

    他的眼神痴痴地凝在我的脸上,“你懂我的恨么?她答应过会永远陪着我,可是她却死了。我为什么要替那些视我为耻辱的人报仇,我只是想要一辈子就那么看着她。”

    我怅然摇头,“你为了她而复仇,她定不愿见到你如此。”

    他冷笑,“她已经死了,你如何得知?”

    我默默凝视了他一会儿,“如果是我,我会希望我爱的人忘记仇恨,好好的活下去。”

    他僵住,目光微微一闪,“我已走在这条复仇之路上,只能走下去。”

    我轻声道:“可是你可以选择走的方式。”

    他阴沉地看着我,冷硬道:“已经晚了。萧赜伤我一分,我便要奉还他百倍。”

    我怔然,仇恨的阴影已经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中,无论岁月激流如何奔腾,也冲不散他心中一夕灭国之恨,失去挚爱之苦。

    “少主。”门外人声铮铮。

    他走至门口,迟疑了一下打开房门。

    门外一干人等皆是胡服装扮,屈膝跪地,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望少主以复仇大业为重,我等誓死追随。”

    他静默,半晌唇间吐出清晰的一个字,“好。”

    他转身直直看我,神色阴晴不定,几番变化,终于还是归于漠然。

    我轻轻一笑,慢慢道:“时间到了?”

    他走近我,递给我一粒红色药丸,“把这个吃了。”

    我淡淡看他一眼,拿过他手中的药丸正欲放入口中。

    他蓦地扼住我的手腕,沉声道:“你不问我是什么吗?”

    我噙了抹嘲讽的笑,“我问了便可以不吃么?”

    他神色一分分黯淡下去,终究一语不发。

    我仰头将药丸吞下。

    他冷冷道:“青女,东西拿进来。”

    青女进来,将一张琴放于桌上。

    他轻轻拨弄了两声,“听闻明阳公主一舞之起物皆静,一琴之声星欲稀。今我特奉上南燕名琴绿绮台。”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知他此话何意。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绿倚台内暗藏十八枚金针,每一枚皆淬有白眉腹蛇的剧毒。一入身体,便会在人的五脏六腑游移,然后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我僵住,冷冷的寒意在我心底轰然蔓延。

    他默然片刻,声音平静得几乎没有任何感情,“我要你在萧赜面前抚琴。曲消音散时,你要将长弦崩断,十八枚金针会悉数射出,那时也就是萧赜一命呜呼的时候。”

    好巧妙的法子!好深沉的心计!他竟是如此可怕的人。

    我冷笑,“你是要借我的手杀掉萧赜。”

    他靠近我,蓦地攥住我手腕,“你舍不得?你不恨他么?”

    我冷冷地抽回手,“他是我吴幂的夫婿,纵然他伤我,弃我,也是我亲近之人。”

    “吴幂、、、、、、,原来你叫吴幂。”他低头喃喃,瞬即却抬眸狠狠盯着我,“你吃了我以血蛊炼制的蛊丸,你不杀他,便是你死。”

    我如罹雷击,若我眸中火焰可蔓延于外,他想必早已化为灰烬。

    他柔声道:“你若乖乖地助我诛杀萧赜,我自会给你解药。”

    他温柔的话语,听在我耳中仿若凌迟。

    我唇边慢慢浮起一缕讥讽又冷寂的笑容,“你必败于萧赜之手。”

    他猝然狠狠扼住我咽喉,一点点扼紧,再扼紧,“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看。”

    我紧紧抿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双目微濛地望着他。

    他目中戾气渐渐消散,旋即转身走了,“青女,动手。”

    我手脚冰凉地倚在床侧,任凭青女在我脸上,身上重新改头换面。

    萧赜,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么?

    青女垂首看我良久,“走吧。”

    我淡扫了一眼铜镜。镜中之人分明是我,一身盛装胡服打扮,艳丽的头巾遮去了大半张脸。我心中隐隐猜到几分。

    青女将我带到院子,院子里除了他的下属,还有另十余人,肃目而立,候命待发。

    他远远地走过来,也是一身胡服,紧随在一个阔脸,高颧骨的男子身后。

    “乌维王子。”院子里众人齐声道。

    乌维王子,他是柔然的乌维王子。

    一月前,柔然部族侵扰边境,萧赜率军挥师北上。柔然军受萧赜大军迎面痛击,溃不成军。萧赜于阵前擒获柔然王爱子。

    便是这乌维王子。

    他怎么会与柔然族人在一起,他究竟有何阴谋诡计。难道,他、、、、、、他已和柔然部族勾结在一起?

    未及我细想,手腕已被乌维扣住。他的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我,“这便是明阳公主么?”

    我正欲怒斥,他已从乌维手中抽回我的手,将我不动声色地挡在身后,“王子,时辰已到了。”

    乌维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细细地看了我一眼,惘然、怜惜、沉痛、冷酷、血腥、、、、、、,“你若轻举妄动,死的便是你。”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青女牵起我的手,我亦木然随她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得得地加速向前驶去,将我带向了茫然不可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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