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附骨之毒

章节字数:7137  更新时间:09-03-04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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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翩迭而逝,蝴蝶翻飞,一寸一寸一刻一刻就那样掠过,留下划心里深深浅浅的痕迹,永不回头。

    “皇上,您的药膳。”我躬身而上,端来日复一日的药膳。太医都说皇太极身体外强内虚,可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日日月月的滋补。太医的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说皇太极就只剩了一副空架子,我以前也略看了些中医书,皇太极这样子,不病便罢,如若不慎,只要一些个小病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皇太极面无表情的接过去吃了。布木布泰在一旁给他递了茶。八月才刚刚开始,天就闷热起来,我给他打扇,他却挥了挥手让我停下来,“不用。这么热的天,你也累的很。下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我看了布木布泰一眼,她冲我点点头,我便行礼退下。

    皇太极自从海兰珠死后,真的是变了很多。身上再也没有了那种睥睨天下的霸气,连仅剩的傲气也被这副身子给拖垮。我有时在想,如若皇太极先遇见的是海兰珠而不是布木布泰,情况是不是会很不一样。想完了又笑自己傻,哪有这样的如若,就像如若我先遇见的是多铎而不是多尔衮,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我的细水摇曳的江南漫步。

    命运就是这样的操纵着纷杂的一切,让皇太极海兰珠布木布泰彼此纠缠,让我多尔衮多铎相互牵挂,这才能称为命运。

    公元1643,崇德八年八月初九,命运注定这一日的黑夜特别漫长而黯然。

    话还是要从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八月初八开始说起。这日晚间,皇太极并没有来用晚膳。我和布木布泰闲暇游闹时,她突然对我说,“上次海兰珠送我的衣服你给放哪了?”我不知她怎么想起的这茬,随口答道,“哪个箱子底呢吧。”“找出来。”布木布泰平静的说道,看着我疑惑的望向她,她又清晰的说了一遍,“找出来,全部。”

    我以为她又是记起了什么,要撕了烧了这衣服都是有可能。犹豫了一下,还是翻了出来。布木布泰把这些衣服一件件都铺展在床上,悉心抚摸,就像是疼爱最宝贝的礼物一样,“这一针针一线线可都是上好的手工织绣,不亏是皇上赐的。”我心里一惊,“布木布泰……”“你放心,我就是随便说说。”她打断了我的话,又回头打量了打量我,“你的身材跟她差不多啊,许是比她还瘦些,不过没事。来,把这衣服穿上我看看。”布木布泰挑了一件鹅黄色的汉服递给我。

    我狐疑的看着她。“穿上我看看。”布木布泰又往前递了一些。“穿,可以。你可不要睹物思人拿我出气。”我接过衣服。“你说什么呢?!”布木布泰笑骂我。

    换上衣服我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人像换了一个一样。满蒙的衣服多是突出女子的英气,汉人的衣服则是着重身量窈窕。布木布泰看了看我,笑着说道:“真是不错。谁说你红颜不老是祸害?你看,这细眉柳腰,小嘴红唇,娇俏的鼻子,水亮的眼睛,明眸善睐谁不喜欢。唉~也就是便宜了多尔衮那狐狸。”

    我又对着镜子转了两圈便要换下。“别啊,一会不是要找多尔衮去么,穿去让他看看。”布木布泰挡住我的手说道。“这样不太好。被人看见怎么办?总不能给人送到枪口上去拿把柄吧。”我摇了摇头。

    “这会子谁还在外面乱逛。就是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反正是海兰珠送的,我看皇上还能说出什么来。”布木布泰给我带了几个珠花,“现在就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我披了斗篷往多尔衮额娘的院子里走,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忘记了什么却总也记不起来。低头看见了身上穿的衣服,咬了咬牙就拐弯去了关雎宫。关雎宫灯是长明的,听说皇太极有时还会回来看看,里面也总是打扫着。我脱了斗篷在屋里回想着当初的很多事情。

    突然有人从后面紧紧抱住了我,“海兰珠,海兰珠……”我挣脱不开很是着急,“皇上,皇上,我是苏茉儿,我是苏茉儿。”皇太极愣了愣,转过我的身子才发现我真的是苏茉儿。我正要为自己这一身装扮请罪,他却浅浅的笑了笑,“衣服不错。是当初海兰珠送的吧。你穿着倒也合适。”

    “皇上……”我话还没说完,皇太极又抱住了我。“我,我,我……”“我知道你是苏茉儿。别担心,我就抱一会儿,就一小会儿。”皇太极把下巴搁在我的肩后,低沉着身影说道。

    我尽量让自己放松,又记起那日我们一起去给海兰珠扫墓。皇太极真的只是过了一小会就放开了我,“苏茉儿,把我扶到凳子那去。”我抬起头才发现皇太极嘴角全是血。“皇上,我给你叫御医好不好?”我扶着他道。他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也不要再对别人提起这事,尤其是布木布泰。”

    “皇上,我给你叫池御医好不好,我保证他不会告诉别人,连多尔衮也不会知道。”我跪在他面前请求道。皇太极把我拉了起来,望着我看了好久,开口道:“苏茉儿,朕做了很多利用你的事情,有些你知道,有些是被多尔衮拦下来了,你不知道。先不说别的,就单单是朕明知道你和多尔衮相互爱恋,知道你向往自由,可还是把你困在宫中当人质。你难道就不觉得朕是死有余辜吗?想起这个,你现在还想替朕叫御医吗?”

    “皇上,苏茉儿身在宫中,就该学会利用与被利用,该学会怎样保护自己,保护别人。这都怨不了旁的人。”我看着皇太极,镇静的说道,“如若今日陛下不让我宣御医,我回去就会把这事告诉多尔衮。皇上要么现在就杀人灭口,要么就让奴婢给你去宣御医。”

    皇太极笑了笑,“真不愧是多尔衮的心尖,气势智谋一点都不逊色。你知道朕不可能杀了你。但,朕也不会去宣御医。”他边说边随意的从桌上拿了一杯水,“朕没事,只是累了,休息一会就好。你若是不信就留着,亲眼看着等我好了在走。”刚说完他的手却一抖,一杯水浇到了香炉里。香炉里发出“呲”的一声,用尽最后的余热发出了一丝浓郁的香味,好像就是以前海兰珠病倒前刚换的那种香料。

    我突然笑了笑,记起以前我每次来找海兰珠说话,如若遇上那天点这个香,她是决计不让我闻的。我笑说她小家子气,舍不得把她那勾人心魄的本事教我。她还笑着打我说,“你还用的着跟后宫那些不成器的嫔妃们学?只有那些人才用催情香料。你啊,用这张小脸就够了。你站在那,穿个桃花红的旗装,就算是不施粉黛在这后宫三千中也是十顶十的姿色。要是遇见你高兴,甜甜的一笑,眯弯了眼睛,就连风姿绰约的多尔衮他也挡不住。”

    “你不为那个,干嘛燃香呢?”我歪着头问道。她也收了刚才取笑我的不正经,看着远方说,“为了求个心安。”

    许是我发呆的久了,在回过神,皇太极正看着我,脸色真是好了很多。他端给我杯茶,“想什么呢?”“没什么,以前旧事了。”我惶恐的接了过来,喝了口茶,又仔细打量了一会皇太极,“皇上你是真的累了吗?这么休息了一阵,感觉像是好多了。”

    皇太极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示意我在他身边坐下。我看他神色无恙,也不再纠缠叫御医的事了,就坐了下来。

    “苏茉儿,你看这万里江山景色可曾合你心意?”皇太极目光放在了天空中很远的地方,“可这红尘涤荡的景色,却是掌控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内。这里的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根针,这根针随时会置人于死地,却也会在午夜梦回时,疼的自己死去活来。可就算这样,这根针仍然被大家视为珍宝。”

    他把目光收了回来,他看着我,“年轻时,我总想,我宁愿孤独,也不愿与归咎同宿。可临老,却连累了海兰珠。”他轻轻的走到我身边,抱起我放在了海兰珠的床上,替不能动弹的我盖好被子。

    “我想你也太累了。你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等你在醒来,这里就再也困不住你了。我已写好了圣旨,放在了豪格那。”皇太极坐在我身边,似一个迟暮的老人一般絮絮叨叨。

    他曾经是那样一个骄傲霸气的君主,永远活的气宇轩昂,同时又用他与生俱来的温柔和热情在动员着这个神奇的土地上的每一个兵将来为他的梦想奋斗。然而,此刻,我却一直在心里悬着一个念头,我觉得他时刻都能失声痛哭。因为我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毫不迟疑的悲伤以及浓郁的疲惫。

    “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海兰珠是我生命里的空前也是绝后。似乎不用我说,她永远明白我的抱负以及不能施与她的爱恋。我对她说,我不能把我的爱情分为两半,虽然我很想。她说她亦然。当时我并不明白她的意思,现在想来却愈加清晰。”皇太极说话时语调低沉而缓慢,就像随时可以睡着般,但字里行间却依然镇静而悠长。

    “我当然知道她是林可丹汗的侧福晋。我当然知道布木布泰也了解这一切。我任布木布泰发作,这是我唯一能证明我爱她的地方。是我不能保住海兰珠的孩子,断了她唯一生的希望,让她郁郁而终。而今,我也终是落的这样的结局,就算是对她也有个交代。”皇太极站了起来,他看着我,微微一笑,“苏茉儿,记得你的坚强,那是比皇权更威严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我慕而不能得。”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脑袋里昏昏沉沉。可我却能清晰的感到他是在跟我道别。

    我突然明白,他心里蕴藏的连绵而富有的感情,永远表现的软弱笨拙以及不合时宜。这让美好的爱情成了他心里的针,断送了海兰珠而布木布泰的同时,也终结了他自己的命运。

    等我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床边坐的是多铎。我依旧是浑身酸软,我挣扎着起来,抓着多铎问,“什么时辰了?”多铎扶着我回道:“卯时了。”“多尔衮呢?”我掀了被子要起来,却被多铎又摁了回去,他端了杯茶给我,“我哥调兵去了。”

    我一惊,打翻了茶,“调兵?!”“是!我哥说让你不要操心这些事情。要么就回永福宫陪庄妃娘娘,要么就待在这,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多铎又倒了杯茶给我。我端了过来,“这茶……”“换过了,我刚遣人去沏的。”我放心的喝了下去,确实也是没力气走路,便跟多铎说话,想知道些外面的消息。

    “我哥昨天晚上就一直在这陪你,直到今天上朝才换我来。他还给你换了安息香,想让你能多睡一会。”多铎跟我说。香,是了,应该是香炉的问题。海兰珠死活不让我用这个香,皇太极在我进来也浇灭了这香,就连灭了的香炉多尔衮也迅速换掉。

    “扶我回永福宫。”我觉得身上力气回来了些便要回去。多铎却不急不慢的说道:“永福宫我哥会照看的。我觉得你还不如就在这,死活我又不能让你被豪格弄了去。”我没空跟他斗嘴,他看我神色急切便也不再多言,扶我回去。

    我进了永福宫,多铎没有跟进来,他说他在外面守着。推门进去,布木布泰正坐在桌边喝茶,福临睡在她的床上。她并没有任何不同于以往的神色,仿若今天是沉闷的宫廷生活里在平常不过的一天,甚至在今天,她的表情似乎更加的不耐烦。

    看见我进来,她露出了一丝迷茫,随后又被厚厚的宫粉淹没,找不出任何一丝痕迹。我却突然记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电视剧,它说,在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说实话往往是最聪明的选择。

    现在,布木布泰无疑是这个皇宫里最具有聪慧和明智的女人,她以一个母亲讲故事的语气对我展开了这个瞒了我两年的事实,它让我觉得似乎过了一辈子,还要久……。

    “我知道了她的由来,却并不急于逼迫她。就像猫捉耗子般享受掌控的乐趣。后来,我终于明白,再绝望的老鼠也会费力反抗,我知道,我抱负这个世界,这个人生的机会来了。我时刻找机会提醒她曾经她对于林可丹汗发出的誓言,又借机会找旁人给了她一种熏香。那名字可真美,叫“一醉千年”。醉时当然千年,可醒了,就是一刻也受不了的煎熬。”

    “她的孩子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被人动了手脚。可我知道当一个母亲失去孩子那一刻,在美的梦也都会醒过来。她悲伤欲绝,引发了她体内熏香沉积下的毒素,于是郁郁而终。熏香本身无毒,有毒的是她的心与情。就像酒本身无害,有害的是喝酒的人的心情。”

    “她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就寄望下辈子能了断三生,轻松的活着。所以当她知道了是熏香出了问题,她依旧的继续用着,她说服自己是为了兑现她的诺言,替林可丹汗报仇。她死后,皇太极很悲伤,但幸运的是他用那熏香并不久。我继续的在长明的关雎宫里点着那种熏香,如若他不曾经常去那里背叛他的爱情,他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我惊讶于自己的冷静与镇定,我没有冲上去狠命的跟布木布泰理论关于皇太极的爱情归属,也没有撕心裂肺的为了海兰珠而哭泣,我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布木布泰,弥漫在我俩中间的是无边的寂静,她脸上的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而下,却被她迅速的擦了去。

    我记起了一段话,这让我前所未有的了解了我自己:我想,我并不如皇太极所夸奖的坚强,我是懦弱的,我的懦弱来自我有限的才能和我对自己的才能所能奢望的目标的正确认识。正因为我是懦弱的,所以我的懦弱使我明智,我的明智赋予我别人想不到的勇气。

    我要去见皇太极,虽然已经过了一整天了,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状态。可我不愿在像以前一样等待在永福宫里,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唱喏响遍皇宫的每一寸天空。这让我觉得我仿佛是法海金钵里的白蛇,就算有滔天的法力也逃不出去。

    外面下起了雨,漆黑的夜幕笼罩着肆虐的瓢泼大雨,远处的地面溅起了一片白茫茫的水雾,模糊了这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牢笼。

    永福宫被多尔衮排来的人团团的包围着。但,所幸多铎并不在我所出去的门外。我用我在这宫里的一切威严和权利斥退了上前拦我的侍卫后,我踏上了前往皇太极寝宫的道路。但我却并没有进得宫内,皇太极仅仅是让我站在了窗前,他命人打开了窗户,而且让很多侍卫和宫女陪在我身边,我们大声的隔着窗户交谈着。这一切,都是为了避嫌。

    预先知道皇帝会死,这像是个天方夜谭似的笑话。可我们却都知道,此时的皇宫是静谧的,但是一但过了此夜,今晚的一切都是敏感而多疑的。

    我记得他此生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不要害怕命运的吞噬,只要你的灵魂洁净无比。”这句话在我看来毫无意义,甚至对于我以后都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怀念他的价值。或许,这仅仅是他想让我转达给布木布泰的一句话。

    而在我躲在皇宫的一个角落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时候,身后有一个温暖的臂膀环抱住了我,他用一只手给了我回家的方向,另一只手替我遮挡了这满城的风雨。

    我和多尔衮在回永福宫的路上遇见了多铎。他出奇的没有数落我,只是跟他哥一样,静静的走在我的身旁,直到我们遇见了豪格。这么大的雨他没有打伞,甚至脚步有些酒后的踉跄,在他快要摔倒的时候我走出了多尔衮的伞,半抱住了他,“肃亲王,你怎么在这?”

    他几乎睁不开眼睛,直往地上躺。多铎拉起了我,“管他做什么。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看了多铎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的用力拉起豪格。多铎像是有些生气,“我哥那么忙,他送你回去,你还有时间管豪格?!”我狠狠的一甩手推开了多铎,“你若有事便去办你的正经事去,我也有我的事,我们各办各的事,你何必来管我?!”

    说完我又看向多尔衮,“你呢?也觉得我不该管他?”多尔衮显然也是极不同意我照看豪格,但他素来疼我,不愿我受委屈,只能妥协道:“多铎,你和苏茉儿一起把他送回去,然后你亲自把苏茉儿送回永福宫。不要让她在出来一步。”说完他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多尔衮,如若说这场惊天的游戏里,布木布泰是游戏的玩家,你却是游戏的旁观者,甚至是在布木布泰手足无措时你还可以帮她稳住阵脚,继续游戏。

    我把豪格扶了起来,可没有多铎的帮忙我是怎么也送不回去他的。只能把他带到了多尔衮额娘的那个小院里。刚把他扶着躺下,多铎就急着拉我回永福宫。然而就在这时,扯天铺地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我愣了一下,便甩开多铎准备去烧热水。

    我从屋里翻出多尔衮以前的衣物,遣人来给豪格沐浴后换上。多铎气的不跟我说一句话。我坐在豪格床边看着他,他似是清醒,似是糊涂。要我说,他现在宁愿糊涂。不久后多尔衮就来了,他站在我身边冷冷的看着我,“苏茉儿,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站了起来,看着多尔衮,用手摸了摸他的脸。站在这风雨中,他的脸颊上还有未擦干的雨水,“多尔衮。什么时候你才会变回来?”

    “你从未忘记过报仇。为了你的额娘,为了你的多铎,为了我。现在的你已经到达了仇恨的顶峰,你被憎恶掩盖了双眼,被怨恨蒙蔽了心,你只记得报仇,只记得毁灭。你可曾回忆起当初你额娘去世时你的隐忍,看着豪格,你可曾记起你的当初?”

    多尔衮给我擦了眼泪,轻轻的吻了吻我的额头,“他醒后,你要回永福宫。”说完就带着多铎走了,只剩门外不知何时多了的士兵。

    豪格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冷眼瞧着我和多尔衮的这次不欢而散。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苏茉儿,圣旨是在我这。如若想要,这样还不够……”我冷笑着看着这个可怜的大阿哥惨白的面容,他昨日,不,或许今日早上还如一个等待被这个天下所拥立的皇子,此刻却酒气熏天如街边最不得志的地痞。

    他和他父亲一样骄傲而高贵的骨气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溅上了不能忽视的泥点。我并不急于揭穿他仅剩的那些浮夸的坚强,而是就这样静静的打量着他。等他转过了头,我才开口道:“那圣旨你大可以烧了,撕了,毁了,最好吞进你的肚子里,让我看不见,找不到,拼,都拼不起来。”

    我绕着走到了他的面前,“你大可以在在这多休息一会,等多尔衮再来接我去太后宫里时,或许我们可以一路走。”豪格看了看我,正了正衣冠,开门走了。虽然他穿着多尔衮优雅而洁白的衣物显的那样的局措与不搭调,但却挺直了身板,仰起了头。

    我回到永福宫,外面的士兵更多了些。推门进去,看见布木布泰和福临都穿着孝衣。福临眼眶发红,显然是刚哭过,被布木布泰抱在怀里。

    “福临,来,来苏嬷嬷这。”我站在那招呼福临。福临长的很像皇太极,却比皇太极柔弱些,要不说他们爱新觉罗家基因好呢,福临这么小就唇红齿白的,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美男子。

    福临挣扎了一下布木布泰的怀抱,布木布泰放了他下来。六岁的他还不明白今后将面对的是什么,他仅仅知道的是他再也见不到他的皇阿玛。我跪在地下抱着他,“福临啊,你伤心么?”福临抱着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苏嬷嬷,我想皇阿玛,可额娘不让我去看皇阿玛。”

    布木布泰突然站了起来,厉声道,“不许哭!爱新觉罗家的男孩子只许流血从不流泪。”福临吓了一跳,但却努力忍住眼泪,只是爬在我肩上不停的抽泣。我把他的身子扶正,给他擦了擦眼泪,“福临,你是男子汉。你阿玛那么喜欢你,你要努力替你阿玛继续管理好他的江山,如果你哭就代表你软弱,那你的江山就会被别人抢走,你的额娘就会被别人欺负,你明白吗?”

    小小的福临直起了身子,扯起袖子也给我擦了擦眼泪,“苏嬷嬷,你别担心福临。福临一定会替皇阿玛好好管理他的江山,也一定会保护好额娘和苏嬷嬷,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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