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263 更新时间:21-04-17 09:37
虽说他二人尚且还有马车上樊五剑那一段的不痛快,就算是他理亏,但毕竟也是虞辛汜先提起来。
不过,发生了这等意外,他也不怎么计较了,甚至还有些惦念虞辛汜回来时面上有些不对的神色,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出去。”商吟见经年拿了药不退出去,还盯着虞辛汜的脸一个劲儿地看,便直接不爽地赶人了。
他总觉得经年这个人没眼色的很。
虞辛汜确实也不喜欢脱衣服的时候有旁人在一边看着,他跟前儿这个腿脚不方便,也就作罢。
不过对于商吟遣出去经年这一做法,他还是颇为受用的,于是便抬起眼帘瞧了商吟一眼。
却没料到,这一眼直接让二人四目相对,火星四溅,差点没烫着虞辛汜的眼睛珠子。
“瞧什么?”他有些不悦地问道。
“没什么。”商吟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虞辛汜也想着大抵是凑巧看对眼了,便没有再提,麻溜地脱了外衣顺着解开了里衫,露出了肩膀上的伤口。
那剑伤很长却不大深,想必也是念着同楼多年的情谊,并未真的下狠手。
只是…就算如此,虞辛汜雪白的里衫也被染红了一大片。
商吟入眼,顿时神色一沉,眼底融了些琢磨不透的东西。
伤在后肩,他自己包扎属实不大方便,但他现如今沦落至此,只能忍着。
记得往昔,他若是受伤还都有人替他念着,他心下泛了些不如意,便胡乱地绑了一通,没把他自己给疼着,倒是叫商吟狠皱了皱眉头。
“你过来,我帮你。”他忍到这个时候开口也是着实不易,只不过他方才若是直接提出来,定当会叫虞辛汜觉得十分唐突。
且不说他二人那下扬州之事还没有个定信,观虞辛汜方才那态度,也像是个要”鱼死网破”的模样。
虽说他见着虞辛汜那伤心里不痛快的很,却也得端着三分理智在面上顶着。
“不用,差不多就得了,在下又不是什么金贵身子,小伤而已,不过,多谢小公子的伤药了。”
虞辛汜重新拉好里衫穿上了外衣,还将那瓶伤药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虽商吟被拒,拂了自个儿一片心意却也是在情理之中,原本虞辛汜同他就是一万金牵扯上的关系,只能维持个表面的和气。
况且,白天的那些风月楼的杀人并非单单只冲着他一人来的,他白替人挡一遭杀身之祸,只求一拍两散,也未曾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谁知这人明着跟他强买强卖。
他自然是走,但有些话还未曾交代清楚,他也没法安心离开。
总之,他心里是觉得这小公子待他还不错的。
虽然难缠但为人还算良善,风月楼之事,他有些猜测,但也可助他一二。
“疼不疼?”
问这话,着实也矫情了些,虞辛汜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一朝”浪子回头”做杀手,身上的伤肯定是不可计量,他光问这一句,只让人听着觉得是废话。
“不疼。”
虞辛汜心下还是有些欣慰的,毕竟之前也没人问过他疼不疼。
“以前你受了伤,也是这般?”
这般什么?这般任性。
虞辛汜这是被人主动问起了过往,先前同银辰对峙那股不舒坦又上了心头。
也不知是不是给自己找个由头,诉一诉那些、没人能够替他承担一二的过往,还是觉得一个瘸子问着他曾在刀尖舔血的日子,属实有趣,他倒是也松了一些口:
“我在风月楼挂名了近十年,只有一位挚友时常记挂着我,故而过去受伤,也都是他帮着包扎的。”
他眼神里露了一两分落寞出来,大抵是又想到了银辰离开前说的那些话。
这些神情落到商吟眼中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你同他交好了近十年?”相较之下,他不过才与虞辛汜相识一天。
将这一天放进过去十载里,一点儿也不值得多提。
“我原本想着,如若我在风月楼的挂名不会有被摘下的那一日,我同他,应当是要交好个一辈子的。”
此情此景,外面的月色格外亮,洒在地上的银滩平白无故地添了几分萧瑟。
他取出袖子里白天放回去了的、且只喝了一小口的桂花酿,又开始饮了起来。
他提到的一辈子,商吟只听便知,那是虞辛汜同他所说的那位挚友、二人间极其沉重的一辈子。
他从前便听闻,凡是做杀手的,只要踏上了这条路,就不可能再回头,斩断过去,对他们来说就如同脱胎换骨一样难。
只要他们当初做了选择,便是承认了他们手上沾过的每一滴鲜血,无论那些是善是恶,都不过是这世间最可惜的人命。
商吟吃过苦,却不懂虞辛汜的苦,他方才惋惜提到的一辈子,商吟如今还不敢想。
他瞧着虞辛汜,他只默着声,一口一口地灌着烈酒,神色之间浅了几分初见时的神采飞扬。
方才,他是听出来了些不对劲的,况且风月楼将虞辛汜逐出楼一事,他先前听着便觉得没那么简单。
虽此刻,他心下疑惑多的令他心烦,可他也问不出口了。
直到,那大半壶桂花酿都叫虞辛汜喝了个干净,他才询声问了一句:“困了?”
“你在风月楼指定辛巳挂名、要求护送至扬州一事的消息,被风月楼转手卖给了背后想要杀你的人,风月楼办事不讲规矩,只认银子,你这段日子暂且莫再急着下扬州,回府之后再去一趟风月楼出更高价买断消息,揪出背后之人再去也不迟。”
虞辛汜对他还是抱有感激,这番话话到这般,已经是仁至义尽,加上这小公子前面提到过的一次居安码头,他前后救了他两次,怎么说,也还的不能再清了。
“你要走了?”商吟倒是没料到他会同他说这些。
他望着虞辛汜的眸子,发现里面除了映着一堆燃烧着的柴火光色,确实什么都没有。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一个杀手,连七情六欲都比旁的人浅了许多。
“话已说清楚,便不便再多留了,小公子苦薄福厚,还望日后,多加珍重。”
他话落便朝着商吟拜了一礼,拜完连瞧都没瞧他一眼,握紧了萧听着风声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虽是一地银白,但不想多留痕迹的人,太容易叫人看不真切。
商吟回过神来,人都走了半晌,他侧过头微微低着眉目,瞧着眼前的火堆。
那火焰的颜色变幻莫测,瞬息之间就成了另一幅样子,只不过偏偏能在商吟的瞳孔里,凝成虞辛汜一身红衣的身影。
“阿巳,再会。”
虞辛汜连夜赶去了他以往和银辰接头的老地方,拿到他留下的几样东西后,就直接向京都往东的笠州去了。
多事之秋,京都是定然呆不得的,如此一来,他便只能去穷乡僻壤避避风头。
说起来,银辰给他留的东西里,除了他自己的剑和酒壶之外,还有一把玉箫和折扇。
以往他二人乔装打扮秘密行事之时,倒是会装作普通的风流客,一人执萧一人握扇。
他倒是能猜到这两样东西的出处,却不大清楚银辰究竟是何意。
照他临走时放下的狠话来说,他心里应当是厌恶极了虞辛汜,此时留给他一萧一扇,也更像是将前尘往事悉数抛给他处置的意思。
可他心里,当真是那般想的?虞辛汜不清楚。
虽他多年漂泊无定,知人心叵测,却也难以捉摸旁人的心思,况且这回银辰也不是旁人。
他入江湖,讲的是一个义字,刀剑行事的侠客,多数坦荡凛然,没有那般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
就算涉世再深,也断然不会作出违背信义之事,哪怕后来踏入风月楼,做一名杀手,他对人心也只是不予揣测、不付信任。
只不过,他同银辰相识近十载,可无揣测,却无法不信。
正是因为信,故而才不想接受这般刀剑相向的局面,也正是因为信,所以才没办法揣测他这一萧一扇的心思。
笠州路途不算遥远,不过是穷山穷水之地人烟稀少,没有什么名气,也不在京都隶属掌司管辖的范围之类。
简单来说,就是一处好山好水,却没有什么朝廷可利用经济价值的荒废之地。
虞辛汜骑马赶了四五日才到,路上舟车劳顿,他一入州城便回了老地方补觉。
也没提前给人通知一声,惹的宋拂春忽然发觉自家竹屋的榻上多了一个人时,差点认真动起手来。
他好歹也上了半截入土的年纪,一把老骨头依仗这青山绿水养着,平时里来往的客人就只有那山里的飞鸟虫兽,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孑然一身。
这突如其来屋子里多了一个活人,跟死人棺材里躺了活人歇觉是一个感觉。
总之都很吓人。
所幸,虞辛汜知晓他这脾性,倒头昏睡之前在床头放了把指认自个儿身份的长剑。
也是有了这出,才未曾酿成一桩惨祸。
等到虞辛汜一觉睡醒的时候,都已经到了隔天日上三竿的时辰。
待他起身整衣穿鞋,才发觉原本他放在床头的佩剑已经被老老实实挂在了墙上,榻边的靴子也被整整齐齐地地摆在了一边。
他眨了眨眼,有些嫌弃地咂了一声,随即便把摆好的靴子给一脚踢歪了。
大抵是这般才心底舒坦,随后便不再作妖、老老实实地穿好了靴子。
他方才那一出定然是闹了些动静,只是看这屋外丝毫没有动静的模样,人应该出门了。
他伸了个懒腰迈步走了出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翠色。
细密清挺的竹林环绕着竹屋,随风摇曳的竹枝出落的亭亭玉立,叶片之间舞动响起的声音、不知比那坊间丝竹好听了多少。
清风徐来,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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