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924 更新时间:09-07-15 13:34
云锦回到雅间里,素衣公子正在看画。夏长盈坐在罗汉榻上,手肘支着榻几,歪着头,狡黠地抿嘴斜睇素衣公子。素衣公子对着一幅画卷研究了许久,抬起头来,一眼横回去:
“我不信!这一幅虽然画得也不错,可是气势不足,倒多了一分清润,绝对比不上我之前那幅临摹得逼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所画。”
话音还没落,夏长盈一张小脸早跨下来,气呼呼地冲过去就要将画收起来。
素衣公子被她劈手抢走画卷,不禁愣住。抬眉偷偷觑她两眼,见她一张小嘴撅到天上去,双眸垂着睫羽不断忽闪,一副极不服输的样子,心念蓦然一动——莫非,这幅画是她自己临摹的?!
修顺眉目霎那笑深,素衣公子凑上前去,嘴唇弯得不能再弯,猛然从夏长盈手中抽出卷轴,戏谑道:
“我就爱这画清润,你不喜欢,让给我!”
冷不丁儿被人夺了东西,夏长盈第一个反应,跳起来,张牙舞爪往回抢。有人赏识自己的画,又再欢喜不过。心里向着他,想想这幅画送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长盈便存心让他,借着势头胡乱抢一回,卸下劲来,走到一边吃茶。想了想,也不愿意让他看穿了自己是故意让他的,一副伶牙俐齿就不依不饶地绕:
“你怎么不去占山为王?”
云锦站在一旁,笑着看他们闹腾,心里揪着的地方也跟着舒坦起来。夏长盈走过来吃茶,她忙殷勤地端起茶盏呈给她,两人相视一笑。
素衣公子得了手,片刻又将卷轴展开,脸上笑得深味,嘴角抿到极致时,忍不住神采一跳——他用得着占山为王吗?再看画卷,又是另一番心境,带上个人主观的感情色彩,便觉得那画处处都好,处处都妙,处处都有股子逼人的清润灵动,让人爱不释手。
画卷末端没有用印,只写着两个楷体小字:清河。笔画如钩,柔中带韧,也有清润灵气扑面而来。
清河,莫非是她的名?
素衣公子心里猛然一颤,抬眉向夏长盈望过去。
罗汉榻上,夏长盈和云锦相对而坐。云锦一脸愉悦,甜秀浅笑。夏长盈端着茶盏细嘬,却觉得那茶汤从所未饮过的苦,低眉垂眼,艰涩地开口:
“姐姐,其实,我今日是来向你辞别的。我,我要离开留郡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云锦的脸色微微黯了黯,随即又浮起一丝了悟和感激。她明白,夏长盈不一定真地会离开留郡,只不过努力想找一个通达的理由来向她交待,好叫她不要空等,不要失望。她难道不知道,她是一个青楼女子,自己说过的话也未必当真,又怎会轻易将别人的话放进心里去呢?
夏长盈抬起眉笑,清水眼眸中纯真的感情被痛苦一丝一丝渗染,缠得死死地,蜷缩在瞳仁深处。云锦心尖突然刺刺地疼,她将一碟云糕移向夏长盈,做出完全相信的样子,笑着安慰她:
“人生何处不相逢,说不定我明日就出了这栖风楼,也去了小公子要去的地方,我们还能在大街上不期而遇!”
“你要去什么地方?”
素衣公子却信以为真,急急地走过来添乱,登时将空气中屈苦的气息冲散。
“回帝都去!”夏长盈不假思索,说完了,犹怕人觉得不真,转眸补充道,“我原本就是从帝都南下来玩的,住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什么时候动身?”
素衣公子又追问,双眸熠熠生辉。
帝都可是他的势力范围,想要在帝都暗访什么人,绝对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像在留郡,因为担心惊动了她,也不敢怎么去调查她的出身来历,只知道她刚从帝都南下留郡不久,应该是姓陆的。
“我什么时候动身你又要管,你又不是我家车夫!”
见素衣公子揪住这个话题不放,夏长盈没好气一句把他噎回去。谎话就是谎话,就算是善意的,她也不想把它说得跟真的一样。
素衣公子果然梗住不好再问,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递过去:
“今日别过,不知何时才能有缘再见。往后,若有人欺负你,拿这块玉牌去帝都西华门传信给我,我一定倾力帮你。”
夏长盈不接,抬眉细看他一眼,见他将谎话当了真,心里有些不忍,转眸拈起一块云糕,斜睇向他,猛地抬手往他嘴里一塞:
“你又知道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待在帝都,不跑到别地儿去玩?”
嘴角戏谑,眼波流转,说不出地淘气顽劣、妩媚风流。
素衣公子心跳一顿,连退三步。不是没有见过她戏弄人,第一次在书画店照面,她就把老掌柜戏弄得老脸都没地儿搁,可是,真转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厉害。一面想着,也不知道是谁家的丫头,好歹他也是个青年男子,竟然当着人面调戏他,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面早涨红了脸,赶忙背过身去,生怕被人瞧见。又在心里恨,难道在她眼里,他和那老掌柜竟然没有半分区别?!
一边云锦早已笑煞,一口茶呛在嘴里,掩面咳得两颊绯红。
夏长盈自己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明眸忽闪,抿着小嘴好奇地看看云锦,又看看素衣公子。
“小公子,不如留下来用膳,就当饯行。晚间,我最后跳支长袖舞给你看。”
良久,云锦缓过气来,笑着挽留夏长盈。夏长盈略微犹豫,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只好点头同意。云锦见她答应留下来,立刻站起身来去厨房督备晚膳,经过素衣公子身侧,抬眉偷觑他一眼,见他面上还红着,忍不住扑哧一声,又笑出来,赶忙抬袖捂住,快步迈出门去。
素衣公子见云锦去了,心里镇定几分,转过身来,走回夏长盈身边,拉起她的手。夏长盈触电似地就要往回缩,却被他紧紧攥住。从来没有料想一个温文儒雅的人也会有这么大力气,夏长盈拼命挣,却怎么也挣不开,心里莫名梗住,小手还是牢牢握在他手里。
头顶传来低低的喘息声,夏长盈心里愈发堵,不敢抬头去望,只觉得他离得那样近,腿部的肌肉紧紧抵着她的膝盖。
再挣,一块温润的玉牌带着他手心的温度塞了过来。夏长盈扬起脸,素衣公子的脸还红着,一对眼睛幽邃吓人,存心想将瞳中的倒影吸进深渊里去:
“拿这玉牌,去任何一家凤仪楼,给大掌柜看,自会有人替你传信给我!不管什么难事,我都替你办到。”
夏长盈定在原处连连点头,一双眼睛直直接上素衣公子的凝视,眨也不眨,眸光异常温顺乖巧。素衣公子心中一喜,手劲温柔起来。夏长盈见他松了钳制,立刻抽回手,一巴掌推开他,跳下榻来,不解风情地狠剜他一眼,奇道:
“好笑,我会有事情求到你?!不过是个玉牌,你给得,难道我还要不得,好好说话不行?做什么唬人!”
说着,大大方方将玉牌往袖中一揣,走进内室去写便笺。写好了,递给素衣公子,请他的侍卫去别苑西北墙垣跑一趟,传信给青丫头。
素衣公子知道,她写便笺,必是为了通知青丫头要晚些回别苑。怀恨接过便笺,他快步走到外间偷偷展开来看。楷体小字,个个清润灵秀,柔中带韧,果然和画卷末端的署名相符。再细看遣词造句,聊聊几笔,已显文采风流。
心里就不知不觉将她的名字念了又念,陆清河,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回到帝都,他头一件事情就是挖地三尺把她给找出来!
今晚,栖风楼又有异动。
那个古铜色皮肤,浓眉大眼厚唇,左脸上有一块云形疤痕的魁梧彪汉,一向坐在大厅临街的红木栅台上看歌舞艳妓,今晚却包下了二楼一个雅间。
天色黑透,泗州州守穿着微服,也出现在二楼那个雅间门口,并且一步跨了进去。
更奇怪的是,州守大人一反常态,只带了两名随侍守在外间,也都身穿微服。
彪汉包下的雅间就在夏长盈他们所在雅间的右手隔壁。而彪汉包下的雅间右手隔壁,则早早被两位英武不凡的公子给包下了。
这两位公子虽然身穿儒服,却丝毫没有半点文弱书生的姿态,看得出,他们已经极力掩藏自己的武功身手,不过,骗得了一般人,却骗不了行家里手,单看他们一身舒展、骨骼精奇,凭那身板的韧度,也能猜到,他们一定是练家子。
这两人自从进了雅间,就没有再出来过,酒水只叫了一次,也不要姑娘,更吩咐龟奴,没有传唤不得入内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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