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墨京玉定情

章节字数:5366  更新时间:09-08-06 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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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大姐的眼睛总是红肿的。哭得,为情所困。

    我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那个杀千刀的沈一锋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真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认识的。只知道,我发现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看对眼了。

    初秋,风习习,讨厌的夏天终于过去了。晚饭过后,我陪大姐去园子里走走。

    新月初上,金桂流香,远处有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传来。月光下,我细细打量大姐:狭长深邃的眼略含悲意,脸色有些苍白。长发挽起在脑后,落下几丝在秋风中飘拂。单薄的身子有些可怜。十足的小女儿之态。如此,如何担起墨家大任。

    大姐是我们三兄妹中最单纯的。二哥十岁后边常跟着二叔,官场民生已是有所懂得。而我,打小出入市井,什么奸邪险恶没见过听过。只有大姐,自幼学习之责就比我们重,加上性子喜静,乐得做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小姐。不过这股子纯静也正是大姐的迷人之处。

    “景儿,”大姐唤道,眼却望着水中月影,“你说,我该如何是好?”一声叹息轻散开来,竟有些凉意。

    “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怎么?”

    “不好……已经一个多月了,”她苦笑道,“他现在怕也是为难得很。”

    到现在,还在替那人想。

    “明日,你陪我去一趟秋爽斋。”大姐定定神,说出一句,转身回房。

    我目送她离去,不见人影后向爹娘房里走去。

    “景儿,大姐同你说什么了?”二哥刚从京城回来便听说大姐出了些状况,我才踏进门就将我一把拉了过去。

    “她让我明日陪她去趟秋爽斋。”

    “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看看座上的两人,再看看身边比我高一个头顶的人,微叹口气:“大姐已经十八了。”

    二哥一点就通,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人是谁?”

    “沈家老三沈一锋。”

    “是他?”二哥有些吃惊。

    “怎么了?”

    二哥踱回椅边坐下,玩味地笑道:“沈一锋可是四大才子之一啊。”他故意顿了顿,“朝廷里谁不知道他与宰相之女户依然有婚约?大姐怎么和他扯上了?”

    “什么?”

    我胡思乱想,月上中天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早上容儿伺候我梳洗的时候,我也是没精打采的。

    换好衣服,便去大厅用早饭。

    我勉强扯出个笑脸来。

    夹了些娘自己腌的葫芦丝,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只觉得嘴里没味道,抬头看看其他人,才发现:“二哥呢?”

    “晋儿天没亮就出府了。”娘笑道,往爹碗里夹了些菜。

    他们二人自我们兄妹长大后就不大管我们的事了。

    “出府了?”我喃喃道,隐约猜出他去了哪里。

    “爹娘,我吃饱了,”大姐没动几下筷子,推开碗,“景儿,我们一个时辰后走,我在房里等你。”

    “哎。”我看她转身回房,答应了声。

    划了几口粥,我忍不住问:“娘,大姐已经十八了,你和爹就……”

    “什么事爹娘都可以干涉,独独这事,”娘笑了,“你们三人自己看着办。”

    “可是,你看大姐……”

    “这是墨家的规矩,”爹沉声道,“再说,你要想问什么感情之事,还需要来问你娘?”

    势头不妙,我托辞想留,还没开口,只听:

    “前日酉时,你去哪了?”声音没什么起伏,若不是相处久了,还以为这只是家常问候……只是,府里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墨且行平日里都是一派翩翩贵公子的气度,修养极好,见谁都是客客气气温文尔雅。一生起气来也是温吞内敛,寓狂风暴雨于平淡之中。

    “还不快说来听听,前日酉时你在哪?”墨且行一双桃花眼微眯起来,眸中平淡无波。

    在我爹面前,越是装疯卖傻死得越快,这是我十六年来总结出的真理,万分确实。如今之计,唯有坦白。

    我瞟瞟他,还好,脸色尚算红润有光泽,记得两年前某一次他的脸都被我气青了。再瞟瞟娘,笑容可掬,可见她还不知道我的光荣事迹,否则是断不可能笑得如此乐呵。

    “快说。”这下,不止眯眼,连嘴唇都抿紧了。再不说恐有“大难临头”。

    “前日酉时、前日酉时,”这话真不容易说出口啊,算了,横竖都是死,我心一狠,道,“我去了怡红院。”

    “什么!”一双筷子应声而落,我娘顿时愣在了原地,两手还维持着握筷子的姿势。

    “我错了,娘。”我认错道,“景儿只是听说怡红院的新花魁长得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且弹得一手好琴,舞跳得也是兰城数一数二的,便一时没忍住好奇心,去凑了凑热闹。“

    “你真是越大越有本事了!之前去来富赌坊闹得鸡犬不宁,被关到牢里蹲了几天,这回又是上妓院!你真是……”

    “娘,景儿这次可什么事都没惹。再说,上回赌坊的事都是两年前的了,就别再提了。”况且,你们不都已经罚过我了——这句我当然不敢说出口。

    “你……太过分了!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

    “娘,凭什么只有男子可以去。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何况,我也没干什么坏事。我只是进去看了几眼而已,而已。”

    “你!”娘杏目圆瞪,赌气道,“算了,我不管你了!”

    “哎,别,娘,我知错了还不成吗?”我嬉皮笑脸道。

    “哼,你这哪像是知错的样子!既然你那么喜欢去怡红院,就去那住几个月再回来吧!”娘怒道,甩袖而去。

    “冤枉啊,娘,冤枉啊!”我喊着,要去追娘,却被一人拦住。看着硬是不让我追过去的某人,我当即反应过来。

    “爹,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我听不懂。”桃花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你故意在娘面前捅出这件事,故意让娘来处理这件事,就是料准了我会惹娘生气,而娘一定会说气话把我赶出府!这样,你就可以和娘享受二人世界了,对不对?你太奸诈了!我告诉你,你不会那么容易得逞的!府里还有大姐常驻呢!”

    “呵呵,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真聪明。不过,得不得逞就不劳你费心了,你爹我自有妙计。”

    “爹,你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女儿送妓院去呢?爹……”我放低姿态求饶。

    谁知他推得一干二净。

    “这是你娘的主意,我也没办法啊,谁叫你做错事呢。”他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不过你放心,爹早就给你找好工作了。你就在那里当当杂役。明天就可以去找那的赵主食报到。啊,你的名字叫王三儿,记住了吗?不要太早回来哦。”说完,他飞身离去,只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

    可恶!

    据我所知,怡红院之伙食及住宿条件非常之恶劣啊……

    唉,去就去吧,也不过是几个月,就当作人生历练。我向房里踱去。容儿正在屋里打扫。

    “容儿,你去给我备几套杂役的衣服,男装,知道吗?”

    “小姐,你要这些?”

    “你家老爷发配我去怡红院体验一下杂役生活,小姐我明天就不在这府里了。这院子里的东西你多照应点。”

    “什么?小姐你又犯什么错了?”这丫头还不知道怡红院是什么地方。

    “唉,说来话长,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成了,下去吧。”

    “是,小姐……”容儿瞥我一眼,不甘心地下去了。

    我换上一身天青色袍子,系上腰带,竖起发冠,照照镜子,好个清秀少年。这几年我没添几件女装,衣橱里倒是多了各色的长袍。装扮完,我信步去找大姐。

    才过一道回廊,大姐房里的丫头起藻迎面跑来。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我上前几步扶住她。

    “三小姐,”她喘口气,“大小姐半个时辰前收到一封信,便独自赶去秋爽斋了。我左思右想实在不妥,便来找三小姐商量。”

    “大姐已经先走了?”我略一动脑,“你随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是,三小姐。”起藻见我不慌不忙,遂也镇定下来。

    “好了,说吧,我要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们在马车上坐好,我冲她微笑道。

    “去年春末诗会的时候,大小姐与沈公子相见倾心,鸿雁往来已有年余。”

    “大姐不知道沈一锋是有婚约的人吗?”

    “大小姐一开始就知道沈公子是有婚约的,只是那沈公子死缠烂打,说什么婚约非他所愿,他对小姐才是真心。大小姐本就对他也好感,怎经得起他如此甜言蜜语,便……”

    “然后呢?”

    “前月,不知为何,好好的,沈公子来信要与大小姐分手。大小姐为此哭得昏天暗地。我几次想来找三小姐说,都被大小姐喝止了。近日,我听大小姐总是叨念着四个字,心里怕得很。”

    “哪四个字?”

    “生亦何欢。”

    长长的指甲一下掐进掌心。大姐向来实心眼。小时候,大姐看上一把琴,可是被人抢先买走了,大姐也不哭闹,只是再也没有碰过琴,改吹笛了。

    这回……

    “小姐,秋爽斋到了。”马叔在车帘外道。

    我回过神来,下了车:“马叔,你先送起藻回去,再来这儿候着。”

    “是,小姐。”马叔答应道。

    “三小姐……”起藻探出马车,脸上一丝焦虑明显可见。

    “放心吧,”我拍拍她的肩,“你先回府候着便是。”

    秋爽斋是文人雅士、达官贵人汇集的地方,平日里总是人来人往,今天却大门紧闭,显得格外冷清。

    我推门而入,直进大堂。偌大的厅堂里居然只有店小二一人。未免太冷淡了。

    他见我进来,忙趋上前:“景公子,您来了。真不巧,今儿个秋爽斋被包下了。还请您……”

    “哦?不知是哪位雅士如此大方?”我笑问道。

    “这,小人实在不方便透露。”店小二面露难色。

    “不妨,本公子自个儿上去看看便是。”我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秋”字玉牌晃了晃,径自向楼上走去。

    这块玉牌,是秋代词——秋爽斋的老板给的。有了这块玉牌在秋爽斋便可畅通无阻。

    那店小二果不再阻拦。

    二楼厅内也是空无一人。

    我屏气凝神细听,只听左边的西厢房似乎有动静。我快步朝西厢房走去。绕过一株翠绿的盆栽,西厢房已在眼前。我直接推门进去,房内的人都是一愣。

    只见房内圆桌边共坐了五人:墨且行、沈如山、墨晋玉、户依然,还有就是一天到晚戴着面具的秋爽斋幕后大老板秋代词。

    秋代词与我是拜把子的兄弟,他见我进来,道:“景弟?”

    我抱拳一揖:“秋兄。不知今日秋兄有贵客,小弟冒犯了。“

    再做一揖:“沈大人,墨大人,晋玉兄,户姑娘。“

    墨且行、墨晋玉第一眼就认出了我。此时也不便多言,互相只略点点头。

    户依然脸色极差,看都不看我一眼,只是木偶似的傻坐着。

    沈如山,沈家老爷,就是沈一锋的爹,眉心紧皱,盯着桌上的一张信纸脸色铁青。

    说来奇怪,大伙都在,怎么偏偏不见两个主角。

    我瞥过密室,赫然发现遮掩旋把的字画跌落在地,密室被人从里面反锁起来,难道……

    正在此时,一声尖叫从密室里传出来。秋爽斋的密室隔音效果极好,这一声竟然能穿墙而过,可见此声音之响。

    尖叫声稍纵即逝。同时,墨且行手中的那只上好的瓷杯灰飞烟灭,桌布上只留下一小撮灰。

    “里面有人!”我喊道,“秋兄,我藏在里面的那些古董……”

    户依然病了似的抽了口气。

    再看沈如山脸是青了又白,白了又黑。

    秋代词按我坐下,示意我噤声。我回望他,面具后面的两只深潭一样的眼隐含着些许笑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屋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最先坐不住的是墨且行:“沈大人,户姑娘,看来兰城这段日子治安实在有些问题。沈大人作为一城长官辛苦了,户姑娘以后出门可得小心些。两位若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开口,墨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好歹也官运顺达了600多年。且行先告辞了。晋玉,我们走。”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墨晋玉走在前头,开门的瞬间,一股风吹进来,先前的茶杯粉顿时无影无踪。

    我的眼角瞟到户依然硬生生抖了几下。随后,沈如山一言不发地走了,户依然本想跟上去,刚要站起来,只听沈如山道:“户姑娘,下官忙着要去墨家给不肖子提亲,先行一步。”

    沈如山出门不久,户依然也踉踉跄跄地走了。

    我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不过爱情之中公平竞争,本没有对错。再者,爱情这东西似乎本来就不能用道理讲清。若能讲清,那也不叫爱情了。

    我心中约莫猜到几分,才想开口,秋代词拉起我:“我们也走吧。”

    “景弟,不如一块吃饭吧?”

    “好啊,我们哥俩好久没聚了。”

    “秋府,如何?”

    我点点头。

    我们从秋爽斋的后楼下,穿过后院。清晨微有些凉意,日头斜挂在树梢,照得朱漆门面金光四射。从后门出,坐上一架朴素的马车。马车并不用人驭。这秋府的马仿佛听得懂人话,要快要慢,主子一句话便可。

    一路上,我们相谈甚欢。

    “代词,你今天怎么会在斋里?”

    “本来今天我是要去城西练剑,巧得很,正好遇上你二哥。他和我也是极好的朋友,他要我帮个忙,我岂有推脱之理。’

    看来今天的事是二哥一手促成的。但他找秋代词帮忙,又是要他做什么?

    秋代词看出我的疑问,笑道:“晋玉要我做个证,顺便将秋爽斋的密室借他一用。”

    “你要他拿什么回报你?”秋代词从不做亏本生意。

    他呵呵一笑,黑眸里流光溢彩:“这事关你大姐的终身幸福,你说他会拿什么回报我?”

    这可把我问蒙了。秋代词家财万贯,也不像一般的商贾,他会想要什么?我伸出手指弹弹他的白玉面具,换了个话题。

    “户依然怎么也在?”

    “呵呵,我只要说一样东西,你便明白了。”秋代词笑起来,因为戴着面具,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

    “什么东西?”

    “春色无边花满天。”

    “什么!”

    “春色无边花满天”号称史上最强春药。前日我去怡红院,目的之一就是探查它。

    “那么说,买下怡红院头牌初夜的就是户依然。她还真是用心良苦。”

    “哦?怎么说?”秋代词也来了兴致。

    “前日,怡红院的新头牌姑娘采芹相情郎一事你可知道?这‘相情郎’说得好听,实际上是竞价买姑娘初夜。大伙都知道这回事。可是那老鸨聪明就聪明在宣告天下谁被采芹‘相’中,便赠予‘春色无边花满天’。”

    “原来如此,”秋代词道,“我和晋玉大清早潜入沈府,发现沈一锋已被沈如山软禁了月余。沈家想让他和户依然生米煮成熟饭,彻底断了他退婚的念头。无奈沈一锋誓死不从,双方僵持了很久。我们找到他时,户依然已经给他下了药,我们只好将计就计把他偷了出来,再把京玉叫来。谁知户依然在他身上下了追踪粉,很快便追来了。我们周旋了一番。京玉到的时候,沈一锋刚好药发,抓住京玉飞身进了密室。‘正好’沈如山和你爹看到了这一幕。接下来的事就……”

    “我竟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出戏,真可惜。”我有些懊悔。

    “话说回来,你出了不少力吧?”

    “你说呢?为了撮合他们,秋爽斋的密室都暴露了。”他可怜兮兮地说。

    “少来。秋爽斋可不只一间密室,暴露一间也不碍事吧,”我话锋一转,“我哥究竟许什么给你了?”

    秋代词盯着我半晌,附到我耳边,轻声说:“秘密。”

    真是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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