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章节字数:3775  更新时间:09-12-25 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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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是他久违了的血海之梦。红汪汪的大海,蓝湛湛的天幕,狐狸状的云。许久不曾梦到,披三少都禁不住有些感慨与怀念。

    他在梦里游啊游啊,游到海中央的小岛上。躺在暖洋洋的沙滩上,瞧着天边那朵狐狸状的云悠悠晃晃飘下来,化成行过坐在他身边。

    斜飘的眸子流光异彩,微眯了眨一眨,牵唇浅浅一笑。

    披三少特不屑地回他个白眼。你少来这套,老子早习惯了!

    行过吃吃地笑起来,哦了一声,眨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接着抬手来冰凉凉的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一点,笑道,小狼,你印堂发黑,面色发青,瞧着像是有血光之灾啊。

    这十成十的废话!他认识行过这些年来,血光之灾还少了吗!身上的伤几乎就没停过!流个一桶半桶的血,就如早餐吃个包子一般稀松平常!

    因此只黑着脸不说话,哼了一声,光瞪着行过。

    行过仍浅浅地笑着,挨近他道,你不怕?

    披狼不答他。

    行过有些愁地自言自语着,要怎样你才怕呢?

    他一翻手,手里多出把短刀来,面上平平静静地,一刀扎进披狼胸口。

    痛不痛?怕不怕?你瞧,都是血哦。

    披狼慢慢地低头看了一眼,那刀子插在他心窝上,瞧得见血如泉涌,却一点痛觉也没有。他抓住行过持刀的手,摇了摇头。

    哎……

    行过叹了一声,偏头瞧了他半天,突然道,我明白了。

    他挣开披狼的手,向海的方向退了一步。

    你怕的是这个罢?他笑着道,又往后退了几步。红色的海水卷上他的脚踝,接着猛一个巨浪,水花绽放,他的人便隐没在海水里,消失不见了。

    披狼睁大了眼睛,想抬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张开嘴却半丝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竭力地睁着眼睛看着行过消失的方向,被扎了一刀的胸口陡然剧痛,刀割般的痛楚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寒意刺骨。

    他痛了,他怕了。

    痛的怕的,的确,只有这个。

    ……

    披狼发出一声狂吼,猛地睁开眼睛,弹起一半的身子却因为剧痛,重新瘫软回去。

    他大口的喘着气,胸口的伤让这样的喘气都万分困难与痛苦。

    床边候着寒府的大夫,急忙给他看伤切脉,直道着醒了就好,应无大碍,多咳嗽通气,好生修养云云。

    他不管那大夫在他身上的动作,只眼睛急急向周围张望。是他的卧房,除了大夫只站了披解与寒潇,前者是面色冰冷地立着,见他醒了,似松了口气,但脸仍僵着,后者则一双眼略有些红肿,坐在床边紧张地看着大夫动作。

    他挣扎着抓住寒潇手道,“行过呢?!”

    寒潇愣了一愣,良久才低声说,“哥,你抓疼我了。”

    披狼手略松了松,她低下头说,“人在外面,没有事。我……去叫他们进来。”

    她擦了擦眼睛,站起身来。披解看了他侄子一眼,面色仍是寒着,什么话也不说,拄着拐杖慢慢地回身向门的方向走。

    寒潇忙上前去扶了他。走至门口,寒潇还回头来看了一眼,披解却是头也不回地就出了门。

    不多时昆仑仑昆从外头扑进来,“老大!”

    行过被他们俩一左一右地护着一起进来,刚走到披狼床边就被披狼扣住了手腕拖到近前去。

    披狼把他拽牢了,喘着气将他上下仔细看了一番,没发现什么伤处,气色也还好——脸色仍是苍白着,但也不至于衰弱——这才转头问昆仑,“我睡了……咳!咳咳!……睡了几日?叔父有没有为难你们?”

    “有三天了,”昆仑道,“首领不准我们出门,也不让我们进来看您,但并没对我们怎样。”

    披狼皱着眉又咳了几下,见仑昆肩上缠着布,又问,“你伤了?伤得怎样?”

    仑昆感动得一塌糊涂,“老大!我没事!倒是您……”眼圈一红。

    自己又没死,披狼头痛地摆摆手让他不要哭丧,“你回去养伤,让昆仑一人守着就好。都出去吧。”

    “是。”

    待他们都走了,他拉了拉行过要他坐在床边,吃力地抬手去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道,“这几日有没有乖乖吃饭?”

    行过被他摸得全身缩了一下,眼底仍有一丁点怯意,听了他的话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对不起,”披狼道,看着他的眼神柔柔地,“……之前吓着你了?”

    行过又点点头,眼里仍怯怯的。

    披狼刚要说什么,喉口一痒,捂着嘴重重咳了几下,摊开看掌心里全是血。他面上不动声色,默默将沾了血的右手移回被下,左手抓着行过的手,看着他道,“……之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行过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都是骗他们的,你不要信。”

    行过有些困惑地偏了偏头。

    披狼咽下喉咙里的血腥气,咳了几声,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不是因为什么情资,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喜欢你,先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他们的。明白吗?”

    行过眨了眨眼睛。

    “我喜欢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行过仍是眨着眼睛看着他,眸子里清清澈澈的,面上表情无辜茫然。

    “你听得懂吗?”

    “……”

    披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抬手又摸了摸他的脸,哑着声道,“你不懂也罢,我懂就好。”

    ……

    过了一会儿,寒潇带着几个侍女,端着刚煎好的药和清粥等等进来。行过缩到角落里玩杯子去了,换她坐在床头,扶披狼起来喝粥吃药。

    她一直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眼圈仍红着,候着披狼喝了几口粥,突然道,“麒麟哥走了。”

    披狼手里的勺子顿了顿。

    她声音仍是同往日一般平平稳稳,温和好听,平静地说着她的未婚夫,“他前天夜里醒了,一句话也没留,就走了。白马镖还留在那儿,他什么都没带。”

    披狼沉默着。

    她顿了一会儿,道,“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这几日才略有听闻……一边是我未婚夫,一边是我哥哥,我站不了任何一边,也断不了谁的对错。我谁都怪不了。”

    “……”

    “我想跟他一起走,但他走的时候没告诉我。也许是他知道,即便是告诉我了也没用。我只是‘想’,但不会真的跟他走。我还要顾着寒家的生意。”

    “……”

    “奇怪,我明明哭了,”她抬手擦了擦眼道,脸上仍是淡淡的,“但心里面似乎并不是很难受,反而很平静。”

    “爱一个人,可以为他做到这样的只有你,”她看着披狼道,“什么都能不管不顾。我不懂,也不知道这样好是不好。”

    “……”

    “……但我有些羡慕你,哥。”

    披狼默默地回看着她,看着她明明还显得青涩稚嫩的脸蛋。

    他的这个小堂妹冰雪聪明,美丽温慧,今年也不过虚龄二十一。

    却有这样疲惫又平静的神情、深如潭水的眼神,说着这样的话。

    他将粥碗放在床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肩上。良久,才感觉怀里的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肩上一片湿润。

    ……

    入夜了行过仍攀着窗台看月亮,披狼伤势未愈,嗜睡,头早早的就有些昏昏沉沉。

    他没力气下床,不能像前几日马车上那样强行拉了行过按在榻子上哄着睡觉,因此咳了几声,朝着窗边那瘦瘦的背影唤了一句,“行过。”

    行过还巴巴地趴在那里,听他又唤了一句,回头来看看屋子里除了自己没别人,有些茫然地看着披狼。

    “过来。”披狼招了招手道。

    待行过磨磨蹭蹭挨到床边坐下了,他抓着行过的手道,“你不知道我叫你?”

    行过歪了歪头。

    披狼叹口气,“你叫什么?”

    行过咬了咬唇,开口道,“十七。”

    那是他在韬略楼里的名字。

    披狼捂着嘴咳了几声,另一手仍抓着他,咽了口血道,“……没有十七。你以前不叫十七,以后也不叫十七。你的名字叫行……叫过儿。”

    他以往一直想这样叫他,却一直拉不下面子。每每出口的,总是语气冷硬的一声“行过”。

    行过眨了眨眼问,“锅儿?”

    “过儿。”披狼在他掌心里写,“你识字吗?”

    摇头。

    “……不识也罢,总之你叫过儿。明白吗?”

    “过儿……”

    “对。”

    行过偏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有点开窍似的,却是认真地指着披狼接着问,“主子?”

    似乎以为是换了楼子换了名字换了主子……

    披狼一口气没提上来,翻着白眼一阵猛咳,几乎要把已经被戳坏的肺都要咳出来似的。好不容易缓过气,抓着行过的手,恨恨地瞪着他,有气无力地沙哑着挤出一句,“……我不是主子。”

    行过给他这一顿猛咳吓得够呛,眼睛睁得大大地紧张地看着他。似乎有点想往边上躲,又似乎有点担忧他的样子。

    披狼抓着他不让他往后缩,喘了好几口,咬着牙说,“我不是主子,没有主子这个东西。明白吗?我是披……我是小狼……”

    “小娘?”

    “狼!”披狼气急败坏地咆哮。

    行过给吓得一抖,嘴角一瘪眼睛里就泪汪汪的,霎时把披三少原本愤怒的小心肝颤得颠上颠下,连忙抬手给他擦眼泪,本来黑压压的脸色迅速调整成柔情脉脉,“……我是说,是‘狼’。我声音大了些,你别怕。”

    他又哄了老久才把行过哄得往自己身边床上躺了,但床本不大,两人一挨近,行过便开始抖抖抖。

    披狼叹了口气,扶着床摇晃着勉强站起来,给他压了压被子,哄着说,“我不过来,你乖,好好睡。”

    他捂着胸口慢慢地把自己挪到桌边凳子上去,他此时新伤加旧伤,胸口缠着布条,腹部也缠着布条,为了方便换药,上身裸着什么也未穿。冬日的夜,屋里虽烧着暖炉,仍是有些冷,但他已经没什么力气去开柜子取衣服。只勉力撑着桌坐着,慢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正端着杯子要抖抖地递到嘴边,忽然桌上的烛灯影子晃了一晃。

    他回过头,见行过站在他身后。行过见他回头,仍是有些怯,小心翼翼地伸手放在他臂上,摇了摇,说,“冷。”

    “冷?”披狼放了杯子道,“你等等,我叫他们再添床被子。”扶着桌子起身要叫人,却又被行过拉了拉手臂。

    行过冰冰凉的手抓着他更冰冰凉的臂,摇了摇头,小声说,“你冷。”

    接着便把他往床的方向拉。

    披狼一脸呆楞,被他拉着回到床上躺下。行过学着他的样子给他压被子,却压到他的伤口,痛得他轻嘶一声,行过便怯怯地收了手。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行过便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躺下,拱进被子里缩成一团,抖了一会儿似乎也抖习惯了,伏在他身边乖乖地便睡了。

    原本困意沉沉的披三少,却是睁着眼睛,一夜未眠。

    身边响起低低的鼾声的时候,他吃力地将身子挪了挪,挨过去,在行过睡梦中微微抿起的唇边,轻轻地印了一吻。

    他想起那些个月色皎皎的夜,行过喝醉了躺在榻上,他偷偷印上去的那些吻。

    距今不过数月,却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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