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308 更新时间:23-01-11 08:02
一场杏花雨落,铺开人间四月天。
许长河的雀目症在哑郎的药方与每日的食补下有所好转。
墨青席和许承一起陪他去复诊,老大夫得知是哑郎看的病人,自己又即将出诊,便索性交给他医治,并郑重向许承担保哑郎的医术可靠。
面对县令大人,哑郎没有露怯,把完脉开了新的方子。
许承询问:“小儿的病可能根治?”
哑郎比划:只要按方吃药,进补明目食物,强健体魄,成年之后不易复发。
墨青席为他翻译。
“我都说快好了,你偏不信。”许长河坐在边上抠着桌缝。
许承松了口气:“能好就行。”
哑郎去抓药,许承念着县衙的公务,付了诊费和药钱就匆匆离去。
许长河玩起了桌上的药碾子。
墨青席让他别乱动,然后轻声问梯子上的哑郎:“他现在每天早起打拳,病情好转,是否与此有关?”
哑郎笑着点点头。
身体康健,自然百病不侵。
许长河体质偏弱,养尊处优,就算是开再好的药方,顿顿山珍海味,身子骨消受不起,也是枉然。
这下就算许长河之后嫌累赖床,墨青席也会把他拽起来锻炼。
哑郎把药称好量,打包妥贴。
墨青席看了眼,俯身附耳过去:“石大侠有再回来过吗?”
哑郎小幅度地摇头。
许长河闲不住,打开了一个抽屉,拿出一根硕大的蜈蚣,凑近嗅了嗅。
墨青席去拍他的手:“放下。”
哑郎将药包递给许长河。
“谢啦。”许长河接过药,可算消停了。
哑郎脾气甚好,仍是笑容和煦地朝他挥挥手。
他们并肩走出去,迎面走进来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他很高,将斗笠斜压,看不清面容。
地方就这么点大,许长河与墨青席不得不侧身让路。
这人就堂而皇之地从他们眼前走过。
擦肩而过的一瞬,两人的目光随着转头又回正的动作而交汇。
斗笠男抬手发射暗器的同时,许长河毫不犹豫的扑进了柜台,抓着哑郎的肩膀把他按倒。
飞镖旋转着没入整排的药柜里。
墨青席抓了一把碾好的药粉,高高扬起,试图遮挡斗笠男的视线。
许长河带着哑郎爬出柜台,推着他往外逃。
斗笠男快被这三个小孩逗笑了,乐得跟他们玩玩,抽出腰间的鞭子,先是打在了墨青席面前的地砖上,阻止他出去搬救兵的步伐。
斗笠男阴狠道:“再往前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墨青席不敢妄动,而许长河爬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往斗笠男背上打了几拳。
斗笠男回身一脚踹向许长河。
许长河慌忙蹲下,只觉头皮上掠过一股劲风,他往拳头上哈气,咬牙送拳。
斗笠男心说这软绵绵的力道捶背倒是不错,不过这小子的拳路很是熟悉。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小鬼。”斗笠男擒住许长河的脖子,单手将他举起,问道:“这套拳谁教你的?”
许长河蹬着腿,说不出话。
墨青席看不下去了:“你掐着他脖子,让他怎么回话?”
斗笠男松了手,任由许长河摔落在地。
“长河。”墨青席把人扶起来:“没事吧?”
斗笠男用鞭子卷了哑郎过来,一手摁着他的头,一手搭在他肩上,悠哉道:“再不说,我就把他的头拧下来。”
许长河还在死守他所谓的江湖义气,墨青席却很干脆地开口告知:“一个叫石戈离的人,他在这里养过伤。”
“墨青席!”许长河气愤不已,推开他:“你怎么能出卖石大侠!?”
墨青席起身,与斗笠男说:“他已经离开这里了,你就是把我们都杀了也没用,现在是白天,难保不会有人来医馆看病,这里离县衙很近,你急着赶路,应该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斗笠男惊奇:“你怎知我要赶路?”
墨青席看着他的斗笠—
“你的斗笠上沾有不同品种的树叶,枯萎程度也不一致,想来是经过了很多地方,但无暇清理;”
“掌心有缰绳勒出的淤痕,长时间骑马造成的;”
“虞城县昨夜下过雨今早才停,你的裤腿和鞋底上都有泥巴,只是裤脚上的已经风干了,但是鞋底的泥巴是新鲜的,你昨夜就到了虞城县但是你一直在外面走动,没有投宿;”
“身上有草种子,你进过树林,还弯腰蹲下来找过什么东西,所以连肩膀后面都沾到了,指甲缝隙里有泥灰、指尖指腹上细小的割伤……证明你在草丛里摸索过。”
听到这里,斗笠男已经松开了哑郎,目瞪口呆地打量着墨青席。
许长河连忙招手让哑郎到自己身边来。
哑郎小跑过去,斗笠男回过神:“不对啊,这跟我急着赶路有什么关系?”
“你在找人。”墨青席说:“而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你要找的人了,所以你必须尽快再启程。”
斗笠男深深吸气:“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许长河接话:“应该是石大侠的朋友吧。”
斗笠男看过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那飞镖是打偏的。”许长河指着那嵌进药柜的飞镖:“你善用的也不是暗器,你手上的茧是剑茧,你是使剑的,但是你身上没有背任何剑刃。”
斗笠男低头看手。
许长河神采奕奕道:“因为背着剑太过引人注目,你不想引人注目,听到石大侠在这里养过伤,连态度都缓和了,若是一个要杀他的人,得知他无性命之忧,怎会露出放松的神情?”
斗笠男怔住,随即哈哈大笑,把斗笠拿了下来,以真容示人。
他风尘仆仆,满脸胡碴子,睁着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瞧着这两个不可思议的少年:“能遇上你们,是他命不该绝。”
许长河搓了搓手:“您是石大侠的朋友,那也是高手吧,怎么称呼?”
“石大侠?哈哈哈哈哈!他还真会扯。”斗笠男指了指自己:“我叫狄雁,高手还算不上,不过你那个石大侠的确是高手,他是江湖排得上号的人物——孤刃泯生,独影良弓。”
墨青席听得直皱眉头,许长河却已自拔不能,两眼放光发出惊叹:“哇!”
狄雁告诉他们:“良弓杀了个武林前辈,正被各派追杀。”
墨青席眉头拧得更深:“为何跟我们说这些?”
他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狄雁笑着点了两人的穴道:“因为我刚刚决定,带你们走,为他洗刷冤屈。”
哑郎看着狄雁把墨青席扛在肩上,又捞走了许长河,着急忙慌去拦路。
“啊,还忘了你。”狄雁顺手点住哑郎,“你放心,事情办完了我会送他们回来的,但要是赶派人追查,坏我的事……”他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哑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狄雁带着人离去。
……
许长河态度积极,狄雁先解开了他的穴道,弄来一匹马给他。
墨青席被狄雁绑着手坐在马背上,从许长河一口答应那刻开始,他的脸上就没有任何表情了。
许长河骑着马与狄雁并行,建议道:“其实我一个人就够了,你放我朋友回去吧。”
狄雁笑了笑,他一手按住墨青席的肩膀,对许长河:“你到底只是个小鬼,后面危机重重,你要是胆怯了懈怠了或者想跑了,我留个筹码在身边,总是好的。”
许长河坚定道:“我不会跑的,我一定帮石、哦不对,是帮良弓大侠沉冤昭雪!”
狄雁对他很是欣赏,沿路讲了不少江湖趣事。
在茶棚歇脚时,狄雁把墨青席的束缚解开。
许长河看着冷着脸的墨青席,小心翼翼推了一碗茶到他面前:“你别生气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速速查清,不就能早点回家了。”
墨青席垂着眼,沉默得像块寒凉的铁。
许长河捧着碗咕噜咕噜喝茶,心说这下是彻底把墨青席惹毛了。
狄雁拴好马过来坐下,看着他们:“吵架啦?”
许长河抹了把脸,说:“我们还是先讨论下案情吧。”
午后的茶棚就他们这一桌客人,狄雁无所顾忌道:“死者碎骨掌闫伏志,五十二岁,无儿无女,人品尚可,他本人武功平平,但长袖善舞,颇有人望,教养出两个弟子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许长河竖耳聆听。
“大徒弟夕风雨,剑术高超,曾一剑破了九华山门,扬名四方;”
“小徒弟柳霜,轻功独步武林,踏雪无痕。”
许长河不解:“那为何会惊动那么多人追杀良弓大侠?”
“闫伏志死在问名大会上,满院子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好手,结果悄无声息死了个人,简直明目张胆的挑衅。”狄雁说着喝了口茶:“闫伏志身上的刀口与良弓那把泯生刃相合,偏不巧他那会儿凑了这个该死的热闹,偷偷溜进了问名大会,案发之后他当众拔出刀刃自证清白,结果上面血迹未干,庄主震怒,要唯他是问,才有了后面的追杀。”
许长河猜测:“会不会是有人偷了良弓大侠的刀呢?”
“行走江湖,武器等于身家性命,不会轻易离身,良弓也承认了刀刃没有丢失过。”狄雁叹息扶额:“他就是这么个人,扯谎都不会,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打听到的,详细经过,得找到他本人才能问到。”
许长河问:“死者闫伏志埋哪儿了?还能挖出来吗?”
狄雁睁大了眼:“你疯了?”
墨青席冷不丁开口:“问名大会是什么时候的事?”
狄雁回答:“两个月前。”
许长河挠头:“那应该烂得差不多了。”
墨青席问狄雁:“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骊山,问名大会在那办的,你们说服庄主停手,再查明真相。”狄雁道:“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你们一定要证明不是良弓。”
墨青席抬眼:“第一个见到尸体的人是庄主吗?”
狄雁摇头:“是盘龙手农劲。”
许长河手一拍:“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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