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问名山庄

章节字数:3691  更新时间:23-01-12 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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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劲在名为虎爪帮的帮会做副手,跟着帮主去问名大会见过世面,讲起良弓残杀闫伏志一事,那叫一个津津乐道,滔滔不绝。

    “我就住在隔壁,就听闫前辈一声惨叫,立马过去一看究竟,我刚撞开门,就看到闫前辈倒在血泊之中。”农劲一脚踩着板凳,与周围听入神了的帮友们透露:“一摸,诶呦,凉透了!于是我立马高喊一声”杀人了!”好家伙,眨眼间,噌噌噌冒出来十几号人,都是各门各派的掌门啊,那场面,啧啧……”

    周遭的人群中冒出一句疑问:“你是撞开门的?”

    农劲被打断,颇为不爽,撇嘴道:“对啊。”

    “窗和屋檐都完好?”

    农劲莫名其妙,不过他还是回想了一下:“对,完好。”

    那声音带着笑:“你听到惨叫撞门而入,只看到了死者,凶手却不见踪影。”

    “嘿,你什么意思啊?”农劲拍着腿,循声转头。

    许长河笑容灿烂:“这位大哥,其实很多凶手都会伪装成案发现场的第一证人。”

    农劲大怒:“哪里来的小鬼敢污蔑老子!”

    狄雁单手挡下的农劲的拳头,借力打力换回去。

    看到狄雁,农劲的气焰消散,爬起来若无其事拍着身上的灰,把周围的人群都轰走:“看什么看,有你们什么事儿!”

    狄雁抱臂环胸:“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不杀你。”

    “我没撒谎。”农劲小声道:“那晚,我真的是听到惨叫跑过去,然后拍门,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才撞门进去的。”

    许长河问他:“屋子里有打斗痕迹吗?”

    农劲想了想:“没有,当时桌上还摆着一杯茶。”

    许长河边琢磨边问:“你说摸到尸体凉透了,是真的体温冰凉吗?”

    农劲不敢再夸大其词,告诉他们:“不是冰凉,但也确实没啥温度了,脸、脸还有点硬。”

    许长河转头,对着写证词的墨青席道:“我问完了。”

    墨青席把农劲的话记录下来,搁下笔说:“按手印吧。”

    农劲茫然:“什么?”

    狄雁指尖转着一柄短刀:“你想清楚了,按完手印,你方才的话就是呈堂证供,如有作假……”

    短刀飞快旋出,回到狄雁手中,一旁堆放沙袋的木棚轰然倒塌。

    农劲欲哭无泪道:“我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狄雁头一歪,示意他去按手印。

    农劲咬破拇指,按下了手印。

    许长河把证词收起来,“这可比打板子好玩多了。”

    墨青席轻声道:“闫伏志至少死了一个半时辰,凶手是故意惨叫一声引人过来。”

    狄雁上马:“光是这个证词还不能为良弓脱罪。”

    许长河趁着墨青席出神思考,把他提上自己的那匹马上,自己坐在后方,攥紧了缰绳:“那就要找到能证明良弓大侠在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

    墨青席这才发觉许长河的声音变近了,看他一眼:“你做什么?”

    因为他现在是横坐着,与许长河的胸膛紧贴,姿势颇为暧昧。

    许长河压低声音:“你腿疼,这么坐舒服点。”

    墨青席没有反驳腿疼这件事,但被许长河发现了,感到有失颜面。

    “一开始骑马都会这样。”许长河安慰道:“等磨出茧子就好很多了。”

    墨青席绷着脸,不想说话。

    狄雁在前头领路,回头见他们还在慢慢悠悠,问道:“怎么了?”

    许长河张口就来:“没事儿,聊案子呢。”

    墨青席确实舒服不少,专心地梳理起案件来。

    狄雁望着他们,饶有兴味地挑起眉头,哼出一声笑。

    ……

    庄主有座问名山庄,依山傍水,问名大会就是在此举办的。

    许长河是开心了,墨青席却因为水土不服和一路的颠簸,烧得人都快熟了。

    “狄大哥,我们先找个大夫吧。”许长河扶着刚吐过一回的墨青席,脸上满是歉疚与焦急。

    “偌大的问名山庄,总归会有一两个江湖郎中。”狄雁把墨青席甩上自己的背,提剑拜访:“在下狄雁,特来会见霍宣霍庄主。”

    门童去通报,霍宣抄着他那根百来斤的玄铁杵出来:“狄雁,你还敢送上门来,快说,良弓在哪?!”

    许长河躲在狄雁身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去看这位怒发冲冠的武林庄主。

    狄雁背着人,态度不卑不亢:“我不知道良弓在哪,但人肯定不是他杀的。”

    霍宣嗤笑:“他自己都认了,你还替他狡辩什么?”

    许长河走出来,反问:“认了?他亲口承认自己杀了闫伏志?有人证物证供词画押吗?这些都没有的话,那你身为庄主,污人清白,不能主持公道,又如何统领江湖?!”

    霍宣抡起玄铁杵挥向许长河的天灵盖:“黄毛小儿,不知死活!”

    狄雁用剑鞘打偏玄铁杵,旋身卸力,背上的墨青席发出不适的喘音。

    “霍庄主,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狄雁说:“我既然来了就不会一走了之,劳烦找个大夫,这儿还有个病人,闫前辈的死我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若真是良弓杀的,我代他偿命。”

    霍宣琢磨了会儿狄雁的话,收回玄铁杵,让他们进了山庄:“跟我来吧。”

    墨青席躺在床铺上,呼吸困难,微张着嘴,皮肤红得发烫。

    许长河靠在床柱上,问大夫:“他怎么样了?”

    “风寒。”大夫给墨青席扎了三针,喂了一碗药汤下去:“等下发了汗,就能退烧了。”

    许长河给墨青席掖好被角,送大夫出了门。

    狄雁抱剑倚在门旁:“让他睡着吧。”

    许长河走出来,关好门:“嗯,我们去看下命案现场。”

    闫伏志住过的厢房已经清理过一番,半点血迹都看不到了。

    霍宣倒是想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

    许长河在屋里转了一圈,检查门窗:“当时所有窗户都是关着的吗?”

    霍宣点头:“我们到时,窗户、屋顶,都完好无损。”

    许长河比了一下:“伤口方向是?”

    “右肩斜下。”霍宣道:“良弓是左手刀。”

    许长河请教狄雁:“那把刀可以仿制吗?”

    狄雁回答:“泯生刃的锻造者早就不在人世了,那把刀是名刀,没那么容易仿制,所以大家才会认定是良弓。”

    许长河开始检查桌子,把扣在托盘里的每个茶杯都翻了过来。

    霍宣笑容轻蔑:“狄雁,我看你也是急糊涂了,带个小孩儿来我问名山庄胡闹。”

    “你大可以放出消息,说把我扣下了,引良弓出来。”狄雁由衷建议:“不过到时候来的可能不止是良弓哦。”

    霍宣表情微变。

    许长河看完了茶杯,抬头问霍宣:“这杯子谁洗的?”

    霍宣翻了个白眼:“我难道还管内务吗?应该是哪个丫鬟。”

    许长河说:“叫她来。”

    霍宣倒抽一口气:“你当这是个什么地方?任你呼来喝去!”

    狄雁拍拍霍宣的肩膀:“庄主,问句话的事,何必动怒。”

    负责打扫厢房的丫鬟喊过来了。

    许长河指着那些茶杯问:“是哪位姐姐洗的茶杯?”

    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走了出来。

    许长河打量着她:“该叫妹妹了,小妹妹,这些茶杯,你是怎么洗的?”

    “屋子里死了人,我害怕。”丫鬟回答:“就匆匆洗了闫前辈用过的那只,放了回去。”

    许长河点了点头,手里抓着一只茶杯,举给狄雁和霍宣看。

    霍宣莫名其妙:“这茶杯怎么了?”

    狄雁接过,拇指指甲刮了刮内壁,了然:“这只用过,但没洗。”

    丫鬟慌了神:“我不知道还有。”

    “你是不知道,他们也都不知道。”许长河道:“死者与人喝过生前最后一杯茶,也亏得庄主的待客之道是用的汉中仙毫,不是白水。”

    霍宣瞪眼:“你!”

    “不过一杯茶而已,跟谁喝都行。”许长河耸肩:“不能作为证据。”

    “不知所云。”霍宣撂下这四个字,甩袖而去。

    狄雁弹了下许长河的额头:“小鬼,你要是查不出什么,咱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才刚开始。”许长河环顾四周,然后说:“再去隔壁看看。”

    两间厢房摆设一致,没什么蹊跷之处。

    许长河摸了一手灰,随口问道:“良弓大侠和死者有什么仇怨吗?为何大家都没有怀疑过杀人动机?”

    狄雁没想到他现在才问到这一茬:“良弓以前杀人的确不需要动机。”

    许长河捕捉到了关键词:“以前?”

    “他出身一个杀手组织,刀下亡魂无数。”狄雁平静道:“只是后来首领暴毙,群龙无首,组织分崩离析,他便脱离出来。”

    许长河点了下头:“所以大家以为他又重操旧业了。”

    狄雁好整以暇看着他:“你心目中的大侠形象崩塌了么?”

    许长河表示:“杀手听上去也很厉害啊。”

    狄雁笑叹,真是个怪小孩。

    ……

    墨青席渴醒了,汗湿的里衣紧贴着皮肤,十分难受,他撑起身,掀开被子下床找水喝。

    许长河拎着食盒回来,见他醒了,连忙过去:“你想着你该醒了,就去厨房顺了吃的。”

    墨青席痛饮两杯凉水,问他:“怎么样?”

    许长河把今天的所见所闻都与墨青席说了一遍。

    墨青席面色苍白,无力道:“良弓既然不是受邀而来,庄主肯定不会为他安排住处,去镇上的客栈找一下,找到他当时住的地方,说不定会有线索。”

    “我也是这么想的,打算明天和狄大哥去找,你好好休息。”许长河探了下墨青席额头的温度:“还有点烫,快躺回去。”

    墨青席摇头:“我想沐浴。”

    “烧成这样还沐什么浴,命不要啦?”许长河把他拖回床上,“我打水来给你擦一下。”

    好在脸已经够红了,墨青席的羞怯掩藏其中:“我自己来,你出去。”

    “那个霍庄主哪里会好心给我们一人一间,没把咱们扔柴房就不错了。”许长河挪来矮桌,把饭菜放在墨青席手边:“你先吃,我去提热水。”

    墨青席还病着,味如嚼蜡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过了会儿,许长河哼哧哼哧提了一桶热水进门,烫好毛巾向墨青席走去。

    墨青席固执地伸手:“不用你。”

    “我从小到大还没伺候过人呢,让我体验一把。”许长河把他软绵绵的手臂按下去,然后将墨青席剥鸡蛋似的扒了个精光。

    墨青席身上越擦越红,许长河也只以为是毛巾烫的。

    擦完把人往被子里一塞,许长河大功告成般得意洋洋将毛巾甩进桶里。

    房门一开一合,半晌没了动静。

    墨青席在被子里闷得喘不过气,就在他疑惑地想伸出头时,解开束发的许长河钻进了被窝。

    他惊得愣住:“你干嘛?”

    “睡觉啊。”许长河拍拍被子:“我又不怕你传染。”

    墨青席光溜溜地往后缩了缩。

    许长河闭上眼,风餐露宿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沾到床铺,几乎是立马就睡着了。

    墨青席凝视这张近在咫尺的睡颜,良久,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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