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122 更新时间:23-01-15 08:02
“闫伏志喜欢纤瘦俊秀的少年,年纪越小越好。”柳霜垂下手,噙着阴冷的笑,眼白充血:“从前是师兄,之后便是我,一旦抚养成人便会厌弃,我已然不符合他的需求了,他便让我们去物色新的弟子,供他作践。”
狄雁问:“那良弓与你有何仇怨?”
“十年前,他屠了一户姓柳的人家。”柳霜垂眸:“我是唯一的活口,我认得他的刀——泯生。”
夕风雨的手搭在柳霜肩头,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慰。
“他害我家破人亡,被闫伏志这个禽兽捡了回去。”柳霜瞪视良弓:“我想让你身败名裂,即便苟活于世,也为人不齿,遭人唾骂。”
良弓利落收刀:“你想报仇,我随时恭候。”
江湖恩怨,盘根错节,孰是孰非,争辩到最后,也只能成为茶馆里的几句消遣。
霍庄主放夕风雨和柳霜离去,良弓也不用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如此不堪的真相使得各门派败兴而去,从前与闫伏志交好的掌门人更是一脸晦气。
许长河如愿以偿学到了打架实用的新招式。
狄雁送了一双短剑给他们,算是谢礼。
墨青席拒绝道:“我用不着。”
“男子汉大丈夫,佩把剑傍身理所应当。”狄雁抓住他的手,不容拒绝地将短剑塞到他掌心:“你朋友可是高高兴兴收下了。”
许长河这会儿正给良弓打拳看,吵着要拜他为师。
良弓俨然不肯。
狄雁走过去调侃:“怎么,你要跟着他亡命天涯啊?”
许长河委屈地对手指:“我倒是想,良弓大侠不让。”
狄雁摸摸他的脑瓜子:“你这是不准备回家了么?”
“庄主不是说要款待我们几日嘛,我还没玩够呢。”许长河爱死了这种无拘无束的潇洒,“狄大哥你那个点火戏法的可以教我吗?”
狄雁不置可否地笑笑。
良弓挑眉:“那个你学不来的,是他家传秘术。”
许长河眨眨眼,很是好奇:“狄大哥你家做什么的?”
“普通的江湖人家。”狄雁不打算透漏,并精准地把许长河的注意力引走:“光顾着和我们说话,你没发现有个人不见了吗?”
许长河这才意识到:“青席呢?”
墨青席从马厩牵了一匹马,已经走出问名山庄大门了。
许长河将将追上,撑着膝盖扶门喘气:“你走那么急干嘛?”
墨青席上马,拽紧缰绳,目不斜视道:“你向往的江湖里,没有我。”
他说完轻喝了一声“驾”,头也不回地离去。
许长河站在问名山庄的门楣下,五指扣着门框,越发用力。
狄雁迈步出来,端详着许长河的脸色,打趣问他:“还去玩儿吗?”
“……”
墨青席才骑出二里地,人就不行了。
颠得五脏六腑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疾缓,失速的马蹄扬起一路尘土。
墨青席牢牢抓紧缰绳,手背磨破了皮,血迹斑斑。
“停、停下!”墨青席试图用话语沟通。
疾驰的骏马根本听不懂他的指令,撒欢狂奔。
墨青席病愈没多久,实在驾驭不住这么烈的马,呼吸不畅,渐渐脱力。
眼看着就要摔落马背,一只手臂抵在了背上,随即环住他的腰,将他捞了过去。
许长河在风中发带飞扬,把墨青席带到自己的马背上,又扬鞭追赶他那匹跑疯了的马:“驾!”
墨青席怔怔望着他:“你……”
“还好我追来了,不然摔断腿都是轻的。”许长河把墨青席往胸前压了压,腾出手去拽一旁已经速度齐平的马,够到缰绳,他开始降速。
墨青席的脸色这才好转。
许长河同时停下两匹马,问墨青席:“你怎么样?”
“没事。”墨青席长吁一气,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下来歇会儿。”许长河跃下马背,再将墨青席扶下来,“等等狄大哥,他说会护送我们回家。”
墨青席觉得稀奇:“你不是一直想闯荡江湖吗?”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啊。”许长河气鼓鼓道:“江湖又不会长腿跑。”
墨青席被他这幅模样逗乐,忍俊不禁,舒展眉眼。
许长河见他笑了,气也散了。
……
清明雨飘,若牛毛飞针。
墨青席和许长河快马加鞭赶回虞城县,终于在天黑前到了县衙门口。
许承顾不上撑伞,飞奔而出,迎面见着了跃上台阶嬉皮笑脸的许长河。
许长河跑到他跟前:“爹,我们回来啦!”
许承啪得甩了一耳光,打得手心发麻。
许长河被他打蒙,而后又被大力拥住。
“你个混账羔子!”许承声泪俱下,哽咽责骂:“你还知道回来。”
“爹。”许长河脸颊热辣,心中也翻涌着一股暖流。
余先生慢了许承几步,他见墨青席好手好脚站在一旁观望,心安道:“回来就好。”
县衙门外,两个身穿蓑衣的身影悄悄收回目光。
“我从不食言。”狄雁瞥向良弓:“你现在能放心了吧?”
良弓转身离去。
狄雁跟上他:“这就走了啊,你说我能去县衙蹭顿饭吗?”
良弓用看傻子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然后冷淡地问:“你有钱吗?”
狄雁动作夸张地捂住荷包。
夜幕森森,巷弄医馆。
哑郎正捣着药,一支飞镖从门外窜了进来,精准无误打进柱子里,他吓得愣住,然后发现飞镖末端挂着一袋金叶子。
少顷时分,雨天人迹罕至的街道上,狄雁掂着剩下的碎银,调笑道:“良弓大侠,你这算是劫富济贫吗?”
良弓闷声闷气道:“会还你。”
狄雁仰天长叹:“你我之间,还得清么?”
良弓走了几步,发现他还停在原地用雨水洗面,无奈道:“走不走?喝酒去。”
狄雁扬起笑脸,过去勾住他的肩膀,摇摇晃晃地重复:“走,喝酒去!”
……
许长河与墨青席梳洗清爽,都喝了一碗姜汤暖身。
“明日给你们买只鸡补补。”许承看着俩孩子都瘦了一大圈,心疼不已。
“我没啥事,青席病了一场。”许长河坐下吃饭,还往墨青席碗里堆起了菜。
墨青席在饭桌上很安静,不关许长河夹来什么,都如数吃掉。
余先生眯着眼在他和许长河之间看了个来回。
许长河见着许承头上多了几缕发白,给他爹盛饭添汤,愧疚道:“爹,孩儿不孝,让你操心了。”
这话竟然能从许长河嘴里说出来,许承听得是老泪纵横。
余先生告诉他:“大人这阵子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时时刻刻都在牵挂公子你啊。”
许长河都做好被打板子的觉悟了:“爹,我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但这事你别写信告诉娘,她会气病的。”
“我敢告诉她吗?”许承抹了抹眼睛,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念着你娘身体孱弱受不得惊,才忍了又忍。”
许长河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最怕她掉眼泪了。”
用完饭,父子俩还有话说,余先生就和墨青席一道离去。
余先生想起什么,对墨青席说:“这两天寒食清明,本想着你们没回来,就代你去给你父母上柱香,香烛冥钱已经备好了,你一并带去。”
墨青席感激不尽地行礼:“多谢余先生。”
“少年人多经历些也是好的。”余先生拍拍他的肩,“只是此行凶险,公子涉世未深,有劳你照看了。”
墨青席从善如流道:“应当的。”
余先生欣慰颔首:“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是。”墨青席乖乖回房就寝。
风雨飘摇的一晚,只剩徐徐暖意拂面。
墨青席提着祭拜的东西出门,被早起遛马的许长河逮了个正着。
“我就猜到你肯定不带我。”许长河说:“你这病怏怏的样子,再走那么些路,脸都得是菜色了吧,伯父伯母见了不得心疼啊,快上来,我送你去。”
墨青席倒是没有推拒,上马之后他闻到了许长河身上的气味,了然道:“你去小娆那边吃面了。”
许长河意外地喜欢吃汤面,墨青席也是后来慢慢发现的。
“路过吃了一碗。”许长河抖了抖缰绳,“抓紧了。”
“嗯。”墨青席抱着他的腰,耳畔不由响起狄雁那句意味深长的——
「你还有机会。」
金铃御马脚程如风,驮着两人轻轻松松到了墓地。
一新一旧两座坟前,墨青席点了香烛,摆上祭品,合掌闭眼,同九泉之下的父母说起了近况。
许长河听不到墨青席的心声,跪在一旁百无聊赖,便对着正前方的墓碑磕了个头:“上次来时,伯父您刚在这儿住下,我和青席还不熟,然今时不同往日,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二位在天之灵保佑他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即可。”
他说完又俯身一拜。
墨青席睁眼瞧他,表情难以言喻。
许长河还没祭拜过别家的长辈,见他这么盯着自己,纳闷:“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什么。”墨青席也磕了个头,然后起身:“回去吧。”
许长河看了眼墓碑:“啊,你这就说完了?”
“我爹喜静。”墨青席揉了下还跪着的许长河的发顶,“但他应该不讨厌你。”
许长河反应很快:“你这是拐着弯儿说我吵!”
墨青席握拳放在唇边掩笑,脚步飞快。
“你别跑!”许长河追上去和他打打闹闹。
坟前烛火明艳,在风中久久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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