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036 更新时间:23-03-05 22:34
回到玉茗园,晌午已过。
墨青席把饭菜热了一遍,端上桌,顺便问道:“去哪儿了?”
如果只是去自己家问个话,何至于耽搁一上午。
许长河拿起筷子:“街市和码头。”
“嗯?”
“我找不到活儿干。”许长河难掩失落:“他们不要我,明明比我年纪小的都能帮工,为什么?”
墨青席坐下来,点醒他:“你看看自己穿的是什么?”
许长河:“……”
一个锦衣少年郎,愣头愣脑跑过去挣血汗钱,哪家行当敢收。
笃笃笃。
西门叩响,许长河一个激灵,放下碗筷去开门。
来的是提着大包小包的沈虞城。
他送来了墨青席的衣物,还有给许长河的那幅暗藏玄机的画。
“虞城。”许长河拜托道:“我屋里有几个大箱子,靠墙的那只,里面的东西能帮我拿来吗?”
沈虞城连忙点头:“好的。”
箱子里装的都是虞城县带来的东西,其中就有墨青席腌制的酱菜,以及带他去店里做的那几身衣裳。
许长河换上之后,发现居然都不合身了,袖子短了不少,裤腿更是差了一大截。
墨青席看在眼里,不胜欢喜道:“长河真是长大了啊。”
许长河气急败坏把衣服脱了:“你还笑,我们还得花钱做衣裳!”
墨青席揉了揉他的脑袋,熟练顺毛:“一身衣裳钱尚且付得起,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穿我的。”
量身裁衣需要时日。
现在两人的身高差开始反转,照许长河这个长势,来年墨青席就得被他摸头了。
许长河晚上喂昭雪吃饱饲草料,让墨青席第二天骑着昭雪去大理寺,这样他还能多睡会儿。
等墨青席骑马走了,他再一身布衣出门讨生活。
许长川从墨青席口中得知许长河要自己挣钱养家糊口,神情复杂。
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要自食其力,处处碰壁仿佛是情理之中。
“没想着让他知难而退,钱是祖父留给他的,除了他没人能用。”许长川蹙眉道:“非给自己找罪受。”
墨青席了解许长河,也尊重他的决定:“血浓于水,你们疼爱长河,不想他受苦受累,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许长川不置可否。
墨青席平静道:“所以更没有见过长河逆风而上的模样。”
……
墨青席把昭雪牵到栓好,投喂草料,再去看看厨房还健不健在。
饭菜在灶台温着,味道差强人意,尚能下咽。
墨青席慢条斯理吃完,把碗洗了,回房找许长河。
桌上账本记了今日的花销,边上还多了三十三文钱。
许长河趴在床上,已经宽了衣裳,呼呼大睡着。
墨青席轻手轻脚坐下来,将许长河的手从被褥里挪出来。
手背上青紫色的勒痕一道又一道,一路蔓延至手腕。
墨青席都不敢碰,小心翼翼放下,从沈虞城送来的包袱里翻出药膏,屏息凝神给他擦药。
许长河吃痛哼唧了一声,迷迷糊糊醒过来:“你回来了,饭吃了吗?”
墨青席低声回答:“吃了。”
“难不难吃?”
“能吃。”
墨青席用布包好他的手,免得药膏被蹭掉:“你挣到工钱了,一日三十三文,比我都多。”
“也不是每日都能去。”许长河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精疲力尽,声音微弱:“我后天再……”
话还没说完,就又睡过去了。
墨青席静默着看了许长河一会儿,内心有那么一瞬在撕扯挣扎。
许家心疼许长河,他又何尝不是呢。
日上三竿,许长河勉强睡醒,墨青席早就不在被窝里了,他爬起来,浑身酸疼得又摔回了床铺。
墨青席把洗漱用具和吃喝都摆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许长河缓了会儿,再一鼓作气起身。
“嗷呜——”
含泪吃了早饭,许长河跌跌撞撞把扔在墙角的衣服抱去洗了。
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咣咣敲门。
他只好咬牙过去:“谁啊?!”
钟司九的拳头差点招呼在他脸上。
许长河偏头躲了下。
钟司九收回从拍门变成砸门的手:“你可算开门了,我手都快敲断了!”
许长河见他没带什么人,就侧身让他进去:“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笑话。”钟司九半开玩笑道:“京城里都在传,你带着墨青席去烟花柳巷,把你娘气得一病不起,许家赶你出来思过,连圣上都知道了,还夸许家家教森严,教子有方。”
许长河挑眉:“你信了?”
“你从前去得还少么。”钟司九把门一关,小声问:“是不是因为你和墨青席的事被你娘知道了?”
许长河点头。
“我就说呢。”钟司九替他着急:“这可怎么办?你还回得去吗?我来时看到姚家的马车往你家去了,难道你娘要回娘家了?”
许长河想了一下,并不担心:“为了两家的颜面与基业,他们不会和离,最多是商量怎么处置我。”
钟司九往前走了两步,环顾四周:“你这儿连个门房都没有,万一有人找你,不得像我一样砸门或者喊破喉咙啊?”
许长河不以为意:“我现在也算是落魄了,没什么人会来找我。”
“那不见得。”钟司九指了指自己:“我不是人吗?”
许长河哼笑:“要喝茶吗?”
“喝!”
这园子的玉茗花是都是许正阳亲手栽培,此刻花期正浓时,开得如火如荼。
钟司九逛了一圈,赞口不绝。
许长河洗完衣服,晾干,又提了篮子从西门走。
钟司九跟着他,看得瞠目结舌:“你干嘛去?”
“买菜做饭,青席回来就能吃上了。”
“……”
钟司九难以置信:“你不用对自己这么狠吧?”
“我以为从前活得已经很自在了,但这两天才发现,我还能活得更快活。”许长河把菜篮子倒拎背上,回头看钟司九一眼:“你早点回去吧,免得钟家觉得是我带坏了你。”
钟司九很识趣地走了。
墨青席回来,还打包了一份朝华楼的醉鸡。
许长河今天买了鱼,水加多了,红烧鱼变成了红烧鱼汤。
“今天钟司九来过。”许长河道:“我以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被赶出家门,在玉茗园反省思过,连圣上都知道了。”
墨青席颔首:“这样也好。”
“还有就是大门离得有点远,钟司九快把门板砸穿了我才听见。”许长河愁苦道:“这样就是家里人来找我,我就是在也听不到。”
沈虞城说不定是误打误撞到西边的小门,他们又正好在,不然都不知道要等多久。
墨青席也觉得这是个问题:“得空就去人市物色几个看门扫院的吧。”
许长河愣了下:“可是……”
“人云亦云,我们再怎么遮掩,也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墨青席垂眸道:“不必委屈自己。”
“我不委屈啊。”许长河一头雾水,与墨青席四目相对。
他忽的明白了什么,拍桌而起:“你觉得我会退缩、后悔,所以你故意说那些话!”
墨青席问:“你开始厌烦这样的日子了吗?”
“我没有。”许长河坚定道:“树挪死人挪活,我不是只能生长在许家的花草树木,我也能有自己的活法,甚至比以前更好,同甘共苦是平等的,不是一方想方设法让送另一方去享受富贵!”
“不计代价去做一件事,就要做好代价来临时的觉悟与准备,这是我哥教我的。”
许长河坐回去,一字一句告诉墨青席:“日子是两个人过的,在这件事上,我一步不退。”
墨青席的目光落在他手背的布条上:“我不希望你受伤。”
“怕苦怕痛挣什么钱。”许长河把布条解了,露出伤痕累累的手:“我保证这些痕迹会越来越少,你心疼我,我很高兴,但也不要为这件事不开心。”
许长河说着给墨青席夹了一块鱼肉:“你为了我被困缚京城,我一样懊恼追悔过,将心比心,这些道理是你教我的。”
墨青席眼眶酸涩,低头吃饭,猛地呛了一下。
许长河忙问:“怎么了?”
“你……”墨青席瞪向那盆啮檗吞针的红烧鱼汤:“你没让卖鱼的帮你杀好去内脏吗?”
他现在满嘴腥苦。
许长河挠头:“我以为买活的更新鲜啊。”
“……”
墨青席起码有一段时间不会让许长河做鱼了。
第二天一早,许家的小厮来传话,说是姚家的人接许二夫人回娘家养病,让许长河不必担心。
许长河赶着去上工,倚在门边,两手缠着白布,动作利落打束袖,他用牙咬着系带,表示知道了:“娘亲没事就行。”
小厮犹犹豫豫,低声问:“二公子不回家吗?”
“我娘都气得回娘家住了,我却大摇大摆回去,那就是许家轻慢我娘,不顾亲家情分打姚家的脸。”许长河牙一松,口齿清晰道:“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思过到我娘病愈回家为止。”
“是。”小厮躬身领话。
许长河把门关好,向着熙来攘往的长街奔去,他穿着朴素,很快隐没人海。
躲在暗处、受命跟随许长河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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