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52 更新時間:23-05-28 16:06
“四弟過獎。”韓峻行到桌邊把燈火撥亮,“我就是和你玩一玩,別太生氣。”笑容若有若無,和平日裏那一個溫文謙和的太子並無兩樣。
麵具帶得久了,便會讓人分不清真偽,所以韓君曳差點也要同那幫朝臣一樣,以為韓峻就是那個德才兼備的溫謙君子。
但此刻韓君曳很想撕了他那張麵皮!
“三哥和人玩一玩,就紮人一箭。要動起真來,豈不是要人屍骨無存?”
韓峻的臉色有一瞬的異樣,很快又回複如常,“我怎舍得對你動真?”
“你今天…差點要了他的命!”韓君曳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地說。
韓峻表情不改,悠悠然坐下,道:“不是有你在麼?”
韓君曳的火,被他這句輕飄飄的話點著了,卻在將要發作的當口因為另一句話熄下了。
韓峻摩挲著桌上的青花瓷壺,自說自話一般,“你看,無論多麼危急的情況,你都能不顧一切把他護下。像當年一樣…真不知他何德何能,得你如此對待?”
和瘋子理論本身就是件傻事。韓君曳不想再和他駁這口氣,奪過那個青花瓷壺倒了杯水飲下。
韓峻手裏一空,也不介意,“你放心,我不會再動他了。等皇城的事一了,我就兌現我的承諾。”韓峻往椅背上一靠,話音裏似有幾分疲憊。
“我無論如何都會幫你走完這個局。你根本沒必要攥著他要挾我。”
“曦冉……”韓峻懶懶地閉了閉眼,“你怎麼一到他的事情上就變傻呢?我當然知道你是不會背叛我的。我隻是有些無聊。”
韓君曳看了看靠椅上的人,與平日的韓峻有些不同,韓峻不會輕易將倦怠顯露在臉上。
但此時他沒有心情關心這些。
“你確實很無聊。”
韓峻倒突然安靜了,微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片刻後他自椅上站起,倦容瀲起又是那副溫煦之態,“我不宜在此久留,既然四弟無大礙,我便先回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會讓禦醫送些補益的藥品過來。”
人人都知太子睿王是表麵和,但二人至少還是明麵兄弟,睿王受傷,太子送個藥撫恤一下,還是合情合理的。
韓君曳配合他不鹹不淡謝了個恩:“謝三哥體恤。”
“今天是我做得過了,我向你賠個不是。”韓峻走近些,伸手想去撫韓君曳受了傷的後背。
韓君曳沒在他眼裏看到半點賠不是的誠意。
他側了側身,沒讓韓俊碰到他的背。
韓峻不在意地一笑,收回手,離開了臥房。
韓君廷最後還是沒有回國子監。
回京不過兩日,朝內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上任不久的夷山知縣在處理一起匪亂的事件中殉了職。
夷山縣,半靠夷山,地臨苗疆。不僅盤踞著當下規模最大勢力最強的匪寨,那兒還是苗人頻繁往來聚集的地方,可謂龍蛇混雜。
大祁匪亂近幾年愈演愈烈,官匪衝突早是常事,算不上什麼大事,但事發在夷山縣,又有官員殞命,朝廷不得不認真管一管。
因此吏部一上報,太子立即以監國之名點官員頂職赴任,另派朝廷兵馬平亂。
而這領兵之人,經太子與內閣臣一番商討,定了六皇子韓君廷。
決議一出來柳妃首先不能淡定。柳妃今日起得晚,早膳都還沒用,這會兒已經在廳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卻不過是幹著急。靖元帝有多忌諱後宮幹政她是知道的。朝政上的事她插不得手,隻能對著自己幾個近身侍女叫囂幾句宣泄一番。
“他究竟想做什麼?他究竟要做什麼!這還隻是監國,還沒繼位呢,就急著除掉其他的皇子了嗎?還是他當躺在龍床上的那位已經死了?!”
“娘娘,慎言啊!”服侍多年的年長女官怕主子一時氣憤禍從口出,忙出言勸阻,“不是還有睿王殿下麼,睿王殿下與六殿下感情向來不錯,相信不會不管的。”
然而,睿王還真的不打算管。他此刻正在王府大廳,一邊聽薑餘說著今早朝會所議之事,一邊踱步在那一堆參芪靈芝前瞅瞅聞聞。藥材是太子命人送過來的,都是些上等的補藥。
直到薑餘把事說完了,他也沒一點反應,好似人家說了一堆不相幹的話。
“你馬上去見太子,讓他收回決議!”柳妃趕到睿王府後,對著韓君曳迎麵就是這麼一句。
韓君曳剛放下一棵老人參,正拿起一朵靈芝來琢磨,聞言悠悠然出聲,“你這麼著急做什麼?”
柳妃猛然轉頭,不可思議看他,“我能不著急?君廷不過是個半大點的孩子,即便會些功夫,可怎麼能當得了帶兵平亂這樣的重任?動轍讓皇子上戰場,大祁沒人了嗎?何況夷山是什麼地方,你會不知道嗎?太子這安排明顯用心叵測!真不知道那幫大臣怎麼也由著他來!”
柳妃一連竄發問,韓君曳神情定定等她說完,才轉進椅子裏,下人端著藥碗上前,他端起喝了,又飲了口清水,才說,“母妃,稍安勿躁。君廷沒你想的那麼無用,你該相信他一些。況且,人需曆練,才會成長不是?我倒覺得這是個曆練的機會。”
柳妃冷笑,“一來就送人去虎狼窩,這算哪門子曆練?”
韓君曳眉稍一挑,搖搖頭慢條條地道:“君廷可是和我說過,他是要為大祁保疆衛土掃蕩外族的人。幾個山匪都擺平不了,還談什麼浴血沙場掃蕩外族?”
柳妃自是不能苟同,“那是幾個山匪嗎?那是舉國聞名的綠林寨,連官府都不忌憚。那些山匪寨眾裏,還有不少是苗人……”
不怕明刀明槍,就怕陰招邪術。
朝廷不是第一次派兵馬前去,卻僅僅是鎮攝,未能放手圍剿,忌的就是這個。
韓君曳沒有立即接話,左手撥著桌上那盞茶似在思量著什麼。半晌才道:“你放心吧,我會讓秦宇混入軍隊裏跟著他。秦宇做事向來穩,有他在旁輔助,理應出不了大問題。”口吻一轉,帶了點嗤笑,“我就不信,他真的擺平不了幾個山匪。”
薑餘也附著韓君曳的話道:“下官也覺得,六殿下隻是玩心重些,倒不是擔不起事兒的人。何況還有趙將軍同行協助,趙將軍是戰場上的老人了,對付這些匪寇也頗有經驗,娘娘其實不必太過擔憂。”
柳妃仍是憂慮,卻也一時無話。
顧連也得到消息了。他今日乏得厲害,告了假沒上朝。
唐鈺看著顧連陰晴不明的臉色,試探著問道:“大人,可要進宮?”
顧連緩緩搖了搖頭,卻問:“那道聖旨,還是沒有下落嗎?”
唐鈺有點跟不上自家大人的思維。顧連說的那道聖旨他自然知道。鬱恒生前曾對顧連說過,半年前靖元帝曾寫下過一道密旨。所以靖元帝病發昏迷後,顧連便一直暗裏尋找那道密旨,可一直遍尋無果。內廷中眼線不少,還有個近身侍官劉安,愣是查探不出一點眉目。可是……現下不是在說六皇子要前往夷山平亂的事嗎?怎麼突然又問聖旨的事了?
唐鈺不解,隻搖搖頭據實道:“沒有。”
顧連雙眉鎖起,“一定要找出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大人,”唐鈺略有遲疑,還是不禁多問一句,“那到底是什麼聖旨?”
顧連眸色微冷,緩聲道:“那是道,廢儲立幼的聖旨。”
靖元帝多年前重了病一場,險些不治,因而早早便立了儲。
韓俊被立為太子的時候不過十一,太小,小到靖元帝不得不提防風華正茂才情橫溢的聞皇後。靖元帝早年登基時便一直處於在太後的掌控下,隱忍多年才奪回了親政權,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後宮把持朝政的現象再次出現。以為自己已不久人世的靖元帝,為了將一切隱患扼殺於搖籃中,不惜效仿前朝,立子殺母。
然而靖元帝奇跡般熬過了那場病。並且隨著時日的寬裕,又得了位皇子,就是韓君廷。本以為自己久病沉屙,此生再無緣得子嗣,不料得了韓君廷,靖元帝喜不自勝,把韓君廷捧在了手心寵。
意外收獲的幼子一年一年長大,有些念頭便在靖元帝心裏漸漸滋長,若他熬不了幾年也就罷了,可是他從未想到自己的身體還能熬到今時今日。太子因為聞皇後之死到底是存了芥蒂,一直與他貌合神離,看著還有幾年便要及冠的韓君廷,靖元帝終於是動了廢儲立幼的心。他這幾年屢屢打壓東宮,用心已經昭然若揭。至此太子也與他徹底離了心。靖元帝的病情能這樣拖著,有一半原因便是太子也不希望他醒過來,否則東宮的耳目哪是那麼好糊弄。
然儲君之位又不是後宮嬪位,由著皇帝高興立就立,想廢就廢,靖元帝就是再專製,也要拿出一個足夠說服群臣的理由。
顧連沒興趣知道靖元帝究竟會以什麼罪名廢了韓俊的儲君之位,他隻知道那道聖旨還沒來得及公諸於世,他也不能讓它公諸於世。
能悄無聲息地毀掉,那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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