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第二十五章 臨別依依

章節字數:3188  更新時間:11-09-09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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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銘璋發現嘉會站在門口,突然打了一個冷戰,觸電似地,竟像一個被發現的小偷。

    “兄妹倆聊什麼呢?”嘉會看著兄妹倆,笑盈盈說:“看你們的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你們也有小半年沒見了,說些高興的事兒,豈不是好?”

    嘉會好像並沒注意到銘璋的窘迫,繞過他,將手裏的木盒,輕輕地放在銘琇的麵前。

    銘琇看見嘉會,收起了悲思,也不起身,抬頭對上嘉會的笑眸,報以一個燦爛的容顏。她剛想拿起盒子,便被銘璋一把奪了過去。銘琇和嘉會也不介意,任他一臉奸笑地打開。

    木盒子裏是白絹包裹的一根簪子。金絲楠木的簪體,以手工刮去了木皮,削尖了簪尾,又砂得光滑如玉,連尖尖的簪尾也細致地打磨過了。木質的紋理淡雅文靜,溫潤柔和;絲絲幽香,若有若無,卻直入心脾。簪頭上有一棵小巧的靈芝,肥厚的菌蓋閃著紫黑色漆樣的光澤。光澤幽深而神秘,無節製地吸取著觀賞者的眸光。

    銘璋拿出簪子,就著菌柄和楠木的連接處細細地看了許久,又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幾下,說:“這棵靈芝是長在楠木上麵的?”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把銘琇逗得笑出了聲。

    嘉會莞爾,點頭不語。銘琇雙眸星光閃動,笑容弧線優美。

    銘璋心裏明白,楠木味若檀麝,不腐不蛀,而靈芝一般生長在腐木的根部。這二者湊到一起,簡直就是千年難遇的奇巧。不禁嘴角漏出一聲嘀咕,“虧你找得到。”

    看他不忿的樣子,銘琇的笑容更深了,“嘉會送我的,十七歲的生日禮物,比起你的那套犀角梳子,如何?”

    “自你及笈起,每年都是簪子。毫無新意!”說罷,銘璋撇著嘴,把簪子放回盒子,擺回到銘琇麵前。又一臉不屑地說:“既是生日禮,如何晚了這麼久?明顯沒有誠意。這麼沒有新意又沒有誠意的東西,不要也罷。”

    銘琇笑著,無奈地搖頭,說:“禮倒是按時送的,簪子我也用得著,隻是……”

    “隻是大小姐的要求高,要彙三才,而成至禮。我便少不得想些吉利話,刻在上麵。”嘉會接著銘琇的話,往下解釋。又拿出簪子,放到銘琇的眼前,“瞧瞧。可還滿意?”

    原來,這簪子得天地靈巧,銘琇自然是極愛的。可惜美中不足,雖經嘉會取材、削成、拋光,卻並不怎麼顯人工。因而對嘉會說:“楠木因地自長,靈芝循機天生,所求者無非人力。如今卻顯不出你的獨到來,豈不是可惜。不如你想幾個字,親自刻在上麵。這物件有了你的心思,我戴著才有些意思。”於是嘉會苦思良久,精心鐫刻,這才又拿了來。

    銘琇定睛細細一瞧,素淨的簪體上,原來是“常靜不流”四字雋秀的行書,喜從心生。不由得雙手托起了簪子,細細地品味起來。銘璋也來湊過來,一覷便知出處,於是略微點頭,說:“這四字倒還妥當。”

    銘琇和嘉會自己顧著自己的欣賞,誰都沒在意他,也沒留心聽他的評語。銘璋看著他倆自得其樂,覺得沒趣,連告辭都省了,直接抬腿走了。

    看著嘉會從妝台上取來一隻雕滿壽桃的清漆黃楊木盒子,銘琇笑著拔下了綠玉簪子,任頭發披散下來。嘉會將盒子放在銘琇麵前,打開盒蓋。蓋底鑲著一麵銅鏡,映出了銘琇的笑顏。

    “你不是和爸爸一起,在應酬那些相與嘛。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銘琇從鏡中看著嘉會,問道。

    嘉會從盒中拿出一把最大的梳子,厚重的犀角青黑烏亮,在他的手中閃著溫潤的光。“也就是敬一杯酒,說幾句話,早就已經結束了。爸媽、珍兒和經綸一起,在後麵呢,我快馬先回來了。”嘉會並沒有看鏡中的銘琇,隻是專心地為她梳裏頭發。一梳一握之間,手上的勁道輕柔但不鬆散,恰到好處。

    “就為了給我拿這根簪子來?”銘琇明知故問。

    一頭青絲已經梳通理順,嘉會的手腕輕輕轉動,銘琇的頭發繞著他的食指纏了起來。“不完全是為了這個”,嘉會仍然專心於銘琇的頭發,話說得極慢,更像是自言自語,“繪素的婚事已經定了,爸媽當然要考慮珍兒了。母女翁婿之間總會有一些話要說,我在那裏,諸多不便,不如早些回來的好。”

    綰定發髻,嘉會把楠木簪斜插入銘琇的秀發之中,別住了發尾。他扶住銘琇的雙肩,請她查看,二人在鏡中相視一笑。

    嘉會將銘琇的綠玉簪放入一個舊錦囊,又用絹包了一層,放到了妝台上的一個紫檀小盒裏。銘琇也站起身來,收起梳盒,放回了原處。“你綰發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怎麼梳頭了。”銘琇低頭,喃喃低語,“別讓我走,好嗎?”

    嘉會微笑,單手摸了一下銘琇的頭,停在頸項處,撥弄著她的耳垂,引得綠珠耳墜不住地跳動。良久,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也不想你離開,所以才要送你去蜀郡暫避風頭。我們也會去蜀郡,隻是不同你一路走而已。繪素婚禮過後,我們大家就都去蜀郡找你們。”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也做了很多的安排,”銘琇寂寂地說:“可我就是不習慣。我從來沒一個人出過遠門。我不想離開家,不想離開爸媽,不想離開大姐和珍兒,也不想離開……”銘琇不說話了,轉身坐在妝台前,以手支頤,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發呆。

    嘉會也不過去,站到窗邊,抬頭看著屋外的藍天白雲,若有所思。“三年沒見,你想瑞嗎?如果這次是去找他,你會高興一些嗎?”嘉會幽幽地說著,也不管她是不是聽見了。

    銘琇聽見了,轉回身看著嘉會,一臉驚喜。“高興的!我想瑞。去蜀郡,真能見到他嗎?”銘琇有些激動,跑過去拉住嘉會的手臂,急切的問著。

    嘉會不說話,隻是看著銘琇。沒有表情,銘琇猜不出嘉會在想什麼。

    見他這樣,銘琇有一些不安,“大哥是為了我才離開家的。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我隻是內疚,……”

    “嫁給我好嗎?”嘉會打斷了銘琇,“等到了蜀郡,我們就成親。爸媽主婚,瑞當媒人。”

    嘉會的突然求婚使銘琇有一些恍惚。對於婚事,雖然彼此早已心照不宣,卻從來也沒點穿這層紙,兩人都靜心地等待著長輩的安排。銘琇沒想到,嘉會居然就當麵說出了求婚的話。

    秋波流轉,芳心怦然,銘琇卻無法回答,隻好細聲地問:“為什麼要他做媒人?”

    “你當然不會知道,當年我初到你家,就是瑞,引著我去見你母親的。雖然那時,你還未出世,但我卻因你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由此對你鍾情。那一刻至今依然留在我的腦海裏,終生難忘。難道瑞還算不得大媒嗎?”嘉會兩頰帶笑,眉目含情,尋找著銘琇遊移的眼光。

    “隻你想得出來”,銘琇瞥了嘉會一眼,不屑地說:“真是無商不奸。”

    ……

    屋裏,二人嬉笑。屋外,姚氏夫婦不忍打擾,悄悄地走開了。

    “慕,我不舍得琇兒走。我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這次琇兒離開,要很久才能再回到我們身邊。”姚夫人眉間微蹙,神情憂慮。

    “這是因為琇兒從小沒離開過你身邊,你一定不放心的。她這次遠行也是不得已,到了蜀郡就好了。”姚慕伸出二指,攀上夫人的額頭,輕輕捋平她眉間的褶皺,安撫著說:“別胡思亂想了,悅。嘉會已經把琇兒的行程安排妥當了。我們要相信他,相信我們會一家團圓。然後,為他們安排婚事,我們家的兩個女兒一起出嫁,豈不是好?”

    “好!”姚夫人愁雲散開,笑容燦如桃花。夫妻二人在大樹下相擁相偎,憧憬著雙喜臨門的熱鬧場麵。不想,看見繪素和銘珍一起走向銘琇的屋子,又看見嘉會搖著頭,顧盼著離開了。夫妻二人猜到了屋內的情形,相視會心一笑,回到自己的院子去了。

    原來,因想著銘琇將要遠行,有些日子不能相聚,更為繪素即將出嫁,再難得如在閨閣時般相處,故而繪素拉著銘珍來與銘琇做伴。不想碰到了嘉會,便戲語將他趕了出來。銘琇也不好相留。嘉會無奈,隻得悻然離開。

    當晚,姊妹三人同床而眠,聊些年幼時的笑話和女兒家的私語。

    閑聊之時,繪素說出了一件事:姚氏夫婦已經準備好了銘珍的庚帖,正等著謝家拿經綸的庚帖來換。看樣子,二人的文定之禮應當不遠了。銘珍聽聞消息,直搖著繪素的手臂,少有的嬌羞扭捏的女兒之態。銘琇思想著嘉會今天下午的話,臉上浮起淺淺的、幸福的笑容。

    是夜,銘琇做了一個美夢,蜀郡的風景秀麗,山川壯美。大哥銘瑞從竹林中的一間茅屋中走出來,一家團聚。青梅竹馬的好朋友成了白頭偕老的枕邊人。家人都在身邊。這一刻,會是她最幸福的。

    ……

    五月初七的巳時,銘璋以壓送嫁妝為名,陪同繪素返回蘇州。整整三十六口大箱子,在錢塘碼頭裝運上船,引得杭城百姓紛紛駐足觀看。銘琇一身男裝坐在馬車之中,也隨送嫁的隊伍上了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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