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0 更新時間：17-02-02 19:37
殺氣騰騰地闖入皇後宮，卻沒有找到銘琇，連皇後和蕭文賢都不在。空蕩蕩的大殿之中，隻有宋青蘿，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跪坐在大殿中，失魂落魄，似哭似笑，目光呆滯。眼看著這情形，蕭儉識相地跑出大殿，找人打聽消息去了。
見了鄴洪基也不上前行禮，宋青蘿絲毫沒有了平日的乖巧模樣。嘴角掛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您來了。可惜，您來晚了，錯過了一場好戲。嗬嗬！”
以為她是在胡攪蠻纏，鄴洪基心有牽絆，無暇搭理，隻是著急地詢問心上人的下落。“陸姑娘在哪裏？”
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竟像一聲魔咒，激起了宋青蘿的癡怨。她突然抬起頭，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鄴洪基的臉，顫抖的身體摸索著從地上爬起。“為什麼？為什麼您的眼睛裏偏偏就看不見我呢？”宋青蘿膝行靠近，伸手去拉鄴洪基的袖子，卻被鄴洪基甩脫。
宋青蘿摔倒在地，眼中充滿了絕望。幽幽回蕩於大殿的聲音，冷得比室外的北風更加刺骨。“您的心中沒有我，您的眼中自然不會有我。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您都不會看我一眼的。以前是我姐姐，您看她的眼神，多麼溫柔啊！就像三月裏的春風，連我都被熏得暖暖的。您知道我有多麼向往這溫暖嗎？……”
鄴洪基有些不耐煩，卻又找不到其他人打聽情況，隻好任她說下去，希望能得到蛛絲馬跡。
“……可是姐姐擋著，她享受了您所有的溫暖，卻隻吝嗇地漏下點滴些微，讓我拾其牙穢，也好顯示她的姐妹情深。嗬嗬，我又怎麼會甘心認命呢？！……”宋青蘿呆滯的眼中，滿是毫無掩飾的怨恚。“費盡心力，我終於擺脫了姐姐的陰影，走到了您的身邊。可是，為什麼您就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呢？我知道，您對府裏的侍妾都不上心。所以我很有耐心，努力吸引您的注意，相信總有一天，您會像對待姐姐一樣對待我。直到……直到那個妖女出現在您身邊。……”
起先，聽著她的呢喃細語，鄴洪基漸漸生出一絲憐惜，畢竟宋青蘿伺候了他一場，畢竟宋青藤曾臨終托孤。正當他蹲下身去，想安慰宋青蘿幾句時，聽到她將銘琇喚作‘妖女’，頓時怒氣上湧，噌得站起身來，冷冷地問道：“她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你竟如此容不下她。”
聽鄴洪基問起，宋青蘿望向鄴洪基的眼神如幽靈般地鬼魅。“她擋著我了。跟姐姐一樣，她也擋著我了。”宋青蘿的言語近乎癡狂，“她蒙住了您的眼，奪走了您的心，讓你再也看不見我，再也想不起我。而她呢？您發現了嘛，您盯著她的眼神裏有一朵青色的火苗，閃著熠熠的光，散著熊熊的熱。她就在那光和熱裏，一邊享受著您的溫暖，一邊嘲笑我，嘲笑我僅剩的冰冷與寒涼。她跟姐姐一樣，她們都一樣。賤人！都是賤人！”
宋青蘿瘋癲地在皇後宮的大殿中喧嘩。鄴洪基站在一旁，漠然地看著這個癡迷到可憐的女子。蕭儉來到大殿門口，示意他出去說話。鄴洪基丟下宋青蘿，便向外走去。
宋青蘿還在那裏，獨自瘋言瘋語。“不！她比姐姐更厲害、更難對付。她不但是個賤人，還是個妖女。每個接近她的人都會被她迷住，不僅是您，還有周嬤嬤、白姐姐、皇後娘娘、甚至還有太後娘娘都被她迷住了。你們都被她迷住了，都喜歡她，不再喜歡我了……”
快到門口的時候，鄴洪基的腳步頓了一頓。他沒有回頭，看著殿外北風呼嘯，刮起幾片幹枯的黃葉，鄴洪基冷漠地給了宋青蘿一個最終的裁決。“青蘿，既然你如此頑固執著，晉王府就不能留你了。看著你姐姐的麵上，我讓你自己選。要麼回到宮裏當差，要麼你自己找一個人嫁了。畢竟主仆一場，你放心，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我都會安排好你今後的生活，保你衣食無憂。”說完，鄴洪基邁步出了大殿。
鄴洪基的聲音回響在大殿裏，宋青蘿終於安靜了下來，隻是眸光已經沒了生氣，猶如死灰一般。
蕭儉在偏殿找到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宮女。打聽之下才知道，是蕭嬤嬤把人接到太後宮去了，還邀了皇後和蕭文賢一同午膳。如今，應該都在太後宮裏呢。鄴洪基一聽，同蕭儉一起，立刻趕往太後宮。
等他趕到太後宮的時候，午膳剛剛開始。鄴洪基麵色不善，蕭儉也是氣息凝重。二人的到來明顯破壞了午膳的和諧氣氛。
蕭太後不願冷場，便拿他倆開起了玩笑。“我這個孫子從小最會搶我的好東西。這不，我這一說要請客，他聞著味兒就過來了。不僅自己來蹭飯，還帶了一個來。這倒好，晉王府一下省了兩個人的飯了。”說完，在場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鄴洪基沒有心情說笑，他進到正廳的時候，已經將在座的人都掃了一遍。太後正中上座，左側一邊，皇後和蕭文賢坐了第一張桌子，先前趕到的鄴洪昌坐了第二張桌子；右側一邊，第一張桌子旁坐的正是銘琇，第二張桌子坐的是蕭嬤嬤和周嬤嬤。倒是白一音，靜靜地站在蕭太後的身後側，一邊調度著酒菜和侍應，一邊伺候著太後的午膳，從容而又周到。
他一進來，除了蕭太後和蕭皇後，眾人紛紛起身見禮。銘琇扶著桌子，起得很慢。好在平時她的動作也不快，鄴洪基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同。
見到她平安，鄴洪基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他向太後和皇後行了禮，自然而然地走到銘琇的上手，坐到了她的身旁。他一坐下，鄴洪昌也懶懶地坐下了，還向鄴洪基努了努嘴，示意她注意蕭文賢的神情。
目光隨著鄴洪基移動，蕭文賢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滿臉委屈地將頭低了下去。蕭太後將一切看在眼裏，卻也不好點破，隻能顧左右而言他。“蕭儉，你和他們三兄弟情同手足，就坐在洪昌邊上吧。”於是，蕭儉便在鄴洪昌的下手坐了。眾人這才分別落座。
銘琇仍舊扶著桌子，慢慢地坐下。鄴洪基看出了些許端倪，卻又沒找著根源，盯著銘琇細細地打量。銘琇被他盯得難受，低下頭，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問他，“幹什麼總盯著我看？”
“總覺得你今天有些怪怪的……”，看到她額角有一縷發絲散落，鄴洪基抬手，想為她歸攏到耳後。
誰知銘琇偏轉過去，趕忙躲開了，言語中有些微微的嗔意。“要死了你，動手動腳的。”
二人親昵的動作，現在眾人眼裏。蕭文賢的心中不是滋味，眼中也已經有些濕潤了。偷偷地拭去眼中的淚水，仍舊端莊地坐在那裏，隻是姣好的麵容顯得僵硬而呆板。
蕭皇後心疼侄女，忍不住出言提醒。“陸姑娘在這裏做客，可曾派人知會家人？切莫使令尊令堂牽掛啊！”
聽出了蕭皇後話中隱隱的逐客之意，銘琇微微欠身，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心事。“娘娘說得是。自從失了我的去向，家父家母很是著急的。遣了民女的兄長前來尋找。不多日前，兄長已經來過王府，見過民女了。待兄長書信回稟過家裏，就會安排人車來接民女的。想著年底前，應該能趕到蜀郡的親戚家的。”
“蜀郡離臨潢可不近啊！如今已是初冬，按著路程算，時間已是不寬裕了。陸姑娘若不嫌棄，我們可以派車馬侍衛，一路護送你去蜀郡的。”蕭皇後的意思，已經極為明顯了。
銘琇終於遂心如願，便立刻想要應承，卻被鄴洪基搶過了話題。“母後不必費心了。她身子弱，經不起在這寒天凍地裏奔波往返。兒子會留她多住一段日子。不僅如此，兒子也已派人前往江南，將此事知會陸家了。”一邊說著，一邊拉起了銘琇的手，牢牢攥在掌心裏。掌心裏的小手冰涼，帶著微微的顫抖，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
銘琇原以為可以借著蕭太後或蕭皇後，向他施加壓力，放她離開。卻不料，鄴洪基在長輩們麵前亦是如此堅決，話語裏沒有給別人容留半點餘地。
“住長住短的，倒也無所謂。堂堂一個晉王府，還在乎這一個人的吃穿？”前頭傳來了蕭太後飽經滄桑的聲音。聲音不大，卻洪亮而清晰，像破開迷霧的洪鍾，警醒了在場的人。“隻要陸姑娘願意，多留幾日倒也無妨。隻是今天，是我老太婆請客，邀陸姑娘來陪我說話的。你們這些陪客，怎麼倒喧賓奪主起來了？不行，我老太婆不依，一定要罰一個。”說著，蕭太後掃視了一圈，將目光落在鄴洪基的身上。“洪基，先罰你舞劍一曲。你可認罰？”
蕭太後既已點名，鄴洪基不敢辭。起身下場，寬去儀服，接過宮人遞上的桃木劍，就著盛唐宮廷的樂音，舞了一曲《西河劍器》。劍舞昂揚，充滿了陽剛之氣。靜觀細品，還真有詩裏寫的“一舞劍器動四方，天地為之久低昂”的感覺。
雖知他善舞，銘琇還是看得興味盎然。偷偷往對麵席上看了一眼，蕭文賢正盯著鄴洪基，如癡如醉。臉上泛起的紅暈，早已將她的心思漏盡。銘琇正在想辦法，便看見旁邊桌上閑著無聊、正四處張望的鄴洪昌。銘琇朝他使了個眼色，又比劃了幾下，鄴洪昌心領神會，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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