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5 更新時間：10-10-06 22:13
“喵”。
文楚尚未反映過來時，一隻渾身通黑的不明物體自身後躥出，直撲伊五。隻見伊五張開雙臂，準確無誤地接過不明生物。文楚定眼一看，光亮柔順的烏黑毛發，灼灼生光的墨綠雙眸，竟是一隻罕見近親相交所生的黑貓。
民間盛傳，黑貓入戶，厄運纏身。若是母貓產子，生下黑貓，定必立馬遭人扼殺。伊五竟然不懼千年傳說，民間所言，把人人喊打的黑貓近身養育。文楚見他一人一貓，互相蹭磨，嬉戲間親昵姿態盡顯，不禁為他不畏傳統的勇敢所服。同時，文楚也知道，方才那人一笑，並未因為自己。
一個男子自身後走來。藍衣布紗，麵相堂皇。舉手投足間沉穩大氣，進退間從容大方，氣度沉厚，風度翩翩。他上前去，與伊五身旁抱走大黑貓，才笑著對伊五說道：“五先生，三先生發了話，說要來親自捉你回雲鄉。據我所知，三公子現在已經到了楚澤，不出兩天，便會來到鹽城。
伊五聞言，臉色大變，方才的優雅從容頓化雲煙。隻見他緊緊地捉住藍衣人的衣服，驚慌失措地問道：“狄毅，怎麼辦？怎麼辦？見到三哥，他一定會砍了我的……怎麼辦？”
藍衣人狄毅一邊無奈地一邊扯開伊五死死揪住不放的衣服，一邊不慌不忙地應答道：“五先生，不用慌張，三先生可以來，你也可以走。”
伊五大喜道：“正是正是，他可以來我可以走，正好正好。”
說罷，一反方才的驚恐，伊五恢複他翩翩貴公子的儀態，一邊茗茶一邊悠然自得地逗貓。狄毅終究是抵不住心中的丟臉感，以手扶額歎氣氣來。
文楚的腦袋依然沒反映過來，伊五落差太大的表現讓他不斷地質疑自己的眼睛。最終，是狄毅的問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先生，那他怎麼辦？”狄毅指指從一開始就站在堂前的文楚。
伊五抬眸，掃了眼臉色不佳的文楚，低低地笑了幾聲，才慢悠悠地說道：“小生曾答應一人，要照看你一輩子，所以不能殺你。但是，要放你回光王身邊，卻是萬萬不能。”
文楚臉色蒼白，連忙大聲質問道：“你為何要帶我來到此地？這裏是哪裏？伊五，你到底是什麼人？”
伊五淡言道：“理由你不必知道。這裏是五元，鹽城往西北處直走十裏路的城鎮，至於我是誰嘛……”
伊五慢悠悠地理順衣服，站起來，邁著優雅地步伐走向文楚。隻見他俯身於文楚旁，小聲地說了一話。文楚瞬間臉色慘白，瞳孔張得老大，死死地瞪著伊五笑意盈盈的臉，滿臉不可置信。
“不可能，怎麼會是你……這種時候，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伊五反問道：“小生為什麼不能在這裏？”
文楚沮喪地低下頭，心有不甘道：“我們以為會快你一步……鹽城的私鹽案是你一手策劃的對不對？你打算利用鹽城的事情，做什麼？”他猛的一抬頭，衝著伊五大喊，幾帶哭腔：“你這個害死我爹的人，現在，你還想害什麼人？”
最後的音色消散在一雙煙雨迷蒙的眼瞳中。伊五靜靜地看著文楚，什麼也沒說。清清淡淡冷冷清清的視線，仿佛連靈魂都被看穿，那一刻，文楚終於虛脫了。
——這個人，鬥不過！
正當文楚精神沮喪、戒備鬆懈之時，突然，狄毅飛身來到文楚麵前，瞬間出手點住他的啞穴，並以不起眼的角度緊扣他的命門。文楚受製於人，又不能發聲，隻能順著狄毅的動作而行動。狄毅並無出格之為，隻是帶著文楚，退回屏風之內。
側身轉入屏風的瞬間，文楚側臉回望，正好與走進內室的人打了個照臉。尚未來得及細想，便被狄毅帶進屏風之內。幸好，之後狄毅再無限製文楚的行動。文楚自屏風後小心翼翼地偷窺二人的情況。
來人清風道骨，鶴發童顏，紫服金帶，一把銀白的長須飄飄，眉間一點朱砂，鮮豔紅如血。文楚暗歎，此人居然是退隱多年宇文昊昊。
宇文昊昊乃曆經四代的朝中老臣，明帝二年退隱，門生遍布天下，乃當今的大賢士，於民間聲望極高。如今朝堂分作兩派，誰人能得到宇文昊昊相助，便能穩操勝券。這樣的人，為什麼要來見伊五？難道說，伊五已經成功拉攏了宇文昊昊？！
想到此，文楚更加驚惶。若是如此，此時朝中局勢對自家王爺豈非萬分不利……文楚當即來不及細想，側耳靜心聽取此二人間的言語。
隻見宇文昊昊與伊五二人你來我去，說了半天，都是互相試探，文楚才鬆了一口氣。突然心下一緊，才想到，宇文昊昊的立場尚未確定，若此時光王把握時機，利用鹽城私鹽案的機會，一把爭取宇文昊昊的支持……
映入眼前的身影盡管瘦弱，卻飽含智慧。伊五不是糊塗人，鹽城乃宇文昊昊的祖籍所在，如今他在暗處，光王在明，隻要巧施妙計，先發製人，馴服了宇文昊昊，下一步，對付光王就容易了。
然而，宇文昊昊不是糊塗的人，他應該能夠看得出，伊五到底想做什麼。文楚咬緊牙關。如果不快點動手，就來不及了。文楚有預感，鹽城將會發生大事，這件事情將直接影響宇文昊昊的選擇。
王爺，你要把握時機……
一盞茶後，送走了宇文昊昊。文楚與狄毅自屏風後出來。伊五重新坐回臥榻，一把抱起大黑貓，繼續逗玩：
“墨耀乖乖，輕飄飄很快就回來了，到時候，小生和你找他喝酒去。”
與貓廝打玩鬧一番後，伊五才對著文楚冷冷道：
“這裏是小生的房間，你既然已醒，被人監囚的人就要有被人監囚的樣子，狄毅，帶他到客房。小生不會限製你的行動，畢竟小生答應了故人。但你也不要想偷走，小生的臨館到處有高手把守，你插翅難飛，你那些功夫是光王教的，路數小生清楚，這裏的人也清楚得很，敢玩花樣，懲罰你的方法有的是……”他的眼睛眯成危險的弧度：“不要指望光王回來帶你走，那個男人他不會做那樣的事。”
說罷，他揮揮手，狄毅受意，帶著文楚下去，餘下伊五一人在逗貓玩。
*
夜深時分，鹽城郊外突然馬聲大作。看門的兩個守卒一個激靈，從瞌睡中回過神來，就看到一匹白雪神駒立於城門之前。馬上一人錦衣高髻，劍眉入目，氣質不凡。隻見他高舉木牌，聲若鍾鳴：
“樓上人得令，鄙人乃當今禦卿周青，傳旨巡撫張檣張大人，爾等速開城門放行。”
這回，守卒們的腦袋總算清醒過來，其中一個慌忙地拿起兵器，俯視周青。隻見周青錚目顰眉，一番話下來自有魄力，心裏便是一顫，另一個守卒更是被嚇得哆哆嗦嗦的，不知所以然。
周青見城牆上毫無動靜，便又問了一聲。那小小守卒盡管心栗，倒沒忘了自己門卒的本分。他深吸一口大氣，衝著周青大喊道：
“午夜來客，可知我朝法例，任何城門，一旦入夜，拒絕進出。如今你嚷稱禦卿周青大人，可有證明？欲要午夜通行，可有特許公文？”
話罷，他小聲地吩咐另一嚇得哆嗦的守卒，立即前往張檣大人臨館呈報狀況。
周青約束著白馬踱步，見守卒一臉驚栗，仍不忘本分地質問自己，倒不生氣。心中對著小小門卒有了點興趣，小心眼一轉，想出了個壞法子。
周青笑道：“門上守卒小兄，鄙人不才周青有要事求見張檣大人，您瞧……”隻見他向門卒高舉手上的木牌：“此乃鄙人的通行官令，隻是……此處距離小兄的位置甚遠，鄙人怎樣才能把通行官令交到小兄手上？……不若，小兄下來，開門索取檢驗。”
周青煙雨謙謙，門卒被哄得差一點就想打開城門、出門檢驗。夜裏寒風吹過，門卒狠狠地打了個激靈，神智馬上清醒過來。
“不開。若你根本不是周大人，不過是夥同他人的盜賊，借口哄騙我大打城門，進城為非作歹，我這小小門卒，怎樣對得起大家。不開，不開”
周青苦惱道：“那怎麼辦，你不下來，那……鄙人上來好了。”
他邊說邊笑，腳點馬背縱身而起，宛如大鵬展翅般沿城牆飛躍而上。門卒不過眨眼的功夫，那個本該在城下的家夥就站在自己的麵前。二人之間還懸掛一塊木牌。
門卒一愣，定眼一看，隻見木牌通體朱紅，金漆大書“聖前禦卿”四字。四周繁紋精美，雕飾沉穩典雅，隱有天下大氣，一看便知非凡之物。加上此人武功高強，氣度不凡，即使不是真正的周青，也不是平凡的人。
看著這個小小門卒嚇得一驚一嚇的樣子，周青心情大好。本來他就不大樂意來幹這差事，若不是朱陵死磨爛泡，整天來糾纏自己，周青是無論如何也不想來的。既然不來的也來了，找點樂子給自己總沒壞。
正在周青與小門卒大眼對小眼的時候，城內傳出一陣呼叫聲。
“三弟！三弟！張檣大人說了，開門讓他進來。”
一言未罷，城樓大門已緩緩打開。巨大的門下揚起一片灰塵。今夜月明風清，四周景色看得分外分明。遠遠城外一陣白光閃過，白馬神駒自城外飛奔而來。城門上周青躍下，正好坐上白馬騎鞍。一人一馬，宛若方外來客，與城下喊話門卒擦臉而過，揚長而去。城門上，隻餘傻了眼的門卒吳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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