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森湖

正文  第三章參加婚禮

章節字數：3005  更新時間：24-05-07 0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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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時候，父親曾經在院子裏給他做過一個秋千，秋千被一簇簇花環繞著，他在蕩秋千，母親躺在綠草地上看書，金色的陽光落在她白色蕾絲裙上，如同整個人在發光，旁邊放著剛烘烤出來的餅幹，還帶著餘溫，香氣十足。

    順著秋千看過去是斑駁磚牆，樓上探出來的半圓形陽台，他經常在那裏眺望遠方，看看父親的車子有沒有回來，父親每次回來都會從外麵帶些好吃好玩的，他喜歡這種等待。

    房子的新主人把陽台加裝了玻璃，改造成了一個陽光房。他的目光凝視著那個突兀的陽光房，還是有些變化的，美好的時光一去不複返，這裏不再與他有關聯。

    他調轉車子方向，駛離這幢房子。

    他知道，是時候前往發小家裏了，那裏現在肯定熱鬧極了，然後他會裝作自己青年才俊，舉止大方，表現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在吵吵鬧鬧中度過拘謹的一天。他得麵對那些早已忘記麵孔的叔叔阿姨們，同他們寒暄，他們會問起自己的工作和婚姻。

    他之前在一家公司做著銷售經理的工作，最開始的時候他隻是一個不起眼的銷售員，到處去不認識的人店裏推銷他們公司的一款產品，因為業績出色幹成了銷售經理。那款產品他自己用著都覺得爛，還得吹的天花亂墜賣給別人。這個工作讓他日漸厭煩，內耗嚴重，但卻為了生活難以逃離。

    不過上個月已經辭了，無債一聲輕，再也不用去給任何人賠笑。

    也許婚宴上的那些人還會問自己是否有交往對象，這是讓他討厭的話題。工作占滿了他幾乎所有時間，每天都疲於應對不同的客人。他甚至已經做好孤身一人過一輩子的打算。

    不過他當然不會如實回答，他會滿口謊言：我的工作挺好的，在某個上市公司工作，年收入五十萬。工作太忙了，所以沒什麼時間找對象。謝謝阿姨的關心，這個不急，看緣分。他會這麼應答那些問話，如果他的父親沒死，他會過得比那更好，衣食無憂，當個遊手好閑的富二代，不必為生活奔波。

    他擅長說謊，向客人介紹產品時都在昧著良心撒謊，所以完全可以應對那種場麵。當他們問完這些後，也許還會追憶緬懷下那些死去的長輩。說實話，他一個都不記得，甚至於那些未曾謀麵的也會拿出來說，一個村統共就那麼些人，哪個不是沾親帶故。

    李忘星看著眼前的路，發覺和記憶裏的鄉間黃泥路有所差別，鋪上了水泥，加寬了道路，變成一條黑色的柏油路，路直通村裏，道路兩旁是雜亂無章的居民房，有紅磚砌成的，也有黃土泥磚成的，偶爾還能見著一兩棟裝修精致的小洋房。

    他繼續往前行駛，路過一棵千年的榕樹，盤根錯節紮在泥土裏，樹下方有一副石頭做的桌椅，坐著幾個老頭，正在下棋。

    他搖下車窗，打算向那幾個老頭問路，“大爺，劉守根家怎麼走？”

    一個圍觀下棋的老頭回答了他的問話，對方頭發花白，笑容和藹可親，他指了指前方，“往前再走走，前麵就是了，他家娶親呢，熱鬧的很，你是參加那孫兒的婚禮是吧。”

    “對。謝謝大爺。”李忘星道完謝，繼續往前。一陣風吹進車內，帶來放完鞭炮的硝煙味，聞著這多年未曾聞過的味道，想到即將見到發小，一掃陰霾，這感覺忽然出奇地好。

    寬闊的柏油路越來越窄，逐漸變得蜿蜒曲折，直到開進一條滿是黃色泥土和凹凸不平、布滿石子的道路，才開始和童年的記憶吻合。

    車子顛簸地行駛著，沒過多久，他放慢了速度，路的兩邊是黃色的野菊和白色、粉色的不知名的花朵，以及村民用來圍著菜地的籬笆。

    時光仿佛在倒流，而他行駛在其中，這條小路和記憶中沒有太大的差別，除此之外，一切變得陌生。

    車子行駛過一個籃球場，他記得這裏以前沒有那麼多公共設施，也不像現在這般煥然一新。小時候的籃球場地麵開裂，在裂縫中長著雜草，他和鴻、守根經常來這裏玩，挖挖螞蟻窩，爬爬旁邊的大樹，以及抓抓蟋蟀。小時候的樂趣不像現在那麼難以得到，一點小事就可以開心很久。

    他還記得，就是在這個地方，他拉著鴻的手，告訴對方，等長大以後他一定會去找他玩，他們的友誼天長地久。

    那時候鴻要跟母親搬離這個地方了，由於他父親的工作調動，他們一家要搬到一個島嶼上去，他從沒聽過那個島嶼的名字，不過世界上島嶼那麼多，他不知道很正常。

    他想著自己再也不能見到這個朋友，於是將脖子上掛著的一個長命鎖取下來，親手掛在了他的脖子上，將它送給了對方。鴻則將身上一個玉墜給了他，玉墜五彩斑斕，造型是長著三個頭的魚，他在湖裏看到過。

    回到這裏後，他能想起的片段越開越多了，這是件好事，說明以前因為車禍受過的創傷在愈合。

    石子路兩邊房屋漸漸遠去，變成了農田，大概又行駛了幾分鍾，再次見到房屋，越往裏走，路越是泥濘崎嶇。就快到了，已經能聽見嘈雜的聲音了，一群人在一棟房子前交談。

    他將車子停在房子下方的空地，隨後下車，牛糞摻雜著泥土的氣味從空氣中傳來。李忘星步行朝那棟房子走去。在看到那棟房子時，他就想起來了，那是劉守根的家，外牆重新粉刷過，這讓那棟房子看起來像是重新建起來的，但他知道，那棟房子在那很多年了，內裏的紅磚早已殘破。

    他來到前院，有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還有人在一旁小聲議論，“這誰啊？怎麼沒見過。”，小孩子在嬉戲打鬧，互相追逐。

    李忘星穿過前院，來到門口，沒看見劉守根，於是隨口問旁邊的一個上了點年紀的女人，“阿姨，劉守根去哪了？”

    女人磕著瓜子，斜著眼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個格格不入的年輕人，穿著一身西裝，模樣俊美，氣質溫和，看上去像電視裏的明星一樣。

    “我是他三姨，你找他做什麼？”

    “我是他朋友，他結婚邀我過來喝喜酒。”李忘星麵帶微笑，將手中的請帖在她眼前晃了下。

    “哦，守根的朋友啊，都沒見過你嘞，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交的？幾歲了？結婚了沒？”女人見他麵目和善，看起來像是那種很好說話的樣子，於是八卦了起來。

    李忘星被這唐突的話語問的臉上露出不悅，可他不會表現出來，隻是眼中沒了笑意。他本想應付幾句，卻忽然停了下來，他已經擺脫過去的生活了，那就沒必要在沒有意義的事上耗費時間精力，“阿姨，就不聊了，我給他準備了一個紅包，先去找他了。”

    李忘星匆忙告別，不想再搭理她，這房子就這麼大，一間間找過去不就是了，何必多此一舉。

    “他在後院最裏頭那間房。”女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在他走前女人還是告知了他劉守根的具體位置。

    他穿過一道門，進入裏麵，裏麵的空間很大，擺滿了酒席，婚禮尚未開始，還沒有人入座。他從桌子旁邊的走道穿過，來到了後院，這裏沒人，裏頭有四五間房，他不確定哪間才是正確的。他就近找了一扇門，門沒有上鎖，他伸出指關節敲響，“叩叩叩”，門隨著這個動作輕輕地開了。

    以前他是不是來過這裏？房間裏的布置讓他感到熟悉，泛黃的白色的牆壁上掛著幾副有年代感的掛畫，上麵是某個幾十年前紅過的女星。老式的斜鋪黑白地磚，沙發被套了一個藍色的沙發罩，沙發罩邊沿有著蕾絲邊，是當年流行的款式。一張破舊的書桌，桌上坑坑窪窪。

    他一定來過，好像是捉迷藏時來這裏躲藏過，模糊的印象中他拉著一個男孩的手推門而入，“我們躲哪裏？”“去那書桌底下吧。”。他們一起躲進了書桌下，由於書桌底下空間不夠大，他們兩擠一起還發生過爭執，你一言我一語吵了幾句，最終被一網打盡。

    小時候的記憶會隨著年齡的變大而變得朦朧起來，被後麵發生的事情掩蓋，最後隻對那件事有個隱約的印象，其餘細節得重回故地才能想起。這些記憶沒有消失，藏在腦海深處。他見這裏沒有人，於是關上門退了出來。

    他忽然聞到一股清新劑的味道，檸檬味的，還有新上蠟的家具味道，從一個房間飄了出來。他看見一個房間打開了門，並未有人出來。他打算上前看看，卻見一個陌生女人從裏頭出來了，其餘房間都是緊閉著，他失望地打算離開，再去找個人問問。

    正當他轉身離開時，一道男聲喊住了他，“李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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