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7 更新時間：25-01-08 00:12
這天一早，紫蟬和唯嘉就差人送信給士林，說北平城裏的三個人今天返回北平，如果可能希望一起送個行。時間是上午的十點鍾。士林趕緊叫老屁準備雁城的土特產，這是專為答謝各方人士特意從雁城帶來的。
士林趕到車站。他覺得這車站更像是個戲台，集聚了多少離愁別緒。結果他早到了，遠遠看去逯意風、狐魚和無我帶著一幹仆從從遠處走來。那狐魚讓仆從打著一把鮮豔的花傘，自顧自在一條分割線上扭捏。在白日裏，這般作態，看得士林想笑。不知什麼時候，紫蟬和唯嘉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那紫蟬笑罵道：“這娘們又在發騷了。”
唯嘉說：“還不是怪你的師弟，這邪火也算是他給拱起來的。”
“他以為他是誰呢，他根本不是我師弟的菜。我看逯意風到有可能。”
那士林有點哭笑不得，嗔怪道：“大師兄。”
“喲，還不好意思了，要換成別人，還不知道得意成什麼樣。我知道你跟你那哥哥你情我濃的，但咱們也的騎驢找馬，給自己留條路吧。”
剛說完那群人已經到得麵前。那紫蟬立馬換了副嘴臉，像是久別重逢的親人，挨個上去跟要離開的人擁抱。看那樣子，士林不得不跟唯嘉一道上前做戲。
士林被逯意風拉倒了一邊。眼風裏絲毫沒有遮掩內心的欲望。
“弟弟要是要換枝頭，可別忘了哥哥。”
“不是先生想的那樣。”
“別說，我不想聽。臨別送你一樣東西，留個念想。”
轉手一個物件塞到了士林手裏，士林一看那是一塊毫無雜色的翠玉，一看就價值不菲。士林忙不迭地推辭：“先生這使不得，你這次到省城已經破費了，這禮物太貴重，我受不起。”
“收著，不收就是看不起哥哥我。咱爺們也把話挑明，是對你有意思。但這事兒講個你情我願，哥絕不強求你，就算我們以後沒什麼，也算是留個念想。”
士林憑這句話，品出了逯意風的好來，想來這人不壞。如果再推辭。好像是太過矯情了。遂回答：“那就卻之不恭了，蒙先生抬愛，感激不盡，希望到了北平還請先生多捧場。”
“那是必須的，快來吧，我都快等不及了。你這孩子跟我就是有緣，看見你就想跟你親近。”
不知什麼時候，紫蟬和唯嘉已經走到他們身邊。唯嘉說道：“別相信他，他那些陳詞濫調不知禍害了多少人，逢人他都是這個套路。”
那逯意風並不在意別人揭他的短，大刺刺地說道：“我就喜歡他，還是那句話，這事講求個你情我願，我不會強求他。你們這些俗人，怎麼能理解追求的樂趣，那叫浪漫。”
這話說得紫蟬咯咯直笑。指著自己的手臂說道：“你看我一手的雞皮疙瘩，你就別惡心我們，求你了。”
這邊士林沒有在意他們的笑鬧，隻是看著一邊說：“再不過去恐怕有點失禮了。”
眾人看過去，狐魚和無我像兩個女王等人覲見一樣孤傲地站在一起。
士林和紫蟬等人趕緊過去，彼此說些場麵上的話。
無我到了此時才露出了真情：“真希望在北平跟弟弟討教下戲藝，不知弟弟是不是肯賞臉？”
“那兒的話，到時一定找機會向您請教。”士林也回答得幹脆。
“你真不錯，我這話不是恭維。而且還有這麼多人喜歡，真心待你，你惜福吧。”
那狐魚也難得露出了笑容，說出了幾句客氣話。到此時，士林覺得這幾個人也並非什麼洪水猛獸。
就這樣，隨著火車的汽笛聲響起，幾個人在月台上告別，倒也露出了幾分真情。
看到火車漸漸遠去，紫蟬才悠悠說起：“這圈子就是個名利場，大家都在裏麵明爭暗鬥著。這種人呢，都他媽自戀得緊，恨不得把自己比著國色天香閉月羞花，總願天下好事都落在自己身上，總希望別人過得不如自己，這就是京城裏所謂的名流圈。不過話又說回來，人要是擺脫了貧賤，總想拿三作四的，顯出人模狗樣來，這在圈內圈外都是一個德行。還是弟弟好，像塊璞玉，真希望你永遠不要沾染這點習氣。”紫蟬說這話時顯得至真至誠。
士林想，這位能在京城呼風喚雨十數年，並非浪得虛名，就憑這看穿世事的透徹，能有幾個人能比。
“不說這些了，一直想請你吃個飯，也好巴結你，選來選去還是清水那兒吧，可以說幾句體己的話。”紫蟬轉臉就變了話風。
士林說“好呀，正好看看溫先生。不過這飯得我請，你們遠來是客，哪有你們付錢的道理。”
紫蟬和唯嘉對視了一眼，一笑，沒有說話。三人叫了車就往鼎食居去了。
到了鼎食居，清水正在做開餐前的準備。看見士林就說，那溫先生還在睡呢，昨天晚上熬了夜。士林聽得一陣愧疚，別人為自己費盡心血，就想給溫先生買點補品。於是跟著清水到了後廚，拿出一筆錢給了清水，清水見狀忙推辭。
士林說：“溫先生為自己費盡心血，拜托你幫忙買點補品，還有長期叨擾你們，本來溫先生是該由我來照顧的。”
“溫先生也是我的老師，照顧他原本就是應該的，再說也花費不了什麼，不過多雙筷子。”那垣昭也不插話，隻是看著這兩人這樣一直笑。
士林最後說：“你必須收，不然以後我們都不好意思來了。”
幾番推讓之後，清水終於收下了錢。
清水順便問了下：“那一晚胡大哥沒跟你為難吧。”
士林臉一紅：“怎麼會，他敢嗎？”
“想來也是，看他稀罕你的樣子，一臉的幸福，哪像我。”
“得了，怎麼能跟你們比，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士林不知什麼時候也學會開心人了。
回到前院，看見兩個人已經在樹下喝茶了。
招呼士林坐下後，紫蟬問：“那胡大哥看弟弟看得緊，看出挺在意你的。”
“才不是這樣，我就是個玩物，主子總得定下些規矩，好在我跟他兩年的約期，如今一年已經過去，期滿我就是自由身了。”士林心想紫蟬對自己掏心掏肺的，自己也沒有必要隱瞞，況且自己不說，那些師兄們還能放過自己，於是話語裏多了份自嘲。
“恢複了自由身，你有什麼打算？”唯嘉問道。
“原本說好送我出國留學，如今這情形我倒有點猶豫了。”
唯嘉看了眼紫蟬，說：“如果到時候你不走，可以考慮來北平，我們有最好的戲班，也有最好的戲院。”
紫蟬一邊不滿了：“這話你不該當著我說。”
“得了吧，你這個青家班的假弟子。我是跟弟弟實話實說，更大的平台意味著更大的機會，也許到時多一條選擇。何況弟弟也不真算青家班的弟子。”
“兩位素昧平生，對小可如此厚愛，實在感激不盡。”士林免不了跟兩位客套一番。
“得，別對我們這般客氣，難得跟你投緣，再這樣就生分了。隻不過弟弟如此這般注定情路多舛，難逃情劫。”紫蟬說完自顧自吃吃地笑了，一邊還拿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士林身後。
士林身後，溫避遠正從樓上下樓，臉上有著初醒萎靡和淩亂。士林回頭一看，是溫先生，忙上前去請安。
待跟溫先生講起送走了北平的各位客人，紫蟬想起在這邊吃飯時，想起了先生一起進餐。
溫避遠說好呀，待我上去洗漱一下，也好見人。說完自回到樓上去。
待溫先生下來，跟紫蟬她們寒暄了一遍後。士林小心地問：“青班主讓我問一下，什麼時候能夠看到您的新戲文，看來他嚐到了甜頭，胃口也給吊起來了。”
“我是給你當奴隸，怎麼變成了青家班來催戲了。”溫避遠沒好氣地懟道。
當初青禾友和馮李對溫避遠提出過大家合夥，希望溫避遠以寫戲文入夥參與分成。被溫避遠回絕了。說自己閑雲野鶴慣了，受不了約束，寫戲也是興之所至，如果套上了籠頭，少不得多了羈絆，出不了好戲，到時候耽擱了大家，大家都不美。
在座的兩位都是何等的人精，豈有看不懂裏麵的小九九。無聲地看著這出戲。那士林倒是被唬住了，連連告罪。
這時唯嘉出來解圍說：“其實這戲呀也要遇到對的人，先生何不趁士林這幾年年輕，有氣力，多演出幾出您的作品，也好讓您在戲史上留名。”
“我要想成名，何須等到今天。”
“隻怕是為了等弟弟吧。”紫蟬嘻嘻地插科打諢。
那邊的溫避遠也不避諱：“那倒是，你說這樣的角兒得等多少年，你也算是個中人。這又要有文化，還能會通中西，得有悟性，還得喜愛，你說這幾樣占齊了，你們梨園裏有幾個。”那溫避遠說到這些倒也磊落，一氣說了這些。
“隻怕您少說了一樣。”紫蟬自是不願輸了氣勢，生出一股促狹。
“哦，願聞其詳。”
“要懂你心中的風月，解你胸中的風情。”紫蟬似笑非笑地說道。
那溫避遠聞言臉色一沉：“你這話倒是說得精辟，正合我意，隻是這知音難求呀。”
紫蟬倒是知輕重，懂得適可而止，不願把話再接下去。那唯嘉因為身份不一樣，不便參與。隻是拿眼在溫先生和士林之間睃了一遍，低頭吃起了東西。士林不知是不懂還是裝不懂，反正沒有搭話，悶頭吃著眼前的菜。
溫避遠到底還是繃不下去，對士林說：“已經給你寫下了幾個本子，待會兒拿回去，倒像是我欠你的。”語氣裏透著嗔怪。
士林紅了臉，不好意思說：“真是太辛苦先生了，但真不是我要催您，您別生氣。”
“反正這賬記在你身上。”溫避遠看著士林受窘漲紅了臉，倒是生出了興致，笑眯眯地望著士林，直把士林看得一陣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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