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96 更新時間：25-05-18 07:03
天剛蒙蒙亮，祁廿就被窗外嘰嘰喳喳的雀兒吵醒。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往旁邊一摸——被窩裏空蕩蕩的，隻留下個微涼的凹陷。睜眼一看，封墨已經變回人形站在窗邊，正往龍血樹下的石臼裏倒晨露。
“起這麼早？”祁廿揉著眼睛坐起來，隨手抓了件淺青色的棉麻外衫披上。晨風從窗縫鑽進來，帶著點濕潤的草木香。
封墨回頭，手裏還拿著個青瓷瓶：“露水收好了。”
祁廿趿拉著布鞋走過去，探頭看了眼瓶子裏晶瑩的液體：“今天這麼多？”
“快立夏了。”封墨把瓶子塞進他手裏，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腕，涼絲絲的。
洗漱完畢，祁廿對著銅鏡隨便挽了個半髻，用木簪固定。今天他沒心思打扮——肚子餓得咕咕叫，隻想趕緊出門覓食。
“我去買早點，你要吃什麼？”祁廿係好腰帶，轉頭問道。
封墨正在整理藥櫃，頭也不抬：“隨便。”
“那就老陳家的包子吧，聽說新出了野菜餡的。”祁廿抓起荷包往外走，臨出門又回頭補了句，“不準偷偷把黃連粉摻進我的粥裏！”
小黑龍的尾巴尖在藥櫃後麵心虛地縮了縮。
——
東市，祁廿沿著青石板路慢悠悠地走，不時和相熟的攤販打招呼。
“祁掌櫃早啊！”賣豆腐的老張頭樂嗬嗬地招呼，“今兒有新磨的豆漿，給您留了一碗！”
“多謝張叔。”祁廿接過溫熱的陶碗，仰頭喝了一大口。醇厚的豆香在舌尖化開，還帶著點淡淡的焦香味。
祁廿付過賬後繼續往前逛。
轉過街角，早點攤的蒸汽混著各種香味撲麵而來。老陳家的包子鋪前排著長隊，祁廿正要過去，突然被個清脆的聲音叫住。
“祁哥哥！”茶博士家的小女兒阿圓蹦蹦跳跳地跑來，手裏舉著個油紙包，“娘親讓我給您送剛炸的油條！”
祁廿笑著接過還冒著熱氣的油條：“替我謝謝你娘。”他蹲下身，從袖袋裏掏出個小紙包，“昨天答應你的鬆子糖。”
小丫頭眼睛一亮，接過糖就往嘴裏塞，含含糊糊地說：“祁哥哥最好啦！比龍君哥哥好！”
“噓——”祁廿忍俊不禁，“這話可別讓他聽見。”
小丫頭樂嗬的“嘻嘻嘻”跑遠了。
祁廿看著小丫頭歡快的背影搖頭失笑。
買完包子，祁廿又逛了逛新支起來的雜貨攤。有個賣編織品的老婦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攤子上擺著各種草編的小動物，活靈活現的。
“小哥看看？”老婦人笑眯眯地拿起一隻草編的蜻蜓，“能掛在藥櫃上驅蚊蟲。”
祁廿挑了隻小蛇造型的，付錢時隨口問道：“阿婆是新來的？以前沒見過您。”
“老身昨日才到琉金。”老婦人邊包東西邊說，“聽說東市熱鬧，特來湊個趣兒。”
祁廿聞言笑著說到：“這裏節假日更熱鬧。”
老婦人當即笑著說：“那老身下次還來！”
祁廿和老人家到過別後，就提著東西往回走。
回藥堂的路上，祁廿路過綢緞莊，周娘子正在門口晾布匹。見他路過，笑著招呼道：“祁掌櫃，上回說的花樣可畫好了？”
“啊！”祁廿一拍腦門，“我給忘了，明天一定給您送來！”
祁廿匆匆往回趕。
周娘子看他著急忙慌的：“祁掌櫃慢點兒……”
——
推開藥堂大門，祁廿發現封墨已經點好了熏香。淡淡的安神香在室內縈繞，櫃台擦得鋥亮，連算盤珠子都重新串了一遍。
“包子買回來了。”祁廿把油紙包放在桌上，順手掏出那隻草編小蛇，“給你帶了禮物。”
封墨接過小蛇，龍瞳微微放大：“像嗎？”
“像你小時候。”祁廿笑著咬了口包子，“就是沒那麼凶。”
小黑龍的尾巴不輕不重地抽了下他的小腿。
兩人正吃著早飯，住在西街的劉嬸就上門了，說是孫子夜裏踢被子著了涼。
祁廿聞言起身走過去。
“不礙事，煮點薑湯就好。”祁廿包了包紫蘇葉給她，“再加點這個，發汗效果更好。”
劉嬸千恩萬謝地走了，臨走前還偷偷瞄了眼正在碾藥的封墨，小聲對祁廿說：“祁掌櫃好福氣，找了個這麼能幹的......”
祁廿繼續吃自己的包子，差點被包子噎住。
午時剛過，看診的病人漸漸少了。祁廿伸了個懶腰，準備去後院做午飯。封墨變回小黑龍盤在房梁上假寐，尾巴垂下來一晃一晃的。
廚房裏，祁廿係上圍裙，開始淘米洗菜。今天他打算做個簡單的——臘肉燜飯，再加個涼拌萵筍絲。正切著菜，忽然感覺腳邊有什麼東西蹭過。
低頭一看，是隻橘色的大肥貓，正眼巴巴地望著他。
“哪來的饞貓？”祁廿蹲下身撓了撓貓下巴，“餓啦？”
大橘貓“喵”了一聲，蹭著他的手不放。祁廿撕了小塊臘肉喂它，貓兒叼著肉，心滿意足地跳到窗台上享用去了。
飯快好的時候，封墨變回人形走進來，手裏拿著個布包：“孟飛送的。”
祁廿打開一看，是幾顆新鮮的枇杷，黃澄澄的，還帶著枝葉。
“孟老爺子來過了？”祁廿擦了擦手，拿起一顆剝開，“說什麼了？”
“明天。”封墨言簡意賅，“梅子酒。”
祁廿會意地笑了：“看來咱們明天有口福了。”
吃完飯，祁廿坐在櫃台後記賬。封墨變回小龍，盤在他肩頭打盹。陽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藥堂裏安靜得能聽見墨汁在紙上暈開的聲音。
“祁掌櫃在嗎？”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祁廿抬頭，看見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女站在那兒，手裏攥著個破舊的錢袋。
“姑娘要看病？”祁廿放下毛筆。
少女搖搖頭，從懷裏掏出個小布包：“我、我娘讓我來換點安神的藥......”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布包，裏麵是幾顆曬幹的靈芝，“自家後山采的，不知道夠不夠......”
祁廿接過靈芝看了看——雖然個頭不大，但品相不錯。他包了包安神茶遞給少女：“夠的，再拿包茯苓粉吧，給你娘補補氣血。”
少女眼眶一下子紅了，連連鞠躬：“謝謝祁掌櫃！謝謝！”
祁廿趕緊扶起她：“……不用謝，快回去吧。”
送走少女，祁廿發現封墨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用尾巴尖輕輕卷著他的手指。
“怎麼了？”祁廿輕聲問。
小黑龍蹭了蹭他的臉頰：“你很好。”
祁廿摸摸小黑龍的尾巴：“咱們龍君大人也很好。”
封墨蹭上去和祁廿貼貼……
傍晚關店後，祁廿拉著封墨去河邊散步。夕陽把玉帶河染成金色，岸邊的柳枝隨風輕擺。幾個孩童在淺灘處摸螺螄，歡笑聲傳得很遠。
“明天立夏了。”祁廿彎腰撿了塊扁平的石頭，打了個水漂，“聽說晚上有燈會，要不要去看看？”
封墨學著他的樣子扔了塊石頭——結果石頭直接沉底了。龍君微微皺眉：“不好玩。”
祁廿忍笑：“龍君大人也有不擅長的事？”
封墨輕哼一聲，變回小龍鑽進了他的袖子裏，不肯出來了。
回藥堂的路上，兩人路過一家新開的糕點鋪。店主熱情地招呼他們試吃新做的綠豆糕，祁廿嚐了一塊，眼睛一亮：“墨，這個好吃！”
小黑龍從他領口探出頭，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嚐了一小口：“甜。”
祁廿笑著不戳穿他。
最後祁廿買了兩盒，一盒原味，一盒加了薄荷的——封墨喜歡清涼的口感。
夜幕降臨，祁廿點亮了藥堂的燈籠。封墨變回人形，正在後院給龍血樹澆水。月光下，樹苗的葉片泛著淡淡的銀光，像是撒了一層霜。
“今天劉嬸說......”祁廿靠在門框上，突然笑了，“說我能找到你是好福氣。”
封墨的動作頓了一下，水壺裏的水流歪了些：“她眼光不錯。”
祁廿走過去，接過水壺：“我來吧，你去把枇杷洗了。”
小黑龍的尾巴悄悄纏上他的腰，又很快鬆開。等祁廿澆完樹回來，桌上已經擺好了剝好的枇杷，果肉晶瑩剔透地盛在青瓷碗裏。
夜風輕柔，藥堂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祁廿咬了口枇杷，甜絲絲的汁水在口中迸開。他望著身旁專注剝果皮的封墨，覺得…就算再過幾百年也不會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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